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驍的白月光回國那天,他讓我從主臥搬出去?!疤K晴不習慣別人用過的東西。
”我默默收拾行李,只帶走五年前初遇時穿的那條白裙子。陸霆驍冷眼旁觀:“算你識相。
”他不知道,我每天放在他公文包側袋的胃藥,五年來從未間斷。直到他深夜胃痛找不到藥,
瘋狂撥打我的電話。看見我牽著新歡的手,他紅著眼將我拽進電梯:“我從來沒把你當替身!
”雨水順著電梯縫隙流下,像他發紅的眼眶:“回來好不好?
藥不能停...”陸霆驍的聲音透過厚重的實木門板,像一把鈍刀子,
一下下割著我勉強維持的心跳?!啊判?,都安排好了?!彼恼Z氣,
是我從未聽過的輕柔,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溫度,“她明天就從主臥搬出去……嗯,
知道別人的東西?!蔽沂掷锒酥男丫茰?,溫熱的瓷碗邊緣貼著指尖,
那點暖意卻一絲也滲不進冰冷的皮膚里。蘇晴。這個名字,像個沉寂多年的詛咒,
終于顯露出它猙獰的獠牙。腳跟釘在原地,一股尖銳的寒意猛地從尾椎骨竄上來,
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我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血液流速變緩、心臟被無形巨手攥緊的聲音。
手腕不受控制地一抖,滾燙的湯液潑濺出來,有幾滴燙在手背上,激起細微的刺痛。
但那點痛,比起心口驟然塌陷下去的空洞和絞痛,算得了什么呢?“哐當——!
”白瓷碗砸在光潔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脆響得刺耳。
褐色的湯水和潔白的碎瓷片狼狽地濺開一片狼藉,
如同我此刻徹底粉碎的、維持了五年的幻夢??諝饫飶浡_一股微澀的藥味和甜膩。
書房的門被猛地拉開。陸霆驍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頂燈的光,面容沉在陰影里,
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刀,帶著被驚擾的不悅和毫不掩飾的審視,直直刺在我臉上?!傲滞??
”他眉頭緊鎖,目光掃過地上的狼藉,最終定格在我失魂般蒼白的臉上,
聲音里透著一絲被打斷通話的不耐,“你在這干什么?”我的嘴唇動了動,
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視線有些模糊,地上那攤污跡像墨團暈開。
五年來所有小心翼翼捧著、捂著的卑微期盼,在這一刻,被這攤污漬徹底澆滅,
連灰燼都不剩。唯一剩下的念頭,清晰得像玻璃碎裂的紋路:搬出去。立刻,馬上。
------主臥是陸霆驍親自設計的,開闊、冷硬,線條簡潔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黑白灰的色調,昂貴冰冷的家具,都和他本人一樣,帶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
衣帽間里掛著他的定制西裝、襯衫,秩序井然,一絲不茍。旁邊那一小片可憐的角落,
才是我那幾件素淡衣裙的棲身之所,小心翼翼,不敢越界。拉開衣柜門,
屬于我的衣服少得可憐。我幾乎沒有多看,
手指掠過那些陸霆驍讓人送來、標簽都沒拆過的昂貴衣裙或者首飾盒里冰冷閃爍的珠寶。
我不需要這些。它們從來就不是給我的,是給那個模糊的、名叫“蘇晴”的影子。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一個角落。那里,躺著一條折疊整齊的、洗得有些發舊泛軟的棉布白裙。
沒有復雜的剪裁,沒有昂貴的品牌標簽,樸素得與這個奢華的衣帽間格格不入。
五年前那個悶熱的、蟬鳴聒噪的夏夜,我穿著它,
在一個煙霧繚繞、充斥著廉價啤酒和喧囂劃拳聲的大排檔端盤子。油污濺在裙擺上,
額角全是汗水。就是那么狼狽的時候,陸霆驍如同天神降臨,
帶著一身與周遭環境極其違和的清冷矜貴,被一群同樣衣著不凡的朋友簇擁著走進來。
嘈雜的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路。一杯冰啤酒,
毫無征兆地被一個喝高了、踉蹌著起身的男人撞翻,褐黃色的液體潑了我一身,
冰涼的液體順著脖頸往下淌。男人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油膩的手竟要往我濕透的肩膀上搭。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瞬,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猛地鉗住了男人的手腕。
動作快得我甚至沒看清他是怎么過來的。陸霆驍擋在了我和那個醉醺醺的男人之間,
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我整個罩住。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著淡淡煙草的氣息,
瞬間沖散了那股令人作嘔的酒氣和油煙味。他沒看那個被他捏得痛叫的男人,
只是脫下自己昂貴的手工西服外套,隨手扔給我,動作隨意得像是扔掉一張紙巾。
那件帶著他體溫的外套落在我濕漉漉的肩上,沉甸甸的?!按┥稀!彼穆曇舨桓?,
甚至沒什么情緒,卻奇異地壓過了周圍的嘈雜。那雙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掃過我驚惶的臉。
那一刻,他成了我混亂世界里唯一的錨點。盡管后來我才知道,他出手,
只是因為那一刻我驚慌抬起的側臉,有一點點像他心上那道永遠的白月光。
我拿起那條舊裙子,指尖摩挲著粗糙柔軟的棉布紋理,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個夏夜殘余的溫度。
“動作快點?!标戹數穆曇粼陂T口響起,如同淬了冰的鋼針。我猛地回神,
攥緊手里的裙子轉過身。他不知何時過來的,靠在門框上,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
姿態閑適冷漠,像個監工的冷酷主人。那雙曾經讓我沉溺的深邃眼眸里,
此刻只有審視和不耐煩,仿佛在催促一件礙眼物品趕緊消失?!皠e磨蹭。”他薄唇微啟,
目光掃過我旁邊那個小小的、孤零零的行李箱,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我緊緊攥著的那條舊裙子上,
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混雜著困惑與輕蔑的復雜情緒,快得像錯覺。“這種破爛,
留著也是礙眼。”他移開目光,語氣里帶著刻意的嫌惡,指向門口,“收拾干凈就走,
別等蘇晴回來看到心煩?!彼脑捪褡詈笠桓静荩?/p>
壓垮了我心里僅存的、搖搖欲墜的什么東西。心口悶得發慌,堵著一團冰冷的、沉重的棉花,
連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腥氣。我低下頭,避開他冰冷的審視,拉上行李箱的拉鏈,
咔噠一聲輕響,在過分安靜的衣帽間里格外刺耳。路過他身邊時,我停了半秒,
視線垂落在他垂在身側的手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曾經在某個醉酒的深夜,
無意識地、滾燙地握著我的手腕,沙啞地呢喃過一個名字……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終究還是松開。我拉著行李箱,一步一步,
走出這個囚禁了我五年、又從未真正屬于過我的華麗牢籠。身后,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
陸霆驍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慘白的光線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我彎腰換鞋,動作很慢。目光瞥向鞋柜上方那個小小的木質鑰匙架。
一串冰冷的金屬鑰匙靜靜地躺在那里,其中的兩枚黃銅鑰匙,閃著冰冷的光。主臥的鑰匙,
和別墅大門的鑰匙。我直起身,沒有再看一眼。手輕輕推開厚重的別墅大門,
外面初夏夜晚的風帶著微涼的潮氣涌進來,拂過我冰涼的臉頰。
門在身后無聲地、沉重地合攏?!斑菄}?!陛p微的落鎖聲,輕得像幻覺。
------“什么?!他讓你搬出來?給那個蘇晴騰地方?陸霆驍他是不是人啊!
五年的狗養在身邊都有感情了吧!”電話那頭,閨蜜林薇的怒吼幾乎要沖破聽筒,
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我能想象她此刻在出租屋里氣得跳腳的樣子。“薇薇,小聲點,
鄰居要投訴了?!蔽野咽謾C拿遠了一點,聲音疲憊得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背靠著冰涼的墻壁緩緩滑坐在地板上。出租屋很小,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灰塵味,
和我從別墅帶來的唯一行李——那條舊裙子一起,堆在墻角?!靶÷暎?!
我恨不得現在就去陸氏大樓下掛橫幅!控訴這個世紀渣男!”林薇的聲音依舊高亢,
帶著火藥味,“林晚!你就是太好欺負了!五年!你把自己低到塵埃里,
給他當老媽子當保姆當替身!他現在把你用完就扔?憑什么!”“憑蘇晴回來了。
”我打斷她,聲音很輕,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沒拉嚴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扭曲變幻的光帶,
像一條流動的傷口?!稗鞭?,幫我個忙。幫我找個工作,越快越好。什么都可以。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緊接著是林薇更深的嘆息,然后是紙張翻動的聲音。
“好吧……認識你算我倒霉,攤上你這么個不蒸饅頭爭口氣的傻閨蜜!等著,
我這就翻通訊錄!面包會有的,遠離渣男的美好人生也會有的!”她的語氣刻意輕松起來,
充滿了干勁,試圖驅散我周圍的陰霾。掛斷電話,狹小的空間徹底安靜下來。
身體里的力氣像是被剛才那場無聲的潰敗徹底抽空,疲憊如同沉重的潮水,
一波一波地涌上來,將我淹沒。好的,我們繼續這個追妻火葬場的故事,嚴格控制字數,
保持流暢小白文風和密集分段節奏:------日子像被按下了快進鍵,
又像被抽干了顏色,只剩下灰白。林薇的效率高得驚人。三天后,
我就站在了一家小型雜志社的辦公室里,空氣中彌漫著紙張油墨和咖啡混合的獨特氣息。
職位是實習編輯助理,薪水微薄得只夠糊口,
—核對校對稿、復印文件、給主編跑腿買咖啡、整理資料庫堆積如山的過期刊物……“小林,
把這些資料錄入系統,今天下班前要。”“小林,咖啡!記住主編要雙份濃縮不加糖!
”“小林,這期的廣告頁碼對不上,快查!
”一聲聲“小林”取代了曾經那個華麗牢籠里傭人們恭敬的“林小姐”。身體很累,
手指敲鍵盤敲得發麻,跑腿跑得小腿酸痛。但奇怪的是,
心里那片被陸霆驍的冷酷鑿開的巨大空洞,反而在這種忙碌的、腳踏實地的疲憊中,
被一點點粗糙地填上了。至少,我付出的每一分辛苦,換來的都是真實的薪水,
屬于林晚自己的東西。不再是誰的替身,誰的附屬品。------下班高峰期,
地鐵車廂像個巨大的沙丁魚罐頭。我被人流裹挾著,幾乎腳不沾地。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掏出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的呼吸停滯了半秒——陸霆驍。
自從搬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聯系我。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
周圍是喧囂的人聲和地鐵運行的轟鳴,那個名字卻像帶著刺,
瞬間將我拉回那個冰冷奢華卻令人窒息的空間。他找我做什么?蘇晴有什么不滿意?
還是……發現少了什么貴重物品?心里那點剛筑起的平靜堡壘,
被這個名字輕易地撬開了一道裂縫。手微微發抖。最終,指尖劃向了紅色的拒接鍵。
然后將那個號碼,拖進了永不聯系的黑暗名單里。世界清凈了。只有地鐵有節奏的晃動,
預示著我正駛向一個全新的、或許平凡卻真實的未來。------雜志社的工作逐漸上手,
瑣碎中偶爾也能接觸到一點點真正的編輯工作。這天,主編讓我去一家新開的藝術咖啡館,
采訪一位獨立攝影師。推開咖啡館厚重的玻璃門,風鈴聲清脆。
濃郁的咖啡香和舒緩的爵士樂瞬間包裹過來?!澳愫茫沂恰讹L尚》雜志的林晚,
預約了下午三點采訪許清和先生?!蔽覍Π膳_后的服務生說。“林記者?
”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循聲望去??看暗目ㄗ裕?/p>
一個穿著淺灰色亞麻襯衫的男人站起身。他身形清瘦挺拔,眉眼干凈,像初春的湖水,
帶著一種沉靜的暖意。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沒有絲毫攻擊性?!澳愫茫沂窃S清和。
”他伸出手,笑容真誠?!澳愫?,許先生。”我連忙伸手與他輕握了一下,他的指尖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