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跟陸硯書離婚后,顧穗禾以為自己不會再結婚了。
六年的婚姻生活不亦于人間煉獄,光是爬出來,顧穗禾就已經被剝皮脫骨。
對她來說,陸硯書最殘忍的地方不在于身體上的折磨,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不被信任,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讓顧穗禾不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無時無刻不在戒備,行走在人群中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
好在陸硯書也并不是一無是處,他給的支票,金額夠顧穗禾吃喝玩樂好幾輩子。
衣食無憂,游山玩水。
顧穗禾以為這就是自己后半生的生活,無牽無掛,樂得自在。
直到在偶然的一天,她在自家民宿遇到了盛京明。
顧穗禾剛來到A國不久,就是這般巧合的,盛京明也來到了這里。
兩人在海邊偶遇,對過往發生的一切只字不提,躺在海灘上吹風閑聊,就像是兩個相識已久的新朋友。
接手的民宿也很快在他的幫助下穩步運行。
而后的日子過的平淡且悠閑,只不過,讓顧穗禾沒想到的是,打著出差旗號的盛京明會從此賴上自己。
他說,顧老板可不能用完即棄。
他說,我再待兩天就回國,電話都快要被打爆炸了。
他說,要不我還是不回去了,顧老板,同為華人,你可要對我負責。
......
聽著他的話,顧穗禾只覺得好笑又無奈。
唐人街這么多華人,偏偏他撿了個最青澀的瓜來賴。
虧大了。
就像是感冒咳嗽一樣,喜歡也是藏不住的。
日復一日的相處中,盛京明的喜歡也愈發明晃晃,像是看炙熱的太陽一樣,不容忽視。
不說劉姨,甚至連住店的旅客也經常將兩人誤認為是恩愛美滿的夫妻倆,這么多人搖旗吶喊,以至于盛京明的攻勢也愈發猛烈。
可顧穗禾還是沒有答應。
她舊事重提,將那段長達六年的婚姻撕開給他看。
來到A國之前,顧穗禾曾在云南待過一段時間,所以對自己和陸硯書離婚的娛樂新聞也了如指掌。
不出意料的。
在陸氏的公關團隊下,顧穗禾和顧書瑤雙雙被推到風口浪尖。
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避重就輕,陸硯書被牢牢地藏在暗處。
買通告,雇水軍,帶節奏,三分鐘的熱度很快就過去了,甚至還能打響知名度。
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如今的網民早就不是當年聽之任之的鍵盤俠,明辨是非,素質與能力更是上好佳。
不僅對公關團隊的回復不買單,更是對陸硯書本人重拳出擊。
輿論發酵到最后,陸氏股票連跌半月,損失慘重,陸硯書和顧書瑤本人更是受到嚴重的網爆,出行都成了問題。
再次提及這件事,顧穗禾試圖借此將盛京明勸退。
讓人沒想到的是,他本人對此毫不在意,甚至對于自家公司的傳播能力與影響力洋洋得意:
“不愧是我大盛世啊,這一戰打得真漂亮。”
“離婚又怎么了?陸硯書不識貨,我識貨啊,穗禾,你就看看我嘛。”
盛京明抱著她的手臂,晃啊晃,像是一個找大人討糖吃的小孩,眼底鋪著細碎的星光。
他的話說得很直白,顧穗禾心有所觸,卻仍舊不滿輕易打開心門。
知道她有心傷,盛京明對她的拒絕也不灰心,甚至還越挫越勇,日復一日的用實際行動一點一點靠近。
溫熱的雙手全權交付在顧穗禾手上,帶著她一同穿過沼澤荊棘,撕破黑夜,終見光明。
是盛京明讓她明白,原來待我如出,也可以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信里寫了什么?”
干凈的聲線將顧穗禾的思緒拉過,她晃了晃手中的信,向對面的人挑起下巴:
“我三舅的大姑的表妹家的兒子,說是青年才俊,家里人催我回去相親。”
聽到“相親”兩個字眼,一貫穩重自持的盛京明猛地從板凳上摔了下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相親?你都有我了,還要相親?”
本該一眼就識破的謊言,卻因為過分慌亂而蒙蔽雙眼。
一旁的劉姨實在看不下去,一邊將盛京明從地上扶起來,一邊忙著安撫:
“好啦好啦,小禾是在騙你的。”
劉姨幫著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盛京明便順勢倚在她的肩頭:
“劉姨,還是你對我好。”
“根本就沒有這么個人,再說......”
“再說,小禾上個月不就已經和隔壁的老黃領證了嗎?”
劉姨說的懇切,表情也不似作假,見狀,盛京明還沒落回肚子里的心“噗通”一聲跳了江。
“哈哈哈—”
看到盛京明愣怔的小模樣,顧穗禾笑得前仰后合,一個沒留意,手上的信封就被奪了過去。
撲上去就要搶,那人卻手舉高高。
轉了個圈的功夫,便將信上的字看了個遍。
“原來是前夫哥來找你了啊—”
盛京明語調平緩,但顧穗禾還是察覺出其中的小小醋意。
“他還帶了陸銘軒,真是不要臉啊—”
盛京明說的陰陽怪氣,顧穗禾也覺得奇怪。
兩年都過去了,陸硯書還來找自己干什么?
總不見得是要她歸還支票吧?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在陸家受了六年的罪,這些錢都是她應得的。
陸硯書不僅自己來了,甚至還帶上了陸銘軒,一種可笑的念頭忽然涌上心頭。
難道他是后悔了?
打消這個念頭后,顧穗禾抬眸看向渾身正在冒醋泡泡的盛京明:
“京明,你來這么多天,也該回國了吧?”
盛京明喉結滾了滾,也不知是沉默多久,終于開口:
“小禾,我不想回去。”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盛京明在心里將這句話補上,咚咚作響的心跳聲,一聲不拉的將他的心意傳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