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淮安,一個徹徹底底的爛人。7 歲那年,在一個雨夜我趕走了我的母親,
讓我的父親失去了妻子,但我只是冷冷的看著他鞭子一下下抽在我的身上,
一聲不吭他們都說我沒有人性,朝我扔垃圾,喊我瘟神,我毫不在乎。27 歲,
我談戀愛了。他是一個很可愛但暴躁的男生,是的,我是同性戀。他叫沈嘉,美術(shù)系學(xué)生,
我們的相遇起源于一場暴雨,他被困在屋檐下,很老套的劇情,我沒有把傘給他,
因為爛人不會有善心「你瞅啥!」「我看你回不了家,好笑。」那晚我才知道,
這么瘦弱的一個男生練跆拳道,我被他追著打了五里路,雨都停了他還在追。
就這么不打不相識,我們認(rèn)識了,一來二去,我發(fā)現(xiàn)他對人很友好,在系里很受歡迎,
只對個別人暴力,包括且限于我。直到那天,
我看見他因為得罪了系里的交際花被人造謠而憔悴了很多,我打架了。之后不知怎么的,
他就開始對我很好,可我不喜歡他,他每天都會來我小小的出租屋里陪我聊天,
我總想讓他走,因為我不喜歡被人打擾。他說他有點喜歡我,問我要不要做他男朋友。
我冷笑一聲,反正家里少一個免費勞動力,于是答應(yīng)了。在一起后,他對我很好很好,
每天都會給我熨好衣服,做好飯菜等我回家,打開家門,我總能看見他笑著放下鉛筆奔向我。
我不留戀他的懷抱。第一次吵架是在一個很平靜的晚上,他問我會不會娶他,我保持沉默,
看著他的眼鏡一點點暗下去,是毫無波瀾,是的,爛人沒有感情,更不會結(jié)婚。那晚,
他哭了好久好久,我沒有擁抱他,只是看著他的眼眶漸漸紅腫。在我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時,
他卻擦干眼淚笑著說「沒關(guān)系,我等你,等你接受我」我驚訝于他的執(zhí)著,卻也只是點點頭。
后來結(jié)婚這件事情,我們兩個人默契的沒有提起一天,他興致勃勃的拉著我出去逛街,
在一家戒指店門口停留了很久很久他說既然我不娶他,能不能買一個戒指送給他,
就當(dāng)我娶過他,他嫁給過我。我搖搖頭,因為我不想花冤枉錢。他愣愣的看著我,
我明顯感覺到摟著我的手緊了,他強顏歡笑,說我們家沒錢,確實不該花這錢。
后來在街頭采訪中,他表現(xiàn)的十分興奮但又害羞,躲在我身后,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狗狗眼,
眨呀眨。主持人問我們是不是情侶,在他開口前我搶先否認(rèn),甚至沒有承認(rèn)我們是朋友,
我的余光掃過,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紅了眼。我不心疼他……因為我不愛他。過了不久,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違法。那又怎樣,爛人沒有良心。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因為發(fā)財這種事情,只能悶聲我接了那筆見不得光的活,每天早出晚歸,
屋里的燈總為我亮著。沈嘉不再像以前那樣笑著撲過來,只是蜷在沙發(fā)角落,
指尖還沾著沒擦干凈的油彩——他最近在趕畢業(yè)創(chuàng)作,可我連看他一眼都嫌煩。「今天……」
某天他端著溫了三遍的湯站在玄關(guān),嗓子啞得像含著沙礫,「能不能陪我去趟美術(shù)館?
老師說我的畫……」「沒空。」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轉(zhuǎn)賬記錄,
頭也不抬「別拿這些破事煩我。」湯碗在瓷磚上發(fā)出細(xì)碎的磕碰聲,
我余光瞥見他蹲下身撿碎片,指腹被劃出血痕,卻沒發(fā)出一點聲音——以前他總愛撒嬌喊疼,
現(xiàn)在連哭都學(xué)會躲進(jìn)衛(wèi)生間了。周末回家時屋里反常地安靜,餐桌上擺著冷透的菜,
他的畫架歪在窗邊,顏料瓶滾了一地。我皺眉翻出手機想罵他又把屋子弄亂,
卻在鎖屏看見條沒發(fā)出去的消息:「淮安,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 365 天啦……」
后面跟著個被刪掉的愛心符號,對話框停在三天前。推開臥室門時,他正蜷在被子里發(fā)抖,
指尖捏著張醫(yī)院的檢查單——慢性胃炎,醫(yī)生說長期情緒壓抑加飲食不規(guī)律。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下意識皺眉,話出口卻帶著不耐。他猛地坐起來,睫毛上還沾著淚,
卻慌慌張張把單子往枕頭底下塞:「沒事……就是小毛病,你最近忙,不想打擾你。」
我盯著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以前他總說「兩個人要互相麻煩才算過日子」
可現(xiàn)在他連生病都怕成為我的負(fù)擔(dān)。抽屜里還躺著他去年買的情侶牙刷,我從來沒用過,
他卻每天把我的那支擺得整整齊齊。此刻他縮在床頭,像只被拔了爪子的小獸,
連哭都要盯著我的臉色——而我清楚,這副模樣全是我親手熬出來的。凌晨三點,
我摸黑起床收拾工具,他忽然在身后啞著嗓子開口:「淮安,你最近總穿這件外套……」
我轉(zhuǎn)身時,看見他舉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袖口處縫著細(xì)密的針腳——是我上周劃破的地方,
他居然連夜補好了。「別縫了,」我接過衣服隨手塞進(jìn)垃圾袋,「臟了就扔,別浪費時間。」
他的手懸在半空僵住,月光從窗簾縫里漏進(jìn)來,照見他眼底碎掉的光。我知道這話有多傷人,
就像當(dāng)年我看著父親的鞭子抽在身上時一樣清楚——爛人就是這樣,
把別人捧來的真心踩進(jìn)泥里,卻連回頭看一眼的憐憫都不肯給。
出門前我聽見身后傳來壓抑的抽氣聲,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又在咬著被子哭——怕吵醒我,
怕我嫌他吵。巷口的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我摸出煙盒,指尖觸到盒底硬硬的東西,
拽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枚銀色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江」字——是那天他在戒指店偷偷買的,
大概想等我哪天心血來潮,愿意套在他無名指上吧。煙在風(fēng)里明明滅滅,
我把戒指扔進(jìn)垃圾桶,聽著它撞上鐵皮的脆響,忽然想起沈嘉說過,
他畫里的男主角總有雙不會笑的眼睛,可他總相信,有一天能把陽光揉進(jìn)那雙眼睛里。
可惜啊,爛人從來不需要陽光,只會把靠近的光一點點掐滅,
直到對方再也亮不起來——就像現(xiàn)在,我知道他還在等,等一個永遠(yuǎn)不會回頭的人,
而我連騙他一句「我在乎」都懶得開口。畢竟?fàn)€人嘛,天生就該帶著刺骨的冷,
把所有溫?zé)岬摹⑷彳浀臇|西,都凍成碎冰。我開始故意在凌晨三點回家,
用鑰匙開門時總能聽見臥室里傳來急促的起身聲——他明明定了鬧鐘等我,
卻總裝成「剛好醒了」的樣子,趿著拖鞋跑出來替我拿外套,指尖觸到我袖口的煙酒氣時,
會悄悄把鼻子埋進(jìn)去聞一瞬,像在貪戀那點屬于我的氣息。
那天在地下室接了通帶血腥氣的電話,對方要求我周末陪他們?nèi)コ墙迹?/p>
我沒多想就應(yīng)了到家時看見沈嘉正蹲在地上給我的皮鞋擦鞋油,鞋尖磕到他膝蓋,
他卻抬頭沖我笑:「周末要不要去公園?聽說楓葉紅了,你上次穿的那件灰毛衣……」
「去不了」我打斷他,看見他握鞋刷的手在肥皂水里頓住,泡沫順著指縫往下滴,「我有事。
」他沒問是什么事,
只是默默把擦到一半的皮鞋收到鞋柜最上層——那是我唯一一雙他買的鞋,
打折時花了他半個月生活費。晚上我躺在床上玩手機,聽見他在衛(wèi)生間待了很久,水聲停后,
他輕手輕腳爬上床,往我這邊蹭了蹭,卻沒像以前那樣環(huán)住我的腰,
只是把指尖輕輕搭在我手腕上,像片怕被吹走的落葉。周末出門前,
他忽然追出來塞給我個保溫桶,蓋子上貼著歪歪扭扭的便利貼:「路上喝,
是你愛喝的海帶排骨湯,溫了三遍,不燙。」我嫌麻煩想推開,
卻看見他手腕內(nèi)側(cè)有道新的紅痕——是昨天擦皮鞋時,鞋跟刮到的。「拿著吧……」
他聲音很輕,「你胃不好,別總吃外賣。」保溫桶的熱氣漫上來,糊住他眼鏡,
我看見他睫毛在鏡片后微微顫動,像在拼命憋眼淚。在城郊的破倉庫待了兩天,
手機沒電前收到條消息,是沈嘉發(fā)來的照片:他站在美術(shù)館門口,
穿著我去年扔在沙發(fā)上的舊衛(wèi)衣,手里舉著張門票,角落有行小字:「今天是我的畢業(yè)展哦,
給你留的位置,一直空著沒人坐呢。」照片里的他笑的很淡,
嘴角揚起的弧度卻透著股刻意的輕快,身后的玻璃幕墻映出他孤單的影子,
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第三天凌晨回家,屋里沒開燈,我摸黑打開客廳燈,
看見沈嘉蜷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那個空保溫桶,
腳邊散落著幾張畫紙——是我在倉庫里抽煙的樣子,他不知道從哪打聽來的場景,
把我畫在陰影里,卻在我握煙的指尖畫了顆很小的、正在融化的星星。「你回來啦……」
他聽見動靜猛地坐起,頭發(fā)亂得像團(tuán)草,「湯……湯涼了,我再去熱一遍。」
我看著他往廚房跑,拖鞋踢到地上的畫紙,膝蓋磕在桌角上,卻顧不上揉,
只是盯著微波爐的數(shù)字倒計時,指尖絞著圍裙帶子——那是我第一次夸他「做飯還行」時,
他特意買的,淺藍(lán)色,上面印著歪歪扭扭的小廚房圖案。微波爐「叮」的一聲響,
他端著湯出來,碗沿燙到指尖,卻笑著說「剛好不燙」,遞過來時,
我看見他掌心有塊新燙的紅印,顯然是剛才沒拿穩(wěn)。「喝一口好不好?」他蹲在我腳邊,
仰頭看著我,眼睛里映著客廳的燈光,像兩汪盛著碎星的水潭「我加了你愛吃的排骨,
還有……」「說了沒胃口。」我推開碗,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熱湯濺到他腳踝,
他猛地縮了下腳,卻先抬頭看我臉色「對不起……我、我再去盛一碗。」他蹲在地上撿碎片,
指尖被劃破了也沒出聲,只是把流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免得弄臟地板。
我看見他后頸露出半截繃帶——是上周我半夜讓他去買藥,路上被摩托車蹭到的,
他怕我嫌麻煩,自己去診所換的藥,沒敢告訴我。「以后別搞這些了,」我站起身往臥室走,
聽見身后傳來壓抑的抽氣聲,「你煩不煩?」臥室床頭擺著張相框,
是去年冬天他硬拉著我拍的,我板著臉沒笑,他卻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指尖偷偷勾著我小拇指。現(xiàn)在相框被轉(zhuǎn)了過去,背面貼著張紙條,
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跡:「淮安今天對我笑了一下,在我給他遞毛巾的時候,雖然只有一秒鐘,
但我記下來了。」我盯著紙條上的「記下來了」四個字,忽然想起他床頭那本厚厚的筆記本,
里面全是這種細(xì)碎的「開心事」——哪怕我只說了句「別吵」,只要語氣沒那么兇,
他都會當(dāng)成禮物記下來。后半夜我睡不著,聽見客廳有動靜,悄悄開門看見他坐在畫架前,
借著臺燈的光在補我上次撕壞的畫,膠帶把畫布粘得皺巴巴的,
他卻用細(xì)筆一點點描著我被撕掉的眉眼,筆尖碰到膠帶時會輕輕吹氣,
像在哄一個發(fā)脾氣的孩子。我看著他肩膀時不時抖一下,
卻沒發(fā)出哭聲——他現(xiàn)在連哭都學(xué)會了靜音,怕吵到我,怕我嫌他麻煩。天亮前我又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