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生脾氣好，是因為沒人看見我在廚房里咬牙切齒地忍了多少次。
有人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偏偏投到了一個處處是雷的火坑里。婆婆看我不順眼，
丈夫拿我當空氣，連我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也有人覬覦。可是現在，我不想再忍了。
哪怕撕破臉皮，哪怕失去一切，我也要守住我做母親的最后底線。
1 熱水壺里沒有水早上六點四十，我的生物鐘準時叫醒了我。孩子還在熟睡，
臥室外頭隱約能聽見廚房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婆婆起得比我早，我心里突然有點不安。
果不其然，我剛走進廚房，她就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早就憋著氣在等我。
“水壺里沒有水了。”她語氣平靜，卻帶著刺，“你昨晚燒水的時候就不能多燒一壺？
我早上泡腳都沒得用。”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她已經把鍋蓋掀得咣一聲響，
像是在給我一個教訓。“我腳痛是老毛病了，你是當媳婦的，怎么就不曉得心疼人？
”我低聲說：“昨天我哄孩子睡著也很晚了，實在太困了。”她冷笑了一聲：“你困？
你困得過我一把年紀的？你整天呆在家里，帶個孩子有什么好累的？你看看我當年，
三個孩子，我一個人全帶下來的！”我習慣性地咽下了這口氣，像過去許多次一樣。
可是這次，有些東西在我心里被悄悄碾碎了。我開始燒水，婆婆卻站在旁邊不動，
看著我打水、開火、蓋上蓋。她眼里那種“你終于知道該干什么了”的得意讓我胃里泛酸。
孩子醒來是在七點整，迷迷糊糊地走到廚房門口，
揉著眼睛叫我：“媽媽……”我正蹲在地上擦廚房的水漬，立刻起身去抱他。
婆婆一把搶過孩子：“來來來，奶奶抱。”我愣住了。孩子愣了一秒，但還是撲進她懷里。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這場早晨的戰斗，到底什么時候結束。婆婆把孩子帶去客廳，
電視聲音隨即響起，是她常看的那檔家庭倫理劇。她坐在沙發上，把孩子塞在懷里，
嘴里喃喃道：“你媽真嬌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奶奶以后多照顧你……”我聽不清后面的話了，耳邊嗡嗡作響。我走進臥室，
想拿手機看時間，卻發現微信上有丈夫發來的語音：“媽說你最近脾氣不太好，
你能不能別總讓她不開心？家里氣氛本來就夠差的了。”我盯著那十幾秒的語音聽了三遍，
直到手機屏幕熄滅，我都沒能回一句。這一刻，我感到徹底的孤立無援。
丈夫永遠不站在我這邊，婆婆用“為你好”的借口處處干涉，而我，
卻連一個說理的對象都沒有。我轉頭看向陽臺，那是家里唯一有陽光的地方。曾經我幻想過，
在這里種點綠蘿、吊蘭，放個搖椅，坐著看孩子玩耍。
可是陽臺已經被婆婆塞滿了她的老舊被褥和瓶瓶罐罐。我甚至不敢動，
怕她說我“亂動她東西”。孩子中午開始發低燒。我量完體溫，拿出退燒貼貼在他額頭上，
又輕輕拍著他后背哄他睡覺。婆婆端著一碗不知道是草根還是中藥渣子的湯走過來。
“發點燒而已，不用吃退燒藥，喝這個我熬的，小時候你男人也是這么過來的。
”我有些緊張：“媽，他體溫已經38度了，這時候應該吃點藥，醫生說……”“醫生醫生，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她搶過退燒貼扔到垃圾桶，“你媽也沒文化，怎么就把你帶大了？
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忍了又忍，聲音發抖：“他是我的兒子，我得為他負責。
”婆婆眉毛挑起來，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嫁進這個家，孩子就是你說了算的？
他姓什么你忘了？”我看著她的臉，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那一刻，
孩子在懷里輕輕地哼了一聲。我抱緊他，把他護在懷里，就像護著自己最后一點殘存的尊嚴。
婆婆走出房間時輕輕帶上門，我聽見她在外頭打電話：“這女的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看早晚得讓她滾出去。”我低下頭，貼著孩子額頭，他燒得厲害，臉頰通紅，唇角發干。
我知道我必須做點什么了。這個家，正在一點點把我吞噬。而我，再不反抗，
就真的連兒子都保不住了。手機還握在手里，手指顫抖著點開通訊錄，
我第一次主動撥通了閨蜜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喂？怎么了？你聲音不對。
”我盯著窗外那把一直掛在陽臺角落的鐵鎖，腦海里一片空白。“我想搬出去。”我說。
聲音很輕，卻比我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電話那頭沉默一秒，閨蜜立刻問：“你現在能走嗎？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再看向關得緊緊的房門。那扇門外，
是一個從來不曾真正屬于我的家。“不能。”我說，“她剛剛鎖了門。
”2 湯藥的味道孩子燒得越來越燙，我用毛巾不停給他擦身體，
屋里已經彌漫著濕熱的氣味。他睡得不安穩，不停翻身，嘴里咕噥著一些聽不清的話。
我摸著他的額頭，心跳得像鼓一樣，砰砰砰地敲著胸腔。婆婆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音量開得很大，是那種老掉牙的家庭劇，一個媳婦跪在地上哭著求婆婆原諒，
婆婆端著茶杯冷眼看她，臺詞一句比一句扎人心。我沖出房間：“媽，孩子不行了，
我要帶他去醫院。”她一邊翻著茶幾上的瓜子，一邊說：“你急什么？
小時候你老公也燒過三天三夜，不也好了嗎？你女人啊，就是經不起事。”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怒火：“醫生說孩子不能超過38.5度，已經燒到39了，再拖下去會出事。
”她冷冷瞥我一眼：“你要出去也行，把孩子放下，你自己去。”“他是我兒子！
”我幾乎喊出來。婆婆站起身，緩緩朝我走過來，
像個巡視領地的守衛者：“他也是我們家的種，你別太當回事。想帶走他？得我點頭。
”我一瞬間明白了，她根本不在意孩子燒不燒，她在意的是，她能不能控制我。
我沒有再廢話，抱起孩子走到門口，卻發現門反鎖了。“鑰匙呢？”我轉頭。“在我這兒。
”她靠在墻邊，手里搖晃著那串鑰匙，像握著某種戰利品，“你要是現在出去，等于翻臉，
你可想清楚了。”孩子在我懷里動了一下，小手抓緊了我的衣角，像是害怕，又像是求救。
我咬住嘴唇，嘗到一絲血腥味。“我不想吵架，我只是想帶他去看醫生。
”我再一次嘗試講理。她卻笑了：“你要是真當自己是媽，就該相信我。我是過來人，
我不會害他。”我眼前一陣發黑，幾乎要暈過去。我低頭，
看見孩子的睫毛上有一滴汗珠緩緩滑落，我知道我不能再等。“媽，你要是再不讓我出去，
我就報警。”我第一次把聲音拉高。她臉色變了：“你瘋了？”“我沒瘋。我只是醒了。
”我一字一頓地說。她定定地看著我，片刻后終于把鑰匙扔到地上：“去吧！
有本事你就別回來。”我撿起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刻，外面的冷風灌進屋里，
仿佛吹散了我身上一直纏繞的沉重空氣。出租車里，孩子靠在我懷里迷迷糊糊地說：“媽媽，
我冷。”我抱緊他：“馬上就到醫院了，寶貝，你會好的。”急診室的燈是慘白的，
醫生聽診之后皺起眉：“燒得不輕，要打退燒針，還要留院觀察。”我簽下字時，手還在抖。
醫生看了我一眼：“家屬得穩定點，孩子看著你這樣，他會更害怕。”我點頭，眼淚掉下來。
醫生沒有再說什么，把我安排在病房一角。夜里十一點，閨蜜發來消息：“你還好吧？
要我過來嗎？”我打了一段話，又刪了。“沒事了，謝謝你。”我靠在醫院的塑料椅上，
看著孩子終于退燒安靜地睡去，臉色依然蒼白，但至少呼吸均勻了。我拿起手機，
翻出丈夫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過去。他接得很快：“喂？你跑哪去了？
媽說你帶走孩子，怎么回事？”“他發燒了，我帶他來醫院。”我盡量控制情緒。
“你怎么就不能聽媽一句？非得折騰成這樣？”我聽見自己在笑，
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你是覺得，孩子發高燒也該按你媽的偏方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行了，現在怎么樣？”“住院觀察。”“那你照顧好，
我明天來接你們。”“不用了。”我說。“什么意思？”“我不想再回那個家了。
”對面停頓了五秒，隨后變成了冷淡的聲音：“你是不是有毛病？這點事就要離家出走？
”我沒有回答。“你這樣只會讓媽覺得你更不懂事，
她原本就沒想趕你走……”“可她確實每天都在這么做。”我打斷他，
“從我嫁進來那天開始。”我掛了電話，關了手機，把頭埋進孩子的被子里，
聞著那一點點熟悉的奶香，終于哭出聲音。第二天一早，護士來換點滴，我坐起身，
眼圈發紅。“媽媽，我肚子餓了。”孩子睜開眼睛，軟軟地說。
我握住他的小手：“媽媽帶你吃飯去。”走出病房時，我順手拉上拉鏈，
陽光透過醫院玻璃灑進走廊，亮得刺眼。我知道我得做決定了。
如果這段婚姻無法讓我和孩子安全、被尊重地生活下去，那我寧愿不要它。
我撥通了律師事務所的電話，電話剛響起一個音，就被接通了。“您好，悅成律所。
”“我想咨詢一下關于離婚和孩子撫養權的事。”我說。電話那頭停了一下，
問：“您方便到所里聊嗎？”“我現在不方便，我在醫院。”“那我們可以先微信溝通。
”我說好，掛了電話，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走廊盡頭，
一個穿著黑衣的女人朝這邊走來，手里拎著兩個保溫盒。我認出是小姑子，
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她沖我笑：“嫂子，媽讓我送飯過來，說你不吃家里的，
孩子也不能餓著。”我擋住她：“我們吃醫院的就好，謝謝。”她瞇起眼睛：“嫂子，
你不會真想離婚吧？”我沒說話，孩子靠著我，小手不自覺抓緊我的衣角。
她又往前走了半步，語氣軟得讓人發毛：“你要真想走，孩子就留給我們吧，
他還是姓我們的姓。”我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睛：“你們？哪一個你們？”她還想說什么，
我卻不再理她，牽著孩子走回病房。她站在原地，飯盒放在椅子上，眼里是說不清的東西。
我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3 熱毛巾與錄音筆孩子出院的那天，陽光難得好。
醫院門口車來車往，我牽著他的小手，包里裝著退燒藥、注意事項，
還有那張寫著“需密切觀察心理狀態”的出院建議書。他安靜地走在我旁邊，不吵不鬧，
只偶爾回頭看看背后的醫院建筑。我俯身摸摸他的頭發：“寶貝，
我們先去阿姨家住一段時間，好不好？”他點了點頭，小聲問：“奶奶還會罵你嗎？
”我心里一沉，強笑著說：“不會了，媽媽不會再讓她罵我們了。”閨蜜家在小區對面，
一室一廳不大，卻很干凈。她留了備用鑰匙在門口柜子里，說我可以隨時過來住。
屋子里有她早起煮好的稀飯和雞蛋，還有一張她親手鋪好的小床。我坐在陽臺椅子上發呆，
手里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丈夫昨晚的一條未讀信息：“你再這樣鬧下去，
最后吃虧的是你。”我沒回。那天下午，閨蜜回來了，手里拎著兩個文件袋。
她把東西放在茶幾上，一屁股坐下，撩起袖子：“我聯系了一個朋友，
她在婚姻家事這塊做了七年，說可以先幫你看孩子的戶口問題。”我點頭：“謝謝你，真的。
”她看著我：“你真的決定了？”我低頭沒說話，眼眶發熱。“你有沒有發現，
從你開始說出‘我不想忍了’那句話起，就已經沒辦法回頭了？”我苦笑：“我回過頭，
站在那里，沒有人愿意張開手等我。
”她從文件袋里拿出一支錄音筆：“你不是說婆婆對孩子動手過嗎？以后如果她要爭監護權，
你說的不算，證據才算。”我看著那支小巧的銀色錄音筆，覺得有點陌生。“放在你衣兜里，
隨身帶著。別怕她知道，你在這個家里，從來都沒有任何主動權，現在開始一點點拿回來。
”她說完，把錄音筆塞進我手里，“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忍，而是證據。”第二天，
我抱著孩子回家拿換洗的衣服。鑰匙一插進門，門竟然輕輕一推就開了。屋里很靜，
沙發上婆婆靠著躺著打盹，電視聲音開得小小的，茶幾上是吃了一半的花生和糖水橘子。
她聽見聲音睜開眼，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我徑直進了臥室，
把孩子衣柜里的幾套衣服收進袋子，又裝了些洗漱用品。等我走出臥室時，婆婆坐直了身體。
“回來干嘛？”她語氣依舊淡淡的，卻讓人窒息。“拿衣服。”我回答。
她嗤了一聲：“你真要離婚？你以為你能搶過孩子？”我沒搭話，繼續收拾，
耳朵卻豎得筆直，口袋里的錄音筆已經按下了開關。“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們家可不是讓你說走就走的地方。”她咬著牙說，“你要是真敢把孩子帶走，
我讓你凈身出戶！”我停下手，抬頭看她：“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他不屬于誰，
他屬于他自己。”她起身走過來，幾乎要貼到我臉上：“那你就等著法院見吧，
到時候別哭著求我們放過你！”我點了點頭：“好，我等著。”她愣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平靜。我拉起袋子，帶著孩子走出家門。回頭一眼，
家里陽臺上的那把舊鎖還掛在那里，風一吹輕輕晃著，發出微弱的響聲。晚上，孩子睡著后，
我坐在床邊聽那段錄音，一遍又一遍。婆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威脅、每一個情緒點，
像一根根釘子釘進我心里。我發了信息給閨蜜：“有錄到。”她回了個“太好了”，
隨后又問：“你丈夫回來了嗎？”“沒有。”“他現在是站哪邊的？”我盯著那行字，
屏幕上的光照亮我眼底的黑影。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心里早就知道答案。
第三天早上，婆婆忽然來了電話。“你不回家也不說一聲，現在孩子爺爺住院了，
你打算讓孩子不見最后一面嗎？”我愣住：“怎么突然住院了？”“高血壓突發，
暈倒在公園，現在在市一院急診室。”我猶豫了幾秒鐘。“你自己決定。
”她語氣里透著恨鐵不成鋼，“你要是連這點人情都不懂，就別怪我們以后不認你。
”我掛了電話，沉默地站了許久。我并不想借這個機會去修補什么。但孩子需要知道，
他還有個爺爺。我還是帶著孩子去了醫院。病房很安靜，爺爺睡著了，旁邊坐著丈夫。
他抬頭看我一眼，沒有說話。我把孩子抱過去，輕聲說：“你看看爺爺。”孩子看了一眼，
怯怯地說：“爺爺生病了嗎？”“嗯，很快就會好了。”這時候，婆婆進來了，
看到我們三個人站在病床邊，冷哼一聲：“怎么，有良心了？”我沒理她，
轉身給孩子披上外套。“等等。”她忽然伸手拉住我，“咱們談談。”我望向丈夫，
他依舊坐著，沒動，也沒說一句話。她拉我到病房外的走廊，低聲說：“你要是真想鬧離婚，
咱們來個兩清。你凈身出戶，孩子留在這。”我笑了，低頭從兜里掏出錄音筆，
按了停止鍵：“你再說一遍？”她臉色瞬間變了。我看著她：“以后說話注意點，不然，
我可不保證你不會出現在錄音帶里。”她盯著我，像是第一次重新認識我。“你想干嘛？
”她低聲問。“我要做的事，從來沒變過。”我說，“我只是想帶孩子，
離開這個把我當仇人一樣的家。”我轉身回到病房，孩子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我回來就笑了：“媽媽，我想吃橘子。”我剝了一個遞給他，他吃得很慢，
一瓣一瓣地舔，像在吃什么寶貝。醫院窗外陽光明亮，我第一次覺得，
哪怕是臨時落腳的地方，只要我們母子還在一起，那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