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身體狀況急轉(zhuǎn)直下。
癌細胞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蔓延，疼痛成了日夜不休的酷刑，再強的止痛藥也漸漸失去了效力。
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小寶離開后的那個小土堆，成了我心靈最后的寄托。
宋醫(yī)生會推著輪椅帶我去那里坐坐。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下來，暖洋洋的，我會對著那個小土堆，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好像小寶還在我身邊，歪著腦袋認真聽著。
“小寶啊，媽媽很快就來陪你了，到時候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宋醫(yī)生總是安靜地站在一旁，從不打擾我，只是在我需要的時候，遞上一張紙巾。
那天，天氣格外好，陽光溫暖而不刺眼。
我看著身邊沉默而溫柔的宋醫(yī)生，輕聲開口：“宋醫(yī)生，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又說傻話。”
“我是認真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無比誠懇，“謝謝你，在我生命最后這段路程里，給了我這么多溫暖和體面。”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
“我決定放棄治療了。”我深吸一口氣，說出那個早已深思熟慮的決定。
宋醫(yī)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眉頭緊緊皺起：“佳佳，你再考慮一下！也許還有希望！”
“沒有也許了，宋醫(yī)生。”
我平靜地打斷他，語氣里沒有絲毫動搖。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與其在醫(yī)院里插滿管子，我想再去替小寶看一看這個世界。”
我看著他，眼神里帶著懇求：“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就讓我……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完最后一程吧。”
宋醫(yī)生定定地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他眼中有掙扎，有不忍，有痛惜，但最終，他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好，佳佳。我尊重你的選擇。不治了，我們不遭那個罪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但是，剩下的日子，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需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告訴我。”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的一點負擔(dān)也卸下了。
我對他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謝謝你，宋醫(yī)生。”
最后的日子，異常平靜。
疼痛依舊如影隨形，但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與它和平共處。
宋醫(yī)生幾乎把所有業(yè)余時間都給了我。
他會推著我去附近的公園，看夕陽落下，看孩子們嬉笑打鬧。
在一個陽光依舊明媚的午后，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靠在宋醫(yī)生特意搬到陽臺上的躺椅里，身上蓋著柔軟的毯子，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鳥鳴，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花香。
世界很美好。
只是，我要提前離開了。
“宋醫(yī)生……”我輕輕喚了一聲。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書，走到我身邊，彎下腰：“我在，佳佳。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努力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沒，就是想跟你說，謝謝……”
意識漸漸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
我最后看到的，是宋醫(yī)生溫柔的眼眸，和窗外那片湛藍的天空。
真好。
終于可以……去見小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