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夏消毒水的氣味鉆進鼻腔時，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長鳴。林夏想抬手抓住什么，
卻發現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視線模糊中，母親鬢角的白發在冷光燈下泛著刺眼的光，
病床邊的日歷上，"2022年12月25日"的紅圈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這是她渾渾噩噩的第三十二年。高中叛逆逃課，高考落榜后早早輟學，
在工廠流水線擰了十年螺絲，最后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沒能給父母。如今躺在ICU，
聽見醫生說"準備后事"，才驚覺自己的人生竟潦草得像團廢紙。意識墜入黑暗前，
她死死盯著腕間褪色的紅繩——那是十六歲生日時，周硯舟偷偷塞進她書包的平安結。
"又睡懶覺！"廚房傳來母親的嗔怪聲，將林夏猛然驚醒。她睜開眼，
老式吊扇在頭頂吱呀轉動，藍白格子床單上灑著打翻的綠豆湯，
茉莉花香混合著夏日氣息撲面而來。2006年8月27日，她的翻蓋手機顯示。
"發什么呆？快去洗臉，你爸把西瓜冰好了。"母親系著碎花圍裙站在廚房門口，
眼角還沒有皺紋，手里嶄新的鐵鍋鏟泛著光。林夏赤腳沖出去，
一把抱住這個記憶里早已離世的女人，淚水浸濕了對方的肩頭。"這丫頭，咋了？
大夏天抱什么抱！"父親從電視機前轉身，工裝褲上沾著機油，
和記憶中病床上枯瘦的模樣判若兩人。林夏摸出枕頭下的英語單詞本，
扉頁上周硯舟工整的字跡讓她指尖發顫。她深吸一口氣，將校服套在身上——這一次，
她絕不會重蹈覆轍。2 心跳教室晨光斜斜切進教室時，林夏攥著門把手喘息。
粉筆灰在光柱里浮沉，她的目光穿過整個教室，落在第三排那個清瘦的背影上。
周硯舟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鋼筆，在草稿紙上勾勒函數曲線。
他睫毛纖長，垂眸時像覆著層薄霧，整個人如同一幅水墨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
林夏知道那疏離從何而來。前世她曾在醫院走廊撞見他攥著平安扣打電話："媽，我沒事，
獎學金夠交學費了。"那時她才知道，這個表面優秀的少年，
從初中起就靠打零工撐起一個沒有父親的家。"林夏！"班主任的呵斥將她拉回現實，
"又遲到！站后面去！"全班哄笑中，林夏卻挺直腰板走向后排，經過周硯舟座位時，
她故意碰掉了他的橡皮。彎腰撿起時，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對不起啊，周同學。
"她將橡皮放在他桌上，指尖輕輕擦過他的手背。少年猛地縮回手，
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數學課是林夏前世的噩夢，但這次她眼睛緊盯著黑板。
當老師拋出難題時，她第一個舉手："老師，這道題能用三角函數解嗎？"全班寂靜。
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驚訝地點頭："思路正確，林夏同學。"下課鈴響，
林夏抱著筆記本沖到周硯舟桌前："周同學，這道題我還是不太明白，能教教我嗎？
"她眨著眼睛，發梢掃過少年泛紅的臉頰。周硯舟喉結滾動，接過筆記本時指尖微顫。
他講解的聲音低沉清晰，林夏卻盯著他滾動的喉結出神。"懂了嗎？"他抬頭問。"沒懂。
"林夏托著腮，"周老師能再講一遍嗎？這次慢一點。"少年無奈，卻還是耐心重復。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側臉，林夏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發紅的耳垂："周硯舟，你耳朵紅啦！
""啪！"周硯舟的鉛筆斷了。他慌亂后退，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整張臉漲得通紅。
林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硯舟深吸一口氣，突然抓起書包沖出了教室。林夏懊惱地趴在桌上。完了，她心想，
好不容易建立的聯系就這么毀了。3 牛奶與秘密第二天清晨，
她的課桌上多了一杯溫熱的豆漿和一張紙條：「三角函數解法見背面。別再做奇怪的事。
——Z」林夏捧著紙條笑出了聲。她轉身看向后排，周硯舟正低頭看書，
但泛紅的耳尖出賣了他。午休時，林夏在圖書館堵住了正在整理書架的周硯舟。
"昨天的事真的對不起，"她將一盒草莓牛奶推到他面前，"這是賠禮。
"周硯舟抿著唇沒接。林夏干脆插上吸管，直接遞到他嘴邊："嘗嘗嘛，超甜的！
"少年被迫喝了一口，甜膩的味道讓他皺起眉。林夏卻笑彎了眼："周硯舟，
你皺眉的樣子也好可愛。""你..."周硯舟耳尖又紅了，"別胡說。""那說正經的，
"林夏突然正色，"我想好好學習，你能幫我嗎？"周硯舟愣住了。
眼前這個曾經逃課的問題學生，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認真。"為什么？"他問。
林夏望向窗外搖曳的梧桐樹："因為不想再后悔了。"第一次月考，
林夏盯著數學試卷上鮮紅的"42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重生前的知識早已模糊，
而原身的基礎比想象的更糟。"集合的概念都不懂？"課后輔導時，
周硯舟皺眉指著她的錯題，"這是初中內容。"林夏臉頰發燙。她連夜整理錯題本，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學校，卻發現周硯舟在她的本子上用紅筆標注了所有初中銜接知識點。
"先補這個。"他推來一沓手寫筆記，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深夜的臺燈下，
林夏咬著筆桿與方程式搏斗。草稿紙堆成小山，可化學方程式還是配不平。
她氣得把筆記本摔在地上，趴在桌上啜泣。這時手機震動，
周硯舟發來消息：「離子守恒法步驟圖.jpg」配圖是他剛拍的解題過程，
角落還沾著便利店打工的油漬。從那天起，圖書館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周硯舟解題時，
林夏就托著腮看他；她背單詞時，他會悄悄糾正她的發音。有時林夏學累了，
就趴在桌上小憩，醒來總發現身上披著周硯舟的外套。4 雨季約定期中考試前夜，
林夏高燒39度。她強撐著復習，字跡在眼前糊成黑影。清晨到教室時，
課桌上放著退燒藥和重新謄寫的重點筆記——周硯舟的字跡比平時更工整，
關鍵公式還用黃色彩筆標亮。"別傳染我。"后排的少年戴著口罩，卻把保溫杯推到她面前，
"姜茶。"二模英語聽力，林夏因緊張漏聽關鍵信息。交卷時她手指發抖，
周硯舟突然塞來一張紙條：「下午帶你去個地方」。他領她去了大學英語角。
當林夏結結巴巴說完自我介紹，外國教授笑著夸"Good try"時，
身后的周硯舟眼睛彎成月牙。期中成績公布那天，林夏從班級倒數沖進了前二十。
她舉著成績單在周硯舟面前蹦跳："看！我進步了！"周硯舟嘴角微微上揚："嗯，不錯。
""就這？"林夏不滿地嘟嘴，"我可是熬夜復習了好久呢！""......繼續努力。
"少年別過臉，卻藏不住眼角的笑意。雨季來臨那天，
林夏在便利店門口撞見渾身濕透的周硯舟。他懷里護著書本，校服下擺滴著水，
卻仍保持著那份清冷氣質。"一起撐傘吧！"林夏不由分說地把傘塞進他手里，
自己半個身子暴露在雨幕中。周硯舟僵在原地，
目光掃過她被雨水打濕的睫毛："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因為你值得啊！
"林夏轉身沖他笑，梨渦深深。那一刻，周硯舟腕間的平安扣輕輕晃動，
像是沉寂多年的湖面泛起了漣漪。高三開始后，林夏的成績穩步提升到前十。
百日誓師大會上，她站在演講臺上，目光穿過人海與周硯舟對視："我要去京大，
去最高的地方看最美的風景！"臺下，周硯舟舉起礦泉水瓶輕輕搖晃，
陽光在瓶身上折射出璀璨光斑，像是漫天星辰落入他眼底。散會后，
林夏氣喘吁吁地追上他："周硯舟，我們拉鉤，一起去京大！"她伸出小拇指，
眼睛亮得驚人。周硯舟看著她，終于也伸出小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5 梧桐別離高考結束后，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夏蹦跳著說要對答案，
周硯舟卻突然停在梧桐樹下。"林夏。"他聲音沙啞，"我不去京大了。"蟬鳴突然刺耳。
林夏看見他手中海市理工的錄取通知書，和袖口洗得發白的線頭。"阿姨的病...？
"周硯舟低頭碾碎一片落葉。遠處傳來救護車鳴笛，像極了前世ICU里的聲音。
林夏想起曾在出租屋看到的病歷：尿毒癥三期，每周三次透析。她攥緊京大錄取通知書，
紙張硌得掌心生疼。想說"我陪你回去"，
卻想起他母親顫抖的手縫補校服的樣子；想說"異地戀沒關系"，
卻見他腕上平安扣已經褪成灰白。"海市...挺好的。"她最終揚起笑臉，
眼淚卻砸在兩人之間的落葉上，"聽說...聽說計算機系很強。
"周硯舟突然將她拉入懷中。他心跳如雷，校服前襟很快被浸濕一片。暮色中，
有溫熱的液體滴在她頸間。"對不起。"這三個字重若千鈞。林夏在他后背畫了個笑臉，
就像當年他第一次教她解題時，她在草稿紙上畫的那樣。
6 月臺淚光京大的錄取通知書在林夏背包里，薄薄一張紙，卻仿佛有千斤重。
火車站人潮涌動，廣播里機械的女聲一遍遍播報著車次信息。林夏站在月臺上，
身旁是同樣考進京大的班長張洋。周硯舟替她拎著行李，三人都很安靜，誰也沒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