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十年,宋澤言已經納了九十八房美妾
今天是他納第九十九房妾的日子。
外面道喜的人都羨慕,宋將軍,好生的福氣,正室賢惠,主動操持九十九場納妾宴。
我知道,滿堂的賓客都在看我的笑話,看我怎么能忍得下這明目張膽的羞辱。
畢竟沒有人相信,有人會真心為自己的夫君納這么多美妾。
只有我知道,宋澤言納的妾或美,或艷,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和我的妹妹總有一絲相像。
婚宴上,我第九十九次提起了和離。
1
宋澤言嗤笑了一聲,輕蔑的看著我。
“池歡,你說了多少次和離?你沒說膩,我都聽膩了。”
“如果你真要和我和離,我倒佩服你,我還懶得把你養在府里,畢竟你連叫床都學不會!”
猥瑣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夾雜著對我的不屑和嘲笑。
賓客們當場就擺起了賭注,紛紛下注。
“我賭十兩銀子,就賭宋夫人出了這個門就后悔!”
“我壓一百兩,賭不離。”
“我跟五百兩”
關于我和不和離的賭局,一直存在于市井賭坊里,這一次,終于搬到了我面前。
我看著賭桌上,一邊壓滿了銀票和銀錠。
另一邊什么都沒有。
不禁苦笑,苦守宋澤言十年,被宋澤言傷害了十年,竟然是這般下場。
一只手從人群中伸出,放到了什么也沒有的和離的那一邊。
“我壓一萬兩,賭他們離!”
我順著那只手,看過去,一襲青色長袍。
身旁的人紛紛都勸他,慎重下注。
“宋夫人和宋將軍鬧了那么多次和離,就沒見一回真的和離的。”
“等宋將軍買點東西,稍微哄幾句,宋夫人保管低頭。”
“就是,有錢也不是這么浪費的。”
譏諷的話語,不斷刺痛我的心。
我才知道,我的卑賤,我對宋澤言的深情,在他們看來只是下注的賭資。
“宋澤言,我等著你的和離書。”
宋澤言從人群中站出來,譏笑道,“和離書,沒有。休書倒是可以。”
我一直挺著的背,在這一刻,聽到休書二字,再也堅持不住了。
休書!宋澤言,你難道不知道,休書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什么!
這世道對女人如此刻薄,我拿了和離書,還能在世上勉強立足,一旦拿了休書,回到娘家,等著她的就是三尺白綾。
宋澤言,他這是要我死啊!
我努力高高仰著頭,不讓淚水從我眼眶里滑落。
但我,寧死也要和宋澤言和離!
我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可我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宋澤言一把抓住。
“池歡,你既然要離開我宋家,就不要帶走我宋家的一分錢財。”
秋風瑟瑟,寒意好像滲進了骨頭里。胸口好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每一次的呼吸都扯得五臟六腑生疼。
我把頭上那只僅有的發簪扔給他,那是我當年及笄禮時,他所贈的發簪。
還給他也好,分開總是要斷的干干凈凈的。
宋澤言依舊不讓我離開。
我努力睜大雙眼,不讓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你還要如何?”
宋澤言把眼神輕飄飄的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我的衣服!”
我不敢相信的看向他,夫妻十年,他竟要這般待我。
我的心不斷被悲痛擠壓著,痛楚在全身蔓延。
宋澤言雙手抱懷,一臉戲謔的看著我。
他不相信池歡做戲能做到這個地步。
“當年,你們宋家因罪抄家,你母親為了攀上我,不是把你脫光了送到我床上的嗎?你怎么來的宋府,就怎么出宋府!”
“還是說,你又后悔了?后悔也不是不行,反正你哪一次不是虛張聲勢!只要你跪下來,自請下堂,把正室之位送給那誰。”
宋澤言抬了抬頭,示意今日入府的小妾。
“你叫什么?”
“妾叫依依。”小妾滿聲歡喜的答道。
“給那依依。”
宋澤言話音剛落,滿堂哄然大笑。
當年,池家和宋家相鄰為府,兩府只隔著一道墻,而我的閨院就靠近宋澤言的院子。
我,我的妹妹還有宋澤言三人自幼青梅竹馬。
后來,我父親因貪污獲罪入獄,池府抄家被封。
為了救我父親,我被嫡母送上了宋澤言的床。
而我的妹妹則因此自盡而亡。
那一夜,我才知道宋澤言愛的是我的妹妹。
也是那一夜,我和宋澤言之間再無溫情。
而我卻還癡心的想要求回宋澤言的愛。
我無數次辯解,不是我搶了妹妹的姻緣,我也是被迫的。
但是,宋澤文都不相信。
宋澤言被逼著娶了我,卻不甘心。新婚之夜,留我獨守空房,他去了醉香樓。
成親后第一天,他便帶著個女妓登門敬茶。
我獨自站在院子里,看著他抱著那個女妓,跨過宋府的大門,溫柔的替她撫去眉間的碎發。
我還要為她安置院落,安排女婢,親手照料生活起居。
我雖是罪臣之女,未抄家之前也是大家閨秀,如今卻洗手作羹為了那些妓女。
這樣委曲求全的日子,我整整過了十年。
如今,我過不下去了。
“我脫!”
我把手放到衣領處,沉香色比甲,立領斜襟夾襖……
一件件掉落在地上。
直到最后一層中衣。
單薄的衣衫貼在皮膚上,寒風吹過,像是無數冰冷的鬼手在撕扯一般。
我閉上眼睛,淚從眼角落下。
白色中衣飄然落下。
“別說,宋夫人腰還挺細的。”
“宋將軍確實是會享受啊!”
下流的話,不斷從賓客嘴里傳來。
我的臉色,隨著這些腌臜的話,一點點蒼白起來。
膽大的男人,那雙眼睛還死死的盯著池歡。
謹慎的人,早就發現宋澤言神色中的隱忍和怒火。
“池歡!你簡直瘋了!”
宋澤言把身上的喜袍脫下來,披到我身上。
我扯著嘴角。
“這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自從池羽死后,你恨不得死的人是我。我只是還沒死罷了。
“都給我滾!”
宋澤言一臉怒氣的把我扯回后院。
我瘋癲的笑著,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你是要給我休書嗎?”
我帶著笑意,認真的問他。
曾經,我日日夜夜為宋澤言而哭,為他的冷血而哭,為他的冷落而哭,為他的冷語而哭。
但是,剛才,我已經為他流干了最后一滴淚,我再也不愿為他而哭了。
我以后要笑著活,笑著死!
“池歡,你別再這裝模作樣演戲了,沒人來看,你要是不想做宋夫人,有的是人做。”
宋澤言覺得池歡這次的把戲沒意思透了,沒興趣繼續和池歡玩下去。
希望池歡見好就收。
我停下笑,反問道,“既然有的是人做,那你就放我走吧。”
宋澤文一巴掌甩過來,緊皺著眉頭。
“你休想讓我放過你!當初要不是你,小羽怎么會死!我和小羽又怎會生死別離。”
“況且!就算我放了你,池夫人會放過你?你弟弟前幾日的賭債好像還是你求著我替你還的吧。”
嫡母當初不顧我的意愿把我送給了宋澤文,只是為了還她兒子在賭坊欠下的債。
我和宋澤文一樣恨他們,但是我卻不得不聽他們的。
我的親生母親,王姨娘,還在他們的手里。
宋澤文冷笑,他不會相信池歡這個女人的鬼話。
“當年,你能為了宋府的富貴,給我下藥,搶了池語本該有的一切。害死了她,現在你能甘愿放棄宋府的一切?”
曾經,因為這件事,我解釋了千百次,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他看。
可是他從來不聽,也不看。
這次,我心灰意冷了,也不想再解釋給宋澤文聽了。
宋澤文頓了片刻,沒有聽到熟悉的辯解,神色復雜的看向池歡。
院外圍著正看我出丑的小妾們。
宋澤文隨手指了一個。
“你!就是你!以后你是宋府的夫人了。”
宋澤文看著臉上依舊毫無變化的池歡,下意識的忽略掉內心的不安。
“池歡,現在你就是我宋澤文的一房小妾罷了。放著正室不做,好好享受你的小妾生活。”
我抬起頭,認真的看向他。
“我自請下堂,惟愿孤身一人離開宋府。”
宋澤文眉頭緊皺,反手又是一巴掌打過去。
我捂著臉,躺在地上,強忍著淚水。
不敢直視眼前男人的冷眼。
手心下,灼灼的刺痛感,不斷提醒著我。
十年了,我忍受了十年了,還是沒有習慣冷言冷語的宋澤文。
“哼!不知所謂的女人。”
“這個女人,隨你們處置!別讓我再看見她,晦氣!”
宋澤文甩下這句,想要掩飾住自己內心莫名的慌張,便轉身離開了。
2
院外看熱鬧的小妾們,都圍過來。
我低垂著頭,看到地上重重疊疊的人影。
嬌笑聲不斷傳來。
這個說,“哎呀,宋夫人怎么如今淪落到這境地了。”
那個又接道,“可別說了,現在宋夫人可是我們的玉姐姐,這位哪門子的宋夫人。”
我面色平靜的聽著她們的奚落,這已經是家常慣飯了。
當宋澤文正室的時候,便天天聽,如今不過是沒了正室的名分罷了。
嘲笑聲也沒什么不一樣的。
這群女人竟沒有一點長進,罵人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
“歡姨娘!我想吃悅雅樓的點心,你去給我買去。”
不知道是第多少房小妾。
我內心毫無觸動,過去的十年,被她們使喚買這買那也是常有的。
悅雅樓的點心,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每次時興的點心,剛出爐,便總會被一搶而空。
曾經我和妹妹也喜歡吃那里的點心,往往使喚著丫鬟去排隊,只為了買那一盒“酥蜜”
酥蜜,一盒并不多,吃到最后,往往還剩一個,我見妹妹喜歡,總會把最后一個讓給妹妹。
十年了,妹妹不在了,悅雅樓的最有名的點心也變成了酸奶酥。
我排著隊,等著買點心。
恍惚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好像我的妹妹池語,卻又不像,梳著一個婦人鬢。
我不禁傻笑起來,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
她若沒有死,為什么不來找宋澤文。
畢竟宋澤文愛她入骨!
回到宋府后,宋澤文正和小妾們一起花天酒地。
宋澤文醉醺醺的看過來,質問我去哪了。
我低聲笑著。
“你在意嗎?”
“你在意我是去給你哪個小妾做羹湯嗎?”
“你在意我又是去給哪個小妾跑腿買東西?”
“你不在意,你只是在報復我!”
或許是我的話太過直白,以致于再次刺痛了宋澤文脆弱的心靈。
他大喊著叫下人,把我關起來,關到柴房里。
我的膝蓋被人一腳踹在地板上,重重的跪在青石板上。
我努力的從下人的束縛中,抬起頭。
看向那個還沉醉在溫柔鄉里的男人。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在我面前頂天立地的少年郎,如今卻早已看不到曾經的樣子了。
而我,或許在宋澤文眼里也不再是少年時的模樣了吧。
我學會了卑微,學會了討好,再也露不出少年時那般燦爛對未來有著無限期盼的笑容了。
我們,在這十年里,漸行漸遠。
終于要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月光從柴房里那扇高高的小窗里透進來。
我看著眼前那片僅有的亮光,昏昏欲睡。
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夫人!”
是我院里的丫鬟。
“王姨娘找人傳來話,說病重,想要見您最后一面。”
我慌張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口。
“你說什么?”
我娘,前幾天去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病重了?
“哎呀!夫人,你快回去看王姨娘吧。”
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要出去!我要見宋澤文!”
我抑制不住的內心的慌張。
我無法想象,那個小時候會唱江南小曲哄我睡覺的人,會離開我。
我要去見宋澤文,讓他去請太醫!去救我娘!
就算我詭計多端,品性不正,我都認了。
但我娘,曾經對他那般好。
夏日的清涼茶點,冬日的兔皮護膝,總不能是假的吧。
他一定不會對我娘見死不救的。
我的手被束在身后,只能用頭,一下一下,在一下的撞門板。
冰涼的月色,黏濕的獻血,沉重的木板。
我跪在地上,不斷祈求著宋澤文,祈求者上天。
讓我出去,讓我娘親不要死!
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最后順著木紋緩慢流到地上。
血慢慢匯聚成一個小水洼。
突然,門板被打開。
潮濕的地板,把我從暈眩中叫醒。
我激動的看向來人。
不是宋澤文。
“管家!我要去找宋澤文!我娘親病重,我要去求太醫為我娘治病。”
管家嘆了口氣。
“小將軍在花姨娘處。”
我顧不上束在我腕上的繩索,往花姨娘的院落沖去。
我記得那個花姨娘,是脾性最像妹妹的一個姑娘,所以,我記得我把她安排在了妹妹曾經最喜歡的荷花閣處。
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臉上的血跡混著地上的塵土,早已花了臉。
荷花閣內傳來曖昧的喘息聲。
我看著荷花閣的燈光一點點逼近。
“宋澤文!”
我傷心的大聲叫他。
調笑聲,嬌喘聲……
我再次叫著宋澤文。
荷花閣內傳來花瓶碎裂的聲音。
花姨娘披著一層白紗打開門。
潔白的脖頸上,有著一大片的紅色吻痕。
我知道,那都是宋澤文親的,我曾經侍奉那些姨娘洗浴的時候,都見過。
“花姨娘!求求你,讓我見見宋將軍。”
我果斷的跪在青石臺階下,看著好似高高在上的花姨娘。
“宋將軍不愿意見你,你走吧。”
花姨娘的態度一如既往的高傲。
“宋澤文,我娘病重了,我求求你,幫我請一位太醫救救她。”
我的頭,砰砰的磕在石子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荷花閣內,沒有任何動靜。
我的心隨著襲來的夜風,一點一點變得僵硬起來。
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只要你請太醫救我娘,我隨你處置!”
我嗓音帶著哭腔,大聲的喊著宋澤文。
兒時的回憶,歷歷在目。
“我,宋澤文,要一輩子保護歡兒妹妹,小羽妹妹!”
畫面破碎,年少的我們,自此死在了回憶里的那個夏日。
“歡姨娘,你想要挽回宋將軍,也不至于拿你娘親做由頭吧。也不怕老夫人,真有個不好?”
歡姨娘嗤笑了一聲。
屋內終于傳來宋澤文的聲音。
我抬起頭,努力透過血色,期待的看過去。
“滾!”
3
我死死的盯著,那扇又緊閉的大門。
寒意一寸一寸,像鈍刀子割肉一樣,我張了張嘴,想要大聲的求他,可是嗓子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手指死死的扣住心口的衣料,悲傷壓在我的心口,我好似再也呼吸不了。
墻外,傳來梆子聲。
三更天了。
我轉身向府外跑去。
我要去見我娘最后一面。
漫長的夜色,在長巷里彌漫,緊促的腳步聲在長街中回蕩。
繩子不知道何時被磨爛掉了,腕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緊隨其后。
這時,一只手從旁邊伸出來。
“池小姐!你要去哪?”
男子把我拉到馬上。
我只看到,附在我衣袖上的青色長袖。
“我要去南三街,我娘親病重了!”
男子沒有多問,瞬間拉起馬韁繩,快馬穿過長街。
風從我耳邊匆匆而過,我轉過身看向這個男人。
夜色中,他的面容有些冷峻。
到家后,我匆匆下馬。
男子又拉住我的手,“我現在去找太醫,你等我!”
我立馬驚喜的看過去,連連低頭道謝。
夜半時分,大家都已入夢了,唯有院子里的一個小屋里,還有昏暗的燈光。
所幸在這個漆黑的夜里,還是足夠明亮了。
“煩死人了!還要不要人睡了?”
“肯定是臭丫頭回來了,大半夜的,明天我一定要她好看。”
那是嫡母和弟弟的聲音。
我恍若未聞的,徑直走向王姨娘的屋子。
王姨娘縮在床上,低低的咳嗽聲,都要掩在被子里。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再也忍受不住大家規矩,叫她!
“娘!”
王姨娘轉過身來,臉色比紙還白。
“歡兒!我的歡兒!”
王姨娘好似強撐著一口氣,就只為了見我最后一面。
待她喚完,便再也沒有睜開眼了。
我趴在被子上,手里握著的娘親的手,慢慢從溫暖變成冰冷。
我看著這個瘦小的女人,一生為奴,為妾,臨死了才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叫娘。
她從不與人為惡,一輩子吃齋念佛,行善積德。最后卻落了這個下場。
我突然彎下腰來,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樣,痛的蜷縮起來。
我再也沒有娘了!
寒意好似從骨縫里滲出來。
我再也不用擔心嫡母拿我娘威脅我了。
我自由了?
五臟六腑好像被人生生的扯出來,被人放在地上碾碎。侯間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我猛地一吐,鮮血噴撒在地上,暗紅一片。
青衣男子從門外沖進來,抱住我。
“我沒有娘了,世界上最后一個愛我的人也死了。”
我死死的拽住那抹青色,喃喃的說道。
眼淚混著血跡從臉上劃過。
我感覺到臉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溫暖。
言淮安心疼的看向懷里柔弱的女子。
他從袖子里掏出素色手帕,一點一點把池歡臉上的血跡擦干凈。不斷輕聲安慰。
“沒事的,以后有我在。”
“我會在的!”
夜色一層層淡去,光一寸寸爬過空蕩蕩的床榻。
我起身,為娘親收整。
男子也叫來了隨從,幫我收斂。
嫡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哎呀!那個老妖精死了?真是晦氣,死在家里。”
我忍著心中的悲傷,為我娘合上棺木。
老人家常說,眼淚不能滴在逝去的人身上,要不然會留住念想,不愿意去投胎。
我努力的笑著。
“娘,我會過得很好的,下輩子,你要投一個好胎。”
送走我娘后,我告訴嫡母,我要和宋澤文和離。
我以為會等到嫡母的破口大罵,可是。
我看著毫無變化的嫡母和弟弟,不明白,她們竟然同意我和宋澤文和離。
難道不需要宋澤文給她們提供金錢了嗎?
既然沒人反對,我拿上母親最后的遺物,準備回宋府。
臨分別前,我和言公子告辭。
言淮安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彎腰將它系在我的腰間。
“如果需要我的幫助,來找我。”
我鼻頭一酸,喉嚨發緊,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我內心慌亂的點了點頭,抹了抹臉。轉身敲開宋府的大門。
宋澤文一如既往的和小妾們坐在大堂上。
“呦!姐姐回來了。”
宋澤文嫌惡的撇開臉。
“你去哪弄的,這么嚇人。”
我摸著頭上包扎的白帶,苦笑了出來。
“休了我吧!”
我冷笑著,也不在乎是和離還是休書了。
“你在外面鬼混了一夜,回來就要休書?”
“池歡!你眼里越來越沒有我這夫君了。”
我抬眼,一個一個掃過這些年宋澤文納的那些妾。
個個巧燕歡笑,個個比我會討宋澤文的歡心。
曾經的年少鐘情是真的,曾經的癡心守護也是真的。
但是,我累了。
在一段愛無望的感情里,絕望了。
我深吸了口氣,
“放過我,也放過你吧。我們互相放過彼此吧。”
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
我們都要學會往前走。
這時,一個姨娘從我身上把玉佩拽走。
上面刻著一個“言”字。
“姐姐,這不是言家的標識嗎?”
宋澤文一把奪過來,看到青色玉佩,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巴掌重重的甩到池歡臉上。
“好啊!怪不得你這么著急想要離開宋府,原來是另攀高枝了。”
“你個淫蕩的賤婦,昨天晚上也是去找你的姘頭了吧!”
我抱著我娘的遺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死死的護住的箱子,在撞地的那一瞬間,木屑四處崩裂。
耳朵轟隆隆的響,我只看到跌落滿地的遺物。
我跪在地上,不斷把地上娘親曾為我抄錄的詩詞紙張收好。
我跪著,趴在地上,一張一張的把我娘的留下的字跡撿起來。
這時,一只腳踩在了我面前的紙張上。
泛黃破舊的紙張,發出簌簌的聲音。
“求求你,不要踩她!”
我跪在那只珍珠繡鞋前。
雪姨娘笑了出來,沒有挪開腳,反而彎腰伸手將那張紙,輕輕的撕碎。
“哎呀!不好意思,我是想幫姐姐撿起來的。”
“不過,也就是一張廢紙罷了,上面的字跡,我看連七歲小孩寫的都比她好。姐姐不會介意吧。”
小妾們的嘲笑聲從頭頂傳來。
我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內心好像不斷被蟲子啃噬,疼的我痛苦大叫起來。
我站起來,一把把雪姨娘一把推到在地。
滿屋的嬌笑聲瞬間變成了尖叫聲。
我笑了,我看著滿屋的這群女人,和宋澤文。
我要殺了他們,我要讓他們給我娘陪葬!
“將軍!快!姐姐瘋了!”
我再是干了十年的苦活,力氣活,在宋澤文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宋澤文一臉震怒的把池歡綁起來。
一行人來到街上最熱鬧的地方。
我跪在街中央,恨恨的看著宋澤文。
“淫婦!你先和別人私通,后被人發現又惱羞成怒傷害我府上的人,真該被浸豬籠。”
宋澤文氣的咬緊牙關,甩起鞭子,啪啪的打在池歡身上。
周邊的百姓紛紛議論。
“那不是娶了九十九房小妾的宋將軍嗎?”
“是呀,果然沒有賢妻,他正房竟然和別人偷情。”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忍受著背上的疼痛。
突然一盆鹽水潑過來。
我痛的失聲叫出來。
“宋澤文,你最好把我打死!要不然,我寧死也不會再入宋府。”
宋澤文嗤笑出來。
“你這種下賤的人,也不配進我宋家。”
他只要一想起,池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和不是他的男人在歡好。
憤怒就在血管里不斷肆意沖撞。
恨意充斥著胸腔,每呼出的一口氣,都帶著鐵腥味。
宋澤文麻木的抽打著池歡。
池歡的外衣早已被血浸透,緊緊地黏在身上。每一口呼吸都扯得后背疼。
鞭子不斷地落下。
我望著眼前的宋澤文,突然想起那年的及笄禮上,她們的相視一笑,是那么單純,那么開心。
雖然,宋澤文只是送了我一個木簪,但是,我卻視它如珍寶。
就連妹妹要的時候,我都難得吝嗇起來。
可是,如果早知如此,那枚木簪或許就該給妹妹吧。
我猛地弓起身來,吐出一口血,濺在宋澤文的長靴上。
“對不起!”
當我的意識消失的那一刻,我輕聲道。
宋府的管家猛地跪到地上,抱住宋澤文。
“將軍!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夫人,夫人已經死了!已經被您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