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念棠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何意?”
“父親查過了,那處假山被人動過手腳。”沈昭野眼神凌厲,“若不是你,何人會這般處心積慮地害婉晴?”
蘇念棠渾身發冷,指尖不自覺地顫抖:“我再說一次,不是我,這次不是我,上次不是我,上上次,也不是我,你信嗎?”
“你每次都讓我信你。”沈昭野眸色漸冷,“可你做了何事?次次陷害婉晴,傷害孩子,我說過多少次,我對她好只是為了孩子!你為何執意一次次鬧?她小產對我們有何好處?”
蘇念棠胸口劇烈起伏,無數委屈和憤怒堵在喉嚨里。
她想質問,想反駁,想聲嘶力竭地告訴他,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她想問他,是不是忘了曾經說過只信她一個人?
是不是忘了承諾過永遠不會懷疑她?
可最終,她只是疲憊地看著他,顫著聲音一字一句道:“好,既然你不信我,那放我離開吧。”
“我成全你們,你們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
沈昭野猛地僵住,瞳孔驟縮:“你說什么?”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蘇念棠紅著眼眶,倔強地看著他,“我愿意成全你們!”
“砰!”
沈昭野一腳踹翻了案幾,茶杯碎片四濺。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底翻涌著怒火:“棠棠!你胡說什么?我愛的一直是你!你居然要成全我和別的女人?”
蘇念棠紅著眼眶,倔強地和他對視,一言不發。
對峙良久,沈昭野深吸一口氣。
最終他強行壓下怒火,一把抱住她:“此事到此為止。婉晴已經原諒你了,我也不追究了。”
“但你記住,”他收緊手臂,“不準再說離開的話。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和你遠走高飛。”
蘇念棠沒有告訴他,自己已經決定離開。
“她能這般輕易原諒我?”她輕聲問,“沒提要求?”
沈昭野身體一僵,沉默片刻偏頭看向窗外,清雋的側臉始終沒有再轉向她。
他緩緩開口。
“她……想正式與我拜堂。”
“她說,想讓孩子知曉他們的父母也恩愛過,成過婚。”
頓了頓,他回頭看她,“但成婚只是做戲,不過是給孩子們一個交代,你不要多想。”
蘇念棠顫抖著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心臟猶如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沈昭野啊沈昭野。
你和她孩子都有了,如今都要成婚了。
還有什么是假的?
她……又算什么呢?
沈昭野還在說著什么,聲音忽遠忽近。
蘇念棠望著他開合的唇,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她緩緩閉上眼睛,任由那些話語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剜在心上。
自始至終,她再未開口。
……
沈昭野在清輝院守了她整整三日,這三日,他幾乎照顧得無微不至。
喂她喝藥時,總是先輕輕吹涼,再小心地送到她唇邊。
夜里她稍有動靜,他便會驚醒,慌亂地握住她的手,直到確認她沒事才敢閉眼。
大夫給她傷口換藥時,他把她整個人摟在懷里,手指溫柔地蒙住她的眼睛,低聲哄著“別看,馬上便好。”
可接她恢復后,他又立刻開始籌備婚禮。
為了防止她“鬧事”,他再一次將她鎖在院子里,派了護院日夜看守她。
蘇念棠沒有反抗,只是麻木地收拾著行李。
行李收拾完后,她又將他這些年送她的東西一樣樣讓丫鬟拿出去送給了窮苦人。
這些本就不屬于她,如同蘇念棠和沈昭野原本便屬于兩個世界。
大婚當日,落了鎖的院門被打開。
國公夫婦站在門口,眼神冷漠:“路引辦好了,這是一百兩銀票,你如今便離開。”
沈母遞過路引和銀票,“我們保證,只要你一走,他永遠找不到你。”
蘇念棠沉默地接過來,拎起一旁早便收拾好的行囊。
從國公府偏門走出來時,陽光正好。
正門口傳來熱鬧的敲打聲。
沈昭野翻身下馬將陸婉晴從花轎中抱出來;
在眾人祝福中他抱著她緩緩從正門而入;
兩人相攜步入顯正堂,走向端坐在上首的國公夫婦……
每一幕都像刀子,凌遲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她轉身往相反方向離去,沒有回頭,一步一步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
她沒有跟沈昭野說再見。
因為,往后余生,山高水長,
他們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