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賀凌兒正在興頭上絲毫不知高臺發生了什么。
她看著說句話便要臉紅幾分的張澤,只覺得十分好笑,“敢問公子,是哪家的少爺?”
賀凌兒聲線婉轉起伏,像似空中之靈鸝鳥般纏綿悱惻悠悠入心,勾得張澤心下亂跳。
“我…我是丞相家的小兒子。”
張澤沖著女人拱手作揖,禮數十分周全。
不過他這身份,卻有些出乎賀凌兒意料之外。
丞相家的兒子,好似還不行唉,品階太低了…
就在兩人氛圍有些微微僵持之間,一道十分惹人嫌棄地年輕女聲傳來。
“張澤哥哥?”
不遠處一襲粉嫩衣裙頭戴銀色發簪的女子,聲調聽起來雀躍歡喜奔著兩人小跑而來。
看清來人后,賀凌兒罕見地挑了挑眉頭。
她繼母的私生女也來了?
看樣子,今天又有一出好戲。
“潔妹妹?你如何來了?”
張澤看來似乎對她到來,也感到很是詫異。
可楚潔倒像是沒看到賀凌兒般,自顧自地向前走了兩步,再開口的聲線聽起來有些受傷。
“張澤哥哥…你是不歡迎潔兒嗎?”
“不不!”
張澤看著紅了眼眶的楚潔,頓時有些慌神,手足無措道。
“是我說錯話了,你別哭。”
看著兩人這情哥哥好妹妹的模樣,賀凌兒嘴角不由得揚起抹諷刺笑意,自顧自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今天這綠茶的茶味,甚是濃郁呀~
等到張澤安慰完楚潔后,才猛地反應過來賀凌兒還在此。
想起剛才兩人拉回拉拉扯扯的模樣,他心底慌亂不堪。
結結巴巴地解釋對著賀凌兒解釋道:“小姐,我…跟潔兒是…
“公子不必解釋,我都明白的。”
賀凌兒開口聲線溫柔體貼,只是輕輕地打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既然兩位還有話要說,凌兒就不打擾了。”
說著她就要起身,下一秒便在紫傾的攙扶下離開。
而此時的楚潔,早已沒有了剛才那般小心謹慎,她眼眸深處彌漫著寒霜,一動不動地盯著賀凌兒離開的背影。
這一刻恨意到達了頂峰,就是她!
害得自己與母親不能相認,明明她也可以成為賀府的小姐。
但就是因為這個賤人,命硬得很次次僥幸逃脫,所以害得自己漂泊在外,落得個孤女名分,任人都能上來踩上一腳。
眼見著賀凌兒離開,張澤急得面色眼角通紅,他嘴笨不知該如何挽留。
“澤哥哥…”
楚潔一句話讓張澤回神,他斂去眼底外露情緒輕聲道:”。
“既然潔妹妹來了,那也跟我一道去看看祖母吧。”
聞言,楚潔自是喜不自勝,連忙應聲,“祖母身體好些了嗎?我這次來帶來不少補藥正巧給祖母補補身體…”
“潔妹妹,請吧。”
張澤此時,滿腦子都是賀凌兒剛才離開的背影,根本沒有聽清楚潔到底說了些什么。
蜿蜒曲折的小道上。
紫傾扶著賀凌兒,倆人一齊向著膳食堂方向走去,“奴婢不明,為何今日楚潔會來這賞花宴?”
賀凌兒捏著手帕隨意地擺弄著,開口聲調嘲諷,“賞花宴來得都是些名門貴族,李雅自然也是想為她女兒謀個好夫君。”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楚潔竟然與這丞相府有幾分淵源。”
紫傾聞言,難得顯露些不滿地情緒,憤憤出聲。
“依奴婢看,這楚潔倒是想一步登天,隨了她那娘親總做些自不量力之事。”
賀凌兒輕笑一聲,看著難得顯露情緒的紫傾淡聲道:“這世間凡是女子,都想給自己尋個好歸處。”
“只是,又哪來得這么多好歸處呢?”
女人的話說一半隱一半,紫傾聽得一知半解但也沒再說什么。
丞相府,膳食堂。
賀凌兒進去之時,李雅已經帶著賀文上了宴席,不管怎樣在外人眼里她們總是一家人,安排的位置也是十分相近。
李雅看著身側坐在身側的賀凌兒,眼角劃過一絲滿意,這么好的時機不愁下不了手。
今日過后,她便是御史大夫家小庶子的女人了,原也是個不錯的家庭,但比起世代名門望族賀家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賀凌兒敏銳地察覺到李雅周遭氛圍一松,像是要做什么壞事的前遭,看樣子今日于她來講當真是個鴻門宴。
李雅看向賀凌兒柔聲開口:“凌兒剛才在園內看了一遭,可有心儀的公子?母親也好替你早做打算。”
賀凌兒心中嗤笑譏諷,但面上不顯,狀似嬌羞順目,“母親,女兒還不想嫁人呢~”
語罷,周圍響起各位世家夫人捂嘴輕笑聲,“你瞧,咱們的小貴女還不好意思了,看樣子定是有入眼的如意郎君了。”
“凌兒既有喜歡的,就該告知母親才是。”李雅狀似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母親定會為咱們凌兒尋個好夫家。”
幾人談笑間,空氣靜謐了一瞬,隨后便聽傳話的小廝喊道。
“太子殿下到!丞相大人到!”
殿中所有人心下大驚,也沒人告訴她們太子殿下今日也會來呀!
“噗通,噗通…”
世家夫人帶著兒女們相繼跪地的聲音響起,賀凌兒雖心中詫異赫連明遠會出現,但也并未深究。
只是在她跪下行禮之時,看著高貴如君踏光而入的男人,心頭涌上股濃濃沉悶不甘之情。
總有一天她也會登上高位,做那至高無上之人,從此以后再也不用,用仰視的視角看任何人。
“免禮!”
赫連明遠大手一揮,隨后緩緩撩起金絲白線繡制的月色四爪龍袍,人模狗樣端坐在上方。
賀凌兒面色平靜垂眸深思,讓人難辨喜色,赫連明遠淡淡地掃過她的位置,涌入眼簾便是這副模樣。
敏銳地察覺到女人心不在焉后,赫連明遠眼底劃過一絲怒氣緊皺眉頭,原本稍松的面色驟然低沉,周遭氛圍突降,心情看起來很是不爽。
“這女人都不知道抬起頭來看看他!怕是被剛才那狐媚子般羸弱書生勾去了魂!”
赫連明遠這般想著臉色就又沉了下來,連帶著張丞相都不禁心中暗叫倒霉!
但落坐在下方的賀凌兒,哪知男人這變幻莫測心思,她游神只是因為,看見赫連明遠有些恍惚而已。
前幾日還被她豢養在偏院的男人,如今搖身一變恢復太子身份,剛才的禮數更讓她看清兩人間身份差距。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救了只雄鷹明知有天它會飛走,但真看到它展翅高飛之時,心中還是忍不住感嘆。
李雅才不管什么太子皇子的,她今日只有一個任務,那就要除去賀凌兒這個心腹大患。
她輕微扭身偏頭,沖著后邊吳嬤嬤使了個眼色。
“小姐,奴婢給您斟杯果酒,您嘗嘗?”
吳嬤嬤笑咪咪地遞了杯果酒,放到賀凌兒面前,“這是丞相夫人前些年親手釀制,今日夫人也在這,小姐可開懷暢飲不礙事的。”
“呵!”賀凌兒心中冷笑,沒想到這么多年了她繼母,也還只是會這一招。
看樣子這好夫婿自己不必選,李雅也已經給她選好了。
“那就多謝嬤嬤了。”
賀凌兒嘴角噙著笑,聲音軟糯但卻毫無起伏,她倒是想看看,她這位好母親給她尋了位什么“好夫婿”。
賀凌兒白皙嬌嫩修長的手指輕輕端起酒杯,在李雅殷切激動的目光下緩緩喝了下去。
哦,原來是春藥呀~
賀凌兒一聞便知這藥效威力,但無妨,她早已服下百毒丸。
既然她想玩,那自己可得好好陪她玩玩。
遙坐在高位之上的赫連明遠看著,賀凌兒毫不猶豫地飲下那酒后,面上神色更凌厲陰沉了幾分。
“這女人難道不知這酒有毒?學得醫術如今都吃進肚子里了?!”
不過片刻,賀凌兒便狀似有些頭暈窩在紫傾懷中,軟趴趴地對著李雅道:“女兒不勝酒力,還望母親海涵。”
李雅神色一喜嘴角微動,“吳嬤嬤,還不扶小姐去客房休息?”
“是!”吳嬤嬤趕忙應聲,就要從紫傾手里拉過賀凌兒。
只是紫傾面露不善地看著幾人,怎么也不放手。
“你這婢子越發膽大包天!小姐都醉了好愣著作甚?!”
吳嬤嬤死死地拽著賀凌兒的手,惡狠狠盯著紫傾怒罵:“小姐要是有個好歹,小心夫人剝了你的皮!”
“紫傾你在這伺候母親,讓吳嬤嬤扶我就好。”
倆人膠著期間,賀凌兒適時睜眼柔聲道:“吳嬤嬤別生氣,凌兒跟你去就是。”
在座的各位夫人個個都人精,即使看不出李雅真實面目,一聽這話心中也暗暗有了盤算。
什么賢良淑德的好夫人?只怕都是虛名。
哪有肚量這么大的繼母?這李氏當真有幾分手段,只是可憐這位沒娘的孩子。
唉!可憐歸可憐,誰又會多嘴呢?
世世代代明哲保身都是最明智的,再多不堪不忍也不過是片刻,人各有命,誰也不會插手誰的人生,誰也代替不了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