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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衡皺眉,上前擋住卿姝,全然保護(hù)姿態(tài),寒聲開口:
“大膽!金殿之上,太子妃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黎族的神女司命,拯救萬民,也是你可以隨意侮辱的?
皇弟,你究竟是如何管教家室的!”
謝娉婷的高聲嘶喊:“二皇子你一定是被蒙騙了,這賤婢是東宮最卑賤的侍妾,她怎么可能是神女!臨川哥哥你說話啊!”
可裴臨川不答,卻像被定住了般,目光仍死死鎖著卿姝,腦中一片空白。
......她沒死。
五臟六腑都因?yàn)橐庾R到這一點(diǎn),痛得鉆心裂骨。
比這半年來思念她的每一次疊加,還要更甚,他才意識到這或許是思念成真的刺激和痛感。
可他心中卻只剩歡喜,甚至不自覺地扯出一抹笑。
她回來了,她竟然沒死,裴臨川陷入半年前的回憶。
那時(shí)他剛確認(rèn)謝娉婷沒事,便趕回了斗獸場,火勢已經(jīng)撲滅。
可手下搜集了兩個(gè)時(shí)辰,也只找到一具焦黑的女尸,皮肉早被燒成了炭。
依靠身形尚可辨認(rèn),那就是卿姝的尸體。
而且那日斗獸場,已然沒有別的女子。
裴臨川“撲通”跪在了斗獸場,雙眼怔愣,心臟猛地一跳,忽地想起四年前他假裝失憶、情真意切時(shí),曾施舍般地與卿姝拜過天地。
那時(shí)她很開心,也很決然地說過:若有天他辜負(fù)了她真心,長生天會帶走她,此生不見。
可沒想到,她竟是假死脫身,是與裴昭衡聯(lián)了手。
裴臨川后知后覺,難怪那夜裴昭衡本該連夜離京,卻因?yàn)樗プ×颂优艿那滏爸换实圬?zé)罰的風(fēng)險(xiǎn),臨時(shí)請命為死去的母妃祈福。
難怪那日,裴昭衡和永安公主莫名出現(xiàn)在了斗獸場,叫停了鬧劇,現(xiàn)場慌亂之際又莫名起了熊熊大火。
而后他便迅速,遵儀循禮地趕往了北漠封地,就連親姐姐永安公主也閉門不出、不理朝政。
原來一切,都是卿姝為了離開他造出的計(jì)劃。
可裴臨川心里本該對卿姝逃跑的怒意,被背叛、欺騙的憤恨卻無影無蹤,只有對人死復(fù)生的慶幸。
恍然寶物,失而復(fù)得。
還有對過往傷害她生出的無限愧疚與歉意。
卿姝并不是什么卑微至極的黎族孤女,而是萬人之上的神女。
可他都,做了些什么錯(cuò)事......
他肆意侮辱,惡意傷害,不理會她的感情,不給予任何回應(yīng),不僅惡狠狠踐踏幾腳真心,還將她害得傷痕累累,不得不假死脫身。
在失去卿姝的這半年時(shí)間,裴臨川也終于想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不是上位者對物品的占有欲。
不是對謝娉婷的一個(gè)替身,不是對手里棋子的利用。
不是對過往跟庶民孤女有一段過往的恥辱。
而是,愛......
他終于跨越身份、階級,認(rèn)清自我的愛。
裴臨川像有些傻地咧著嘴,朝卿姝拱手俯身:
“神女殿下,是孤,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