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長春，在西關(guān)老街開著家小照相館。那天心血來潮鉆進了陰冷潮濕的舊貨市場。
在一個油污麻花的攤子上，看到了一本暗紅色的硬殼相冊。這本相冊像塊凝固的血痂，
一下子就把我眼睛勾住了。腦海中像是有什么在召喚我，忍不住伸出手剛摸上去，
封皮又冰又膩，不像皮子，倒像…摸著塊凍僵的肉皮。緊接著，
“滋啦——”一股子鉆心的麻，我就跟讓電打了似的，從手指頭直竄天靈蓋！
我差點把它甩出去。就在我疑惑好好的相冊為什么有電的時候，攤主的聲音響起。“五十！
小伙子，眼力不錯！”攤主是個干巴瘦老頭，叼著快燒到屁股的煙卷，
眼珠子渾濁得像蒙了層油，死死盯著我，好像能看清我心里再想什么。
“城北林家老宅上周拆墻，‘嘩啦’一聲，它自個兒從墻縫里掉出來的！好東西啊！
”他把“好東西”仨字咬得特別重，聽著有點瘆得慌。他話還沒撂地，
我就聽見手里那相冊“喀啦…喀啦…”響起來了！像是指甲在薄木板上撓！
我后背“唰”地一層冷汗，汗毛全立起來了。我急忙扔下相冊逃離這里。
攤主見我想走急忙叫住我，＂小伙子別走啊，這真的是好東西，
里面還有林家大小姐的照片呢。＂他的話再次引起了我的興趣，
蹲下來再次拿起相冊想打開看。林家是我們這兒民國時期最顯赫的一個家主，
特別是林家的大小姐特別漂亮，說她的相貌傾國傾城一點也不為過。
就在我要打開相冊的時候，攤主突然按住了我的手。“別著急啊，老物件通人性！
”老頭咧嘴笑，一口焦黃牙，煙灰簌簌往下掉，“買了它，夜里林家那穿紅嫁衣的大小姐，
保不齊就踩著繡花鞋，來跟你‘拜堂’呢！”他把“拜堂”倆字吐出來，跟念咒似的。
林家大小姐漂亮？聽過。可這會兒我心里頭就剩下冷，感覺這個攤主有點邪門。
于是我?guī)缀跏强焖偬统鑫迨畨K拍在油布上，抓起相冊夾在腋下轉(zhuǎn)身就走。
這一路我我心里暗暗竊喜，五十塊淘一個老相冊雖然有點虧，但一想到相冊里面的美女，
覺得花多少錢都值。到家后，我把相冊扔在茶幾上。打開臺燈，
燈光慘白慘白地照著封皮上“林家舊影”四個字，紅得發(fā)黑，像干透的血嘎巴，
我心里有點害怕。但為了看到林家大小姐，我灌了口冰啤酒壓驚，手還是哆嗦。鬼知道為啥，
我把它翻開了。前面都是些穿長衫旗袍的人，照片雖然老舊，但上面的人和事物清晰可見。
我暗暗佩服照相師父的技術(shù)，把那個年代的人照的這么好。看了一會，
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臉怎么都是僵著的，眼珠子也空得嚇人，那眼神兒，就跟能穿過相紙，
死死釘在我身上一樣。但一想到我馬上就能看到林大小姐的樣子，
我也就忽略了這些繼續(xù)翻看。翻到中間那頁，看到一張黑白照。一個穿素旗袍的背影，
坐梳妝臺前梳頭，一看就是一個身材窈窕的美女。可以在仔細(xì)一看，梳妝臺鏡子里有一張臉。
那張臉…根本不是人！爛糟糟的皮肉，坑坑洼洼，一只眼是個黑窟窿，
另一只眼珠子黃濁濁的，可嘴角咧得老大老大，都咧到耳朵根了！
那笑…根本不是人能笑出來的！更邪門的是，
鏡子里搭在梳妝臺邊上的那只手——干柴棍似的，焦黑焦黑，指甲彎得像鉤子！
而它投在鏡面上的影子，正好跟我放相冊的玻璃茶幾邊…嚴(yán)絲合縫地對上了！“操！
”我像被烙鐵燙了手，猛地合上相冊，一把摔出去老遠(yuǎn)！心在腔子里“咚咚咚”地撞，
快炸了。冷汗順著太陽穴往下淌。就在這時候，相冊封面靠近書脊那條縫里，
悄沒聲地滲出一小片黏糊糊、暗紅的東西，聞著更腥了。我嚇得癱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
心中暗自琢磨，這本相冊不會真的如攤主說的，林小姐會來找我成親吧？林小姐如果來了，
那肯定是鬼，鬼來找我成親，我還能活嗎？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咚！咚！咚！
”砸門聲跟打雷似的，猛地炸響！我嚇得從椅子上滾下來，膝蓋“哐”一聲磕茶幾角上，
疼得鉆心。手腳并用爬到門邊，渾身抖得像篩糠。
哆嗦著往貓眼里一瞄——一只血絲密布、眼仁縮得比針尖還小的眼珠子，
死死地堵在貓眼外面！是那個賣相冊的老頭！他臉都嚇變形了，嘴張得老大，
嘶啞的聲音從門縫里擠進來：“開門！快開門！那相冊…那玩意兒…它吃人魂！
它在找替死…”“咔嚓！”一聲脆得嚇人的骨頭折斷聲！門外的喊叫戛然而止，
只剩下“嗬…嗬…”的漏氣聲，還有黏糊糊液體冒泡的動靜。
接著就是指甲“滋啦——滋啦——”刺耳的撓門聲。＂救命！救……命！
千……萬……別……打開……相冊。＂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他被人擰斷了腦袋。
我嚇得急忙轉(zhuǎn)身倚住了門，心想因為害怕狂跳不止。過了好一會，外面沒什么動靜了，
我才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外面一個人也沒有，但是地上留下一道被拖拽的血痕。
我嚇得急忙關(guān)上門，在抽屜里找出三叔曾經(jīng)給我的一把桃木劍。
這把桃木劍是三叔在五臺山寺院的一個老和尚給他的，上次我們倆見面的時候，
他說我會有一場血光之災(zāi)，就把桃木劍給了我，讓我完事小心。沒想到他的話真的應(yīng)驗了。
這一夜我都沒敢睡覺，抱著桃木劍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天一亮，我魂兒還沒歸位，
就去了市圖書館。管理員老太太一聽見“林家”，本來渾濁的老眼“唰”地就亮了，
陰森森的對我說。“那宅子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窟窿！民國那會兒，
林家上上下下十三口，一夜之間全死絕了！掰開死人嘴，里頭塞滿了嚼爛的照片渣子！
去年拆遷隊進去，瘋的瘋，死的死！有個小子，手機里全是自拍，
可你細(xì)看…他每張照片的眼仁兒里，都縮著個穿黑布袍子的人影兒！貼得死死的！
”我聽得頭皮發(fā)麻，手腳冰涼。但我還是想找出關(guān)于林家被滅門的真相。
在發(fā)霉的舊報紙堆里翻，
案幸存者林婉蓉”的照片讓我渾身血都凍住了——那眉眼…跟相冊鏡子里那張爛臉…太像了！
只是報紙上的她，笑得溫溫柔柔，可那眼神兒深處，藏著一股子化不開的怨毒。
可除了這點關(guān)于林家的信息，其他的我什么也找不到。就在我遺憾的時候，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本相冊不是死的，是活的！它在挑新郎官兒呢！”我轉(zhuǎn)頭一看，
說話的是那個管理圖書的老太太。她最后那句像冰錐子扎進我心口窩。我掙開她，
幾乎是爬著跑出了圖書館。回到家我把相冊塞進冰箱冷凍室最底下，用桃木劍死死壓住。
可到了夜里，冰箱里頭“喀啦…喀啦…”的刮撓聲就沒停過，是指甲在撓塑料板，
電視開再大聲也蓋不住。那聲音直往腦瓜仁里鉆。我受不了這個聲音，
抓起相冊從窗子扔了出去。然后關(guān)上窗子，鎖好門，抱著桃木劍進了被窩。
這一夜我不停的做夢，夢中一個美麗的女子和我拜堂成婚。
就在我興高采烈的挑開美女頭上的蓋頭的時候，她的臉突然變成相冊里的那個女人。
我嚇得驚醒。外面天光已經(jīng)大亮，我搖了搖因為沒有睡好有些懵逼的腦袋下床準(zhǔn)備吃早餐。
可當(dāng)我瞥見床頭書桌上那本相冊的時候，魂都嚇丟了。我昨晚明明已經(jīng)把它扔出去了啊，
現(xiàn)在怎么又出現(xiàn)在了我的桌子上？我急忙起來檢查門窗，都關(guān)的好好的，
它到底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的呢？沒辦法，我只好再次用桃木劍鎮(zhèn)壓將相冊送入了冰箱。
但更恐怖的事發(fā)生了，差點要了我的命。這天晚上，我迷迷糊糊歪在沙發(fā)上，
突然感覺脖子后頭一涼！一股子又冰又膩、帶著水腥氣和爛脂粉味兒的氣息噴在我后頸上。
“來…看看…咱們的…新家…”一個女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混著水泡破開的咕嚕聲，
緊貼著我的耳朵根響起來！我“嗷”一嗓子蹦起來，客廳里啥也沒有，
但空氣中那股子惡心的腐臭味散不掉。我知道，躲不開了。那東西纏上我了。
我打電話給三叔，告訴他我所有的遭遇。三叔說他在南海不能回來幫我，
還說我和林家大小姐確實有一段孽緣沒有了結(jié)。解鈴還須系鈴人，
三叔讓我直接去林家祖宅見到林小姐本人求她放過才能了結(jié)此事。我說我害怕不敢去，
三叔說帶上他給我的桃木劍和八卦鏡可保性命無憂，但萬事要小心，千萬別激怒林小姐，
不然真的有可能活不成。城北林家那片爛房子，是唯一的活路，也可能是我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