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遠處跨江大橋那些霓虹燈光的倒影，在水波里扭曲、搖晃，透著光怪陸離的死寂。

李偉把開了十年的小破車熄了火，停在遠離碼頭燈光的陰影里。

引擎停止的余溫在夏夜里散得很快，車廂內迅速冷下來。他坐在駕駛座上，

聽著自己怦怦的心跳，像是在胸腔里擂鼓。一根煙在指間燃著，

忽明忽暗的紅點在黑暗里閃爍，但他一口沒抽，只是看著那點火星，直到它燙到手，

才猛地一抖，煙灰簌簌落下。他推門下車。腳下是坑洼不平的石子路，踩上去咯吱作響。

空氣像凝固的糖漿，每一次呼吸都黏膩滯重。倉庫巨大而幽深，

大門裂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

里面透出的昏暗光線在潮濕的地面上拖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腳步聲在空曠的倉庫里顯得格外清晰。越往里走，空氣越是渾濁，

混雜著灰塵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霉腐氣。角落里傳來幾聲模糊不清的咕噥聲，聽不清內容，

但那種壓抑、焦躁的氛圍像網一樣罩下來。李偉停下腳步。陰影里，一個身影緩緩轉過身。

對方戴著寬大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一個硬朗的下頜線。

他靠在幾個橫亙在地上的生銹集裝箱上，姿態看似放松，

但細微的動作間繃著一股猛獸般伺機而動的力量感。“來了？”男人的聲音響起，不高，

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有點啞，像砂紙蹭過木頭。這聲音……李偉猛地一愣。

這聲音像一枚淬過冰的鉤子，狠狠攫住了他殘存的鎮定。極其遙遠而破碎的記憶碎片，

驟然被這個沙啞的聲線串聯起來——塵土飛揚的小學操場，光腳丫追著破足球瘋跑，

某個總是跟他一起翻墻鉆林子掏鳥窩的……“強子？”李偉幾乎是脫口而出，

聲音干澀緊繃得厲害，每一個音節都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他往前踉蹌了半步，

試圖看清帽檐下的臉。真的是趙志強？那個小學畢業后就跟著跑船的爹媽搬走，

斷了聯系十幾年的……趙志強？他怎么會……在這里？！“東西呢？”對方沒有回答，

甚至沒有確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