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送外賣到自家門口,開門的是裹著浴袍的陌生男人。
>妻子在屋里喊:“放門口就行,不用找零了。”>我摘下頭盔,
雨水混著淚水流進嘴里:“這單配送費,收現(xiàn)金。”>被掃地出門后,
我在橋洞下遇見快凍僵的流浪老人。
>他塞給我一個臟污木盒:“替我...回家...”就斷了氣。>警察清理現(xiàn)場時,
我鬼使神差藏起了木盒。>撬開夾層,里面是張泛黃的千萬古董鑒定書,
和一把銀行保險柜鑰匙。---冰冷的雨水如同細密的鋼針,
毫不留情地刺向林峰裸露的臉頰和脖頸。他蜷縮在電動車的塑料雨披下,
笨重得像個移動的帳篷。車輪碾過路面渾濁的積水,濺起一片泥濘,
仿佛也碾碎了他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尊嚴。三十八歲,額頭刻著風霜的溝壑,
眼里沉淀著生活反復淘洗后留下的灰燼。手機屏幕在昏暗的雨夜里倔強地亮著,
鎖屏上是女兒朵朵三歲生日時對著鏡頭傻笑的模樣,嘴角沾著奶油,眼睛彎得像月牙。
這笑容,是他在這座龐大、冷漠、飛速運轉(zhuǎn)的城市里,唯一能抓住的、帶著溫度的浮木。
“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處理。”冰冷的電子女聲在頭盔里響起,蓋過了呼嘯的風雨。
林峰抹了一把糊住視線的雨水,費力地瞇眼看向手機屏幕。送達地址——朝陽小區(qū),
7棟2單元301。這地址像根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他的眼睛,燙得他心臟猛地一縮,
幾乎窒息。那串數(shù)字,每一個筆畫都刻在他的骨頭上。那是他的家。至少,在一個月前還是。
一股冰冷的寒氣,比這深秋的夜雨更甚,從腳底板蛇一般竄上來,瞬間凍結(jié)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握著車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指節(jié)突出,微微顫抖著。電動車像一頭不情愿的老牛,
在瓢潑大雨中發(fā)出沉悶的嗡鳴,掙扎著拐進了那個他熟悉得閉著眼都能走進去的小區(qū)大門。
單元樓下昏黃的光暈在密集的雨簾中顯得格外朦朧。他停好車,機械地摘下頭盔,
冰冷的雨水立刻灌進脖頸,激得他一個哆嗦。
他提著那個印著“食尚快餐”logo的廉價塑料袋,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一級一級,
踏上那三層的臺階。樓道里熟悉的消毒水混合著潮濕灰塵的氣味鉆入鼻腔,
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作嘔的陌生感。他停在301那扇深褐色的防盜門前,
門上春節(jié)時貼的、已經(jīng)褪色發(fā)白的倒“福”字,此刻像個拙劣的諷刺,咧著嘴對他無聲嘲笑。
他抬起手,指尖冰涼,懸在門鈴按鈕上方,微微顫抖。有那么幾秒,時間仿佛凝固,
只剩下門外呼嘯的風雨聲和門內(nèi)隱約傳來的模糊電視聲。最終,
那根僵硬的手指還是按了下去。
“叮咚——叮咚——”清脆的門鈴聲在寂靜的樓道里異常刺耳,像一把小錘,
敲打在他繃緊的神經(jīng)上。門內(nèi)一陣窸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咔噠”一聲輕響,
門被拉開了一條縫。一張陌生的、帶著幾分慵懶和不耐煩的年輕男人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里。
他身形高大,只隨意地裹著一件白色的浴袍,腰帶松松垮垮地系著,露出小片結(jié)實的胸膛,
頭發(fā)還濕漉漉地滴著水。一股混合著沐浴露和某種古龍水的溫熱氣息,
混雜著屋內(nèi)暖烘烘的空氣,撲面而來。林峰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被抽干,只留下徹骨的冰冷。他僵在原地,
手里那個廉價的塑料袋仿佛有千斤重,勒得他手指生疼。雨水順著他濕透的頭發(fā)流下來,
滑過額頭,淌進眼睛,又咸又澀。“誰啊?外賣?”年輕男人皺著眉,
上下打量著門外這個狼狽不堪、渾身滴水的送餐員,
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和一絲被打擾的煩躁。就在這時,
一個林峰熟悉到骨髓里、此刻卻顯得遙遠而陌生的女聲,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慵懶和甜蜜,
從屋內(nèi)明亮的客廳方向清晰地飄了出來:“親愛的,放門口就行啦!不用找零了!”那聲音,
曾經(jīng)是他疲憊歸家時最溫暖的撫慰,是女兒睡夢中低低哼唱的搖籃曲。可此刻,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狠狠地扎進他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臟,再狠狠攪動。
巨大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他,眼前一陣發(fā)黑,世界天旋地轉(zhuǎn)。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腥甜的鐵銹味直沖喉嚨。“啪嗒!”那個印著快餐店標志的塑料袋,
終于從他僵直無力的手指間滑脫,重重地摔落在門口冰冷的地磚上。湯汁從袋口滲出來,
迅速暈開一片油膩的污漬,像他此刻被徹底踐踏的人生。
門內(nèi)的年輕男人似乎被這聲響動和眼前送餐員驟然慘白的臉色驚了一下,
下意識地想要把門再拉開一點。就在門縫擴大的一剎那,林峰的目光像瀕死的魚,
絕望地越過男人的肩膀,投向那片他曾付出全部心血營造的溫暖燈火。他看到她了。陳薇,
他的妻子。穿著一件他從未見過的、絲質(zhì)的酒紅色吊帶睡裙,
慵懶地斜倚在客廳柔軟的米白色沙發(fā)里,手里端著一杯紅酒。
暖黃色的燈光柔和地灑在她精心保養(yǎng)的臉上,勾勒出她依舊動人的側(cè)影。
她的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笑意,眼神迷離地望著電視的方向。那畫面溫馨得刺眼,
美好得如同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幻夢。而他,渾身濕透、滿身泥濘、散發(fā)著廉價快餐味道的他,
被徹底隔絕在這幻夢之外,像個誤闖入別人幸福劇場的、最不堪的丑角。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劇痛、惡心和狂暴怒意的洪流,
瞬間沖垮了林峰僅存的一絲理智堤壩。他猛地抬手,粗暴地一把扯下濕透的頭盔,
狠狠摔在腳邊那灘污濁的湯汁里。“哐當!”頭盔發(fā)出一聲悶響,在地上滾了兩圈。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凌亂的黑發(fā)瘋狂地流下,沖刷著他扭曲的臉龐,
和眼角洶涌而出的滾燙液體混在一起,流進他死死咬住的、嘗到血腥味的嘴唇里。
他死死地盯著門縫里那張驚愕的年輕臉龐,還有客廳深處那個曾是他整個世界的女人,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結(jié)了冰的肺腑深處,用盡全身力氣硬生生地摳出來,
砸在冰冷的地磚上:“這單…配送費…”他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收…現(xiàn)金!”門內(nèi)瞬間死寂。
年輕男人臉上的慵懶和不耐煩徹底被驚愕和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取代。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沙發(fā)。沙發(fā)上的陳薇,身體猛地僵直了。
她手中那只晶瑩剔透的紅酒杯劇烈地一晃,深紅色的液體潑灑出來,
在她昂貴的絲質(zhì)睡裙上洇開一大片刺目的污漬。她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
當目光觸及門外那個渾身濕透、眼神如同受傷野獸般死死盯著她的男人時,
她臉上那層精心維持的慵懶甜蜜瞬間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猝然撕破偽裝的、混合著恐慌、羞恥和怨毒的蒼白。“林峰?!
”她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刺耳,帶著一種被當眾扒光的歇斯底里,
“你…你怎么在這兒?!你發(fā)什么瘋?!滾!給我滾!”她像被燙到一樣從沙發(fā)上彈起來,
幾步?jīng)_到門口,一把推開擋在門縫里還有些懵的年輕男人,
那張曾經(jīng)讓林峰癡迷的美麗臉龐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羞辱而扭曲變形,
涂著精致口紅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滾啊!聽見沒有!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這房子跟你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了!”她尖叫著,伸出手,用涂著鮮紅指甲油的尖利手指,
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戳向林峰的胸膛,試圖把他推開,把他徹底推出她光鮮亮麗的新世界。
“砰!”那扇冰冷的、沉重的防盜門,在他眼前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甩上。
巨大的撞擊聲在空曠的樓道里久久回蕩,像一記重錘,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林峰已經(jīng)碎裂的心上,
砸碎了他僅存的所有幻想。隔絕的,不僅僅是那扇門。
還有他過往十幾年為之奮斗、為之付出一切、稱之為“家”的全部意義。
冰冷的雨水從樓道破舊的窗戶縫隙里斜灌進來,無情地打在他臉上,
混合著再也抑制不住的滾燙淚水,又咸又澀。他靠著冰冷濕滑的墻壁,身體一點點滑落,
最終癱坐在那灘散發(fā)著食物餿味和油污的臟水里。腳邊,是那個摔爛的快餐盒,
湯汁橫流;是他沾滿泥水的頭盔,像一個被遺棄的、破碎的殼。世界在他眼前徹底崩塌,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冰冷的雨水滲進廉價夾克的纖維,
像無數(shù)細小的冰針扎進皮膚深處,帶走最后一點殘余的溫度。
林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個曾經(jīng)叫做“家”的樓道口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軀殼,
只剩下兩條腿在泥濘濕滑的街道上機械地挪動,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著千鈞鐵鏈。
城市的霓虹在滂沱大雨中扭曲、暈染,化作一片片模糊而冰冷的光斑,倒映在積水的路面上,
又被他的破舊球鞋一次次踩碎。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漫無目的地漂流。
直到一片更為濃稠的黑暗將他吞沒——那是城市邊緣橫跨污濁河道的橋洞。里面沒有光,
只有河水沉悶的嗚咽、冷風穿過橋洞縫隙發(fā)出的尖利呼嘯,
以及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混合著腐爛垃圾和排泄物的惡臭。他摸索著,
在冰冷的、布滿碎石瓦礫的水泥地上,找到一處勉強能避雨的角落,蜷縮起來。
濕透的衣物緊貼著皮膚,寒氣無孔不入,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骨頭,
貪婪地吮吸著他體內(nèi)最后一絲熱氣。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身體篩糠般劇烈地顫抖。
黑暗,寒冷,絕望。還有那扇門在眼前轟然關(guān)閉的巨響,妻子歇斯底里的尖叫,
生男人浴袍下輕蔑的眼神……所有畫面和聲音在他凍得麻木的大腦中瘋狂閃回、切割、重組,
形成一片混沌而尖銳的痛苦漩渦。他猛地閉上眼睛,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
指甲幾乎要摳進頭皮,喉嚨里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痛苦即將徹底吞噬他的時候,
一陣微弱到幾乎被風雨聲完全蓋過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像一根細若游絲的線,
顫巍巍地飄進了他的耳朵。林峰猛地一激靈,從痛苦的深淵里掙扎著抬起沉重的眼皮。
借著遠處河岸上極其微弱的路燈光暈,他模糊地看到,
在離他幾米遠、橋洞更深處的一片污水中,似乎蜷縮著一團更深的、微微起伏的陰影。
那是一個人。一個幾乎和身下的污泥、垃圾融為一體的老人。
身上裹著幾層看不出顏色和材質(zhì)的破爛布片,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污垢和凍瘡,
花白糾結(jié)的頭發(fā)像一堆枯草。他蜷縮著,身體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僵硬地貼在冰冷的地面上,
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帶著一種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斷裂。
一股強烈的、物傷其類的悲涼瞬間攫住了林峰的心臟。
他自己剛剛被整個世界拋棄在冰冷的泥濘里,
此刻又看到一個更卑微、更無助的生命正在這無人在意的角落無聲地熄滅。
那點僅存的、屬于活人的本能,像風中殘燭,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挪了過去。腳下的污水冰冷刺骨。他伸出手,顫抖著,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老人的肩膀。“喂…老人家?醒醒?”觸手一片刺骨的冰涼和僵硬。
老人毫無反應。只有那微弱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喘息聲證明著生命還在極其頑強地掙扎。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他笨拙地試圖把老人從冰冷的污水中拖出來一點,
想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一擋無孔不入的寒風。
他脫下自己那件同樣濕透、卻好歹厚實一點的廉價夾克,裹在老人單薄的身體上。
他徒勞地搓著老人枯枝般冰冷僵硬的手,想傳遞一點微薄的熱量。
“挺住啊…老人家…挺住…”他語無倫次地念叨著,聲音沙啞,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
不知是在對老人說,還是在對黑暗中那個同樣絕望的自己說。就在林峰幾乎要絕望的時候,
老人那一直緊閉、深陷在眼窩里的眼皮,極其艱難地顫動了一下。然后,極其緩慢地,
睜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渾濁得像蒙了厚厚灰塵的玻璃球,
瞳孔擴散得幾乎看不見邊際,只剩下空洞和瀕死的麻木。然而,
就在林峰對上這雙眼睛的剎那,那擴散的瞳孔深處,
似乎極其微弱地、極其短暫地凝聚起一絲奇異的光。一絲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老人枯槁的、沾滿污泥的手,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最后一點驚人的力量,猛地抬起,
死死攥住了林峰正在為他搓手的手腕!那力量大得驚人,像一把冰冷的鐵鉗!林峰猝不及防,
被攥得生疼。老人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直勾勾地盯住林峰的臉,
喉嚨里發(fā)出急促而破碎的嗬嗬聲,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想要把什么東西從胸腔深處掏出來。他另一只同樣污穢的手,
痙攣般地在自己破爛衣襟里摸索著,動作急切而笨拙。終于,他掏出了一個東西。
一個約莫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木盒。盒身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風雨,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被厚厚的污泥、油垢和可疑的霉斑完全覆蓋,幾乎看不出木質(zhì)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