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打工養(yǎng)活我的的畫家男友薛不遇。他卻在我為他湊夠畫展費用的那天,
帶回了他的青梅竹馬。我加班到深夜,回家路上,林曉曉開著跑車,故意濺了我一身泥水。
“江可,有些賤骨頭天生就該在泥潭里。”薛不遇坐在副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誰讓你自己不小心,弄臟了衣服還怎么見人?”“其實你早知道我是少爺吧,
你這種女人太有心機。”“我不過拿你練練手罷了,曉曉回來了,你就該有自知之明。
”他攬著林曉曉驅(qū)車離去,留下我站在路燈下,手中還提著他最愛吃的宵夜。
1推開出租屋的門,滿地狼藉。畫架翻倒,顏料潑灑一地,那張“分手協(xié)議”靜靜躺在桌上,
字跡冷硬。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悶得慌。我還記得一年前,在畫廊打零工時遇到薛不遇。
他那時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襯衫,眉宇間卻有掩不住的英氣。他說他是落魄畫家,但眼睛里有光。
“江可,你的笑是我見過最干凈的。”他曾這樣對我說,然后為我畫了一幅速寫。畫上的我,
笑得無憂無慮。那時的他,話不多,卻很溫柔。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是林曉曉。“江可啊,
阿遇今晚特意為我辦了個回歸派對,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要不要也來見識見識?
”她的聲音嬌滴滴的,帶著顯而易見的炫耀。“阿遇說,怕你沒見過這種大場面,
讓我務必通知你。”我捏著手機,指尖有些發(fā)涼。“不了,我還有事。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別啊,江可。”林曉曉輕笑一聲。“阿遇說了,
你要是不來,他會親自過來‘請’你。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何必呢?”又是這樣,
用薛不遇來壓我。我打開衣柜,里面只有幾件日常穿的衣服,洗得都有些舊了。
哪一件能穿去那種場合呢?薛不遇曾拉著我的手,眼里閃著光:“可可,等我畫出名了,
就給你買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讓你做最美的新娘。”現(xiàn)在,他大概是快出名了,
派對也辦起來了,只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了。派對設在城中最豪華的酒店頂層,
水晶燈璀璨奪目,衣香鬢影。我穿著自己唯一一條還算體面的淺藍色連衣裙,站在人群中,
局促不安。一道道目光掃過我,帶著或好奇或輕蔑的打量。林曉曉穿著一身火紅色的晚禮服,
像一只驕傲的孔雀,端著酒杯朝我走來。“哎呀!”她手一歪,
杯中的紅酒盡數(shù)潑在了我的裙子上。冰涼的液體浸透布料,貼在肌膚上,一片黏膩。“江可,
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啊?”薛不遇快步走過來,眉頭緊鎖,語氣里帶著責備。他扶住林曉曉,
柔聲問:“曉曉,你沒事吧?”林曉曉搖搖頭,嘴角卻向上揚了揚。我看著薛不遇,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胸前那片狼藉一眼。悠揚的舞曲響起。薛不遇紳士地向林曉曉伸出手,
兩人相攜滑入舞池。林曉曉在旋轉(zhuǎn)時,回頭朝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轉(zhuǎn)身想逃離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剛走到門口,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江小姐。”是陳伯,薛家的老管家,我曾在他送薛不遇生活用品時見過幾面。
他穿著一絲不茍的西裝,表情嚴肅,眼神里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同情。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江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我木然地接過名片,輕聲道了句“謝謝”。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我脫下濕透的裙子,
想找點東西吃,胃里卻空得難受。門開了,薛不遇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你怎么回事?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是不是故意想讓我在曉曉和朋友面前難堪?”他語氣不善地質(zhì)問,
眼神里滿是煩躁。我看著他,這個曾經(jīng)會在我生病時笨拙地熬粥給我喝的男人,
此刻陌生得讓我害怕。我沒有說話,默默拿起那件被紅酒染臟的裙子,走進衛(wèi)生間。“江可!
你現(xiàn)在是什么態(tài)度?”他提高了音量。我背對著他,打開水龍頭,水聲嘩嘩地響著,
蓋過了他的聲音,也蓋住了我快要忍不住的嗚咽。“不可理喻!”他砰地一聲摔門而去。
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水龍頭滴水的聲音,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上。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陸銘發(fā)來的信息。“江可,你還好嗎?派對上的事我聽說了。
”陸銘是我在畫廊認識的一位年輕設計師,溫文爾雅,曾約過我?guī)状危急晃彝窬芰恕?/p>
看著他的信息,一個念頭第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離開這里,離開薛不遇,或許,
我能重新開始。2第二天,我照常去街角的咖啡店打工。剛換好制服,
林曉曉就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妝容精致,像個巡視領(lǐng)地的女王。“一杯貓屎咖啡,現(xiàn)磨,
送到我卡座。”她點了店里最貴的咖啡,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端著咖啡過去,
她正拿著小鏡子補口紅。我剛把咖啡放下,她手肘“不小心”一碰,
整杯咖啡都潑灑在了剛拖干凈的地板上。棕色的液體蔓延開來,觸目驚心。“江可,
麻煩你清理一下。”她放下鏡子,語氣輕飄飄的,眼神卻帶著挑釁。我咬了咬后槽牙,
從清潔間拿來拖把和抹布,蹲下去一點點擦拭。“其實啊,江可,你也用不著這么辛苦。
”林曉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憐憫。“阿遇很快就要和我訂婚了,
到時候他肯定會給你一筆分手費的,足夠你找個小地方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了。”分手費?
我辛辛苦苦維持的感情,在她眼里,就只值一筆錢嗎?記得去年我生日,
薛不遇用他賣畫攢下的幾百塊錢,給我買了一枚小小的銀戒指。款式很簡單,
上面鑲嵌著一顆米粒大小的鉆石。他給我戴上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可可,
現(xiàn)在條件不好,委屈你了。等以后我畫出名了,一定給你買個大大的鉆戒。”我握著他的手,
心里甜滋滋的:“阿遇,有沒有鉆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枚戒指,我還一直戴在手上,
只是現(xiàn)在,它硌得我手指生疼。我正擦著地,咖啡店的門被推開,薛不遇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向林曉曉的卡座,看到蹲在她腳邊狼狽不堪的我,眉頭皺了起來。“曉曉,
你怎么到這種地方來了?”他聲音溫柔,隨即轉(zhuǎn)向我,語氣變得不耐。“江可,
你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腳的!”林曉曉拉了拉薛不遇的衣袖,嬌聲道:“阿遇,不怪她,
是我自己不小心。”她站起身,親昵地挽住薛不遇的胳膊:“我們走吧,
這里的咖啡味道真不怎么樣。”薛不遇嗯了一聲,攬著她往外走。從頭到尾,
他都沒有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個礙眼的擺設。因為打翻咖啡的事情,
我被店長狠狠訓斥了一頓,還扣了半個月的工資。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出租屋,
我發(fā)現(xiàn)鑰匙插不進鎖孔了。門鎖,被換掉了。我的行李箱和幾個零散的包裹,
被隨意地堆在門外墻角。一個陌生的壯漢從樓道里走出來,
面無表情地對我說:“薛少吩咐的,讓你盡快搬走。林小姐說了,讓你識趣點,
別再糾纏薛少,不然有你好看的。”夜里起了風,我抱著行李箱,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一夜。
又冷又餓,天亮的時候,我感覺頭重腳輕,渾身發(fā)燙。我發(fā)燒了。迷迷糊糊中,
我想起了陳伯給我的那張名片。我摸出手機,用盡最后的力氣撥通了那個號碼。
陳伯很快派人接走了我,把我安排在一家酒店的房間暫時住下,還請了醫(yī)生來看。“江小姐,
你受苦了。”陳伯看著我蒼白虛弱的樣子,嘆了口氣。“少爺他……唉,
他和林小姐從小一起長大,兩家又是世交,門當戶對。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少爺讓我給你的,
他說這些錢足夠你開始新的生活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擾少爺和林小姐。
”我沒有接那個信封。“陳伯,錢我不能要。”我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當初為了支持薛不遇辦畫展,我墊付了一筆費用,
那是我……我母親的救命錢。”我當時想著,等他畫展成功,有了收入就能還給我。
母親的手術(shù)不能再拖了。陳伯面露難色:“這個……江小姐,這筆錢不是小數(shù)目,
我需要請示一下少爺。”我心里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原來,在他薛不遇眼里,
我連這點正當?shù)囊蠖继岵坏谩M砩希Σ挥鰜砹恕K┲舨煤象w的西裝,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和我記憶中那個穿著舊T恤衫的落魄畫家判若兩人。
他看到我病懨懨的樣子,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就被不耐煩所取代。
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張支票,隨手扔在床頭柜上。“這里是二十萬,夠你離開這座城市,
永遠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吧?”他的語氣像是在打發(fā)一個乞丐。支票上的數(shù)字,
遠遠超出了我墊付的那筆錢。我知道,這是封口費,也是羞辱費。我沒有去看那張支票。
“我只要五萬,那是我應得的。”我平靜地說。“剩下的,
薛先生還是留著給林小姐買包包吧,畢竟,她看起來很喜歡那些。
”3薛不遇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他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不小,疼得我皺起了眉。“江可,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他眼里帶著怒意。我忍著痛,迎上他的目光。
“薛先生,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這不過分吧?”我一字一句地說。“不像某些人,
拿了別人的東西,還要反咬一口。”他猛地甩開我的手,我的頭撞在床頭柜的邊角,
一陣眩暈。他撿起床頭柜上的支票,當著我的面,撕了個粉碎,然后狠狠地揚在我臉上。
細碎的紙片像雪花一樣落下,帶著他的怒火和我的絕望。“好!江可,你有骨氣!
”他怒極反笑。“既然你這么清高,那就一分錢都別想要!”他轉(zhuǎn)身就走,走到門口時,
回頭冷冷地丟下一句:“我會讓人‘看好’你,在我氣消之前,
你最好別想離開這個房間半步。”門被重重關(guān)上,房間里又恢復了死寂。沒過多久,
林曉曉踩著高跟鞋,得意洋洋地進來了。她手里拿著幾張紙,在我面前晃了晃。“江可,
看看這是什么?”她笑得像只剛偷到腥的貓。“你母親的病危通知書,還有醫(yī)院的催款單。
嘖嘖,手術(shù)費還差一大截呢?”我的心猛地揪緊了。“阿遇已經(jīng)交代下去了,
凍結(jié)了你所有能借到錢的賬戶和渠道。”林曉曉欣賞著我慘白的臉色,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
你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了。”她彎下腰,湊近我的臉,語氣帶著施舍:“求我啊,江可。
只要你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借錢給你媽治病。”“當然,是有條件的。
”她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說。“你必須公開向媒體承認,是你自己水性楊花,勾三搭四,
配不上阿遇,是你主動離開他的。然后,你拿著錢,帶著你那個病秧子媽,
永遠從這座城市消失。”母親病危,醫(yī)院催款……這些字眼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想起母親拉著我的手,讓我好好照顧自己的樣子。我想起薛不遇,在我母親上次住院時,
還曾笨拙地學著煲雞湯,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那份心意,曾讓我感動了許久。如今,
他卻和林曉曉一起,將我逼入絕境。我知道,這是林曉曉的圈套。如果我真的按她說的做了,
不但名譽掃地,母親的病也未必能得到及時救治。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小姐,你說的這些,我需要時間考慮。”我低聲說,聲音有些嘶啞。“而且,
在做決定之前,我想再見薛不遇一面,就當是……我們之間最后的告別吧。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扭轉(zhuǎn)局面的辦法。林曉曉大概以為我已經(jīng)被逼到絕路,
會乖乖聽話,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好啊,看在你這么識趣的份上,我就幫你安排。不過,
江可,你可別想耍什么花樣。”她警告道。她安排的見面地點,
在薛不遇常去的一家高級私人會所的包間里。我到的時候,薛不遇已經(jīng)在了,他靠在沙發(fā)上,
閉目養(yǎng)神,聽到動靜才睜開眼,眼神里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和厭煩。
我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哭鬧或者質(zhì)問,只是平靜地在他對面的沙發(fā)坐下。
我開始說起我們以前的事情,那些他“落魄”時,我們一起擠在狹小的出租屋里,
為了一頓便宜的打折晚餐而開心的日子。我說起他第一次賣出畫作時,
興奮地拉著我去吃路邊攤的麻辣燙。我說起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那些,關(guān)于未來的期許和承諾。
他聽著,臉上的不耐漸漸褪去,眼神里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和動搖。我知道,那些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