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意識像沉溺在深海里，咸澀的液體嗆入鼻腔時，她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醫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繡著繁復云紋的青色紗帳。
檀木架上懸著的琉璃風鈴輕晃，細碎聲響混著遠處傳來的更漏聲，
讓她頭痛欲裂的腦袋愈發混沌。記憶還停留在醫學院解剖課上那個突然暈倒的瞬間，
可鼻尖縈繞的淡淡藥草香和身下硌人的硬板床，都在無聲地宣告著這不是夢。"姑娘，
您可算醒了！"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撲到床邊，眼眶通紅，
發髻上歪斜的絹花隨著動作輕顫，"嚇死奴婢了，您都昏睡三天了，要是再不醒，
奴婢就要去請......""請什么？" 林薇嗓音沙啞，掙扎著想坐起來，
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雕花床柱上纏著的藤蔓紋樣還未褪色，墻角銅香爐里升起裊裊青煙，
春桃粗布襦裙上的補丁針腳細密。
一個荒謬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念頭在她腦海里炸開 —— 她穿越了。
"請...... 請郎中來啊！" 小丫鬟見她發愣，急得直搓手，
手腕上褪色的紅繩隨著動作晃悠，"姑娘您都發了三天高熱，太醫來看過也只說讓好生將養，
可奴婢瞧著您這臉色，實在是......"太醫？姑娘？林薇的心沉了沉，
她抓住丫鬟的手，觸到對方掌心的薄繭："你叫什么名字？我...... 我是誰？
這是哪里？"春桃被她抓得一怔，隨即眼圈更紅了，眼淚啪嗒落在床榻上："姑娘您怎么了？
奴婢是春桃啊！您是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林菀薇啊！這里是長安，您的閨房啊！
" 她慌忙從枕邊摸出帕子，小心翼翼替林薇擦去額角冷汗，
動作里帶著經年累月伺候人的嫻熟。林菀薇，
吏部侍郎之女...... 林薇默默記下這個名字，大腦飛速運轉。窗外月光透過窗欞，
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樹影。她，一個 21 世紀的醫學生，
竟然穿越成了唐朝的一位官家小姐。可原主似乎體弱多病，這次更是高燒不退，
才讓她有機可乘。接下來的幾天，林薇一邊裝作病中懵懂，從春桃口中套取信息，
一邊努力適應這具身體。她得知如今是唐高宗時期，長安城內繁華鼎盛，但原主性格怯懦，
在府中并不受寵，這次生病，父親也只是派了管家來問過一次。每日晨昏定省時，
隔著屏風聽著前廳傳來的笑語，她才明白什么叫做 "嫡庶有別"。這天午后，
春桃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碗沿還沾著褐色藥漬："姑娘，該喝藥了，
這是張太醫開的方子，說是能退熱。"林薇看著那碗湯藥，眉頭緊鎖。
她在醫學院也學過中醫基礎，可這味道刺鼻的藥湯，怎么看都像是胡亂配伍。接過藥碗時，
觸到陶碗粗糙的紋路，她假裝吹了吹，趁春桃不注意，指尖快速蘸了一點湯汁放入口中。
苦澀中帶著一絲異樣的腥氣，她心中一凜，這藥里分明有幾味藥藥性相沖，
長期服用恐怕會損傷根本！"這藥......" 林薇放下藥碗，
瓷碗與木幾相撞發出輕響，"我喝了幾天，怎么覺得身子反而更虛了？"春桃面露難色，
絞著衣角道："張太醫說這是固本培元的藥，
許是見效慢吧......" 她聲音越來越小，目光躲閃著不敢與林薇對視。
林薇不再多問，摩挲著碗沿的裂紋陷入沉思。窗臺上擺著的藥罐積著厚厚的灰，
顯然許久未曾用過。作為醫學生，她本能地想要查明真相，更想救救這具年輕的身體。
傍晚時分，林薇借口睡不著，讓春桃扶著她在庭院里散步。月色如水，灑在寂靜的庭院里，
忽然，隔壁院傳來一陣壓抑的呻吟聲。林薇心中一動，循著聲音穿過爬滿凌霄花的月洞門，
只見墻角處有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少年，正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豆大的汗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你怎么了？" 林薇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
石磚上還殘留著白天的余溫，燙得她膝蓋發麻。少年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掙扎著想爬起來，后腰撞到身后的石凳發出悶響："小姐，奴婢...... 奴婢沒事，
只是一時腹痛。""別動！" 林薇按住他，指尖觸到對方滾燙的皮膚。
她伸手觸向少年的腹部，掌心傳來灼人的溫度，尤其是右下腹，
按壓下去時少年痛得悶哼一聲，松手時更是疼得臉色發白。
"麥氏點壓痛反跳痛......" 林薇低聲自語，這是典型的急性闌尾炎癥狀！在現代，
這只是個小手術，但在古代，沒有抗生素，沒有無菌環境，一旦闌尾穿孔，就是九死一生。
她抬頭望向夜空，銀河橫亙天際，忽然想起課本里記載的古代外科手術案例。
"你叫什么名字？" 林薇急切地問。"奴婢...... 奴婢叫小石頭。
" 少年氣息微弱，說話時嘴角溢出一絲冷汗。"春桃，快去找些干凈的布和烈酒來！
" 林薇當機立斷。她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間廢棄的柴房，門板上貼著褪色的符紙，
"我們先去那里。"春桃雖然害怕，但見林薇神色堅定，還是提著裙擺跑開了。
林薇扶著小石頭挪進柴房，借著從窗縫透進來的月光，她撕開小石頭的衣服，
露出紅腫的右下腹。腐木的霉味混著血腥味在狹小空間里彌漫，她強忍著不適，
開始思考能用的替代工具。"忍著點，可能會很疼。" 林薇深吸一口氣，她沒有手術刀，
沒有消毒設備，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嘗試。她想起古代也有外科手術的記載，
靠的是烈酒消毒和精準的手法。月光在少年的傷口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讓她想起解剖室里的無影燈。春桃很快拿來了布和酒，林薇將布用烈酒浸濕，
仔細擦拭著小石頭的腹部和自己的雙手。酒精揮發帶走皮膚上的溫度，
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后，她環顧柴房，在角落里找到一根生銹的鐵釘，又找了些干柴。
火苗竄起的瞬間，映亮了她緊繃的側臉。"你要做什么？" 春桃嚇得臉色慘白，
后退時撞到身后的木桶。"消毒。" 林薇將鐵釘放在火上灼燒，直到鐵釘變得通紅，
火星濺落在她的裙裾上。鐵銹在高溫下剝落，發出細微的爆裂聲，"沒有手術刀，
只能用這個代替了。"小石頭嚇得渾身發抖，林薇握住他的手，
觸到對方掌心凸起的老繭："別怕，我是醫生...... 我會救你的。
"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小石頭漸漸平靜下來。
記憶里老師說過的 "醫者仁心" 四個字，此刻突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當燒紅的鐵釘接觸到皮膚時，發出 "滋滋" 的聲響，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小石頭痛得差點暈過去，指甲深深掐進林薇的手腕。林薇咬緊牙關，強忍著惡心和緊張，
按照記憶中的解剖位置，小心翼翼地劃開皮膚。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溫熱的液體濺在她的袖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黑色。"找到了！
" 她摸到一個像小拇指般粗細、腫脹發炎的器官，心中一緊。沒有鑷子，
她只能用手指小心地將闌尾提起，然后解下自己頭上的銀簪，用火燒紅后，
對準闌尾根部的系膜。這是最危險的一步，系膜上有血管，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大出血。
林薇屏住呼吸，手穩得驚人，銀簪燙下去的瞬間，系膜被灼燒封閉，只有少量血液滲出。
她迅速用煮過的麻線（這是她讓春桃去廚房找的）將闌尾根部結扎，
然后用干凈的布蘸著烈酒清洗傷口。整個過程驚心動魄，林薇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
雙手也微微顫抖。她用干凈的布將傷口包扎好，這才發現小石頭已經疼暈了過去。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春桃舉著油燈站在一旁，
燈芯跳動的光影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姑娘，您...... 您真是太厲害了！
" 春桃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滿是敬佩，"奴婢從未見過這樣的醫術！"林薇勉強笑了笑，
虛脫地靠在墻上。她知道，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感染關才是最難的。
她讓春桃去熬一些清熱解毒的草藥，比如蒲公英、金銀花，雖然效果比不上抗生素，
但聊勝于無。月光透過破窗灑在她臉上，照亮了她眼下的青黑，恍惚間，
她仿佛還在醫學院的實驗室里，只是這一次，面對的不再是冰冷的標本。接下來的幾天，
林薇每天都偷偷去柴房給小石頭換藥、喂藥。她特意在藥湯里加了搗碎的生姜，
希望能緩解他的疼痛。小石頭的體溫漸漸退了，腹痛也減輕了，竟然真的挺了過來。
他對林薇感激涕零，視她為再生父母，每次換藥時都會強撐著起身行禮，
卻總被林薇按回床上。這天，林薇剛給小石頭換完藥，準備離開，柴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錦袍、面容俊朗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晃，目光銳利地看著她。
"你在這里做什么？" 男子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上位者的威壓。林薇心中一緊，
她認得這個人，是父親的同僚，大理寺少卿沈硯。上次府中宴客，她見過他一面。
那時他站在回廊下與人交談，腰間懸著的鎏金香囊在暮色中泛著微光，而此刻，
那雙鳳目正緊緊盯著她。"沈大人？" 林薇定了定神，裙擺掃過地上的藥渣，
"我...... 我只是路過，見這里有個下人病了，便順手施了援手。"沈硯走進來，
靴底碾過地上的碎石發出輕響。他目光落在小石頭的傷口上，又看了看地上的藥渣和布條，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傷口...... 是你處理的？" 他彎腰查看傷口時，
袖口繡著的暗紋若隱若現，身上的龍涎香混著藥味，竟不顯得突兀。林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