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便利店的自動門"叮咚"一聲打開,冷風裹著雨絲灌了進來。林夏縮了縮脖子,
將藍色工作服外套的拉鏈拉到頂,繼續整理貨架上的泡面。"歡迎光臨。
"她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機械而疲憊。凌晨三點的便利店總是這樣冷清,
偶爾會有幾個醉漢或者出租車司機光顧。腳步聲在身后停下,一股濃重的煙味飄了過來。
"一包紅塔山,再拿個打火機。"男人的聲音沙啞粗糲,像砂紙摩擦木頭。
林夏的手突然僵在半空,泡面"啪"地掉在地上。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她聽過。在夢里。
在那些支離破碎的噩夢里。"快點啊,磨蹭啥呢?"男人不耐煩地催促道。林夏深吸一口氣,
慢慢轉過身。站在柜臺前的男人約莫五十歲,滿臉橫肉,左眼下方有一道蜈蚣狀的疤痕。
那道疤...那道疤她見過。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感到一陣眩暈。"小姑娘?"男人皺眉,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了?"林夏猛地回神,機械地走到柜臺后,從煙架上取下香煙。
"十...十五塊。"她的聲音在發抖。男人丟下一張二十的紙幣:"不用找了。
"他接過煙,熟練地拆開包裝,叼出一根點燃。打火機的火光照亮了他那張油膩的臉,
也照亮了林夏蒼白的臉色。"我們...見過嗎?"林夏鼓起勇氣問道。男人瞇起眼睛,
上下打量她:"咋?現在便利店還提供搭訕服務?"他吐出一口煙圈,
突然定睛看著林夏的臉。"等等..."他的表情變得古怪,
"你有點眼熟..."林夏的心跳加速,手心滲出冷汗。就在這時,自動門再次打開,
兩個穿警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喲,老趙,又熬夜呢?"其中一個警察熟絡地打招呼。
男人立刻轉身,滿臉堆笑:"王警官!這不跑長途嘛,提提神。
"他的注意力從林夏身上移開,和警察寒暄起來。林夏退到監控死角,
偷偷用手機拍下了男人的側臉。她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穩手機。
那個夢...那個反復出現的噩夢...女人凄厲的慘叫。黑暗潮濕的地窖。
還有...那道蜈蚣狀的疤痕。"喂,結賬!"警察的喊聲將她拉回現實。
林夏機械地掃碼、收錢,全程低著頭。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便利店,她才癱坐在椅子上,
大口喘氣。她打開手機相冊,盯著那張模糊的照片。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旋轉,
卻怎么也拼湊不完整。十年前,她是從哪里被送到陽光福利院的?
為什么檔案里沒有任何關于她父母的記錄?為什么她總在噩夢中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
林夏打開搜索引擎,輸入"人販子 蜈蚣疤"。無數新聞彈出來,她一條條翻看,直到天亮。
交接班的同事來時,林夏已經做出了決定。"小張,能幫我代幾天班嗎?"她問道,
"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三天后,林夏站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下。她穿著黑色衛衣,
帽子拉得很低,手里攥著一張紙條。
這是她跟蹤"老趙"三天得到的地址——城北區建設路47號3單元。老舊的樓梯吱呀作響,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尿騷味。林夏停在502門前,耳朵貼在門上。里面傳來電視的聲音,
還有男人的咳嗽聲。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電梯突然"叮"的一聲響了。
林夏迅速閃到樓梯拐角,屏住呼吸。一個穿著花襯衫的胖男人晃悠悠地走向502,
手里拎著啤酒和熟食。"老趙!開門!"胖男人粗聲粗氣地喊道。門開了,
老趙的聲音傳來:"咋這么晚?貨呢?""急啥?"胖男人笑道,"明兒一早就到,五個,
都是好貨。"門關上了,對話變得模糊不清。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
貨...五個...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胃里一陣翻騰。必須報警。但就在她轉身要走時,
502的門突然打開。"誰在那兒?"老趙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林夏僵在原地,心跳如鼓。
老趙瞇起眼睛,朝樓梯間走來:"出來!"林夏退后兩步,轉身就跑。"站住!
"老趙怒吼著追了上來。林夏飛奔下樓,耳邊是自己的心跳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她沖出單元門,拐進一條小巷。身后,老趙的咒罵聲越來越近。"臭丫頭,敢跟蹤老子!
"巷子盡頭是一堵墻。死路。林夏轉身,老趙已經堵在巷口,滿臉獰笑。"跑啊?
怎么不跑了?"他一步步逼近,左眼下的蜈蚣疤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你是誰?
為什么跟著我?"老趙質問道。林夏背靠著墻,退無可退。"我...我認識你。
"她鼓起勇氣說道。老趙愣了一下,瞇起眼睛仔細打量她。突然,他的表情變了。
"操..."他倒吸一口冷氣,"你是...那個小丫頭?"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十年前。
黑暗的貨車廂。女人緊緊抱著她:"夏夏別怕,媽媽在..."然后是地窖。
鞭子抽打的聲音。女人的慘叫。"媽媽!"小小的林夏哭喊著。"閉嘴!
"臉上有疤的男人怒吼,"再哭連你一起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林夏雙腿發軟,
幾乎站不穩。老趙的表情從震驚變成猙獰:"真是冤家路窄啊..."他撲上來,
一把掐住林夏的脖子。"你媽那個賤貨害老子坐了兩年牢,"他咬牙切齒地說,
"今天正好連本帶利討回來!"林夏拼命掙扎,指甲在他臉上抓出血痕。老趙吃痛松手,
林夏趁機踢向他的襠部。"啊!"老趙慘叫一聲,跪倒在地。林夏轉身就逃,
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腳踝。她重重摔在地上,膝蓋擦出血來。老趙爬過來,
揪住她的頭發:"小賤人,跟你媽一個德行!"他的拳頭高高舉起。林夏閉上眼睛,
等待疼痛降臨。"住手!"一聲厲喝從巷口傳來。老趙的動作頓住了。林夏睜開眼,
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巷口,手里拿著手機。"我已經報警了,"男人冷靜地說,
"警察馬上就到。"老趙咒罵一聲,松開林夏,轉身就跑。男人沒有追趕,
而是快步走到林夏身邊。"你沒事吧?"他蹲下身,聲音里帶著關切。月光下,
林夏看清了他的臉——三十歲左右,輪廓分明,眼神銳利。"我...我沒事。
"林夏掙扎著站起來,"謝謝你。"男人遞給她一張名片:"程峰,刑警。如果你需要幫助,
可以聯系我。"林夏接過名片,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翻騰,
她終于想起來了。全部想起來了。那個為了保護她而被活活打死的女人。她的媽媽。
"程警官..."林夏抓住他的手臂,聲音顫抖,
"我要報案...關于十年前的一起拐賣案..."公安局的詢問室里,林夏捧著一杯熱水,
手指仍在微微發抖。程峰坐在對面,旁邊是一個年輕的女警,正在做筆錄。"所以,
你確定這個趙大強就是當年拐賣你和你母親的人販子?"程峰問道。
林夏點點頭:"我記得他的聲音,還有那道疤。"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憶:"十年前,
我和媽媽在火車站,他說可以帶我們抄近路...""然后呢?"女警輕聲問。
"然后我們被帶上了一輛面包車。"林夏的聲音越來越小,
"車上還有幾個女人和孩子..."記憶如電影般在腦海中閃回。黑暗的地窖。媽媽的哭聲。
還有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后來發生了什么?"程峰問道。
林夏的眼淚奪眶而出:"媽媽...媽媽為了保護我..."她說不下去了。
程峰和女警交換了一個眼神。"林小姐,你知道你母親的名字嗎?"女警問道。
林夏搖搖頭:"我只記得叫她媽媽...其他的都不記得了。""你被解救后,
為什么沒有回到親人身邊?"程峰皺眉。"我不知道。"林夏擦掉眼淚,"福利院的人說,
找不到我的任何親屬信息。"程峰翻開檔案:"我們查了記錄,
十年前確實破獲了一起拐賣案,主犯趙大強被判了十年,
但只服刑兩年就因證據不足提前釋放了。""證據不足?"林夏難以置信地抬頭。
"當時只找到幾個被拐兒童,成年女性都...下落不明。"程峰的語氣沉重。
林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媽媽...已經不在了。"現在呢?"她咬牙問道,"能抓他嗎?
"程峰搖搖頭:"僅憑你的指認還不夠,我們需要更多證據。
"他合上檔案:"不過你提供的線索很重要,他說'明天到五個好貨',
這很可能意味著新的拐賣交易。""我可以幫忙!"林夏急切地說,
"我可以...""不行。"程峰斬釘截鐵地拒絕,"這太危險了。
:"他殺了我媽媽...我不能就這樣..."程峰的表情軟化了一些:"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請相信警方。"詢問結束后,程峰送林夏到門口。"我會派人盯著趙大強,"他低聲說,
"有消息會通知你。"林夏點點頭,轉身離開。但她心里已經有了決定。第二天清晨,
林夏又回到了建設路47號。她躲在對面樓的天臺上,用望遠鏡觀察502的窗戶。
窗簾拉著,但能看到人影晃動。上午十點,一輛沒有牌照的面包車停在樓下。兩個男人下車,
走進單元門。半小時后,他們出來了,身后跟著五個年輕女孩。女孩們眼神呆滯,
走路姿勢怪異,明顯是被下了藥。林夏立刻用手機拍下全過程。就在這時,
趙大強出現在門口,警惕地環顧四周。林夏趕緊縮回頭,心跳如雷。等她再次探頭時,
面包車已經開走了。她撥通了程峰的電話。"我看到他們帶走了五個女孩!"她急切地說,
"就在剛才!""你在哪?"程峰的聲音陡然提高,"別輕舉妄動,我馬上到!
"林夏掛斷電話,繼續監視。二十分鐘后,一輛黑色轎車悄悄停在樓下。
程峰和三個便衣警察下車,迅速包圍了單元樓。林夏看著他們沖進單元門,緊張得手心冒汗。
五分鐘后,程峰押著趙大強出來了。老趙滿臉是血,顯然經過了激烈反抗。林夏長舒一口氣,
正準備離開,手機突然響了。是程峰。"林夏,你在哪?"他的聲音異常嚴肅,
"我們找到了一些東西...關于你母親的。"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東西?
""一張照片,"程峰頓了頓,"還有...她的遺物。
"第二章法醫鑒定中心的燈光慘白刺眼,消毒水的氣味讓林夏胃部翻騰。程峰推開門,
手里拿著一個透明證物袋:"你確定要看嗎?"林夏點點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程峰將證物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一個褪色的蝴蝶發卡,藍色的,邊緣已經銹蝕。
林夏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她記得這個發卡。媽媽總是戴著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們在趙大強家的暗格里找到的,"程峰輕聲說,
"還有其他女性的物品..."林夏顫抖著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發卡時縮了回來。
"我媽媽...是怎么..."她的聲音哽咽。程峰沉默片刻:"根據趙大強的供述,
你母親試圖帶著其他被拐女性逃跑...""然后呢?"林夏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們被抓回來了。"程峰的聲音低沉,"你母親...沒能挺過去。
"林夏的胸口像被重錘擊中,疼得彎下腰。程峰遞給她一杯水:"趙大強只是個小角色,
背后還有更大的犯罪網絡。""我要見他。"林夏突然說。"什么?""我要當面問清楚,
"林夏擦干眼淚,"我媽媽最后...說了什么。"程峰皺眉:"這不合規矩,
而且...""求你了。"林夏直視他的眼睛,"就五分鐘。
"程峰長嘆一口氣:"我需要請示上級。"看守所的會面室冰冷壓抑,
鐵欄桿將空間一分為二。林夏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證物袋里的發卡。門開了,
趙大強被兩名警察押了進來。他戴著手銬腳鐐,臉上的蜈蚣疤在燈光下更加猙獰。看到林夏,
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令人作嘔的笑容。"喲,小丫頭長大了啊。"林夏的血液瞬間凍結。
"我媽媽,"她強迫自己開口,"最后說了什么?"趙大強歪著頭,
故作思考狀:"讓我想想...哦,她一直喊你的名字,'夏夏,
夏夏'..."他的聲音模仿著女人的哭腔,充滿惡意。林夏的指甲掐進肉里,
強忍著不讓自己發抖。"為什么殺她?"她咬著牙問。趙大強聳聳肩:"誰讓她不老實呢?
帶著人逃跑,還咬掉了我兄弟一只耳朵。"他湊近欄桿,
壓低聲音:"你知道我是怎么教訓她的嗎?"林夏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坐下!"警察厲聲喝道。趙大強哈哈大笑:"生氣了?想報仇?
"他挑釁地看著林夏:"可惜啊,我就算坐牢,過幾年也能出來。
而你媽...早就爛在土里了!"程峰推門而入:"時間到了。"林夏最后看了趙大強一眼,
將他的臉深深刻進腦海。"我會找到其他人,"她輕聲說,"一個都不會放過。
"趙大強的笑容僵在臉上。公安局天臺,夜風凜冽。林夏趴在欄桿上,發卡緊緊攥在手心。
"趙大強交代了一個叫'老刀'的上線,"程峰站在她身后,"但線索到這就斷了。
""因為警局有內鬼。"林夏突然說。程峰一愣:"你怎么知道?""猜的。"林夏轉過身,
"不然趙大強怎么會提前八年出獄?"程峰沉默片刻:"這個案子水很深,
你不要...""我要幫忙。"林夏打斷他,"我可以當誘餌。""不行!"程峰斷然拒絕,
"太危險了。"林夏舉起發卡:"我媽媽等了十年,我也等了十年。
"她的眼神讓程峰想起那些臥底多年的老刑警——充滿執念,不死不休。"至少讓我試試,
"林夏的聲音軟了下來,"你們不是缺線人嗎?"程峰揉了揉太陽穴:"我需要請示上級。
""在那之前,"他嚴肅地補充,"不要擅自行動。"林夏點點頭,但心里已經有了計劃。
第二天清晨,林夏站在城北勞務市場門口。這里是城市最混亂的地方,
人販子經常在此物色目標。她穿著廉價的T恤和牛仔褲,背著帆布包,
看起來像個剛進城的打工妹。"小姑娘,找工作嗎?"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婦女湊過來。
林夏怯生生地點頭:"嗯,想找個包吃住的工作。""哎呀,巧了!
"婦女熱情地拉住她的手,"我表姐開飯店,正缺服務員呢!"林夏強忍著甩開她的沖動,
跟著走向一輛破舊的面包車。車門拉開,里面已經坐著兩個年輕女孩。"都是去工作的,
"婦女解釋道,"順路捎上你們。"林夏上車時,注意到司機從后視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
像在打量一件貨物。面包車駛離城區,拐上一條偏僻的鄉道。"飯店在哪兒啊?
"一個女孩怯怯地問。"快了快了,"婦女敷衍道,掏出幾瓶礦泉水,"來,喝水。
"林夏假裝喝了一口,實則將水倒進袖子里。不久,兩個女孩相繼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