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網前初遇的火花C城體育學院的排球館，九月的空氣粘稠而滾燙，
混合著塑膠地板的特殊氣味、汗水的咸濕和新球皮革的清香。
一場新老生混合交流賽正打得如火如荼。尹小爽，經濟管理系大一新生，身高臂長，
動作靈敏得不像他這個塊頭的人。他站在網前，位置是副攻手，
每一次攔網都帶著一股初生牛犢的銳氣。他家境一般，來自一個普通工薪家庭，
學費和生活費需要靠獎學金和勤工儉學來湊。為了省下住宿費，他選擇了校外合租，
即便如此，生活也依舊捉襟見肘。球場是他為數不多可以暫時忘記生活重壓的地方，排球，
這項需要高度專注和爆發力的運動，能讓他短暫抽離現實。對方的球呼嘯而來，力道十足，
角度刁鉆。尹小爽奮力躍起，指尖堪堪擦過球的邊緣，發出一聲沉悶的“嘭”。他沒能攔死，
但改變了球的軌跡。一個嬌小卻極其敏捷的身影如獵豹般竄出后排，
以一個令人驚嘆的魚躍救球姿勢，硬生生將即將砸向地面的球猛地墊了起來！“好一傳！
”尹小爽忍不住喊道，目光立刻鎖定了那個救球的人。那是個女孩子，身形纖細，
穿著洗得發白的舊款國家隊訓練服，扎著高高的馬尾，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碎發，
緊貼在蜜色的皮膚上。眼神銳利得像鷹，充滿了戰斗的欲望和不屈的狠勁。她就是方大炮。
體育教育系的大二學生，主攻手，人送綽號“方大炮”，源于她勢大力沉、角度刁鉆的扣殺。
但這綽號背后，是她沉重的現實。她來自偏遠山區，父親早逝，母親體弱多病，
還有一個正在讀初中的妹妹。她是全家的希望，
靠著體育特長生的招生政策和微薄的貸款才艱難進入大學。
生活費全靠助學貸款里擠出的那一點和周末打零工勉強維持。這身國家隊的訓練服，
是高中教練看她成績好，淘汰下來的，她一直珍藏著當比賽服穿。對她來說，
排球不只是愛好，更是能改變命運的可能——拿名次、拿獎學金、甚至畢業后找到好工作，
都系在這方寸球場之上。交流賽節奏很快，輪次轉換。輪到方大炮轉到前排，
她眼中瞬間燃起了火光。二傳手將球高高托起，位置恰到好處。方大炮助跑起跳，
動作迅猛流暢，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她高高揚起手臂，身體繃成一張拉滿的弓，
然后——“砰！”一聲巨響！排球像一枚脫膛的炮彈，帶著恐怖的旋轉和速度，
狠狠砸在尹小爽和另一位攔網隊員手臂的縫隙間，干凈利落地釘死在對方的場地上！
全場爆發出驚呼和掌聲。尹小爽感覺雙臂被震得發麻，
他愕然地看著那個落地后迅速回防、眼神依舊冷靜專注的方大炮。她的力量、速度和決心，
都遠超同齡人。“發球權！”裁判示意。又輪到方大炮發球。她深吸一口氣，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純粹的專注。標準的跳發姿勢，助跑、起跳、甩臂擊球！
球速快得驚人，角度壓得極低，幾乎是擦著網帶飛過來。尹小爽這邊的一傳瞬間被撕破，
球飛向無人區。但尹小爽動了！仿佛身體本能一般，他放棄了準備移動到位的同伴，
獨自一人，像離弦之箭沖了出去。幾步距離，他幾乎是在極限距離一個貼地飛撲，
單手拼命將球救了起來！球高高飛起，給了自己這邊重新組織的機會。他摔得有點狼狽，
手肘蹭破了一塊皮，火辣辣的疼。但他顧不上，立刻爬起來回防。那一刻，隔著球網，
方大炮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了尹小爽身上。她看著他蹭破的手肘，
看著他飛快爬起來時那認真專注的眼神，看著他不惜一切救球的姿態。
那眼神里沒有一絲絲抱怨，只有一種近乎執拗的“想把這事做好”的勁兒。她心里微微一動，
這個人，有點不一樣。她也曾見過很多人為了救球奮力一撲，但很少有人會在救起來之后，
是那樣的眼神——純粹，專注，還帶著點生活歷練下的堅韌。
也許是那撲救的身影觸動了她同樣堅韌的神經，
也許是那份不顧一切的專注讓她看到了某種共鳴。賽后，大家都散場了。
尹小爽正低頭整理著背包，一瓶冰涼的礦泉水突然伸到了他面前。他抬頭，是方大炮。
汗濕的馬尾還滴著水珠，臉上帶著運動后特有的紅暈，眼神清亮。“給。”聲音不算溫柔，
帶著點運動后氣息不穩的沙啞，卻很干脆，“剛才那救球，漂亮。我那一炮，也夠嗆吧？
”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臉上浮現出一絲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尹小爽愣了一下，
隨即有些局促地接過水：“謝謝。你的扣球……真的很猛。”他頓了頓，看著水瓶，
又補充道：“我叫尹小爽，經管系大一。”“方大炮。體教大二。”她言簡意賅，
目光不經意掃過他背包帶邊磨損嚴重的針腳，
還有他腳上那雙洗得發白、鞋底紋路磨平的運動鞋。“以后球場見。”她說完，擺擺手，
轉身走向更衣室，背影依舊帶著那份獨特的利落和干脆。
尹小爽握著那瓶帶著涼意和對方手心溫度的水，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心里第一次對那個響亮的綽號產生了具體的形象——方大炮，名不虛傳。而她遞來的這瓶水，
像一顆小小的石子，在他平靜卻充滿壓力的心湖里，意外地投下了一圈漣漪。
第二章：煙火氣息中的靠近生活還在繼續。尹小爽很快就被經濟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
僅靠周末的兼職不足以負擔學費和平時的開銷。他不得不去尋找更多的工作機會。最終，
他注冊成為了一個外賣平臺的兼職騎手。時間自由，只要肯跑、熟悉路線、不辭辛苦，
掙得也不少。只是，風吹日曬雨淋，搶時間趕單的焦慮，顧客的刁難，都是家常便飯。
他把日程排得滿滿當當，除了上課、練球，幾乎都奔跑在送餐的路上。原本就有些內向的他，
變得更加沉默和疲憊。一個周五下午，臨近飯點，天色陰沉，隨時可能下雨。
尹小爽剛送完兩單，系統又派了一個新單。取餐地點是學校附近一家生意火爆的麻辣燙，
送餐地址……竟然是體育教育系女生宿舍樓！他皺了皺眉，但還是迅速趕去。拿到餐時，
豆大的雨點已經砸了下來。他套上廉價的透明雨衣，騎著小電驢沖向女生宿舍區。
雨水模糊了視線，冷風裹著濕氣往脖子里鉆。到了樓下，停好車，他拎著滴水的袋子，
撥通了訂單上的電話：“喂，您好，您的外賣到了，麻煩下樓取一下。
”電話那頭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尹小爽也沒多想。他站在宿舍樓雨棚下焦急地等著，
抹著臉上的雨水。這時，一個身影從宿舍樓里快步走出來。她只穿了件簡單的T恤和運動褲，
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似乎是剛訓練或洗完澡。是方大炮。四目相對的瞬間，
兩個人都愣住了。方大炮看著他：藍色的外賣制服外套著透明的塑料雨衣，緊緊貼在身上，
勾勒出精瘦卻充滿力量感的輪廓。塑料雨帽下，頭發全濕了，一綹綹貼在額角和鬢邊，
顯得有點狼狽。他的睫毛很長，沾著水珠，垂著，遮住了眼睛里的疲憊。
手上拎著的麻辣燙袋子，在往下滴水。鞋子更是完全濕透，泥點濺到了褲腳。
尹小爽也看著她：應該是剛結束加練，發梢還帶著點濕氣，素面朝天，眼神卻依舊銳利。
她看著他一身雨水的樣子，眉頭先是下意識地皺了一下，像是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方……方大炮？”尹小爽有些遲疑地開口，“這是……你的外賣？
”方大炮的目光從他濕透的制服掃到裝麻辣燙的袋子，沒說話，只是快步走上前，
一把接過了袋子。入手沉甸甸，還帶著熱氣，但包裝顯然濕了，
甚至有些湯汁順著袋子邊緣滲出來了一些。“謝……謝了。”她聲音有點干，
眼神復雜地看著他臉上不斷滾落的雨水。尹小爽習慣性地擠出一點職業笑容：“沒事，
您慢用。給個五星好評吧。”說完，他掏出手機準備點“送達”。“等下！
”方大炮突然叫住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帶著點別扭和生硬，“淋這么濕……你等下還要送？
”“嗯，還有單。”尹小爽點點頭，看了看時間，語氣有些急，“先走了，拜拜。
”他轉身小跑著沖向停在雨中的小電驢，雨衣下擺濺起水花。
方大炮拎著沉甸甸、有點漏湯的麻辣燙，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瘦高的身影麻利地騎上車，
瞬間沖進愈發密集的雨簾里，很快消失在拐角。那抹急匆匆的藍色身影，
和球場上那個沉穩專注的副攻手形象，在她腦海里不斷交疊、碰撞。
她低頭看了看麻辣燙袋子縫隙里滲出的幾滴油漬，又想起他臉上那抹疲憊卻硬擠出來的笑，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有點悶，有點酸澀。
那個在球場上能把她的重炮死死攔住的家伙，原來在生活里，是這樣掙命的。自那以后，
兩人在球場上碰面時，似乎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訓練結束，大家紛紛離開。
有一次方大炮晚走了一會收拾東西，正巧看到尹小爽在場邊快速地換下球鞋，塞進背包，
然后套上了一雙同樣舊、但看起來相對干燥耐穿一些的運動鞋。她沒出聲，
只是默默地多看了一眼。他的生活顯然很緊張。再有一次，訓練間隙短暫休息，
大家三三兩兩喝水聊天。尹小爽一個人坐在角落，掏出手機似乎在快速回復著什么消息，
眉頭微鎖。方大炮看到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面包，就著水，三兩口就吃完了。
那是午餐？還是應急的干糧？她默默地收回視線，心里那根刺似乎又動了動。
一個休息日的下午，方大炮在宿舍趕制一份急需提交的比賽申請材料，熬得頭昏眼花，
錯過食堂飯點。餓得前胸貼后背時，她下意識地點開了外賣軟件。剛下完單，
宿舍門就被敲響了。她以為又是推銷電話卡的，沒好氣地吼了一聲：“不需要！
”門外安靜了一下，傳來一個有點猶豫的聲音：“……外賣到了。”方大炮愣了一下，開門。
又是尹小爽。他似乎跑得很急，氣息還有些不穩，臉上掛著細密的汗珠。
看到方大炮驚訝的眼神，他也愣了一下：“你點的？好快。”方大炮點點頭，接過餐，
感覺袋子溫溫的，很安心。“你不是應該周末休息嗎？”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尹小爽扯了下嘴角，笑得有點無奈：“休息？休息就掙不到錢啊。”他拿出手機點了送達，
“好了。那個……記得給個好評。”說完轉身就走。“喂！”方大炮叫住他，
指了指自己桌子上那堆材料，“那個……拼單有折扣，你要不要一起吃點？我點的多。
”她找的理由很蹩腳，臉有點微燙。尹小爽腳步頓住，回頭看著她，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
隨即是猶豫。他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她桌上堆得高高的書和電腦，最終搖了搖頭，
笑容帶著歉意：“不用了，謝謝。我還有一單馬上超時了。你……先忙。”他又匆匆跑走了。
看著他消失在樓道拐角，方大炮低頭聞了聞手里溫熱的飯盒，又抬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樓道。
那種悶悶的感覺更重了。她沒有動筷，反而拿起手機，點開那個外賣訂單，
找到“評價”那一欄，停頓了幾秒，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寫。
她看著那個藍色的卡通頭像（尹小爽的平臺頭像），默默地點下了“五星”，
又飛快地在“打賞騎手”那一欄，輸入了一個金額——那是她本打算明天去買新護腕的錢。
點了提交后，心里那點悶似乎才消散了一點點。她打開飯盒，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
但她的心思卻有點飄遠。第三章：誤解重重，裂痕難平進入深秋，
C城高校排球聯賽拉開戰幕。經管系和體教系都組隊參加。
方大炮憑借出色的進攻和頑強的作風，成為體教系女排無可爭議的核心。
尹小爽也在經濟管理系男排隊里站穩了主力位置。比賽的氛圍讓整個校園都熱烈起來。
訓練變得更加艱苦，時間也更緊張。尹小爽的壓力更大了。為了爭取獎學金評比的加分項，
他必須確保訓練出勤率和上場表現。同時，兼職也不能停。送外賣的時間被嚴重擠壓，
他只能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利用一切碎片時間趕單，睡眠嚴重不足。好幾次訓練時，
他眼下的烏青連方大炮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好幾次想開口問點什么，
卻礙于兩人之間那種微妙的、尚未完全戳破的疏離感而作罷。她只是每次訓練后，
會“無意”地多買一瓶水，然后在隊友不注意的時候扔給他，或者假裝路過他放包的角落，
“不小心”掉下一根能量棒，然后飛快地跑開。尹小爽總是默默接受，
然后在下一次需要送外賣到體教女生宿舍時，會“恰好”遇到她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