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中的求婚雨滴打在禮堂的彩繪玻璃上,像一串串斷了線的珍珠。
林小暖站在畢業生隊伍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學士服粗糙的袖口。
她聽見后排女生小聲議論著顧北辰今天會不會來,指甲不自覺地陷進了掌心。
"下面請優秀畢業生代表林小暖同學上臺。"掌聲突然響起時,她差點被自己的高跟鞋絆倒。
走上臺階的短短十米,
視線邊緣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顧北辰穿著黑色西裝站在家長席最后一排,
手里捧著的不是鮮花,而是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作為師范學院的畢業生代表..."她的聲音在麥克風里微微發顫,
演講稿上精心準備的感謝詞突然變得蒼白。那個文件袋她認識,
里面裝著三年來他為山區孩子們募捐的所有票據。雨聲忽然變大,
蓋過了禮堂老舊的空調轟鳴。她看見顧北辰在掌聲中起身,
文件袋在他手中像一面小小的旗幟。當他穿過整排座椅走向講臺時,
連校長都放下了正在調整的相機。"借用三十秒。"顧北辰拿過麥克風時,
金屬袖扣在講臺上磕出清脆的響聲。他轉向林小暖,文件袋被雨水打濕的邊角蹭過她的手背,
"這里有七十三張匯款單,是你拉著我在校門口站了整整三個夏天的證明。
"禮堂突然安靜得能聽見雨滴砸在穹頂的聲音。林小暖看著他單膝跪地時,
發現他昂貴的西裝褲直接浸在了雨水形成的小水洼里。"你說過要當一輩子老師。
"顧北辰打開天鵝絨戒指盒的動作有些僵硬,"現在我想自私一次。
"鉆石在潮濕的空氣里折射著彩光,他抬頭時睫毛上還掛著雨珠,"嫁給我,
那些孩子我幫你養。"后排突然傳來女生的抽泣聲。
林小暖看著戒指內側刻的"WARM"字樣——這是大冬天他第一次幫她暖手時,
她教他念的英文單詞。"我...""顧總!"尖銳的女聲刺破凝重的空氣。
白月薇提著被雨水打濕的裙擺沖進來,精心卷過的發梢還在滴水,"董事會提前了,
您父親正在發脾氣..."顧北辰的膝蓋離開水洼時發出"嘩啦"一聲。
林小暖下意識去扶他,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冰涼的金屬圈滑進無名指時,
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比他更厲害。"回答。"他的拇指按在她突起的腕骨上,
那是他每次抱她時最喜歡摩挲的地方。雨聲忽然變得很遠。
林小暖在無數手機鏡頭前點頭的瞬間,看見白月薇把邀請函捏出了褶皺,
鮮紅的美甲深深掐進燙金字體里。"恭喜兩位。"校長遞來紙巾時,
顧北辰正用西裝袖口擦她臉上的雨水。這個動作引發更多快門聲,
沒人注意到他貼在她耳邊說的話:"晚上家宴,母親要見你。"走出禮堂時雨已經小了。
林小暖望著被雨水洗亮的銀杏葉,突然想起大三那年,
顧北辰也是這樣突然出現在支教的山村小學。當時他撐著把黑傘站在教室窗外,
泥水漫過他锃亮的皮鞋,而孩子們正跟著她念"尊嚴"的拼音。"上車。
"熟悉的勞斯萊斯停在臺階下,司機舉著的傘明顯偏向了顧北辰那邊。
林小暖摸到車門把手上未干的水珠,聽見身后傳來白月薇甜膩的呼喚:"北辰哥哥,
順路送我去美容院好不好?"顧北辰關車門的力度讓整個車身都震了一下。
當白月薇涂著唇蜜的嘴還貼在車窗上時,他突然扳過林小暖的下巴:"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后視鏡里,白月薇的身影越來越小。林小暖看著無名指上過緊的戒指,
輕聲問:"為什么是今天?""上個月你拒絕星華國際學校的offer時。
"顧北辰松開領帶,露出鎖骨下方一道尚未痊愈的擦傷,"我意識到自己成了你的絆腳石。
"林小暖猛地轉頭。那道傷是他兩周前"出差遇車禍"時留下的,
而現在她看清了——那分明是被什么利器劃出的直線。車駛上高架橋時,
顧北辰的手機亮了一下。鎖屏上閃過一條來自"母親"的消息:【帶她來可以,
別忘了我開出的條件】夕陽突然穿透云層,把雨后的城市染成蜜糖色。
林小暖望著窗外漸次亮起的霓虹,指腹無意識地撫過戒指內側的刻字。
當車拐向顧家老宅所在的盤山公路時,她突然發現——這竟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時,
教他念的那個單詞。第2章-婚禮進行曲顧北辰的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車廂里亮起時,
林小暖正用手指輕撫著無名指上的鉆戒。雨水順著車窗蜿蜒而下,
將霓虹燈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塊。"是公司的事嗎?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羽毛般輕飄飄地浮在空氣中。顧北辰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
鎖屏聲清脆地劃破沉默。"白月薇。"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問我們到哪了。
"林小暖無意識地蜷縮起手指,鉆石棱角陷入掌心。那個總穿著香奈兒套裙的姑娘,
此刻應該正在顧家別墅的露臺上,用涂著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擺弄婚禮花籃。
"夫人說婚紗要改。"顧北辰突然開口,目光依然盯著窗外雨幕,"腰線再收兩寸。
"雨刮器發出規律的咔嗒聲。林小暖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三天來只喝蔬菜湯的胃部傳來細微絞痛。畢業典禮上那束鈴蘭還躺在后備箱里,
潔白花瓣正在悶熱中慢慢發黃。---圣保羅大教堂的彩繪玻璃將陽光過濾成蜂蜜色時,
林小暖正站在更衣室全身鏡前。六層薄紗堆疊的裙擺像一朵凝固的云,
勒到極限的束腰讓她不得不保持挺直的姿態。"轉身。"顧夫人的聲音從鏡中傳來。
保養得宜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后腰,冰涼的觸感透過布料刺入皮膚。"還是太松。
"珍珠項鏈隨著搖頭動作泛起冷光,"顧家媳婦不能有半點贅肉。
"化妝師舉著粉撲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林小暖看見鏡中的自己嘴唇開始泛白,
睫毛膏在眼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媽,司儀在找您。"顧北辰的身影出現在門框里,
黑色禮服襯得肩線格外鋒利。他目光掃過妻子繃緊的背脊,最終停在母親捏著婚紗的手指上。
顧夫人松開手,絲綢手套發出細微摩擦聲。"你父親當年...""父親在貴賓室等您。
"顧北辰打斷她,側身讓出通道。當高跟鞋聲徹底消失后,他走到林小暖身后,
手指搭上束腰的緞帶。"別。"她按住丈夫的手,"會皺。
"顧北辰的呼吸掃過她耳垂:"勒著不難受?"林小暖從鏡子里對他微笑,
這個角度能看到他領針上刻著的家族徽章。"你媽媽說得對,"她輕聲說,
"鏡頭會把人拉寬。"---管風琴奏響婚禮進行曲時,林小暖正站在紅毯盡頭。
兩側賓客席傳來窸窣議論,她聽見"貧困生""獎學金"之類的詞匯混在花香里。
父親挽著她的手臂在發抖,老式西裝袖口磨得發亮。"抬頭。"顧北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他站在圣壇前,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只有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圈閃著微光。
林小暖突然想起昨天試菜時,白月薇如何"不小心"將紅酒灑在她裙擺上,
而顧夫人如何稱贊那丫頭端酒杯的姿勢優雅。"林小姐?"牧師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父親的手已經換成顧北辰的,溫熱掌心下傳來穩定壓力。
誓言環節的麥克風突然發出刺耳嘯叫,蓋住了她顫抖的"我愿意"。
"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白月薇捧著絲絨托盤走來,
裸色高跟鞋踩過林小暖拖地的頭紗。當顧北辰俯身為她戴戒指時,
林小暖分明看見他領口沾著一根金色長發。---晚宴水晶燈在香檳杯里折射出無數光點時,
林小暖正數著餐盤里的鳶尾花裝飾。主桌中央的冰雕天鵝緩緩融化,
水滴落在顧夫人未動過的龍蝦沙拉上。"小暖。"顧北辰突然扣住她手腕,"該敬酒了。
"她跟著起身,裙擺勾住椅腿踉蹌了一下。白月薇不知何時出現在顧北辰另一側,
正踮腳替他整理領結。"北辰哥從小就不擅長這些。"她沖林小暖眨眼,酒窩里盛滿蜜糖,
"以前都是我來弄的。"三十八桌賓客像一堵移動的墻。林小暖記不清自己微笑了多少次,
只記得每次舉杯時顧夫人審視的目光,以及白月薇總在恰當時候插入的笑話。
當敬到大學同學那桌時,她終于看見熟悉的笑容。"暖暖!"室友舉著香檳撲過來,
"你...""林小姐。"管家突然出現,聲音剛好蓋過歡呼,"夫人請您去偏廳。
"玫瑰花窗在走廊投下血色陰影。林小暖捏著裙擺上樓時,
聽見顧夫人冷冽的聲音從虛掩的門內傳出:"...檢查報告確定沒有遺傳病?""夫人。
"她輕輕敲門,看見白月薇正彎腰為顧夫人斟茶,裙擺開衩處露出大片肌膚。"來了?
"顧夫人沒抬眼,"明天家宴要穿旗袍,你..."茶杯突然傾斜,
滾燙茶水潑在林小暖手臂上。"哎呀!"白月薇驚呼著去抽紙巾,指甲劃過泛紅的皮膚。
林小暖咬住下唇。疼痛像一柄小刀,將婚禮的糖衣層層剝開。
她突然看清茶幾上攤開的文件——某婦科診所的體檢報告,日期是求婚當晚。
樓下突然爆發歡呼。透過窗戶,她看見顧北辰被賓客拋向空中,
黑色禮服在夜色中像一片飄零的落葉。煙花恰在此時綻放,照亮他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
林小暖輕輕按住燙傷的手臂。那里正浮現出一枚月牙形的紅痕,
像極了白月薇無名指上那枚鉆戒的形狀。
第3章-豪宅里的囚鳥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斑在林小暖的婚紗照上跳動,她站在客廳中央,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鎖屏照片還是畢業典禮那天顧北辰單膝跪地的畫面,
雨水打濕了他的睫毛,像星星墜落在黑曜石上。"少夫人,夫人請您去茶室。
"管家站在三米外,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沒發出半點聲響。茶室的門半掩著,
林小暖聞到沉香木被炭火烘烤的苦澀。她數到第七下才敲門,
這是禮儀老師昨天強調的——輕三下重四下,豪門規矩。"進來。
"顧夫人的聲音像冰錐刺破霧氣。十二位貴婦人的目光同時射來,
林小暖的絲襪在膝蓋處勾出一道細痕。她想起今早更衣時女傭欲言又止的表情,
現在那道裂痕正隨著她屈膝的動作張牙舞爪。"這是北辰媳婦?
"穿孔雀藍旗袍的婦人用銀匙攪動茶沫,"上次婚禮站得太遠沒看清。
"顧夫人嘴角扯出弧度:"小門小戶的,見笑。"林小暖的指甲陷進掌心。
婚禮上被鉆石戒指硌出的月牙形傷痕還沒消退,新傷口疊著舊傷口,像某種隱秘的計時器。
"聽說林小姐以前是老師?"白月薇從青瓷茶盞后抬起臉,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艷得刺眼,
"真可惜呢,顧家媳婦可不能拋頭露面。"茶匙撞在杯沿發出脆響。
林小暖突然想起昨天摔碎的那只乾隆粉彩蓋碗,
顧夫人當時盯著瓷片說:"這套茶具夠買你父親十年工資。""北辰最近很忙?
"顧夫人突然問。林小暖的睫毛顫了顫。昨晚顧北辰西裝口袋里的酒店房卡硌得她肋骨生疼,
薄荷香水味混著陌生的甜膩。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塞著團浸水的棉花。
"伯母別為難小暖姐了。"白月薇笑著遞來茶點,
"北辰哥昨晚在我家書房討論新項目到凌晨呢。"貴婦人們交換眼神的聲音比嗤笑更刺耳。
林小暖看著白月薇腕間的鉆石手鏈——和顧北辰袖扣是同一個系列,
在婚禮第二天就出現在她手上。茶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顧北辰的陰影斜切在地毯上。
林小暖聞到他領帶上的雪松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梔子香——白月薇的招牌香水。"媽,
董事們到了。"他的目光掃過林小暖膝蓋上的裂痕,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顧夫人起身時裙擺掃落茶巾,深褐茶漬在林小暖米色裙擺綻開。"晚上家宴,
別穿這種地攤貨。"她壓低的聲音像毒蛇信子,"丟顧家的臉。
"走廊鏡子映出林小暖搖晃的身影。三個月前她還能在講臺前流暢背誦《紅樓夢》判詞,
現在卻連端茶的姿勢都要反復練習。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學校發來代課邀請,
鎖屏界面顯示顧北辰的未讀消息:今晚加班。主臥衣帽間大得像迷宮,
林小暖在角落找到自己的舊帆布包。里面還裝著備課筆記,
扉頁上顧北辰用鋼筆寫著"致我的林老師"。墨水被淚水暈開過,字跡像長滿絨毛的毛蟲。
"少夫人?"女傭在門外輕聲提醒,"造型師到了。"五個小時后,林小暖站在落地鏡前。
水晶燈下,Valentino高定禮服上的珠片像無數個小鏡子,照出她陌生的輪廓。
鎖骨處的鉆石項鏈沉甸甸的,像道華麗枷鎖。"北辰會喜歡嗎?"她下意識問。
造型師正在整理頭紗,聞言頓了頓:"顧太太,您該問顧夫人喜不喜歡。
"宴會廳里弦樂四起。林小暖挽著顧北辰的手臂,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
白月薇穿著香檳金禮服走來,裙擺開衩處露出與顧北辰同款的百達翡麗手表。"北辰哥,
"她自然地搭上顧北辰另一側手臂,"李董事在問新能源的事。"林小暖的手突然被松開。
她看著顧北辰被白月薇帶向人群,禮服后腰的束帶勒得呼吸生疼。侍應生端來香檳,
她伸手去接,卻聽見顧夫人提高的嗓音:"王太太小心!新人毛手毛腳的。
"水晶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一個月亮。林小暖蹲下去撿,玻璃碴刺進指尖時,
看見白月薇正踮腳為顧北辰整理領結。鮮血染紅玻璃碎片,像婚禮那天捧花上的玫瑰。
"別動。"突然出現的顧北辰攥住她手腕。他掌心溫度讓林小暖想起求婚那天的雨,
也是這么涼。管家遞來醫藥箱,他消毒的動作像在簽署文件,精確又疏離。
"為什么不拒絕家宴?"棉簽按在傷口時他突然問。
林小暖望向正在接受名媛們奉承的顧夫人:"媽媽說——""她不是你媽媽。
"顧北辰打斷她,聲音比酒精還刺痛,"明天開始你跟我去公司。
"白月薇的笑聲從背后逼近。林小暖看著顧北辰迅速收回的手,
突然明白自己就像那些碎玻璃——看似被小心對待,實則早被劃入危險品的范疇。
午夜鐘聲響起時,林小暖在浴室發現驗孕棒上的兩道杠。水流沖走血跡,
她想起茶室里顧夫人說"顧家需要純正的血脈",想起白月薇炫耀"我和北辰哥有娃娃親"。
主臥大床上,顧北辰背對著她睡在另一側。月光給兩人之間空出的位置鍍上銀邊,
像道永遠跨不過的銀河。林小暖輕輕按住小腹,那里或許正孕育著新的枷鎖,
也可能是打開牢籠的鑰匙。窗外,顧家玫瑰園在夜風中搖晃。
最嬌嫩的那朵白玫瑰被鐵藝柵欄纏住,花瓣一片片落進黑暗里。
第4章-湯碗里的尊嚴水晶吊燈將餐廳照得如同白晝,
十二人座的歐式長餐桌上擺著七道精致的法餐。林小暖數著餐盤邊緣的金線花紋,
這是她嫁入顧家后學會的消遣——當顧夫人用那種帶著冰碴的眼神掃過她時,
她總需要找點什么轉移注意力。"今天的松露湯不合胃口?"顧夫人突然開口,
銀湯匙在碗沿敲出清脆的響。林小暖慌忙抬頭,
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幾乎沒動過的湯碗上。"不是的,媽。
我...""鄉下人果然不懂規矩。"顧夫人打斷她的話,絲綢手套包裹的手指推了推湯碗,
"顧家不養閑人,既然北辰非要娶你,至少把餐桌禮儀學明白。"白月薇在對面輕輕笑出聲,
她今天穿著和林小暖同色系的淡藍連衣裙,卻因為鎖骨間那枚祖傳藍寶石顯得高貴許多。
"伯母別生氣,小暖姐可能還在想學校那些孩子們呢。"她轉向林小暖,眼睛彎成月牙,
"聽說你以前帶的班級,連空調都沒有?"顧北辰放下紅酒杯,
金屬袖扣在桌布上擦過一道暗痕。"食不言。"他聲音很輕,卻讓整個餐桌瞬間安靜。
林小暖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卻發現他的目光越過她,落在餐廳角落的古典座鐘上。
湯碗突然被推到面前,乳白色的湯汁晃出幾滴落在林小暖手背。"喝干凈。"顧夫人命令道,
"從第一勺開始,我教你。"林小暖的手指在桌下攥緊了裙擺。
這是她第一百二十七次在顧宅用晚餐,也是第一百二十七次被當成需要馴化的動物。
湯勺剛碰到嘴唇,顧夫人突然拍桌而起。"手腕要平!你當是在貧民窟喝稀飯嗎?
"滾燙的湯汁在劇烈動作中潑灑出來,順著林小暖的領口灌進衣襟。她驚跳起來,
撞翻了高腳杯,紅酒在雪白桌布上洇開一片血色。"對不起,我...""真是造孽。
"顧夫人抓起餐巾扔在她臉上,"這套餐具是北辰曾祖母從法國帶回來的,
你知道值多少錢嗎?"林小暖透過濕漉漉的劉海看向丈夫。顧北辰正在用方巾擦拭袖口,
動作優雅得像在參加商業酒會。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長的陰影,遮住了所有情緒。
"北辰。"她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乞求。"去換衣服。"顧北辰終于開口,
眼神掃過她胸前的水漬,"別感冒。"白月薇突然起身,絲綢裙擺擦過顧北辰的手臂。
"我陪小暖姐去吧,三樓衣帽間有備用的禮服。"她湊近林小暖耳邊,
香水味混著輕聲細語一起鉆進來,"你知道嗎?上次潑到伯母身上的實習生,
現在在精神病院呢。"林小暖退后兩步,后腰撞上餐車。銀質餐具嘩啦啦響成一片,
像極了婚禮那天被風吹散的鈴蘭花束——那天顧北辰也是這樣,
站在三步之外看著她被伴娘團刁難,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我自己去。
"她轉身時碰倒了湯碗,瓷片在地面炸開的聲響中,
聽見顧夫人冷笑:"果然是沒教養的..."后面的話被關門聲切斷。
走廊像一條冰冷的隧道,林小暖數著自己的腳步聲,
忽然想起大學時顧北辰站在募捐臺上說的話:"有些人的價值,不應該被出身定義。
"三樓衣帽間鏡子里的女人讓她陌生。湯漬在真絲襯衫上結成丑陋的硬塊,
頭發黏在漲紅的臉上。她機械地解開紐扣,
突然在領口內側摸到一個小小的線頭——這是她唯一帶到顧家的舊衣服,
母親熬夜改小的畢業襯衫。門外傳來腳步聲,林小暖迅速擦掉眼淚。進來的是管家,
手里托著白月薇送來的禮服。"少夫人,少爺讓您換好衣服去書房。
"深藍色禮服裙像第二層皮膚勒著她。路過二樓轉角時,
嬰兒房的磨砂玻璃映出模糊光影——那里本該有個搖籃的。林小暖下意識捂住小腹,
三個月前顧夫人"不小心"推她的那級樓梯,在記憶里突然變得無比清晰。書房門虛掩著,
顧北辰的聲音混著雪茄味飄出來:"...收購案不必再拖。
"然后是白月薇的輕笑:"伯母說小暖姐今天..."林小暖舉起的手懸在半空。透過門縫,
她看見白月薇的手指正繞著顧北辰的領帶打轉,而她的丈夫,
那個在公眾場合從不讓人近身的顧北辰,竟然默許了這種越界。"站在門口干什么?
"顧北辰突然轉頭,目光如常的冷冽。白月薇迅速退開,卻故意留下半枚唇印在男人肩頭。
"媽讓你明早陪她去寺廟。"顧北辰合上文件,"七點,別遲到。
"林小暖盯著他肩上那抹紅。上次流產住院時,
顧北辰也是用這種交代工作的語氣說:"孩子還會有的。"然后轉身接了半小時電話。
"北辰。"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顧北辰皺眉看向日程表,白月薇突然"啊"了一聲:"是你們結婚紀念日吧?
伯母特意讓我訂了...""是我們第一個孩子預產期。"林小暖打斷她,
"也是你答應陪我掃墓的日子。"雪茄在煙灰缸里碾出扭曲的痕跡。顧北辰松了松領帶,
這個動作通常預示著他的耐心即將耗盡。"小暖,別鬧。"窗外開始下雨,
水滴在玻璃上劃出蜿蜒的淚痕。林小暖想起今早梳妝臺多出的黑卡,
想起上周空運來的稀有蘭花,想起這兩年來所有用奢侈品堆砌的道歉。她突然很想知道,
如果現在自己像白月薇那樣撲進顧北辰懷里,會不會被當成垃圾一樣推開。"我知道了。
"她轉身時碰倒了門邊的青瓷花瓶,水和碎片一起漫過腳背。顧北辰終于站起來,
但林小暖已經走進雨里。冰涼的雨水灌進禮服領口,像極了那碗潑在身上的湯。
保安撐著傘追出來時,
林小暖正把濕透的高跟鞋扔進垃圾桶——就像扔掉那個從未被期待的紀念日。
第5章-青梅竹馬的刺林小暖將那張燙手的黑卡塞回絲絨錢包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上周空運來的限量款包在衣帽間里閃著冷光,像極了顧夫人嘴角那抹譏諷的笑。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庭院里新換的玫瑰,鮮紅得刺眼。"少夫人,白小姐來了。
"管家在門外輕聲通報。林小暖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窗簾流蘇。這是本月第三次了,
白月薇總是挑顧北辰在家的日子來訪。"小暖姐!"還沒等她調整好表情,
白月薇已經像只蝴蝶般飄進了客廳。香奈兒五號的香氣先于人到達,
白色連衣裙在陽光下幾乎透明,露出里面若隱若現的黑色蕾絲。
"北辰哥哥說今天要教我騎馬呢。"白月薇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
指甲上的碎鉆刮到了林小暖腕間的淤青——那是昨天顧夫人"不小心"打翻茶壺燙的。
"我去換衣服。"林小暖抽出手臂,絲綢家居服在腰間空蕩蕩地晃。自從流產,
她瘦了整整一圈。馬場里,顧北辰正撫摸著那匹純黑阿拉伯馬的鬃毛。白月薇小跑過去,
高跟鞋在草地上留下一個個小坑。"北辰哥哥!"她踮起腳去夠馬鞍,
整個人幾乎貼在顧北辰背上。林小暖站在橡樹陰影里,看著丈夫的手自然地扶住白月薇的腰,
將她托上馬背。"你也來。"顧北辰突然轉頭,目光越過十米距離直接釘在她身上。
林小暖搖頭,胃里泛起酸水。那匹叫"午夜"的馬是顧北辰的心頭好,從不讓別人騎。
現在白月薇卻坐在上面,裙擺翻飛間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小暖姐是不是還在為上周的事生氣呀?"白月薇俯身在顧北辰耳邊說,
聲音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伯母不是故意的,那碗湯......"林小暖猛地轉身。
熱湯潑在臉上的感覺又回來了,順著脖頸流進衣領,而她的丈夫就坐在主位,
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回到主宅時,顧夫人正在插花。銳利的剪刀"咔嚓"剪斷一支百合。
"月薇才像我們顧家的人。"剪刀尖有意無意指向林小暖,"北辰小時候就說要娶她呢。
"晚餐桌上,白月薇的座位被安排在顧北辰右手邊。她"不小心"碰倒了紅酒杯,
暗紅色液體在桌布上蔓延,像極了那晚從林小暖腿間流出的血。"對不起呀!
"白月薇手忙腳亂地擦拭,胸口幾乎貼上顧北辰的手臂。林小暖盯著餐盤里的鱈魚,
突然想起大學時顧北辰蹲在募捐箱旁的樣子。那天他袖口沾了粉筆灰,而她現在才明白,
灰姑娘的水晶鞋從來就不合腳。"我去下洗手間。"她推開椅子。鏡子里的人眼圈發紅。
林小暖擰開水龍頭,冷水沖在手腕的淤青上。門外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北辰哥哥,
伯母說......"白月薇的聲音甜得發膩,
"那個孩子本來就不健康......"林小暖的指甲陷入掌心。
三個月前那場"意外"跌倒,顧夫人送來的精油,
醫院里醫生欲言又止的表情——碎片突然拼成完整的圖畫。她拉開門,
白月薇驚惶后退的樣子像只受驚的兔子。但林小暖只是平靜地走過,
絲綢裙擺掃過對方的小腿。回到餐廳時,顧北辰正在看文件。他總是這樣,用工作筑起高墻。
林小暖注視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第一次覺得這張臉如此陌生。"明天我要回趟學校。
"她打破沉默。顧北辰抬頭,眉頭微皺:"有事?""教師資格證年審。"她撒了謊,
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說,"畢竟,我總得給自己留條后路。"白月薇的叉子掉在盤子上,
發出清脆的響聲。顧夫人修剪花枝的剪刀再次"咔嚓"響起。而顧北辰的表情終于有了裂縫,
像完美面具突然被撬開一角。夜深時,林小暖站在衣帽間里,手指撫過那些昂貴的衣物。
最角落的行李箱上積了薄灰,那是她嫁入顧家時帶來的。窗外,一輪冷月掛在梧桐樹梢,
和她大學宿舍窗外的那棵一模一樣。床的另一側,顧北辰呼吸平穩。林小暖輕輕翻開相冊,
停在畢業照那頁。照片里的自己站在陽光下,而現在的她站在月光里,
中間隔著一道叫顧北辰的深淵。次日清晨,白月薇又來了。這次她帶了自己烤的曲奇,
糖霜拼成顧北辰的英文名。"北辰哥哥說最喜歡我做的點心。"她將餅干盒塞給林小暖,
"小暖姐也嘗嘗?"林小暖接過盒子,突然想起流產那天,白月薇也送來過一模一樣的點心。
盒子在她手中傾斜,餅干嘩啦啦灑了一地。"哎呀!"白月薇驚呼,
蹲下去撿時連衣裙領口大開。顧北辰正好從樓梯下來,視線在那個角度停留了半秒。
林小暖彎腰拾起最后一塊餅干,指尖沾上糖霜。太甜了,甜得發苦。
她看著白月薇勝利般的笑容,突然也笑了。"對了,"她擦著手走向門口,
"我約了大學同學吃飯,晚上不回來。"顧北辰的腳步聲在身后驟停。三年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夜不歸宿。林小暖沒回頭,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烙在背上,
像終于注意到籠中金絲雀的囚徒。門關上的瞬間,她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
包里的教師資格證和存折沉甸甸的,那是她偷偷準備的退路。梧桐葉落在肩頭,
林小暖輕輕拂去,就像拂去那些關于愛情的幻想。
第6章-消失的嬰兒消毒水的氣味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割著林小暖的神經。
她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那形狀像極了她結婚戒指上的碎鉆紋路。腹部的絞痛已經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尖銳的、無法通過藥物緩解的疼痛。"顧太太,您需要再做個B超確認。
"護士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顧總還沒聯系上嗎?"林小暖的指甲陷進掌心。三小時前,
當她在浴室發現那攤血跡時,顧北辰的手機正在通話中。
現在她的手機鎖屏上還顯示著最后那條未讀消息:【臨時會議,勿擾】。"我自己簽字。
"她伸手去夠床頭柜上的表格,輸液管在蒼白的腕間晃出一道青色軌跡。
走廊突然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節奏快得像是要踏碎什么。
白月薇抱著一大束白玫瑰出現在門口,花瓣上還沾著水珠,
在慘白的燈光下像極了某種無聲的嘲諷。"小暖姐!"她驚呼著撲到床邊,
玫瑰香氣混著香水味撲面而來,"北辰哥讓我先來看看你,
他和美國那邊的并購案正在關鍵時刻..."林小暖看著對方精心描繪的眼線,
那里沒有一絲哭過的痕跡。她突然想起上周在衣帽間發現的那條不屬于她的絲巾,淡紫色,
和白月薇今天系在包帶上的那條一模一樣。"孩子沒了。"她平靜地說,
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白月薇的瞳孔收縮了一瞬,
隨即涌出恰到好處的淚水:"天啊...北辰哥知道了嗎?"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顧北辰的西裝外套還搭在臂彎,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像是剛從某個重要場合抽身。
他的目光掃過白月薇,最后落在林小暖凹陷的臉頰上。"怎么回事?"他問,
聲音里帶著林小暖熟悉的、處理公事時的冷靜。玫瑰莖上的刺突然扎進白月薇的手指,
血珠冒出來的瞬間她輕呼一聲。顧北辰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掏出手帕,
那個繡著顧家家徽的絲綢方巾,林小暖上周親手熨燙過的。"會議結束了?"林小暖問。
她看著顧北辰握住白月薇的手腕檢查傷口的樣子,想起他們婚禮那天,
他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腕走過紅毯,仿佛怕她逃跑。
顧北辰終于松開白月薇:"剛簽完合同就接到電話。"他走近病床,陰影籠罩下來,
"醫生怎么說?""說我們七周大的孩子死了。"林小暖直視他的眼睛,
"說可能是因為上周那碗加了藏紅花的雞湯。"空氣凝固了。
白月薇的抽泣聲突兀地卡在喉嚨里。顧北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西裝袖口的鉑金袖扣反射著冷光,那是他去年生日時林小暖送的。"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暴風雨前的海面。林小暖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屏幕亮起,
顯示著私家偵探發來的照片:顧夫人上周四在中藥柜臺前的側影,以及一張手寫藥方特寫。
"我更想知道..."她抬頭時一滴淚正好落在顧北辰的手背上,"你究竟知不知道?
"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護士沖進來時,白月薇正慌亂地按著呼叫鈴,
玫瑰散落一地。顧北辰站在原地,看著林小暖被醫護人員圍住,她蒼白的嘴唇還在蠕動,
但他聽不清她在說什么。走廊盡頭的窗戶映出他扭曲的倒影。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母親發來的消息:【處理好了嗎?明晚家宴別遲到】。遠處傳來雷聲,
夏季的第一場暴雨即將來臨。當林小暖再次醒來時,床頭柜上放著離婚協議。
鋼筆壓著的便簽紙上只有三個字,筆鋒凌厲得像是要劃破紙面:【對不起】窗外,
雨滴開始敲打玻璃。她伸手撫上平坦的小腹,那里曾有過一個會踢腿的小生命。
監護儀的導線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在墻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第7章-抽屜里的驗孕棒林小暖站在浴室鏡子前,雙手微微發抖。水龍頭沒關緊,
水滴砸在陶瓷洗手臺上的聲音像定時炸彈的倒計時。她盯著那根顯示兩道紅杠的驗孕棒,
喉嚨發緊。這是第三次了。
前兩次都以慘痛的方式結束——第一次是顧夫人"不小心"推她下樓梯,
第二次是顧北辰在重要會議期間拒接她二十三個求救電話。她下意識撫摸平坦的小腹,
指甲在睡裙上刮出細小的褶皺。"少奶奶,有您的快遞。"管家在門外輕叩,
"需要現在送上來嗎?"她慌忙把驗孕棒塞進首飾盒最底層,用絨布蓋住。"放在書房就好。
"拆開牛皮紙袋時,林小暖聞到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水味。
照片像雪片般散落在烏木書桌上——顧北辰西裝半解地靠在酒店床頭,
白月薇穿著他的襯衫正在倒香檳。拍攝角度曖昧得恰到好處,能看清白月薇鎖骨處的紅痕,
卻看不清顧北辰的表情。日期是昨晚,他聲稱要通宵加班的日子。"在看什么?
"低沉的男聲突然從背后傳來。顧北辰松著領帶走進來,昂貴的皮鞋碾過一張落地的照片。
他彎腰撿起時,喉結不明顯地滑動了一下。
林小暖把剩下的照片攏成扇形:"財務部新季度的報表。""學會撒謊了。
"顧北辰抽走她手里的證據,腕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白氏和顧氏的合作案需要慶祝,
僅此而已。""慶祝到凌晨三點?""你派人跟蹤我?"顧北辰突然掐住她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