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陸沉出車禍的消息時,溫清也正被圍困在會議廳里。
那些平日里對她畢恭畢敬的董事們此刻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將三億五千萬的虧損全數算在她頭上——誰讓她既是投資部負責人,又是陸太太呢?
手術室的燈光刺得人眼睛發疼。她趕到時,先聞到的是消毒水混著血腥的氣味,
接著才看見縮在角落的沈初薇。女孩的白裙子上沾著斑駁血跡,像雪地里零落的紅梅。
護士說,車禍瞬間陸沉用整個身體護住了她,她甚至只是輕微的擦傷。
溫清也此刻近乎冷漠的平靜,她在這里像一個笑話,她的丈夫豁出命去保護另一個女人,
而她卻還要為他的手術不停的簽署同意書。陸母的高跟鞋聲在走廊盡頭響起時,
沈初薇明顯抖了一下。貴婦人摘下手套甩在她臉上,
聲音比手術刀還冷"我兒子要是有什么閃失,你就去給他陪葬。"沈初薇仰起臉,
淚水在通紅的眼眶里打轉,卻透著一股執拗"不用您動手。"她盯著手術室的門,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阿沉要是......我馬上從住院部頂樓跳下去。
"溫清也忽然很想笑——多諷刺啊她的丈夫為了另一個女人命懸一線,
而那個女人正紅著眼眶說要為他殉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對苦命鴛鴦。
陸母的腳步聲停在她面前,保養得宜的手攥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澳憔瓦@么無動于衷?
”貴婦人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淬著寒意。
“里面躺著的是你的丈夫”溫清也迎上她的目光,眼底靜得像一潭死水,
和七年前初見時一樣,不卑不亢,淡漠如水。“媽?!彼p輕開口,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
直直插進這場鬧劇最虛偽的痛處——“這次,我可以離婚了嗎?”“啪!
” 陸母的巴掌來得又快又狠,溫清也的臉偏過去,唇齒間瞬間漫開鐵銹味。她緩緩抬手,
指腹蹭過唇角,指尖染上一抹猩紅。 她知道,陸母不是在氣她提離婚。 ——她是在氣她,
怎么連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沈初薇都爭不過??申懩赣秩绾沃?,她不屑于爭,
也疲于去爭,這樣的婚姻名存實亡,對她而言是枷鎖,是牢籠唯獨不是希望。五個小時,
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沒人記得沈初薇還帶著傷,更沒人注意到溫清也唇角的血跡。
陸沉命硬,多處骨折卻活了下來,被推進VIP病房時,陸母冷著臉吩咐"除了溫清也,
誰都不準進。"護士替她擦拭傷口時,她微微偏頭,避開對方憐憫的目光。
這是陸母第一次打她,從前陸沉護著她,陸母甚至不允許對她說一句重話那時候的陸沉,
愛她愛到骨子里,他是不是也不會想到結婚后會遇到讓他更心動的女人。
七年前的京市財經大學溫清也剛結束優秀畢業生演講,投行新貴的鋒芒藏不住,
臺下掌聲雷動。她抱著資料走出禮堂,迎面撞見個靠在門邊的男生。他穿著隨意,
卻掩不住骨子里的矜貴,見她出來,懶洋洋直起身"溫學姐,賞臉吃個飯?""抱歉,沒空。
"她禮貌回絕,抬腳要走。擦肩而過時,少年忽然低笑"你會是我老婆。"溫清也猛地轉身,
眼底浮起慍色"請你自重。"陽光穿過走廊,她看見他眸中勢在必得的光,
像獵手盯上逃不掉的獵物。從那時起,陸沉就像影子一樣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無時不在卻又不會讓她抗拒。陸氏少爺的身份讓他在投行來去自如,沒人敢攔他。
他總能在她最疲憊的時候出現——當她在會議室熬到深夜,
桌上就會多出一杯溫度剛好的美式;當她忘記吃飯,整個部門都會收到他點的豪華外賣。
投行是個節奏很快又很嚴肅的地方,陸沉長得好,嘴又甜,還是未來最重要的客戶,
投行高層巴不得他能天天來,溫清也對此也沒有過多反對,或許從那時候起,
他在她的心里已經占據了重要的地位。那天夜里,暴雨傾盆。 溫清也核對完最后一份數據,
抬頭時整層樓早已空無一人。她站在大廈門口,望著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霓虹,
正猶豫要不要冒雨跑向地鐵站——"溫學姐。"低沉的嗓音混著雨聲傳來。她回頭,
看見陸沉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雨幕里,西裝褲腳已經被雨水浸透。他不由分說地攬住她的肩,
傘面穩穩傾向她那邊"這個點地鐵早停了。"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
他卻笑得漫不經心"給我個機會,嗯?"溫清也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混合著雨水的潮濕。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大男孩,
其實早就算準了她的每一步。溫清也沒有接受他的追求。因為三天后,陸母親自找上了門。
高級茶室的包廂里,檀香裊裊。陸母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抬眼時目光如刀"溫小姐,
你覺得你配得上陸沉嗎?"溫清也背脊挺得筆直,指尖在茶杯上輕輕一叩,
抬眸時眼底一片清明"陸夫人,如果比家世,我確實遜色。"她忽然輕笑一聲,
"但除此之外——" "我不認為我比您兒子差。"空氣驟然凝固。 陸母放下茶盞,
瓷器相碰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讓溫清也想起毒蛇吐信"很好。
""那我就讓你親眼看看——""你們之間,到底隔著多少道天塹。
"陸家別墅·深夜水晶吊燈的光線被摔碎的茶杯折射得支離破碎,
陸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炸開"您憑什么插手我的事?"陸母冷笑:"就憑你姓陸!
"她猛地將一疊資料甩在茶幾上,"她溫清也再優秀,也不過是個沒背景的投行職員,
陸氏未來的當家主母,輪不到她來當!
"陸沉盯著那些被刻意收集的、關于溫清也的調查報告,指節捏得發白。他突然笑了,
從西裝內袋抽出黑卡輕輕放在桌上"那您留著這些慢慢看。"轉身時風衣帶起凌厲的弧度,
"從今天起,我不姓陸了。"凌晨兩點,門鈴響到第三遍時,溫清也握著防身扳手開了門。
樓道感應燈下,陸沉額發還滴著雨,昂貴的手工風衣被淋得透濕,腳邊孤零零立著個登機箱。
"被趕出家門了?"她挑眉。他舉起三根手指"身無分文,無家可歸。"突然彎腰抵住門框,
濕漉漉的睫毛下眸光灼人,"溫學姐,你說過——" "在投行,永遠要做風險對沖。
"他變魔術般從口袋里摸出本房產證"我用最后一套公寓抵押,換你收留三個月。
"溫清也看著產權人"溫清也"三個字,氣笑了"陸少爺,偽造文書是犯法的。
""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他忽然逼近,帶著雨氣的呼吸拂過她耳垂,"報警抓我,
或者..."箱輪咕嚕嚕碾過門檻,他反手帶上門時,落鎖聲清脆得像某種宣告。
溫清也最終松了口,允許陸沉暫住在她的公寓。起初,
她以為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撐不過三天——畢竟他連洗衣機都不會用,
煮個泡面都能把廚房搞得一片狼藉。可陸沉卻像變了個人。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研讀金融案例,書桌上堆滿了被她批注過的行業報告。她加班回來,
總能看到他窩在沙發里,筆記本電腦的光映在他疲憊卻專注的臉上。他的進步快得驚人,
甚至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她項目書里的漏洞。直到某個夜晚。 溫清也高燒到39度,
卻還在修改被陸母暗中施壓導致反復駁回的方案。她敲鍵盤的手指已經開始發抖,
眼前的數據模糊成一片。"清也,你該休息了。"陸沉握住她滾燙的手腕。
"明天就是最終 deadline......"她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向前栽去。
陸沉接住她時,她輕得像片落葉。 這一刻他更加堅定了和她在一起的心,為了這個目標,
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他要讓溫清也能夠養尊處優再也不被人為難。
**三個月后·CBD創業孵化基地**"陸總,這是本周第三家拒絕我們的風投。
"助理小心翼翼遞過文件。 陸沉扯松領帶,眼底布滿血絲。
窗外霓虹照亮他辦公桌上溫清也的病例單——長期過勞導致的免疫系統紊亂。
他撥通某個塵封已久的號碼"李叔,我要動用爺爺留給我的信托基金。
"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夫人說過......""告訴她。"他碾碎煙蒂,
玻璃幕墻上倒映出他凌厲的輪廓,"要么看著我白手起家,要么等著我親手拆了陸氏的門楣。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著,陸母病了的消息來得突然。起初,溫清也并不想去。
但陸沉站在玄關處,沉默地系著領帶,指節微微發白。她看著他緊繃的側臉,最終嘆了口氣,
拎起包跟了上去。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陸母靠在床頭,臉色蒼白,
卻仍端著高傲的姿態。見他們進來,她冷淡地掃了一眼,目光在溫清也身上停留片刻,
又漠然移開。陸沉喊了一聲“媽”,陸母只是閉了閉眼,沒應聲。溫清也沒說話,
只是安靜地倒了杯溫水,輕輕放在床頭。,陸母沒動。接下來的幾天,
溫清也每天下班都會來醫院。她不是來討好陸母的,
只是單純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調整點滴速度、整理被角、換掉涼透的水。
陸母始終冷著臉,但溫清也并不在意。直到某天深夜,溫清也趴在病床邊睡著了。她太累了,
連軸轉的工作和醫院的奔波讓她撐不住困意。朦朧中,她感覺有人輕輕給她披了件外套。
睜開眼時,陸母正收回手,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但那天之后,
陸母不再刻意避開她的觸碰,也不再在她遞水時裝作沒看見。陸沉站在病房門口,
看著溫清也低頭削蘋果,陸母靠在枕頭上,目光落在窗外,卻也沒再出言諷刺。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溫清也把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子里,推到陸母面前。
陸母依舊沒說話,但伸手拿了一塊。陸沉靠在門框上,輕輕笑了。那一刻他就在想,
他媳婦兒可真棒啊往后的一切順理成章,陸母沒有支持,卻也沒有反對,
訂婚結婚她都是過場般的出席,
但也給了溫清也最大的體面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年溫清也簽完最后一份文件,
揉了揉酸痛的脖頸。落地窗外,暮色沉沉,整座城市華燈初上。 她起身,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的婚戒。兩年前那場盛大婚禮恍如昨日,而如今,
她已是陸氏投資部的掌權人,從幾百萬的小項目到上億的并購案,她的決策幾乎從未失手。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今晚加班,別等我吃飯?!窟@是本月第十七條類似的消息。她垂眸,
指尖在鍵盤上停頓片刻,最終只回了一個【好】。
婚后她沒有選擇住進陸沉的別墅而是買下了這套公寓,她有些戀舊,
不愿意離開這里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淺眠的溫清也。她睜開眼,床頭時鐘顯示凌晨兩點。
"吵醒你了?"陸沉解開領帶,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慣用的那款雪松木調。
她撐起身子,目光落在他襯衫領口若隱若現的唇印上"沈初薇今天來公司了?
"陸沉動作微滯"怎么突然提起她?她來交季度報告。
"說著從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貧困生資助項目的進展,你要看看嗎?"溫清也沒有接。
三年前那個怯生生的女孩,如今已能穿著當季新款高定,從容出入總裁辦公室。
從最初的學業匯報,到后來的共進午餐,再到現在的......"上周的慈善晚宴,
你帶她去了。"這不是疑問句。陸沉皺眉:"她需要積累人脈。""以什么身份?
"溫清也突然笑了,"陸氏慈善大使?還是......""你夠了!
"陸沉猛地將文件摔在桌上,"她只是個需要幫助的學妹!"空氣驟然凝固。
溫清也靜靜看著他暴怒的樣子,忽然想起結婚前夕,
他跪在陸母病床前說"這輩子我只要溫清也。"當時躺在病床上的陸母,
也是這樣沉默地看著他們。陸沉帶著一身冷氣歸來,又帶著一身怒氣離去,
房門被摔得震天響,溫清也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有些許喘息的機會。
陸沉一夜未歸,第二天一早,溫清也收到了沈初薇的信息位置是她和陸沉的新婚別墅,
照片里,陸沉靠在露臺扶手處,手里一杯紅酒,眼里帶著幾分醉意,正朝著沈初薇微微舉杯,
嘴角一絲溫柔的笑意。溫清也只感覺胸腔一陣酸澀,這樣的眼神,這樣的陸沉,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原來不是消失了,而是屬于另一個女人了。溫清也閉上眼睛,
過往相愛的畫面紛至沓來,他在婚禮上鄭重的發誓真心只屬于她。原來他的真心,
五年光景便見了底,是她癡心妄想,竟以為自己能成為那個笑到最后的人。
或許當初陸母對她的敲打并非全無道理,只是那時的她,年輕氣盛,
固執的相信自己會是那個例外。
護士將一包紙巾輕輕塞進溫清也手里她才從回憶中抽身"陸太太,別太擔心,
陸先生會沒事的。"溫清也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無聲地砸在了手背上。
她接過紙巾,卻連道謝的力氣都沒有?!薜牟皇顷懗?。
她哭的是那個曾經在雨夜里為他心動的自己,哭的是那個以為能和他并肩一生的溫清也。
陸沉連續昏迷了一周,期間沈初薇試圖來病房看他,都被陸家的保鏢攔下直到那一日早上,
溫清也坐在他的床邊發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溫學姐?"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