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燁快步走下樓梯，他羞憤難當，幾乎咬斷牙根，嘗到唇齒間腥甜的血味，耳鳴得什么都聽不到。
他像是正在經歷電視劇里荒誕的橋段，下一幕應該是被發現誤會，追上他解釋，可惜自己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
眼前一黑，單燁迎面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他抬起頭，望見熟悉的面龐，卻不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葉將軍笑容和煦道：“小寶，你來了，有沒有見到你珩哥？”
單燁搖頭，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難看到發青，葉將軍關心地問：“不舒服嗎？我叫醫生來給你看看？”
單燁還是搖頭，自己確實有些生理性的反胃，留在這里只會加重病情，他動了動慘白的唇，聲線都在抖，“抱歉。”
他匆匆離開，顧不得體面和教養。
“小寶，等等，我讓葉珩送你回去！”
單燁逃命似的跑出葉家，終于深吸了一口氣新鮮空氣，瀕死般的喘息，還是忍不住干嘔出來。
他茫然的尋找渴望迅速離開這里，恨不得直接消失，不想被任何人見到狼狽的自己，單燁坐上自家的車，司機驚訝道：“二少爺？”
單燁冷聲道：“開車。”
司機瞅了他一眼，不解地問：“時間還早，我們現在回去？”
單燁望向外面，車窗緩緩上升，歡樂的宴會如同蒙上黑白色的幕布，他不知道哥哥是不是還在和凌野吵架，低聲道：“回學校。”
豪車停在校園外，他讓司機回去，自己今晚要留在學校過夜。
司機順從地開車離開后，立刻向單焜匯報。
單燁走進學校附近的便利店，拿了一提啤酒，走到收銀臺，看到搞怪圖案的糖果，隨手抓了一把，淡淡道：“結賬。”
他拎著啤酒和糖果走出便利店，轟隆一聲，天空翻滾著悶雷，單燁抬頭仰望烏云積聚的夜空，真奇怪，自己出來時還是晴朗，細小的雨點落在臉上，單燁伸手抹掉，連老天都嘲笑自己，貪心不足。
單燁埋下頭，冷沉著臉，身穿格格不入的正裝，走進校園。
昏暗的教學樓走廊里，嗡嗡——
手機被放在地板上，屏幕驟然亮起，閃過一條特別關心的好友信息——
葉珩? ：小寶，你去哪了？
葉珩?：我收到了你的禮物，快來，哥要吹蠟燭了。
單燁坐在樓梯上，仰頭喝了一口啤酒，垂下眸，神色空洞地盯著手機屏幕，連扯動嘴角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原來自己會讓他這么厭煩。
葉珩說的不對，只要他拒絕自己，自己不會再糾纏他，不會讓他難做的。
單燁攥著啤酒罐，骨節捏得嘎吱作響，是自己犯賤，惹人嫌。
噔噔噔——
寂靜的教學樓里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單燁一愣，短暫的忘記自己的情傷，聚精會神地盯著走廊的拐角。
直到穿著清潔服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是他。
“同學，學校不能喝酒。”
男生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五官英俊，身材高挑，清潔服上掛著幾塊斑駁的污點。
單燁抬起手，遞給他一瓶啤酒。
對方不為所動，“賄賂我也沒用。”
單燁解釋：“那天下車時，是你扶了我一把。”
“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請你喝酒。”
對方的眸底閃過一絲詫異，扭頭望了一眼攝像頭，發現這里是監控死角，他接過的啤酒，坐在單燁身旁，淡淡道：“顧明誠。”
“單燁。”
兩人碰杯，算是相識。
顧明誠瞅著他一眼：“失戀了？”
單燁不語，不算失戀，葉珩從來都沒有一丁點的喜歡自己。
是我自作多情。
顧明誠沒有繼續追問，兩人安靜地喝酒。
宴會結束，賓客散去，葉珩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香煙，一旁放著粉紅色的袋子，他盯著手機上單燁未讀的消息，小寶從來不會忽略自己的信息，幾乎是秒回。
他是不是聽到了什么？
葉珩給單焜發消息：小寶回家了嗎？
暫時還沒有收到回復。
他打開禮物袋，瞧見里面包裝神秘的盒子，動手拆開是一塊蛋糕，大海的造型，蹩腳的浪花花邊，一看就是初學者制作的，藍色的海面上放著個小小的漂流瓶。
葉珩勾起唇角，這孩子還挺用心的。
他看見瓶里的紙條，拿起漂流瓶嘗了一口沾在上面的蛋糕，不錯，挺甜的。
葉珩拔開小小的木塞，抽出里面的紙條，打開看到一行瀟灑有力的字跡，字如其人，一看就是單燁的親筆：哥，其實我的心很小，里面都是你，只有你。
隨后一張薄薄的內存卡掉到他的掌心。
換下禮服，穿著性感睡衣的邵小姐從浴室走出來，她站在葉珩身后，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白皙的手臂環住他的肩膀，溫柔道：“這么專注，看什么呢？”
她盯著眼前稱得上丑的蛋糕，“天哪，這是誰送給你的？這么幼稚？”
葉珩拉開女人的手臂，快步走出臥室。
“葉珩？你去哪？”
他坐在書房，把內存卡插入讀取器，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一段音頻。
葉珩點擊播放，單手抓起耳麥認真地聽，咚咚——咚——咚咚——
沉悶有力的聲音入耳，像是有節奏地敲打在他的胸膛深處，擲地有聲。
是他的心跳。
單燁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