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流安拜了拜,上了幾炷香。
“夫君,我想單獨跟父親母親說會兒話,可以嗎?”
手上的力道緊了緊,然后松開。
裴沉野神色有些動容,“公主,您不必……”
不必為臣如此。
他還是不敢相信,公主會愛他至此。
之前他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罷。
但他心里清楚,他這樣的人,不配啊。
他不知道公主到底愛慕他什么?
“夫君?”
裴沉野壓下心思,嗓子有些發緊。
“聽公主的。”
他在門外等了不到一個時辰,流安推開門,笑意吟吟的挽著他的胳膊。
“我都說好啦,他們很放心。說讓你陪著我,好好的活。”
好好的活……
裴沉野垂下眸子,眼睛有些發酸。
他牽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從他被仇恨埋沒的那時起,他本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如果不是公主,他早已經,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現在,他所依戀的人,正攥緊他的手指,仰著小臉,愛慕的望向自己。
“夫君,我們回去吃什么呀?”
“公主想吃什么?”
“想吃甜甜的糕點,還有大雞腿……”
“好,都依公主。”
……
哪怕公主想要他的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拿匕首剖開心臟,虔誠的獻祭給她。
*
懷柔發絲凌亂,兩眼紅的要滴血。
昨夜回到府里,本以為能受到一片恭維。
沒想到林父林母還擺起架子來,非讓她跪下敬茶!
還說“不管你是大公主還是二公主的,既然嫁給了我們林家,那就是我們林家的人,自然要守我們林家的規矩”巴拉巴拉的……
她當時狠狠瞪了一眼林州,誰知道他不僅不幫自己說話,還附和著。
“是啊,二公主,我林州好歹也是狀元,您嫁給我,就不要擺二公主的架子了。”
“您要是向陛下告狀,陛下也不會管的。后宮寵妃幾千人,陛下都忙不過來。您何必給陛下惹煩惱呢?”
“這事要是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也不好啊,夫為妻綱……”
懷柔氣的眼睛都充血了,偏偏林州請來的好友,也在一旁說:“都說二公主識大體,怎么還是公主脾氣?”
她咬著牙跪下給林父林母敬茶,他們才喜笑顏開。
直夸她是個好妻子。
懷柔憤怒的回到房間,就甩了小翠一巴掌。
“廢物!”
小翠捂著臉淚如雨下。
“本公主何時受過這種氣?”
懷柔暴躁的把桌上的酒全部掃到地上,屋內噼里啪啦響了一地。
林州還在外面跟別人喝酒,聲音大的響徹整個府里。
小翠縮著腦袋,不敢動彈一下。
她現在怕死二公主了,駙馬的爹娘給二公主氣受,二公主不當場翻臉,反倒向自己一個小丫鬟撒氣。
簡直是不可理喻!
燭火也被她一袖子甩到地上,懷柔盯著忽明忽滅的火光,心神一陣恍惚。
上輩子,裴沉野從未給過她下馬威,也沒與她黑過臉。
也沒有好友在一旁添油加醋。
更沒有給過她氣受。
她癱坐在床上,眼睛有些失神。
上輩子大婚那晚,有人對他言語不敬,他一句話沒說,但那人喝多后調侃她,剛說一句,就被裴沉野摔了酒碗,拿尖銳處抹了脖子。
……
如果,如果他的愛沒那么偏執變態,她又怎么會用重生,換取與他的再無瓜葛?
懷柔咬著唇心里發恨,如果不是他,她這輩子又怎么會在林州這兒受氣?
都怪裴沉野!
都怪懷安!
懷柔心理扭曲的想,這輩子所有人也都會對懷安議論紛紛吧?
說懷安會是與裴沉野一樣的孤鬼,會吧?
懷柔狠狠摔了枕頭,上輩子她遭遇的不公,懷安也會經歷一遍的,對吧?
小翠害怕的看著她自言自語,表情陰狠的亂摔東西,偷跑出去找駙馬過來。
林州正喝酒喝的盡興,聽到懷柔在鬧,好友說:“二公主這么不給你面子啊。”
林州好人的面相藏著慍怒,大步走到婚房,打了懷柔一通。
懷柔哭了一整晚,林州再也沒邁進屋子。
……
現在,懷柔猛地扇了小翠一巴掌。
小翠頭被打的偏了一下,而后繼續輕手輕腳的給她擦拭。
都怪自己。
她昨夜要是不叫駙馬過來,二公主也不會受傷。
小翠后悔的想,她也不知道人前光風霽月的駙馬竟然敢打二公主!
“二公主,我們跟陛下說吧,駙馬這樣,陛下肯定會誅他九族的!”
“不行!”懷柔發狠的盯著她,“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本公主親自挑選的駙馬,如果讓別人知道,他背后是這副樣子,那豈不是會有很多人,很多刁民來嘲諷本公主?那本公主日后怎么在京城立足?!”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他只是昨晚喝多了,駙馬可是狀元,在清醒的時候,怎么可能會動手打我呢?”
“對,昨晚只是意外。”
“不過受點皮外傷,可我是自由的,我沒有被鎖起來,沒有被強制待在他身邊。”
懷柔在小翠驚恐的目光中哭哭笑笑,“本公主沒有選錯,林州除了打我,其他的都很好,不是嗎?他長的陽光,有文采,還是個狀元……還有父母……有好友……”
“哈哈哈哈……”
小翠趕緊低下頭,一聲不吭。
*
京中流傳著一段佳話。
丞相與他夫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兩人相敬如賓。
就連一向看裴沉野不爽的大臣,在朝堂上也給了他好臉色。
那個大臣私下說,“這么個混賬玩意兒竟然也學會了尊重人?”
后來,皇帝在美人榻上,聽著美人念叨,“陛下,大公主與丞相的感情甚好呢,奴家都羨慕了。”
皇帝賢者時刻,聽到這兒,才想起來自己有兩個女兒已經出嫁了。
“哦?怎么說?”
“大公主傾國傾城,讓全天下的男兒趨之若鶩,自從嫁給丞相后,丞相被暗地里使了多少絆子?可殺人如麻的丞相非但沒有動手,反而說,如果他對大公主有一絲不好,那么,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來殺了他。”
“從哪兒聽說的?”皇帝眼里起了一絲殺意。
美人沒有察覺,繼續說,“自然是說書先生那里,好多人等著后續呢。很多丞相府里的丫鬟,也都說丞相每日起早,給大公主梳妝描眉呢。”
“誒?陛下?”
皇帝坐起身,“你話太多了,賜毒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