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蕭疫一見鐘情,為了嫁給他,我違背家族的意愿,放棄了原本屬于我的太子妃之位。
我以為他娶到我會很高興。畢竟我的身份,我的家族可以給他帶來巨大的助力。
可是新婚之夜他卻告訴我,他有一個心上人。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會幸福的在一起。
我不甘心我一個世族嫡出小姐,竟然比不上一個小門小戶的醫(yī)女。可事實就是如此,
我輸?shù)靡粩⊥康亍.?dāng)我拿著一紙休書葬身火海,我才知道我為何會輸。1我叫沈姝,
曾經(jīng)是京城世族沈家的嫡女。我的前半生,是所有閨閣女子夢寐以求的范本。
我生于簪纓世家,自幼便被寄予厚望。祖父是當(dāng)朝太傅,父親是鎮(zhèn)國將軍,母親是長公主,
我天生便被冠以“太子妃”的頭銜。從我記事起,我的命運(yùn)就被無數(shù)人羨慕著,
也被無數(shù)人期待著。我的母親,一位極有遠(yuǎn)見的女性,她告訴我:「沈家的嫡女,
學(xué)的是管家,是掌事,是輔佐明君,是成為一國之母。那些尋常女兒家的女紅,
不過是閑暇時的消遣罷了。」所以,我的童年不是在刺繡房里度過的,而是在書房、在校場。
我學(xué)騎馬、射箭、作詩、弈棋,我甚至能跟著父親去軍營旁聽兵法。
我的才華在京城內(nèi)外都是有名的,是真正的巾幗不讓須眉。直到我遇見蕭疫。2那年,
他不過是個初入京城的邊關(guān)世子,一身風(fēng)塵仆仆,帶著塞外特有的凜冽氣息。
我與他在校場的杏花樹下猝然相遇。彼時春光融融,他身姿如松,立于紛揚(yáng)的花雨之下,
引弓如滿月。弓弦震顫的微響未絕,變故徒生!我策馬闖入他的視野。
銳利的箭鏃裹挾著勁氣,直撲我的面門!寒光映目,死亡的氣息瞬間扼住了我的呼吸。
電光石火間,一道身影如獵豹般疾掠!我只覺眼前一花,勁風(fēng)撲面,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降臨。
那支催命的利箭,竟被他生生攥在了指掌之間!冰冷的箭簇離我的眼睫,不過寸許之遙。
馬兒受驚狂奔不止,最后是他把我摟在懷里,勒住了韁繩。我驚魂未定,心擂如鼓,
下意識地抬眸。少年已近在咫尺!他扶我下馬,在他抬頭的那一瞬,我們的目光相觸。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讓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世間男子,
竟能如此耀眼。從那以后,我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他。我開始關(guān)注他的一切。他出身不高,
在京城并沒有多少人脈,卻憑借一身實打?qū)嵉能姽Γ诔蒙蠉渎额^角。他清冷自持,
不喜應(yīng)酬,卻在戰(zhàn)場上驍勇善戰(zhàn),屢立奇功。我開始想方設(shè)法地接近他。
世族嫡女的矜持和驕傲,在那份不自知的愛意面前,顯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利用家族的便利,
為他鋪路。在朝堂上,只要有任何針對他的非議,我總能找到途徑為他辯駁。在私下里,
我甚至央求父親,在兵部推舉他。我違背了家族的意愿。我的祖父和父親,
不止一次地勸說我。“姝兒,你是未來的太子妃。蕭疫雖有才華,但根基尚淺,且性格桀驁,
非良配。”我的母親更是痛心疾首:“你可知你放棄的是什么?
是沈家?guī)状藶槟沅伨偷腻\繡前程!是為了何人?一個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的男人!
”可那時的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只要我真心付出,
總能融化他那顆看似冷硬的心。我甚至不惜以絕食相逼,以家族蒙羞為代價,
強(qiáng)行解除了與太子的婚約。那場退婚,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沈家蒙羞,太子震怒,
皇帝也因此對我心生不滿。而我,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蕭疫。所有人都以為,我為愛犧牲,
蕭疫會因此而感動,會因此而愛我。我也這樣以為。當(dāng)他最終上門提親,當(dāng)我穿上鳳冠霞帔,
嫁入他的王府時,我甚至幻想著,他會因此而高興。畢竟,我沈家的背景,
足以讓他的王府瞬間門庭若市,讓他在朝堂上如虎添翼。而且除了得到助力,
他更會得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妻子。然而,新婚之夜,現(xiàn)實給了我當(dāng)頭一棒。3紅燭搖曳,
喜帕被挑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他穿著大紅的喜服,卻臉色清冷,眼中沒有任何喜悅,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我心頭一涼,但仍強(qiáng)作鎮(zhèn)定。我安慰自己,
他或許是不善言辭,又或許是疲憊。我親自為他斟了一杯合巹酒,遞到他面前。「王爺。」
我的聲音帶著新嫁娘的嬌羞,也帶著一絲期待。他接過酒杯,卻并沒有飲下,
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覺得,自己仿佛不是他的新婚妻子,
而是一個被他被迫接受的麻煩。他放下酒杯,聲音低沉,卻字字如刀,直刺我的心窩。
「沈姝,你可知我為何娶你?」我期待的等著他的答案。我以為他會說「因為喜歡你」,
會說「因為我愛你」。再不濟(jì),也會說「因為我需要你」。然而,他的下一句話,
將我所有的幻想撕得粉碎。「如果不是你,我和她,早已幸福地在一起了。」「她」是誰?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的心上人,是子衿。」他繼續(xù)說,聲音里帶著隱忍的痛苦,
仿佛在控訴我,控訴我的出現(xiàn),破壞了他原本美滿的幸福。「她是王府的醫(yī)女,出身不高,
卻蕙質(zhì)蘭心,醫(yī)術(shù)精湛。她救過我的命,也溫暖過我的心。我們相知相愛,
本該在戰(zhàn)場上相伴,在邊關(guān)廝守。」「可是,你出現(xiàn)了。」「你為了嫁給我,
不惜毀了太子妃之位,不惜讓沈家蒙羞。你甚至讓皇上對我施壓,讓我不得不娶你。」
「沈姝,你可知你有多么卑鄙?你用權(quán)勢,用家族,逼我娶你。你以為,我娶了你,
就會愛你嗎?我只會恨你!」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卻更顯得他的孤獨(dú)和決絕。「我告訴你,你只是我為了保全子衿性命,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你沈家嫡女的身份,或許很多人都想娶你,想要供著你。」「但你要知道,
在我這里只有你吃不完的苦,守不完的空房。我的心,永遠(yuǎn)只屬于子衿。」「有朝一日,
等我大權(quán)在握,不再需要你沈家的助力,我一定會送你一紙休書,讓你離開我的王府。
”字字誅心。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轟然崩塌。我一個世族嫡出小姐,為了他,放棄了所有,
甚至背負(fù)了罵名。到頭來,他卻告訴我,他娶我,只是因為我能給他帶來助力,
只是為了保護(hù)他的心上人。而我,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
我抬起頭,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鳳冠霞帔,妝容精致,卻掩蓋不住我眼中的絕望和屈辱。
我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斀o了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小門小戶的醫(yī)女。那種不甘,那種憤怒,
那種絕望,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以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付出,就能得到愛。
可現(xiàn)實卻告訴我,愛,從來不是付出就能得到的東西。尤其,當(dāng)對方的心,
早已被另一個人占據(jù)時。那一夜,我沒有碰喜酒,沒有碰喜食,沒有合眼。我徹夜未眠,
腦海里一遍遍回蕩著他的話,以及那個我從未謀面的名字——子衿。我開始憎恨自己,
憎恨自己的盲目,憎恨自己的天真,憎恨自己的不自量力。更憎恨他,憎恨他的絕情,
憎恨他的殘忍。4婚后的生活,比我預(yù)想的還要艱難。蕭疫從未踏入過我的寢殿一步。
他日日宿在前院的書房,或是直接住在軍營。王府里的下人,都看在眼里。我這個王妃,
不過是個擺設(shè)。起初,我還試圖挽回。我親自為他準(zhǔn)備膳食,派人送到書房,
他卻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我試圖在他的日常事務(wù)上幫忙,卻被他冷漠地告知:「王府的事,
你無需插手。」更令我難以忍受的是,他竟明目張膽地將那個叫子衿的醫(yī)女接進(jìn)了王府。
她以「王府醫(yī)官」的名義,住進(jìn)了距離主院最近的偏院。每日清晨,
我都能看到他親自送她出門,為她披上披風(fēng),眼中帶著柔情。傍晚,
他也會準(zhǔn)時守在王府門口,迎接她歸來,然后兩人并肩而行,低聲細(xì)語。
他們甚至?xí)谖颐媲埃匀魺o人地談?wù)撝姞I里的趣事,或是醫(yī)術(shù)上的難題。他看她的眼神,
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專注,與看我的眼神,截然不同。而子衿,她總是那樣溫婉,
總是那樣善解人意。她見到我,會恭敬地行禮,喊一聲「王妃」,從未逾矩。
她從未在我面前炫耀過什么,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我最大的折磨。
我看到她為他縫補(bǔ)衣物,看到她為他熬藥膳,看到她安靜地守在他身邊,
眼中是滿滿的愛意和依賴。我甚至看到,有一次蕭疫受傷,她寸步不離地守在他床邊,
為他擦汗,為他喂藥。而他,則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是擔(dān)憂和憐惜。那一刻,
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心如刀絞」。我開始刻意地找茬。我以王妃的身份,召見子衿,
讓她為我整理藥材,為我抄寫醫(yī)書。我以為這樣就能讓她遠(yuǎn)離蕭疫,就能讓她難堪。
可她總是那樣平靜,那樣順從。她從不抱怨,從不反駁,只是默默地完成我吩咐的一切。
她越是這樣,我心里的恨意就越深。我覺得她是在裝柔弱,是在扮可憐,
是在用她的善良來襯托我的惡毒。我甚至將怒火發(fā)泄到王府的下人身上,動輒打罵。
我希望蕭疫能因此而憤怒,能因此而責(zé)罵我,至少,能因此而正視我一眼。
可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眼中沒有任何波瀾。他曾對我說:「沈姝,你本可以做太子妃,
做母儀天下的皇后。可你卻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他警告我,「如果你再敢傷害子衿,
我不會放過你。」他的警告,像一盆冰水,徹底澆滅了我心中最后一絲希望。我曾想過放棄,
想過離開。可我的家族,我的驕傲,我的不甘心,讓我無法做到。我曾經(jīng)為了他,
放棄了所有。如今若帶著一紙休書離開,我將徹底成為京城的笑柄,沈家的恥辱。我不能輸。
至少,我不能輸給一個醫(yī)女。于是,我變得越來越偏執(zhí),越來越瘋狂。我開始酗酒,
每日酩酊大醉,希望酒精能麻痹我的痛苦。我開始夜夜失眠,看著窗外的月光,
想象著他們恩愛的場景,淚水無聲地滑落。我的身體越來越差,精神也日益萎靡。可他,
從未看過我一眼。他只關(guān)心子衿的安危,只關(guān)心軍國大事。我,沈姝,曾經(jīng)天之驕女,
如今卻變成了王府里一個可有可無的透明人。5蕭疫平步青云,他的功勛越來越顯赫,
他的王府越來越氣派。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我以為,他會對我有所改觀,
會看到我為了他所付出的所有。然而他讓我清楚地認(rèn)識到,我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個工具。
終于,他功成名就。他被封為親王,手握重兵,權(quán)傾朝野。他不再需要沈家的助力了。
那一天,他召我到書房。冷漠地遞給我一紙休書。「沈姝,我說過,當(dāng)我有足夠的能力,
我會讓你離開王府,如今你自由了。」我的手,顫抖著接過那張休書。
上面赫然寫著:沈氏姝,賢德有虧,悍妒成性,故休之。賢德有虧?悍妒成性?
這就是他對我所有的評價嗎?我為了他,拋棄了一切,卻換來了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我的眼淚,
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被我強(qiáng)忍著不讓它落下。我抬頭看向他,聲音嘶啞,「蕭疫,
你當(dāng)真如此絕情?」他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從始至終,我對你的態(tài)度,從未改變。
是你,一廂情愿,自作多情。」我笑了,笑聲帶著絕望和凄涼。「好,好一個一廂情愿,
自作多情!」我攥緊手中的休書。我的心,在滴血。我沈姝,驕傲了一輩子,
從未如此狼狽過。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就在這時,子衿推門而入。她看到我手中的休書,
臉色一白,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王爺……」她輕聲喚道。蕭疫的臉色立刻變得柔和,
他走向子衿,輕聲安慰道:「子衿,你來了。」他甚至當(dāng)著我的面,握住了子衿的手。
那一眼的溫柔,那一份體貼,如同一根尖銳的鋼針,狠狠地扎進(jìn)了我的心窩。
我再也無法忍受。我將休書撕得粉碎,狠狠揚(yáng)向天空。「蕭疫!你休想!我絕不會離開!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的王府里!」我沖出書房,跑向我的寢殿。我的腦海里,
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就這樣被休出王府。我沖進(jìn)寢殿,點(diǎn)燃了屋內(nèi)所有的蠟燭。
我將那些曾經(jīng)為他縫制的寢衣,那些他從未穿過的衣物,堆積在一起。然后,我拿起燭臺,
點(diǎn)燃了那些衣服。火焰瞬間騰空而起,吞噬著一切。我在房間里笑得癲狂。
聽著外面?zhèn)鱽硐氯说捏@呼。「快!走水了。」「這房間的門怎么鎖上了。」「王妃還在里面,
快去通知王爺。」?jié)鉄煆浡鹧孀茻业募∧w,卻不及我心頭的萬分之一痛苦。
我看著火光,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初見時的那個他,那個救我一命的他。我倒在地上,
意識逐漸模糊。我聽到了外面混亂的呼喊聲,聽到了蕭疫焦急的怒吼聲。“沈姝!沈姝!
你在做什么!”他沖了進(jìn)來,試圖撲滅火焰,試圖將我救出去。可我已經(jīng)不想被救了。
我寧愿在烈火中化為灰燼,也不愿再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我看著他焦急的面容,
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他口口聲聲說恨我,可如今,他卻在熊熊烈火中試圖救我。
諷刺嗎?「蕭疫……」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低聲呢喃。「你究竟有沒有一點(diǎn)愛我,
我終于……不用再愛你了……”然后,我徹底陷入了黑暗。6無邊的黑暗與灼痛中,
我并未如愿化作灰燼。刺骨的寒冷與撕裂般的痛楚,將我硬生生從混沌的深淵拖拽回來。
意識模糊間,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痛,而是一種奇異的、帶著苦澀清香的清涼感,
絲絲縷縷地滲透進(jìn)我焦灼的皮膚和咽喉。隨后,是輕柔卻不容置疑的按壓,
撫平我血肉躁動的溫和力量。我費(fèi)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不清,
只能看到一片素雅的月白色衣角在床邊晃動,還有一雙專注而沉穩(wěn)的手。不是蕭疫。
「咳……咳……」喉嚨如同被砂礫磨過,我發(fā)出破碎的聲響。那雙手停頓了一下,
隨即一個溫和平靜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奇異地安撫人心,「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