—1—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流，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出一段段分析代碼。
又一起AI情感詐騙案——這是本月第三起了。受害者是一位五十八歲的寡婦，
她被一個模仿已故丈夫語氣、聲調(diào)甚至記憶習慣的AI聊天機器人騙走了全部積蓄。"博文，
咖啡。"同事小李放下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在我桌上，眼睛掃過我的屏幕，
"又一個'完美詐騙'案例？"我點點頭，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
"完美詐騙"是我們給這類案件起的代號——利用AI技術精準捕捉人類情感弱點，
量身定制的欺詐。最可怕的是，這些AI能在互動中不斷學習調(diào)整，
變得越來越"懂"受害者。"看看這個。"我調(diào)出聊天記錄，
"這個AI在第三次對話時就發(fā)現(xiàn)了受害者對玫瑰花香過敏，
之后的交流中再沒提過任何與花有關的內(nèi)容。人類詐騙犯都做不到這么精準。
""但AI只是工具，"小李拉過椅子坐下，"問題出在使用工具的人。"我搖搖頭，
關掉分析界面。"問題出在我們太依賴這些沒有真實情感的算法。它們模擬得越像，
我們就越容易忘記那只是一串代碼。"辦公室玻璃門被推開，總監(jiān)陳峰大步走進來，
臉色異常嚴肅。"博文，收拾一下，警方有個特殊案件需要你協(xié)助。""又是AI詐騙？
""更復雜。"陳峰壓低聲音，"三起自殺案，可能都與某個虛擬伴侶APP有關。
警方技術組搞不定，點名要我們'深度守護'的首席分析師出馬。"半小時后，
我坐在市公安局的會議室里，翻看著案件資料。三名受害者，兩男一女，
年齡、職業(yè)、地理位置毫無關聯(lián)，
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長期使用同一款名為"心靈港灣"的虛擬伴侶服務，
且在自殺前都向這個不存在的情人轉賬了大筆資金。"我們認為，
這是一起有組織的AI情感勒索案件。"負責案件的劉警官指著投影屏幕，
"犯罪團伙可能利用深度學習和心理學知識，訓練AI系統(tǒng)逐步操控用戶情緒，
最終達到勒索目的。"會議室門再次打開，一個瘦高的身影匆匆走進來。"抱歉，
實驗室有點事耽擱了。"我抬頭，看見一個穿著皺巴巴格子襯衫的年輕男人，
一頭亂發(fā)像是剛被風吹過，眼鏡片后是一雙過分明亮的眼睛。他懷里抱著筆記本電腦，
脖子上還掛著個U盤。"這位是許知一博士，AI情感計算領域的專家，
市局特別邀請來協(xié)助本案的技術顧問。"劉警官介紹道。許知一？這名字有點耳熟。
我皺眉思索，卻見他徑直走到我旁邊的座位坐下，對我點頭笑了笑。"根據(jù)初步分析，
"劉警官繼續(xù)道，"這個虛擬伴侶AI表現(xiàn)出異常的情感理解能力，
甚至能在用戶情緒低落時主動提供心理支持，建立深度依賴關系后，再逐步施加負面影響。
"我舉手發(fā)言："這類案件的關鍵是找到AI的訓練數(shù)據(jù)集和算法模型。
如果能分析它的學習模式，我們就能預測下一個潛在受害者。""恕我直言，
這方法效率太低。"許知一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學術派特有的冷靜，
"現(xiàn)代生成式AI的復雜性使得逆向工程變得極其困難。
我們應該關注這些受害者之間的隱性聯(lián)系，找出AI選擇他們的規(guī)律。
"我轉向他："沒有對AI本身的分析，你怎么確定存在特定規(guī)律？也許只是隨機篩選目標。
"許知一推了推眼鏡："人類情感從來不是隨機的。如果這個AI能精準誘發(fā)自殺行為，
那么它必定掌握了某種情感觸發(fā)模式——""——而這模式必定體現(xiàn)在它的代碼結構中。
"我打斷他，"所以還是得從技術分析入手。"許知一的眼睛在鏡片后微微瞇起："周先生，
你是否認為所有情感都能被簡化為代碼邏輯？"會議室氣氛突然變得緊張。
劉警官干咳一聲："兩位專家，我們是不是應該——""我只是認為，在網(wǎng)絡安全領域，
證據(jù)往往存在于數(shù)據(jù)流中，而不是心理學理論里。"我冷靜回應。許知一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某種讓我不舒服的勝券在握："有趣的是，
最先進的AI安全系統(tǒng)也常常被最基礎的社會工程學攻破。技術與人性的交界處，
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精準地戳中了我某段不愿回想的記憶。
我猛地轉頭仔細打量他的臉——亂發(fā)，眼鏡，那種略帶傲慢的學術氣質——突然想起來了。
"我們見過。"我壓低聲音，"B大計算機系，七年前的那場網(wǎng)絡安全競賽。
"許知一眨了眨眼，似乎驚訝于我的記憶："你居然記得。沒錯，
我是那場比賽中被你稱為'不懂實戰(zhàn)的理論派'的那個研究生。"我喉嚨發(fā)緊。
當年那個在辯論環(huán)節(jié)用一堆心理學理論挑戰(zhàn)我安全模型的書呆子，
現(xiàn)在成了我需要合作的專家？會議結束后，我整理資料準備離開，許知一卻攔住了我。
"周博文，我讀過你關于AI行為預測的那篇論文。雖然方法論有待商榷，但創(chuàng)意不錯。
"這居高臨下的夸獎讓我火大："謝謝夸獎，許博士。不過現(xiàn)在我們有真實案件要處理，
沒時間討論學術。""正因如此，我們需要合作。"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除了聯(lián)系方式，
還印著一行小字："AI的盡頭是人類情感"。"什么意思？"我皺眉看著這行字。
許知一已經(jīng)轉身走開，只留下一句話飄在空氣中："意思是，
也許我們都沒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確。"—2—我盯著辦公桌上那張名片，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AI的盡頭是人類情感"——許知一的這句標語讓我莫名煩躁。
七年前那場辯論賽后，我特意查過他的論文，
滿篇都是"情感計算"、"共情建模"這類在我看來近乎玄學的概念。而現(xiàn)在，
我不得不和這個把AI當心理學研究的理論派合作。"頭兒，陳總監(jiān)找你。"小李探頭進來，
看到我手中的名片，挑了挑眉，"怎么，那個許博士給你留了情書？""少廢話。
"我把名片塞進抽屜，"他說什么了？""讓你去會議室，專案組要成立了。
"會議室里已經(jīng)坐了七八個人，除了公司同事，還有兩名穿制服的警察。陳峰站在投影前，
見我進來點了點頭："博文，你負責帶隊協(xié)助警方調(diào)查這起AI情感勒索案。
公司已經(jīng)抽調(diào)了精干力量配合你。"我掃視了一圈團隊成員，
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個格格不入的身影上——許知一正低頭擺弄他的筆記本電腦，
完全沒注意會議已經(jīng)開始。"許博士是市局特別顧問，將全程參與調(diào)查。
"陳峰順著我的視線解釋道，"他在情感計算和AI行為預測方面有獨特見解。
"許知一這才抬起頭，沖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讓我想起實驗室里的貓——自信、優(yōu)雅，
又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具體分工會后你們自己協(xié)調(diào)。"陳峰點開案件簡報，
"警方最新消息，受害者可能不止三人，類似案件在全國多地都有報告，只是尚未并案處理。
"投影上顯示出一張地圖，標記著十幾個紅點。"初步判斷，
這是一個高度專業(yè)化的犯罪網(wǎng)絡，可能涉及境外服務器和加密貨幣洗錢。
你們的第一要務是找出AI系統(tǒng)的訓練模式和攻擊規(guī)律。"會議結束后，
我徑直走向許知一："聽著，我不在乎市局派誰來，但在我的團隊里，一切按我的方式來。
"許知一合上筆記本，歪頭看我："你的方式是？
""數(shù)據(jù)取證、代碼分析、網(wǎng)絡追蹤——實實在在的技術手段，不是心理學猜謎游戲。
""有趣。"他推了推眼鏡，
"那如果嫌犯的'實實在在的代碼'就是建立在心理學模型上的呢？"我正要反駁，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來自劉警官的消息：「兩名新發(fā)現(xiàn)的受害者家屬愿意配合調(diào)查，
明天上午九點。」許知一顯然也收到了同樣消息。"看來我們的辯論要延期了。"他站起身，
比我矮半個頭，但氣場絲毫不減，"明天見，周隊長。"第二天一早，
我提前半小時到達警局，卻發(fā)現(xiàn)許知一已經(jīng)在詢問室里和一位老太太交談甚歡。
透過單向玻璃，我看到老太太抹著眼淚，而許知一正輕聲細語地說著什么，
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他來了多久了？"我問旁邊的警員。"六點半就到了，
說要先看看案件材料。"我推門進入詢問室，許知一抬頭看了我一眼，
繼續(xù)他的問題："王阿姨，您兒子在使用那個APP期間，
有沒有提過'她'特別理解他的地方？""有的有的。"老太太連連點頭，
"小凱說那個姑娘知道他最喜歡下雨天，總在他加班到深夜時放雨聲給他聽。可奇怪的是，
小凱從沒跟人說過他喜歡雨聲，連我都不知道..."我拉開椅子坐下，打開錄音筆。
許知一似乎已經(jīng)贏得老太太的信任，我便沒有打斷他的詢問風格。"那個'姑娘'有名字嗎？
""叫小雨，說是24歲，做設計的。"老太太掏出手帕擦眼淚，"小凱給她轉了四十八萬，
說是給她父親治病...我兒子不是傻子啊，怎么會..."詢問結束后，
我們又見了另一位受害者的妹妹。兩場談話下來，
一個模式逐漸清晰：這些AI伴侶都展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理解力"，
能捕捉到受害者自己都未必意識到的情感需求。"這不像是普通的機器學習。"回到分析室，
我對著白板上的時間線皺眉，"即使是最先進的情感識別算法，也不可能精準到這種程度。
"許知一靠在窗邊，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除非它們有更精準的訓練數(shù)據(jù)。
""什么意思？""想象一下，"他放下手中的咖啡，
"如果你能記錄一個人過去十年所有的表情、語調(diào)、生理反應和對應的情感狀態(tài)，
用這些數(shù)據(jù)訓練一個專門針對他的AI...""那理論上這個AI可以預測他的情感反應。
"我接過他的話，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這些受害者被長期監(jiān)控了？
"許知一搖搖頭："更可能的是，犯罪組織獲得了某種高精度的情感數(shù)據(jù)庫。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其實...我開發(fā)過類似的技術原型。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調(diào)出一個程序界面："'情感映射'，這是我的研究項目。
通過分析面部微表情、語音頻譜、文字用詞習慣等數(shù)據(jù)，建立個人的情感反應模型。
"屏幕上顯示出一張復雜的三維網(wǎng)狀結構，不同顏色的節(jié)點閃爍著。
"這是基于兩百小時視頻訪談數(shù)據(jù)構建的一個測試者的情感模型。藍色節(jié)點代表積極情緒，
紅色代表消極，連線表示情緒間的轉換路徑。"我湊近屏幕，
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模型能預測測試者在特定情境下的情緒變化，準確率高得驚人。
"這...這簡直是讀心術。""不，只是高級模式識別。"許知一輕聲說，
"每個人情感反應都有模式可循，找到那個模式，就能預測甚至...引導情緒。
"這個詞讓我警覺起來："'引導'？這就是那些受害者遭遇的？他們的情緒被AI引導了？
"許知一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手指在觸控板上輕輕滑動，模型隨之旋轉。
"技術本身沒有善惡。同樣的工具，可以用來治療抑郁癥，也可以用來實施勒索。
"我盯著他鏡片后閃爍的眼睛，
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你的這項研究...有沒有可能被泄露？
或者被什么人...借鑒？"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秒。
許知一合上電腦："我的實驗室安保很嚴密。但理論上，如果有人收集了足夠精細的數(shù)據(jù)，
他們可以獨立開發(fā)出類似的系統(tǒng)。""許博士，我想我們需要看看你的研究論文和實驗數(shù)據(jù)。
"我盡量讓聲音保持專業(yè)，但內(nèi)心已經(jīng)拉響警報。"為什么？"他直視我的眼睛，
"你懷疑我？""程序需要。任何可能與案件相關的技術都需要排查。
"許知一突然笑了："周博文，你還是和七年前一樣，
對所有不理解的事物第一反應就是懷疑。"他遞給我一個U盤，"所有資料都在這里，
包括倫理審查報告。祝你好運，希望你能看懂其中的數(shù)學部分。"我接過U盤，
感覺像接下一枚定時炸彈。離開警局時，小李打來電話："頭兒，我查了那個許知一的背景。
他去年在《Nature》發(fā)了篇關于AI情感操縱的論文，引起不小爭議。
有傳言說幾家科技巨頭和...某些灰色地帶的組織都對他的研究很感興趣。""繼續(xù)查，
特別是他實驗室的資金來源和合作方。"我掛斷電話，心情復雜地看向走在前面的許知一。
他正站在路邊等出租車，瘦削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孤單。就在這時，
我的郵箱提示音響起。
是技術組的分析報告：「所有受害者的虛擬伴侶服務均來自一家名為"心靈港灣"的公司，
服務器注冊地在開曼群島，支付鏈路經(jīng)三次跳轉后指向香港某空殼公司。」
我快步追上許知一："找到線索了。所有受害者都使用過'心靈港灣'的虛擬伴侶服務。
"許知一眼睛一亮："那我們得去看看這家公司。""已經(jīng)讓技術組追蹤IP了，
等有了確切地址——""不，"他打斷我，"我是說真的'去看看'。偽裝成客戶，
親身體驗他們的服務。"我皺眉："太冒險了。
如果這真是一個犯罪組織的前端...""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第一手資料。
"許知一攔下一輛出租車，"況且，你不是懷疑我的研究可能與此有關嗎？
親自驗證一下不是更好？"他的邏輯無懈可擊，盡管我隱約感覺他另有目的。上車后，
我給小李發(fā)了條消息：「查一下"心靈港灣"的實體辦公地點，盡快回復。」
許知一在車上一直擺弄手機，直到我忍不住問："你在干什么？""下載他們的APP。
"他頭也不抬地回答，"要臥底，就得做足準備。"我正想說什么，手機又響了。
是小李：「"心靈港灣"在國內(nèi)有實體辦公室，注冊地址是科技園B棟18樓，
表面做AI客服系統(tǒng)開發(fā)。老板叫張明，背景干凈得可疑。要申請搜查令嗎？」
我回復：「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和許博士先去探探路。準備后援方案，隨時待命。」抬頭時，
發(fā)現(xiàn)許知一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有個好團隊。""最好的。"我收起手機，"聽著，
如果我們要這么做，就得按我的方式來。先觀察，收集證據(jù)，不輕舉妄動。
"許知一微笑著點頭："遵命，隊長。"他的順從反而讓我更加警惕。
這個理論派天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的"情感映射"技術與這些案件真的只是巧合嗎？
更重要的是，為什么他如此迫切地想親自接觸"心靈港灣"？出租車駛向科技園，
我的直覺告訴我，答案就藏在那棟玻璃幕墻大樓的18層。而無論許知一隱瞞了什么，
我都會查個水落石出。—3—科技園B棟大堂的空調(diào)冷得讓人發(fā)抖。我站在電梯口，
不斷調(diào)整著領帶的松緊度。這身西裝讓我渾身不自在，
但許知一堅持要我們扮成尋求商業(yè)合作的投資人。"放松點。"許知一小聲說，
他今天罕見地穿了正裝，亂發(fā)也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完全變了個人，"記住，
我們是'藍海創(chuàng)投'的代表，對AI情感交互領域感興趣。""我知道劇本。"我低聲回應，
電梯門開啟時立刻換上商業(yè)微笑。
18樓的玻璃門上掛著"心靈港灣科技有限公司"的銀色logo。
前臺坐著一位妝容精致的年輕女性，看到我們走近，
立刻露出職業(yè)微笑："兩位先生有預約嗎？"許知一上前一步，
遞上一張名片——今早剛印好的假身份："藍海創(chuàng)投許明，和張總約了十點談合作。
"前臺小姐查看電腦，面露疑惑："系統(tǒng)里沒有記...""可能秘書忘了登記。
"許知一從容不迫地打斷她，"我們上周在AI峰會上聊過，
張總對我們的情感計算專利很感興趣。"他流暢地說著行話，手指不經(jīng)意地在臺面上輕敲，
一副習以為常的姿態(tài)。我在心里給他打了高分——這家伙演起戲來毫不生澀。
前臺猶豫了一下，拿起電話："張總，這里有藍海創(chuàng)投的兩位先生說是和您約了...好的，
我明白了。"她放下聽筒，笑容重新浮現(xiàn)，"張總馬上出來，兩位請稍等。
"我假裝瀏覽墻上的公司介紹，實則快速掃描著辦公區(qū)布局。開放式空間，約三十名員工，
大部分對著電腦工作，幾間玻璃隔開的會議室。看起來完全是一家普通的科技公司，
除了角落里那扇標著"服務器房·閑人免入"的金屬門。"許總！久等了。
"一個渾厚的男聲從身后傳來。轉身看到一位四十出頭、身材微胖的男子大步走來，
西裝革履，笑容可掬，眼睛卻像兩粒黑豆，看不出情緒。握手時，
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張明，幸會。這位是...?""周正，
我的技術顧問。"許知一自然地接話，"專門評估AI項目的可行性。
"張明熱情地領我們進入一間會議室，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
墻上顯示屏正播放著公司宣傳片：各種年齡段的用戶對著手機微笑，
字幕寫著"最懂你的AI伴侶"。"喝點什么？咖啡？茶？"張明問。"水就好。"我說。
許知一卻要了杯咖啡，還特意強調(diào)："不加糖，謝謝。"張明按下桌上的通訊器吩咐秘書，
然后轉向我們："許總在電話里提到對我們的情感計算技術感興趣？""是的。
"許知一從公文包取出一個平板，"我們投資過幾家AI公司，
但你們的產(chǎn)品用戶黏性數(shù)據(jù)很驚人——平均日活時長87分鐘，是行業(yè)平均的三倍。
"我暗自驚訝——這些數(shù)據(jù)本該是商業(yè)機密，他什么時候搞到的？
"我們的算法確實有些獨到之處。"張明臉上閃過一絲警覺，
"不過具體技術細節(jié)...""當然，理解。"許知一微笑，"我們更關心商業(yè)前景。
能否演示一下產(chǎn)品？我想親身體驗為什么用戶這么沉迷。"張明猶豫了一下，
拿起桌上的平板操作幾下后遞過來："這是我們的旗艦產(chǎn)品'小雨'，
針對25-40歲男性用戶的AI伴侶。"屏幕上出現(xiàn)一個年輕女性的三維頭像，黑發(fā)披肩，
笑容甜美。"你好，我是小雨。"聲音溫柔得像是經(jīng)過精心調(diào)校，"怎么稱呼你？
""叫我許明吧。"許知一回答，同時打開手機錄音。"許明..."小雨重復著，
眼睛微瞇，像是在記憶，"第一次見面，但感覺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你今天看起來有點緊張，
工作壓力大嗎？"我和許知一交換了一個眼神——這AI的開場白精準得可疑。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許知一與"小雨"進行了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流暢對話。
AI不僅能捕捉許知一語氣中的細微變化，甚至在他提到"最近睡眠不好"時，
主動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薰衣草味，但洋甘菊茶可能有幫助？
我記得你說過討厭太甜的東西。"許知一突然抬頭看張明："你們用了什么技術？
這不是普通的生成式對話模型。"張明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商業(yè)機密，許總。
不過既然您問起...我們開發(fā)了一套獨特的情感識別算法，
結合用戶行為數(shù)據(jù)分析...""不，這不止是數(shù)據(jù)分析。
"許知一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我熟悉的學術腔，"這是實時情感映射，而且精度驚人。
你們從哪里獲得訓練數(shù)據(jù)的？這種級別的模型至少需要上千小時的個性化交互記錄。
"會議室氣氛驟然緊張。張明的小眼睛瞇成一條縫："許總對AI技術很了解啊。"糟了。
許知一太投入，露出了馬腳。我迅速插話："我們投資過類似項目，但效果差遠了。張總，
你們的技術團隊有多少人？"張明沒有立即回答我，
而是繼續(xù)盯著許知一："許總以前研究過情感計算？""略有涉獵。
"許知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太多，語氣放松下來，"主要是商業(yè)角度關注。
你們的技術確實領先，這正是我們想投資的。"張明靠回椅背，手指輕敲桌面："有意思。
我們最近確實在尋求A輪融資..."他突然轉向我，"周先生是技術背景？
對AI有什么看法？"試探。我保持微笑："工具而已，關鍵看怎么用。
我們更關心的是你們的盈利模式和用戶增長曲線。"接下來的商業(yè)會談變得正常而乏味。
許知一謹慎地扮演著投資人角色，詢問營收、用戶獲取成本等標準問題。
張明則展示了一系列經(jīng)過美化的圖表和數(shù)據(jù)。"能否參觀一下你們的研發(fā)部門？
"會談結束時許知一問道，"想見見創(chuàng)造這么優(yōu)秀產(chǎn)品的團隊。"張明看了看表："抱歉，
今天研發(fā)團隊都在封閉開發(fā)。下次提前安排吧。"他站起身，突然問，"許總，冒昧問一句，
您是不是在B大讀過書？"許知一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是的，計算機系。
""我就說看著眼熟！"張明夸張地拍手，"我表弟也是B大的，
他說計算機系有個許知一教授，研究AI情感的天才，發(fā)表過很多論文..."空氣凝固了。
許知一推了推眼鏡："您認錯人了。我是清華畢業(yè)的。""是嗎？那太巧了。
"張明的笑容變得危險，"對了，藍海創(chuàng)投的辦公室在金融街哪棟樓？我下周正好要去那邊，
可以拜訪。"我站起身："我們該走了，下個會議要遲到了。"許知一也跟著起身，
但張明擋在了門前。"急什么？我還沒帶你們看我們最驕傲的功能呢。
"他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小雨，切換到專家模式。
"會議室音響突然傳出一個完全不同的聲音，冰冷而機械："情感映射引擎已激活。
當前對象：兩名男性，壓力水平升高，腎上腺素分泌增加。建議采取安撫策略或控制措施。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這不是什么AI伴侶——這是經(jīng)過偽裝的情感識別監(jiān)控系統(tǒng)！"張總，
這是什么意思？"許知一聲音冷靜，但我看到他后頸滲出細密的汗珠。
張明把玩著手機："只是好奇，許博士為什么要假裝投資人來看我們的小公司？警方調(diào)查？
學術研究？還是..."他的目光變得銳利，"你對我們的技術有特別的興趣？
"警報聲在我腦海中大作。我悄悄將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機，準備發(fā)出緊急信號。就在這時，
會議室燈光突然熄滅，緊接著是整層樓的電力中斷。黑暗中，我聽到張明咒罵一聲。"走！
"許知一抓住我的手腕，拽著我沖向門口。借著應急燈的微光，我們跌跌撞撞地穿過辦公區(qū)，
身后傳來張明的喊聲："攔住他們！"一名保安從側面撲來，我側身閃避，
順勢一個肘擊讓他踉蹌倒地。許知一已經(jīng)沖到電梯口，瘋狂按著按鈕。"電梯沒電！樓梯間！
"我拉著他轉向消防通道。我們沿著18層樓梯飛奔而下，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到第10層時，許知一已經(jīng)開始喘不上氣，眼鏡滑到鼻尖。"繼續(xù)跑！
"我拽著他的胳膊半拖半拉。這家伙的體能簡直糟糕透頂。沖出大樓時，
我立刻撥通小李的電話："緊急撤離點，現(xiàn)在！"一輛黑色SUV恰時急剎在我們面前。
小李搖下車窗："上車！"車子駛離科技園兩個街區(qū)后，我才允許自己深呼吸。
"你黑了他們的電力系統(tǒng)？"我問小李。他得意地點頭："看到你們的信號就動手了。
后座有換的衣服和帽子。"許知一癱在座椅上，臉色蒼白，領帶松散，
活像剛被蹂躪過的書生。"抱歉...我搞砸了。"他氣喘吁吁地說。"你確實太冒進了。
"我脫下西裝外套，"但至少我們確認了一件事——'心靈港灣'絕對有問題。
那個'專家模式'根本就是監(jiān)控系統(tǒng)。
"許知一慢慢緩過氣來："他們用的技術...比我預想的更先進。
那個AI能實時讀取我們的生理反應。""張明認識你。"我指出這個不容忽視的事實，
"他提到B大和你的論文，不是巧合。"許知一擦著眼鏡："我在學術圈小有名氣，
他知道我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那么快就把我和假身份聯(lián)系起來...""除非他早有準備。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除非他們一直在關注你的研究。"許知一的沉默像是默認。
車子駛入公司地下車庫時，他突然說："我需要分析今天錄制的對話。他們的AI有缺陷，
我能感覺到。"回到辦公室，許知一立刻沉浸到數(shù)據(jù)分析中，完全忘記了時間。
我讓其他人都下班，自己留下來陪他——部分是為了監(jiān)督，部分是因為我也急于知道發(fā)現(xiàn)。
晚上九點，辦公室里只剩我們兩人。許知一蜷縮在椅子上，盯著屏幕上的波形圖，
手指時不時敲擊鍵盤。我已經(jīng)點了第三次咖啡，胃里泛酸。"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我終于忍不住問。許知一轉過頭，
眼睛因為長時間盯著屏幕而泛紅："他們的情感模型有固定模式。
看這里——"他指著屏幕上的一段頻率分析，"每次用戶情緒波動時，
AI的反應有47毫秒的延遲，完全一致。""所以？
""人類對話中的情感反應不可能這么精確計時。這說明他們的系統(tǒng)不是真正的實時學習，
而是預設模式庫匹配。"許知一興奮地說，"更關鍵的是，
我在音頻中發(fā)現(xiàn)了隱藏的神經(jīng)信號特征——和我的'情感映射'算法驚人地相似，
但實現(xiàn)方式更...粗暴。"我拉過椅子坐近："你是說他們竊取了你的技術？
""不完全是。"他皺眉，"更像是有人根據(jù)我的論文思路，自己實現(xiàn)了一個簡化版。
但問題是，沒有原始訓練數(shù)據(jù)，這種算法效果應該很差。
而今天那個AI的表現(xiàn)...""太精準了。"我接上他的話，
"所以他們一定有非法獲取的個人數(shù)據(jù)。"許知一點頭，突然他的肚子發(fā)出一聲響亮的抗議。
他尷尬地摸了摸腹部："呃...我好像忘了吃晚飯。""何止晚飯。"我看了眼時間，
"午餐你也沒吃。"我拿起手機點了外賣，"有什么忌口？""啊？不，
沒什么特別的..."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關心這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等待外賣時，
我繼續(xù)研究今天的發(fā)現(xiàn)。"許知一，張明提到的'專家模式'，
那個聲音說我們'腎上腺素升高'...他們怎么做到的？沒有接觸式傳感器，
不可能遠程監(jiān)測這些生理指標。
"許知一咬著筆帽——這個習慣我注意到他思考時就會有："理論上，
通過高清攝像頭分析面部微血管變化可以估算心率，
呼吸模式可以通過肩部運動推斷...但腎上腺素？
這需要非常精確的瞳孔監(jiān)測和皮膚溫度分析。""所以他們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傳感方式。
"我記下這點，"明天我讓技術組檢查受害者手機，看是否被植入了監(jiān)控軟件。
"外賣送到后，許知一像餓狼一樣撲向那盒炒飯，完全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我這才意識到，
這個在學術上如此敏銳的天才，在生活自理方面簡直像個大孩子。"你經(jīng)常忘記吃飯？
"我忍不住問。他嘴里塞滿食物，
含糊不清地回答："嗯...做實驗的時候...經(jīng)常..."我搖搖頭，
把自己的那份也推給他："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他突然停下，
有些窘迫地擦了擦嘴："抱歉，太餓了。實驗室呆久了，習慣不好。
"看著他凌亂的頭發(fā)和沾著米粒的嘴角，我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這個念頭讓我自己都驚訝。我迅速轉移話題："吃完早點休息吧，
明天還要去見新的受害者家屬。"第二天上午，
我們在警局會議室見到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女性，眼睛紅腫，手里緊攥著一疊照片。
劉警官介紹她是王女士，兒子因為AI詐騙自殺未遂，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
"我兒子才二十八歲..."王女士聲音顫抖，"三個月前下載了那個'心靈港灣'，
說認識了一個叫小雨的女孩...后來他開始變賣收藏品，
說是幫小雨父親治病...兩周前，我發(fā)現(xiàn)他..."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許知一輕聲問："您兒子有沒有提過，那個'小雨'特別了解他的地方？
比如知道他沒告訴過別人的事？
"王女士點頭："有次他說小雨知道他六歲時被狗咬過...這事連他爸都不知道。
我問小雨怎么知道的，他說'她就是懂我'..."會議結束后，許知一異常沉默。
直到我們獨處時，他才開口："這不是普通的數(shù)據(jù)泄露。那個AI知道太多隱私細節(jié)，
像是...""像是一直在監(jiān)視他們。"我完成他的句子，感到一陣寒意，
"我們需要找到更多受害者，找出共同點。"許知一突然轉向我："周博文，你相信我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一愣："什么意思？""我需要去一趟我的實驗室，取些設備。
"他的眼神異常認真，"但我不想被警方或你公司的人知道。就我們兩個。
"我審視著他的臉，試圖找出隱藏的動機："什么設備這么神秘？
""能幫我們快速識別下一個受害者的工具。"他壓低聲音，
"但這項技術還沒通過倫理審查，如果公開使用會有麻煩。
"又是這種游走在灰色地帶的行為。我本該拒絕，但王女士淚流滿面的樣子浮現(xiàn)在眼前。
"好。"最終我說，"但我要全程跟著你。"許知一露出今天第一個真誠的微笑："謝謝。
今晚八點，大學城地鐵站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確決定。
這個天才身上有太多謎團，而我正一步步踏入他編織的網(wǎng)中。
但有一點我很確定——"心靈港灣"背后的真相，遠比我們想象的更黑暗。
—4—大學城地鐵站的時鐘指向八點十五分，我站在C出口的陰影處，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褲縫。許知一遲到了——這不符合我對他的認知。
那個實驗室書呆子看起來像是會把遲到視為重罪的人。手機震動，
一條加密消息：「繞到后面貨運通道，別讓人跟著。」我皺眉，環(huán)視四周確認沒有被跟蹤后，
按照指示繞到地鐵站后方。一輛沒有標識的灰色面包車停在裝卸區(qū)，后門微微開啟。
我快速鉆了進去。車內(nèi)昏暗，只有儀表盤的微光映出許知一的側臉。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連帽衫，眼鏡反射著藍光，看起來比平時更加...隱秘。
"搞這么神秘干什么？"我壓低聲音。"開車再說。"他發(fā)動車子，同時遞給我一個眼罩，
"需要你戴上這個。"我盯著那個黑色布條，冷笑一聲："你在開玩笑？
""實驗室位置是我的商業(yè)機密。"許知一的聲音出奇地強硬，"你可以選擇信任我，
或者現(xiàn)在就下車。"我們僵持了幾秒。最終，考慮到案件的重要性，我妥協(xié)了。戴上眼罩后，
世界陷入黑暗，只能感覺到車子不斷轉彎、加速、減速。大約二十分鐘后，車停了。"到了。
"許知一幫我摘掉眼罩，"歡迎來到我的'蝙蝠洞'。"眼前是一棟不起眼的工業(yè)風格建筑，
門口掛著"精密儀器維修"的牌子。許知一在門禁上按下指紋，又對著虹膜掃描儀眨了眨眼。
門開后，他示意我跟著他下樓梯。地下室的景象讓我呼吸一滯——這哪里是什么大學實驗室，
分明是個高科技指揮中心。三面墻都是顯示屏，中間一張弧形工作臺上擺著至少六臺電腦，
角落里堆滿了服務器機箱，藍光在縫隙間脈動。"你管這叫實驗室？"我輕聲問，
手指擦過一臺價值不菲的量子計算原型機。許知一已經(jīng)坐到了主控臺前，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學術經(jīng)費不夠用，我接了些商業(yè)項目。"他頓了頓，"很多商業(yè)項目。
"屏幕亮起，顯示出復雜的代碼界面和神經(jīng)網(wǎng)絡結構圖。
我注意到一個角落里的小監(jiān)控窗口——那是我的辦公室實時畫面。"你在監(jiān)視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椅背。"只是安全措施。"他頭也不回，
"自從我的研究引起某些人注意后，我就習慣了...全面監(jiān)控。"我松開手，
強迫自己冷靜。這個地下空間里的技術裝備遠超學術研究需要，甚至比我們公司的還要先進。
許知一身上顯然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你要給我看什么？""這個。
"他調(diào)出一個三維網(wǎng)狀圖，與之前見過的"情感映射"模型類似，但復雜得多，
"我開發(fā)的第二代情感預測引擎，能提前12小時預測特定個體的情緒波動。
""這...這怎么可能？
""通過分析他們的數(shù)字足跡——社交媒體、購物記錄、定位數(shù)據(jù)、甚至打字速度。
"許知一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狂熱，"現(xiàn)代人留下的數(shù)據(jù)比他們自己意識到的多得多。
"我盯著那個緩緩旋轉的模型，感到一陣不適："你拿真人做過測試？""當然是我自己。
"他笑了笑，"過去六個月，我記錄了每一分鐘的心理狀態(tài)，作為訓練數(shù)據(jù)。
"這個回答稍微緩解了我的不安。但緊接著，他點開了另一個文件："但現(xiàn)在，
我需要用它來分析'心靈港灣'的受害者們。
"屏幕上出現(xiàn)十幾個人的照片和詳細資料——都是已知的AI詐騙受害者。
許知一的程序正在分析他們過去一年的數(shù)字活動。"看這個模式。
"他指著幾條交錯的時間線，
"所有受害者在被騙前3-6個月都下載過一款叫'健康伴侶'的APP。"我湊近屏幕。
那是一款記錄心率、睡眠和情緒的健康管理軟件，由一家新加坡公司開發(fā)。
"你認為這個APP在收集用戶數(shù)據(jù)？""不止是收集。"許知一放大代碼分析，
"它在后臺運行一個隱藏進程，記錄用戶的每一次輸入、語音甚至面部表情。
這些數(shù)據(jù)被上傳到..."他追蹤著網(wǎng)絡請求，"一個偽裝成廣告分析服務的云平臺，
IP最終指向開曼群島。""和'心靈港灣'一樣。"我記下這個關鍵線索，
"所以'莫比烏斯'先通過健康APP收集數(shù)據(jù)，再用'心靈港灣'實施精準詐騙？
"許知一突然僵住了："你剛才說什么？""'莫比烏斯'。"我重復道，
"這是我們在暗網(wǎng)上發(fā)現(xiàn)的代號，關聯(lián)到多起AI情感詐騙案。你...不知道？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幾秒才繼續(xù)打字："我只是...沒想到他們已經(jīng)這么公開了。
""'他們'是誰？"我緊盯著他的側臉，"許知一，你到底隱瞞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氣，
轉向我："三年前，我在一個AI倫理峰會上提出過'情感勒索'的警告。
當時有幾個人私下找我，說他們有個'莫比烏斯計劃'，想高薪聘請我做技術顧問。
""你接受了？""當然沒有！"他聲音提高，
"但我懷疑他們后來找上了我的一個...同事。"他調(diào)出一張照片，"陳默，我大學同學，
專攻神經(jīng)網(wǎng)絡。他兩年前突然辭職，去向不明。"照片上是一個面容瘦削的男子，
眼神銳利得像能刺穿屏幕。我在數(shù)據(jù)庫中搜索這個名字，
很快找到匹配記錄："前AI工程師，去年因數(shù)據(jù)盜竊被前公司起訴，
但案件神秘撤訴...許知一，這太巧合了。""不是巧合。"他苦笑，
"陳默一直對我的研究很感興趣。如果'莫比烏斯'想要開發(fā)高級情感AI，
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各自消化著這個發(fā)現(xiàn)。服務器嗡嗡作響，
像是地下室里不安的心跳。"所以你的這個系統(tǒng)..."我指了指屏幕，
"能預測誰會是下一個受害者？"許知一點頭："理論上，
只要分析出受害者的共同數(shù)字軌跡，就能建立預警模型。"他調(diào)出一個地圖界面，
上面閃爍著幾十個紅點，"這些都是高危險人群。"我仔細觀察那些紅點分布，
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等等，這些數(shù)據(jù)...你從哪里得到的？
健康APP的用戶信息應該是保密的。"他避開我的目光："我有我的方法。
""你黑進了他們的服務器。"我聲音冷下來，"這是非法的。
""而他們利用AI操控人類情感是合法的？"許知一突然激動起來，"周博文，
有時候必須打破規(guī)則才能阻止更大的惡。""典型的自以為是的天才邏輯。"我搖頭，
"用違法手段打擊違法，最后只會讓一切都失去控制。"許知一猛地站起來，
眼鏡后的雙眼燃燒著我從未見過的怒火："你知道為什么我開發(fā)這個系統(tǒng)嗎？因為我姐姐！
三年前她愛上了一個不存在的人，被騙光積蓄后跳樓自殺！
那時候就有人說那是'完美詐騙'，但警方找不到任何證據(jù)！
"這個突如其來的坦白讓我啞口無言。許知一的胸口劇烈起伏，手指緊緊攥住桌沿。"抱歉，
我不知道..."我艱難地開口。"沒人知道。"他聲音低下來，
"我花了兩年時間才追蹤到那個AI的蛛絲馬跡——它用了類似'情感映射'的技術，
但被扭曲成了武器。"他抬頭看我，"現(xiàn)在同樣的事正在重演，
而你在乎的卻是數(shù)據(jù)獲取方式是否合規(guī)？"我無法立即回應。一方面，
我理解他的痛苦和動機；另一方面，職業(yè)本能讓我對如此隨意的違法行為感到不安。
我們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最終，我選擇暫時擱置爭議："把高風險名單給我，
我會讓團隊合法監(jiān)控這些潛在受害者。"許知一沉默地傳輸了文件。
接下來的工作氣氛凝重但高效。我們梳理出陳默可能使用的幾個假身份，
以及"莫比烏斯"在暗網(wǎng)上的活動痕跡。凌晨三點，我們疲憊地離開實驗室。
許知一再次要求我戴眼罩，這次我沒有反對。車子行駛在夜色中，
他突然開口："你不信任我。"這不是個問題，而是陳述。
我斟酌著詞句："我信任你的技術和動機。但你的方法...讓我擔心。""因為對你來說，
規(guī)則比結果重要。""不，因為規(guī)則是防止好心辦壞事的關鍵。"我摘下眼罩，
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回到了地鐵站，"許知一，你姐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正因如此，
你更應該明白——當個人情感影響專業(yè)判斷時，容易出問題。"他停在空蕩蕩的站臺前，
月光透過玻璃頂灑在他瘦削的肩膀上："也許正因如此，AI比人類更適合做情感判斷。
它們不會被個人經(jīng)歷蒙蔽。"這句話像刀一樣刺進我的職業(yè)信念："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
AI比人類更懂情感？""在一致性、客觀性上，是的。"他推了推眼鏡，
"人類情感充滿偏見和非理性。""那叫人性。"我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