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來得突然而猛烈。季然抱著小提琴盒，在擁擠的屋檐下艱難地尋找一處落腳點。
她的演出服被雨水打濕了裙擺，深藍色的布料貼在腿上，冰涼刺骨。
距離演出開始還有四十分鐘，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整個城市的交通陷入了混亂。"該死。
"她低聲咒罵，掏出手機查看導航。步行到音樂廳還需要二十分鐘，但以現在的雨勢，
她的小提琴恐怕承受不住這樣的洗禮。屋檐下擠滿了避雨的行人，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汗水的混合氣味。季然小心翼翼地護著琴盒，往更里面的位置挪動，
卻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人的腳。"啊，對不起！"她慌忙道歉，抬頭對上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沒關系，這種天氣誰都不好過。"說話的是個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頭發微卷，被雨水打濕后貼在額前。他懷里抱著一把舊吉他，琴袋上沾著雨水和泥點。
季然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指腹上有明顯的繭，那是長期彈奏樂器留下的痕跡。
"你也是音樂人？"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唐突。"街頭藝人，勉強糊口。
"他笑了笑，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看你的琴盒，應該是專業級別的吧？
"季然點點頭："我在城西音樂廳工作，今晚有場演出。"她猶豫了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幫我看看這把吉他嗎？我想確認一下我踩到的是不是它。
"男人爽快地打開琴袋，露出一把飽經滄桑的木吉他。琴身上有幾道劃痕，
但整體保養得很好。"老伙計跟了我七年，結實著呢。"雨聲漸大，
打在遮陽棚上的聲音如同鼓點。季然注意到男人的T恤已經濕透，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反而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的布，仔細擦拭著吉他上的水珠。"你很喜歡它。"季然說，
不是疑問句。"它救過我的命。"男人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雨聲淹沒，"最困難的時候，
是它陪我在街頭一首接一首地唱，換來一頓飯錢。"季然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從小在音樂世家長大，五歲開始學琴，一路順風順水考入音樂學院，
畢業后直接進入市立交響樂團。她從未體驗過為生計演奏的滋味。"我叫林修遠。
"男人突然說，"修行的修，遠方的遠。""季然。季節的季，然后的然。
"她下意識地回答，然后為自己的正式感到有些好笑。林修遠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嘴角微微上揚："季小姐，你的演出幾點開始？"季然看了眼手表，臉色驟變："七點半！
現在已經七點零五了！"她焦急地望向外面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暴雨，"我得走了，
否則會遲到。""等等。"林修遠從背包里拿出一件折疊整齊的雨衣，"用這個包住琴盒吧，
至少能擋一陣。"季然愣住了："那你呢？""我習慣了。"他聳聳肩，"再說，
我的吉他可沒你的小提琴嬌貴。"雨衣是深藍色的，展開后足夠包裹住整個琴盒。
季然笨拙地試圖把它系好，手指因為緊張而顫抖。林修遠看不下去了，
伸手幫她調整雨衣的位置。他的手指偶爾碰到她的手背，溫暖而干燥，
與潮濕的空氣形成鮮明對比。"好了。"他退后一步，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這樣至少能撐到音樂廳。""謝謝。"季然真誠地說，"演出結束后我怎么還給你？
"林修遠搖搖頭："一件雨衣而已，不必在意。"遠處傳來一陣雷聲，
季然知道不能再耽擱了。"那至少告訴我你常在哪里演出？我...我想聽聽你彈吉他。
"林修遠的眼睛亮了起來："周末下午，我通常在老城區的梧桐廣場。
不過..."他頓了頓，"那種地方可能不適合你。""為什么不適合？"季然反問，
"音樂就是音樂，不分場合。"林修遠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笑了笑："快走吧，
否則真要遲到了。"季然點點頭，將琴盒背好，深吸一口氣沖進了雨中。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她的臉上，順著脖子流進衣領。她跑出幾步，突然想起什么，
轉身喊道："林修遠！周末見！"她不確定他是否聽見了，因為雨聲太大，
而林修遠的身影已經模糊在雨幕中。季然轉身繼續奔跑，心里卻莫名地期待著周末的到來。
雨水打在臉上，季然卻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融化。
她想起林修遠擦拭吉他時專注的神情，那種對音樂純粹的熱愛，
與她在音樂廳里見到的功利與算計截然不同。轉過一個街角，
音樂廳的輪廓終于出現在視野中。季然加快腳步，
卻在匆忙中沒注意到從琴盒側袋滑落的一張樂譜。那張紙在雨中迅速被打濕，字跡模糊，
最終被水流沖到了路邊。與此同時，林修遠收拾好吉他，準備離開避雨處。他低頭系鞋帶時，
發現了地上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一枚小小的銀色音符形狀的發夾，
顯然是剛才那位小提琴手落下的。他撿起發夾，猶豫了片刻，然后朝著季然離開的方向追去。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但他顧不上擦拭。轉過街角，他已經看不到季然的身影，
卻在路邊發現了一張被雨水浸濕的樂譜。林修遠小心翼翼地拾起樂譜，盡管已經濕透，
但他還是能辨認出這是一首小提琴獨奏曲的手稿，右下角簽著"季然"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演出曲目嗎？"他喃喃自語，將樂譜和發夾一起收好。看來，他必須去一趟城西音樂廳了。
雨漸漸小了，天空透出一絲亮色。林修遠站在路邊，望著音樂廳的方向，
第一次感到自己與那個金碧輝煌的世界有了某種微妙的聯系。
而此刻的季然已經沖進了音樂廳的后臺，渾身濕透，但小提琴安然無恙。
她匆忙換上備用演出服，卻發現一直別在頭發上的音符2發夾不見了。
"那是媽媽送的生日禮物..."季然心頭一緊，但演出即將開始，她只能暫時將遺憾壓下。
走上舞臺時，她忽然想起林修遠說的"它救過我的命"，心中涌起一種奇異的共鳴。
音樂響起，季然閉上眼睛，讓音符流淌。在某個瞬間，
她仿佛看到了雨中那個抱著吉他的身影，聽到了不屬于這首曲子的和弦。那一刻，
她的演奏多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演出結束后，掌聲如雷。季然鞠躬致意，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向觀眾席的角落，尋找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那里的身影。
"我在期待什么呢？"她自嘲地想，"他甚至連我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一周后，當季然在排練廳練習一首新曲子時，
助理敲門進來："季老師，外面有人找您，說是來還東西的。"季然疑惑地走出去，
看到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林修遠穿著干凈的白色襯衫和深色牛仔褲，
懷里抱著的不再是吉他，而是一個牛皮紙信封。"我猜這個對你很重要。"他遞過信封，
"樂譜已經干了，但有些字跡可能模糊了。我試著根據旋律補全了一些，不知道對不對。
"季然打開信封，里面是那張丟失的樂譜，不僅被精心修復，旁邊還標注了工整的修改建議。
更讓她驚訝的是，信封底部躺著那枚丟失的音符發夾。"你...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季然的聲音有些顫抖。林修遠笑了："一位小提琴手在城西音樂廳的演出，并不難打聽。
"他頓了頓，"而且，我想親自聽聽，在正式場合下的季然小姐的演奏，到底是什么樣子。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落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形成一個明亮的矩形。
季然突然意識到，這是雨天后第一次出太陽。"那么，"她聽見自己說，
"你愿意留下來聽今天的排練嗎？結束后...也許我們可以聊聊音樂。你知道的，
不分場合的那種。"林修遠的眼睛亮了起來，就像那天在雨中一樣。"榮幸之至，季小姐。
"季然轉身引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不知道這次相遇會帶來什么，
但有一點很確定——她的音樂，或許會因此變得不一樣了。雨水拍打在音樂廳的玻璃幕墻上，
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季然站在后臺休息室的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
節奏恰好是她今晚要演奏的莫扎特協奏曲的第三樂章"季老師，十五分鐘后上臺。
"助理小張探頭進來提醒道。季然點點頭，轉身檢查她的小提琴。
琴身光滑的曲線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琥珀色，
這把1742年的瓜奈里是父母送她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價值堪比一套房子。
她輕輕撥動琴弦，確認音準完美。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母親發來的信息："我和你爸已經入座了，
今晚演出結束后記得去見見徐總監介紹的張教授兒子，人家特意來看你演出。
"季然嘆了口氣，把手機調成靜音。這是三個月來母親介紹的第五位"青年才俊"了，
仿佛在她眼中，女兒的音樂成就只是嫁入"更好家庭"的籌碼。"季老師，您要的熱水。
"小張端著杯子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謝謝。"季然接過水杯，溫暖傳遞到指尖。
她望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突然想起一周前那場暴雨中的相遇。那個叫林修遠的街頭藝人，
有著溫暖干燥的手指和飽經滄桑的吉他。他說周末會在梧桐廣場演出，而今天正好是周六。
季然搖搖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趕出腦海。她是一名古典音樂演奏者，
即將在國家級音樂廳演出，怎么能去想一個街頭藝人？"五分鐘后上臺。
"舞臺監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季然深吸一口氣，拿起小提琴走向舞臺入口。
掌聲如潮水般涌來時，她挺直腰背，面帶微笑走上舞臺。演出進行得很順利，
直到第三樂章開始前的短暫停頓。季然的目光掃過觀眾席，
突然在最后一排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微卷的頭發，簡單的白襯衫，
在正裝出席的觀眾中顯得格格不入。林修遠。他怎么會在這里？季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差點錯過指揮的提示。她匆忙舉起琴弓，但心思已經飄向了那個意外的觀眾。
當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動時，仿佛能感受到最后一排投來的專注目光，
這讓她指尖下的音符比平時更加鮮活。演出結束后，季然在如雷的掌聲中多次謝幕。
她試圖在退場時再看一眼那個身影，但林修遠已經不在原位了。"季然！太棒了！
"剛回到后臺，季然就被母親拉住了手臂。父親站在一旁微笑點頭，
而他們身邊是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這是張教授的兒子，張維，哈佛商學院畢業，
現在在投行工作。"母親熱情地介紹，"他特意推掉重要會議來聽你演出。
"張維伸出手："久仰季小姐大名，今日一聽果然名不虛傳。"季然禮貌地握了握手，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門口。她知道自己應該邀請張維參加待會兒的慶功宴，
這是母親的期望，也是"應有的禮節"。"我...""季老師，有人找。
"小張突然出現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說是來還您東西的。
"季然的心跳加速了。"抱歉，失陪一下。"她對父母和張維說，然后快步走向門口。
林修遠站在走廊拐角處，手里拿著的不只是信封，還有他那把舊吉他。看到季然，
他眼睛一亮，隨即又顯得有些局促。"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季然說，
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輕快。"我答應過要聽你的正式演出。"林修遠遞過信封，
"這是上次沒來得及還給你的完整樂譜，我重新抄了一份。"季然打開信封，
里面是工整的手抄樂譜，不僅完全復原了她遺失的原稿，
還在某些段落旁邊加了鉛筆標注的建議。"你懂古典樂？"季然驚訝地問。
林修遠撓了撓頭："大學主修作曲，后來...發生了一些事。"他的眼神暗了一下，
但很快又亮起來，"你的演奏很棒，尤其是第二樂章的處理，很有個人風格。""季然！
"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大家都在等你。"季然轉身，
看到母親探究的目光在林修遠身上掃過，尤其在看到他手中的吉他時，
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媽，這是林修遠，一位...音樂朋友。"季然介紹道。
"您好。"林修遠禮貌地點頭。母親微微頷首，然后對季然說："張先生訂了米其林餐廳，
我們別讓人家久等。"季然咬了咬下唇，突然做了一個連自己都驚訝的決定："媽，
你們先去吧。我和林先生有些音樂上的問題要討論，晚點再過去。
"母親的臉色變了："季然，這太失禮了。""就半小時。"季然堅持道，"您知道的，
音樂上的靈感稍縱即逝。"最終，母親不情愿地妥協了，
但臨走時投向林修遠的眼神充滿了警告意味。"我好像給你惹麻煩了。
"林修遠等他們走遠后說。季然搖搖頭："不關你的事。我媽一直這樣，
覺得我應該結交'有價值'的人。"她看了看手表，"你說半小時，現在還剩二十五分鐘。
要不要去我的排練室？那里有鋼琴。"林修遠的眼睛亮了起來："你確定？
""除非你不想讓我聽聽你那把'救過命'的吉他到底有多神奇。"排練室里，
季然的小提琴盒放在角落，旁邊是一架施坦威鋼琴。林修遠小心翼翼地取出吉他，
坐在鋼琴凳上。"這是什么？"季然注意到他從琴袋里取出一個小裝置。
"簡易loop station，可以錄制循環段落。"林修遠解釋道，
"街頭表演時很實用。"他調試了幾下，然后開始彈奏。起初是簡單的和弦，
然后逐漸加入復雜的指法。季然驚訝地發現，
他正在即興改編她今晚演奏的莫扎特協奏曲主題，賦予它全新的節奏和情感。
林修遠按下loop station的按鈕，錄制的段落開始循環，
他則在此基礎上疊加新的旋律。古典與現代，精確與隨性，在他的指尖完美融合。
季然不由自主地拿起小提琴，加入演奏。她的琴聲起初遵循原曲，
但很快開始與林修遠的吉他對話，兩種截然不同的音樂語言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他們完全沉浸在音樂中，直到敲門聲打斷了這美妙的即興演奏。"季老師，徐總監找您。
"小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季然這才發現早已過了半小時，
而她和林修遠已經即興演奏了近四十分鐘。"我得走了，"她不舍地說，
"但這次真的...很特別。"林修遠收起吉他："我也是。"他猶豫了一下，
"如果你有興趣，我周末確實會在梧桐廣場演出。下午三點。""我會考慮的。"季然說，
但她知道這不僅僅是考慮的問題——她已經決定要去了。送走林修遠后，
季然前往餐廳與父母和張維會合。整個晚餐期間，
她的心思都飄向排練室里那段短暫而美妙的合奏。張維談論著股票市場和海外見聞，
而季然腦海里回響的卻是吉他和小提琴的對話。"季然？季然！"母親提高了聲音，
"張先生在問你下周有沒有空參加慈善晚宴。""抱歉，我下周排練很忙。"季然婉拒道，
然后看到母親不悅的表情。回家路上，母親終于忍不住了："那個拿吉他的年輕人是誰？
看起來不像正經音樂家。""他是個很有才華的音樂人，媽媽。"季然平靜地說。
"街頭藝人能有什么才華？"母親嗤之以鼻，"季然，你已經二十七歲了，該考慮未來了。
張維家境好，學歷高，對你的事業也有幫助。"季然望向車窗外閃過的霓虹燈，
想起林修遠彈吉他時專注的神情，那種純粹的熱愛在她所處的古典音樂圈已經很少見了。
"我的未來，包括選擇和誰討論音樂的權利。"她輕聲說，但語氣堅定。母親還想說什么，
被父親攔住了："讓孩子自己決定吧。"第二天清晨，季然早早來到音樂廳。周日沒有演出，
整個建筑安靜得出奇。她打開排練室的門，驚訝地發現桌上放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
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昨天忘了說，你的第三樂章第47小節，如果稍微延長揉弦，
效果可能會更動人。——林"季然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是她喜歡的拿鐵，加了一點點肉桂粉。
她微笑著打開琴盒，決定試試林修遠的建議。一周后，季然站在梧桐廣場邊緣，
看著被孩子們圍繞的林修遠。他坐在地上，吉他放在膝頭，正教幾個小朋友唱簡單的兒歌。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斑駁地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輪廓。季然沒有立即上前，
而是站在遠處聆聽。林修遠的歌聲不像舞臺上那些訓練有素的嗓音，
卻有一種直擊人心的真誠。當他即興將一首童謠改編成藍調風格時，孩子們咯咯笑起來，
而季然感到心中有什么東西被輕輕觸動了。林修遠抬頭時發現了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他迅速結束了兒童互動環節，向季然走來。"你真的來了。"他說，
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驚喜。"我答應過會考慮。"季然微笑道，"沒想到你還教孩子音樂。
""社區中心的志愿活動。"林修遠解釋道，"很多孩子買不起音樂課，
但每個人都值得接觸音樂的魅力。"這句話讓季然想起自己五歲時得到的第一把小提琴，
那是父母花重金從奧地利定制的。她突然意識到，
自己從未思考過那些沒有她這樣條件的孩子如何學習音樂。"要加入嗎？"林修遠問，
"下個環節是簡單的音樂游戲，用你的小提琴會很有趣。"季然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頭。
她取出小提琴，和林修遠一起坐在地上，周圍很快圍滿了好奇的孩子。"這是小提琴，
有四根弦，音域很高..."季然開始解釋，看著孩子們睜大的眼睛，
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涌上心頭。下午的時光過得飛快。孩子們離開后，
林修遠和季然收拾著場地。"你平時都住哪里？"季然突然問道。
她意識到自己對林修遠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
林修遠指了指廣場對面的一棟舊公寓："頂樓有個小房間，便宜，而且視野很好。
""我可以...去看看嗎？"話一出口，季然就覺得自己太冒失了，但林修遠只是笑了笑。
"當然，只要你不嫌棄簡陋。"林修遠的公寓確實很小，但出奇地整潔。
墻上貼滿了各種音樂會海報和手寫的樂譜草稿，一張單人床旁邊是塞滿書的簡易書架。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前的音樂角，擺放著吉他、一臺二手鍵盤和幾個效果器。"你的創作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