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煉狂家族。 每個家族成員從小就被教導要勤奮刻苦,內卷成風。
而我,沈清歌,卻是唯一一個不想努力的廢物咸魚。 別人家天微亮就起來練劍,
我在太陽曬屁股時才緩緩從床上爬起。 別人參加各種比試爭奪天才名號,
我只想找塊安靜的石頭睡懶覺。 直到某一天,魔道巔峰人物前來復仇,
我咸魚擺爛的心態竟直接擊潰了他的道心。
整個家族都震驚了:咸魚原來是最高境界的修煉方式? 從此以后,
長老把閉關室改成茶室,弟子們紛紛學我躺著曬太陽。 一年后,修真界大比。
各家卷王還在拼死修煉時,沈家弟子每人帶把躺椅出戰,一路躺贏奪冠。
臺下眾人:現在加入沈家還來得及嗎?晨曦破開夜幕,東方的天際剛剛擦出一抹魚肚白,
沈家那占據了整整一個山頭的演武場,便已沸騰如鼎。劍氣破空之聲尖銳連綿,此起彼伏,
仿佛無數無形的鳥兒在爭鳴。劍光霍霍,一道道或青或藍的光影劃破尚帶夜露的微涼空氣,
彼此交錯、碰撞,發出刺耳的錚鳴。演武場中心最大的那塊比斗臺四周,
更是圍滿了穿著整齊青色勁裝的少年弟子。他們的眼睛緊盯著臺上那個身形如電的白發老者,
老人手中劍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匹練,一招一式都裹挾著炸裂般的靈氣爆鳴。
這是每日例行的“劍氣爭鳴晨演”,由一位長老輪值指導,弟子們看得如癡如醉,
每一個揮灑汗水的時刻,都是他們心中崇高而唯一的圖騰。“看到沒有,
清揚這一式‘流風回雪’,靈氣凝煉,收發由心,假以時日,必能超越他兄長當年!
我沈家天才,代代不絕!”一位負責督陣的中年修士捋著短須,
對著身邊幾個小少年朗聲說道。那幾個少年被師兄們震撼的身姿所懾,小臉激動得通紅,
拼命點頭,攥緊了小拳頭,決心也要在這方天地留下自己的印記。
就在這片由汗水、靈光與渴望交織的灼熱圖景邊緣,幾塊巨大的、青灰色的臥牛石上,
與這片火熱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沈清歌,睡得正香。她的位置巧妙而邊緣,
恰在一棵巨大的古松垂落的濃蔭之下。清晨的露珠頑皮地落在她白皙的側臉上,
順著弧度悄悄滑下脖頸,留下一道微亮的水痕。
她身上那件質地不錯卻顯得有些皺巴巴的素色弟子服,
和整個演武場筆挺銳利的青色風潮形成鮮明對比。她側臥著,手臂隨意地枕在腦后,
臉頰壓著幾縷散落下來的柔軟黑發,胸膛隨著輕微的呼吸安穩起伏。
陽光艱難地穿過古松枝葉的縫隙,最終吝嗇地灑下幾塊小小的光斑,
其中一塊正好落在她微微翹起的嘴角,仿佛連光也被她那份置身事外的恬然熨帖得平和安寧。
一墻之隔的內務堂中,值日弟子們已列隊完畢。堂主沈長松手中捏著一塊墨玉簡板,
淬煉筋骨的藥浴兩個時辰、新送來的《云海劍經》前三十式拆解研習……任務條目密密麻麻,
每一個字都散發著不容喘息的壓力。“昨日完成的,上前一步,
領取今日額外的心法體悟卷軸。”沈長松的聲音威嚴如洪鐘。
隊列前列的幾個青年弟子眼中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渴望,一步踏前,
恭敬地領過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玉簡卷軸。他們是家族內層層選拔出的“沖刺之星”,
代表著沈家最高強度的“潛力挖掘”,他們的存在本身,
就是所有未能入選者的鞭策和羨慕對象。“其余弟子,今日任務量翻倍。
”沈長松目光銳利地掃過隊列后部因刻苦卻暫時未能取得亮眼成績的弟子們,“沈家,
不養庸才!不想淪為家族棄子,就拿出你們的命來拼!”隊列中一片肅然,
空氣沉重得如同鉛塊,只有那些捧著額外卷軸的沖刺之星,臉上才流露出幾絲昂揚。
這里沒有人會質疑命令,“修煉就是生命,生命不息,
卷動不止”的家族箴言早已刻進了每一寸骨血。沈家的祖宅深處,
幾座靈氣最為濃郁的山峰被重重古老禁制籠罩。
那里是家族基石——閉關數百年的老祖們清修之所。其中一座洞府的石門緊閉著,
上面篆刻著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晦澀波動的“玄”字。然而此刻若有外人靠近,
便能隱約捕捉到門縫里傳出的激烈爭執之聲:“……瓶頸?瓶頸靠枯坐就能破嗎?
沈長海那個廢物,耗了三十七年了還在元嬰中期打轉!資源!需要更多資源去砸!
傾全族之力也要給他灌出一個元嬰大圓滿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因激憤而微微發顫。
另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隱含無奈:“二哥,資源分配已然向他傾斜七成,族庫都快掏空了!
其他子弟的修煉進度都大受影響,已有不少怨言……”“怨言?”激憤的聲音陡然拔高,
“讓他們怨去!只要長海能破境,沈家就能真正壓過王家一頭,
拿到青云山脈那處新發現的靈脈開采權!這點代價算個屁?!
整個家族不都在他的道心上栓著么?其他人難道就理解不了這點大局?
”“大局”二字被賦予了千鈞之重,壓得洞府內只余下粗重喘息的靜默。
這閉關禁地中爭論所維系的一切,最終化作無形的鞭子,
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沈家每一個人身上,催促著他們永無止境地向前沖,不敢有絲毫松懈。
家族的榮辱,血脈的榮光,早已織成了一張無形巨網,
將所有人的命運緊緊捆綁在這永不停歇的修煉巨輪之上。
在這片卷得山呼海嘯、日月無光的巨大旋渦之中,只有沈清歌身下那塊涼沁沁的青石,
仿佛是不受驚擾的、沉靜的孤島。
演武場的爆鳴、內務堂的訓令、乃至山峰禁地里那關于家族命運與資源的無形傾軋,
都飄不進這片被松蔭溫柔守護的小小天地,化作了她深沉夢里遙遠的背景音。
陽光曬得更暖了一些,她無意識地咂了咂嘴,將臉頰更深地埋進自己的臂彎,
那沉靜的酣睡姿態,是向這燃燒的世界投下的唯一一面、微小卻固執的白旗。
日頭懶洋洋地爬上三竿,連演武場上最熾烈的劍光都似乎被那暖意融化了幾分銳氣。
沈清歌終于動了動睫毛,像個被光亮打擾的倦懶貓兒,一點點從無夢的混沌深眠中掙扎出來。
她先是伸了個大大的、筋骨都發出輕微噼啪聲響的懶腰,動作舒展得絲毫不顧形象,
然后才慢吞吞地坐起,瞇縫著眼睛適應刺目的光線。就在這時,
一道疾如閃電的青色光影倏然破空而至,帶起的勁風讓她額前幾縷松散的發絲猛地飄飛起來。
“清歌!還躺尸呢?快醒醒!
”來人是她血緣上關系最近、修為卻已然踏入筑基門檻的兄長沈清玄。
他眉宇間蘊著一股抹不去的急迫,氣息都略有不平,“剛才內務堂二執事過來咆哮了!
點名道姓說你昨天沒完成定脈的功課,在晚課簿上又記了一次‘不可雕’,
罰你去掃松針塔的后院十日!快去領令牌認罰!”“哦。”沈清歌揉了揉臉,
表情空白了兩秒,似乎在確認兄長話語的含義。然后,她只是慢悠悠地應了一聲,
那態度仿佛兄長通報的只是“晚膳添了一道小菜”那樣平常,而不是關乎責罰與顏面的大事。
“就‘哦’?!”沈清玄被她這油鹽不進的模樣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都漲紅了幾分,
“松針塔后院多大你不知道?十日!那是用最普通的掃帚!不能用御物術!不能用引風訣!
清歌,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上進心?!長此以往,家族遲早……”后面的話語卡在了喉嚨里。
他看到他的妹妹,那個家族譜系里唯一的異數,不僅毫無慚色,
反而慢條斯理地從身邊那個明顯用得發黃的儲物袋里,
摸出一個裹著油紙、還溫熱的大白饅頭。“哥,”沈清歌抬起頭,
眼睛彎成了兩條慵懶的小縫,將那白胖胖的饅頭往前遞了遞,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早飯?昨天后廚錢婆婆悄悄塞給我的,她說我太瘦啦,得多吃點兒。”那笑意干凈又純粹,
仿佛沈清玄那番帶著憤怒的警告只是拂過耳邊的微風,根本未曾留下痕跡。
沈清玄看著那笑得沒心沒肺、還舉著饅頭獻寶似的妹妹,
再看她身后那塊已經被體溫熨帖得暖乎乎的“專座”青石,一股濃重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他。
家族引以為傲的奮斗火焰,在清歌這里,似乎連一絲煙都冒不出來。沈清玄攥了攥拳頭,
最終只重重地、泄憤般嘆了口氣,猛一跺腳,化作一道青虹,
帶著滿心的恨鐵不成鋼飛掠回那片劍光呼嘯的區域。妹妹那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撐著,
反正我不是高個子”的咸魚姿態,簡直是這烈火烹油家族里一道刺眼的空白。
沈清歌對此毫無自覺。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撕開油紙,對著蓬松雪白的饅頭深吸一口氣,
仿佛那是人間至味。她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姿態悠閑得不像被罰去勞役,
倒像是準備開始一次愜意的郊游。片刻后,她收拾好剩下的饅頭,慢悠悠地站起身,
撣了撣衣擺上沾染的一點塵土,
熟門熟路地朝著家族核心建筑群邊緣那座極高、卻有些年久失修氣息的松針塔晃蕩過去。
與其說是去領罰,那從容的步伐倒更像是飯后悠閑的散步。塔下已是一片人聲喧囂。
這是外門弟子們固定的法術練習場,靈氣激蕩,火球、風刃、土墻交錯閃現,
呼喝之聲不絕于耳。弟子們個個精神抖擻,力求在每次練習中都展現出更高水準,
以期被巡查的執事注意到,從而向上攀爬,脫離外門泥潭。沈清歌的出現,
如同在一鍋煮沸的滾油里滴入了一滴突兀而格格不入的涼水。她慢悠悠走著,
對身邊呼嘯而過的低級法術視而不見,
仿佛周圍灼熱的空氣激蕩與弟子們揮汗如雨的身影只是流動的背景壁畫。
她的目標是塔后那片由巨大青石板鋪就、如今卻鋪滿厚厚一層枯黃松針的后院。
然而這段路卻注定安靜不了。幾道不善的目光早已精準地鎖定了她。“瞧瞧,又是她!
沈清歌,‘不可雕’本人!嘖嘖嘖……”一個操練著火球的青年停下動作,
語氣夸張又刻薄地開口。“哈!聽說又被罰來掃這后山院了?我打賭她撐不過三天!
”另一個正在艱難維持著面前一面閃爍不休的光盾的女弟子,喘著粗氣加入嘲諷的隊伍,
努力借此展示自己的積極,“松針塔后院多大啊,
用最老實的掃帚……這活兒可專治她這種懶蟲!”“就是就是!要我說,
家族就該早點把她打發出去聯姻算了!省得丟我們沈家的人!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第三個人叫得更響亮,唾沫星子亂飛,仿佛聲音越大就越顯得自己忠心與上進。
刺耳的議論像細密的芒刺,毫無顧忌地鉆進沈清歌的耳朵里。她腳步頓了一瞬,
睫毛微微垂了垂,握著那塊剛剛領到的粗糙木制令牌的手,指節不易察覺地收緊了一下。
令牌冰涼的棱角硌著掌心,傳遞著一絲尖銳的疼。但那片刻的停頓轉瞬即逝。
她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清晨松木獨有的、略微苦澀的清氣,
胸腔里那股因為惡意評價而產生的微弱的滯澀感,像是被一陣風輕柔地吹散了。不值得。
她抬眼,望向松針塔后院那片延展開來的、被高大古松籠罩的廣闊區域。
金燦燦的枯葉厚厚堆積,陽光努力從濃密的針葉間篩下,
在青石板和松針堆上投下明滅晃動的斑駁光點,靜謐無聲。這里沒有尖銳的劍氣,
沒有冷酷的指標,只有風穿過松枝的低吟和林間鳥雀的啁啾,
以及松針特有的、讓人心神不由自主就沉淀下來放空的微涼清香。那廣闊和幽靜,
對別人是懲罰的苦役場,對她而言,卻意外得如魚得水。沈清歌的嘴角,
極其微小地向上彎了一下。她不再理會身后那些像蚊蠅般嗡嗡作響的嘲諷,
腳步反而輕快了起來。她徑直走向角落,
拿起了一把柄身光滑、顯然已經有些年頭的寬大竹掃帚。竹帚摩擦粗糙地面的沙沙聲響起,
一下,又一下,緩慢而穩定。她開始專心地,清掃著。動作不疾不徐,
仿佛不是在完成一項枯燥的懲罰,而是在進行某種古老的、能讓心靈安寧的修行。
那些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了,或者說,在她心境的過濾下,
自動沉入了一片名為“無關緊要”的深水之底。陽光挪動,光陰流淌。偌大的后院一角,
那個小小的身影專注于一方松針的聚散,
與遠處演武場劍嘯破空的熱血、內務堂如刀刻板的訓誡、弟子間互相傾軋的競爭,
形成了兩個靜止如水,一個奔涌如沸,一個安然如泥的、奇異而割裂的世界。
距離松針塔不遠,沈家戒備森嚴、藏有重要典籍與秘寶的“瀚文閣”三樓。
窗戶開啟一道縫隙,從這里,可以清晰地望見松針塔后院那片被金色松針覆蓋的青石地。
窗前負手而立的身影,正是沈家最令人敬畏的存在之一——刑罰堂首座,大長老沈千秋。
他面容刻板如同刀削斧劈的巖石,常年緊抿的嘴角壓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嚴厲紋路。此刻,
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正透過窗欞,
居高臨下地鎖定了后院那個緩慢移動的、清掃枯葉的身影。“哼。
”一聲冰冷的輕哼從他鼻腔逸出,帶著毫不掩飾的鄙薄與焦躁。“爛泥扶不上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