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山寨門前，人聲鼎沸，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山道，一直蔓延到半山腰。李行舟站在人群外圍，眉頭緊鎖，望著眼前水泄不通的場面，心中既驚訝又無奈。
"徐牧云！徐牧云！"他提高嗓門，朝寨墻上大喊，聲音幾乎被嘈雜的人聲淹沒。
寨墻上，徐牧云探出頭來，看到李行舟被堵在外面，連忙喊道："大哥！你怎么在外邊啊？"
"廢話！"李行舟沒好氣地回道，"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多人？"
徐牧云苦笑一聲，解釋道："大哥，這些都是來報名參軍的！我們之前宣講待遇，大多數(shù)人還不信，只有少數(shù)人報名，約定今日前來報道。可誰知道，他們剛到寨門口，正好碰上那些地主來送‘剿匪稅’——白銀、糧食，成車成車地往山寨里拉！那些應征的村民一看這么多錢糧，當場就回家呼朋喚友，結果……"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一下子就把寨門堵死了！我們怕這么多人涌進來不好控制，所以暫時沒敢放人。"
李行舟深吸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人群里，有衣衫襤褸的貧苦村民，有體格健壯的獵戶，甚至還有不少半大少年，全都眼巴巴地望著寨門，眼中滿是渴望。他們大多面黃肌瘦，顯然在亂世中掙扎已久，如今看到赤山寨有糧有錢，自然不愿錯過機會。
"那也不能就這么一直堵著！"李行舟皺眉道。
他深吸一口氣，左沖右突，硬生生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終于站到了寨門前的一塊巨石上。他目光一沉，丹田內血煞運轉，猛然一聲暴喝——
"肅靜！"
這一聲如雷霆炸響，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李行舟。
他站在高處，身形挺拔如松，黑色勁裝襯得他英氣逼人，腰間血獄刀泛著冷光，更添幾分威嚴。他環(huán)視眾人，朗聲道：
"諸位，我是赤山寨寨主李行舟，受縣令委托募兵，不為其他，只為清剿山匪，保護鄉(xiāng)里！"
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回蕩在山谷之間，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請大家有序排隊，逐個報名！擾亂秩序者，絕不錄用！蓄意鬧事者，廷杖三十！"
話音一落，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原本推搡擁擠的場面逐漸變得井然有序。李行舟見狀，微微點頭，隨即揮手示意徐牧云等人開始登記測試。
——
足足半天時間，登記造冊終于完成。符合條件的士兵共三百二十人，其余落選者卻仍停留在寨門前，不肯離去。他們大多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眼中滿是哀求。
"李寨主……求求您給口飯吃吧……"一個瘦弱的老漢顫巍巍地說道，聲音嘶啞。
李行舟看著這些百姓，心中一陣酸澀。亂世之中，一口飯，便是活命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諸位，募兵已畢，確實沒有多余的位置了！不過，我這赤山寨目前也容納不下這么多士兵，需要擴建營房、加固寨墻！愿意做工的，每天十文錢！愿意來的，明天請早！"
此言一出，落選的村民們頓時面露喜色，紛紛跪地叩謝："多謝李寨主大恩！"
遠處的荀文遠看到這番場景，眼中更加欣賞。
赤山寨門前，三百三十名新兵整齊列隊，鴉雀無聲。他們大多衣衫破舊，但眼神中卻閃爍著希望的光芒。李行舟站在高臺上，目光如刀，緩緩掃過每一張面孔。
"諸位！"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靜的山谷間回蕩。
"從今日起，你們不再是流民，不再是佃戶，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螻蟻！"
他猛地拔出腰間血獄刀，刀鋒在夕陽下泛著冷冽的寒光。刀身暗紅色的紋路仿佛活物般蠕動，映照著他冷峻的面容。
"你們即將成為赤山寨的兵！成為我李行舟的兄弟！"
新兵們呼吸一滯，眼中燃起熾熱的光芒。有人攥緊了拳頭，有人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
"我知道，你們來此，為的是一口飯吃，為的是養(yǎng)家糊口！"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
"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手中的刀，不是為了我而揮！而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身后的父母妻兒，為了腳下的這片土地！"
他猛地將刀尖指向遠處，眼中殺意凜然——
"三山縣的土匪山賊，欺壓百姓，劫掠村莊，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三山縣的豪強，勾結匪寇，魚肉鄉(xiāng)里，視人命如草芥！"
"而你們——"
他收回刀鋒，重重插進腳下的木臺，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木屑飛濺，刀身震顫，仿佛在呼應他的怒火。
"將是斬斷這一切的利刃！"
新兵們胸膛劇烈起伏，有人已經(jīng)握緊了拳頭，眼中含淚。一個瘦弱的少年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似乎想起了被山匪殺害的親人。
李行舟的聲音漸漸低沉，卻更加攝人心魄——
"赤山寨的規(guī)矩很簡單！"
"第一，欺壓百姓者，斬！"
"第二，臨陣脫逃者，斬！"
"第三，勾結土匪者，斬！"
每說一個"斬"字，他的刀鋒就重重頓地一次，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頭。新兵們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仿佛已經(jīng)感受到軍法的森嚴。
"從明日起，你們將接受最嚴苛的紀律，最殘酷的訓練，這些都是為了讓你們在戰(zhàn)場上活下來！"
他目光如炬，掃視全場。
"當然，我相信你們之中有些人無法堅持到最后，但為了生存，我希望大家堅持，因為堅持不一定勝利，但堅持到底，一定勝利！"
他猛地提高聲音，如雷霆炸響——
"大家有沒有信心？"
"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有！有！"
新兵們的吼聲如同雷霆一般，在山谷中回蕩，久久不散。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不僅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他們的氣勢和決心，甚至連遠處的飛鳥也被驚得紛紛飛起，仿佛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所震懾。
站在高臺上的李行舟，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他嘴角微揚，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后，他深吸一口氣，用洪亮的聲音喊道：“下面，我將新兵們分為三隊，每隊一百一十人！”
話音未落，場下的新兵們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行舟身上，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命令。
李行舟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喊道：“秦風，你為一隊百夫長！”
秦風聽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喜，立刻高聲應道：“末將在！”
李行舟點點頭，繼續(xù)說道：“秦林，你為二隊百夫長！”
秦林也毫不遲疑地回應道：“末將遵命！”
最后，李行舟看向人群中的秦山，朗聲道：“秦山，你為三隊百夫長！”
秦山連忙拱手道：“謝寨主提拔！”
李行舟環(huán)視全場，見眾人都已明確自己的隊伍和職責，便高聲宣布：“日后，我將在這三隊中選拔出三十人，作為我的親衛(wèi)。親衛(wèi)的待遇，將會加倍！”
“待遇加倍”這四個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層浪。場下的新兵們頓時議論紛紛，眼中都燃起了熊熊斗志。
李行舟見狀，臉色一沉，厲聲道：“各位百夫長，現(xiàn)在立刻帶人去取些糧草，在山寨前臨時搭建三個宿營地！不得有誤！”
“遵命！”眾人齊聲應道，聲音整齊而響亮。隨后，他們迅速行動起來，各自帶領自己的隊伍，朝著山寨的方向奔去。
夕陽徹底沉入山后，赤山寨前燃起熊熊篝火，新兵們的影子在火光中拉得修長。李行舟站在高處，望著忙碌的人群，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曾幾何時，在那個世界，他也曾訓練過這樣一批新兵。
"希望你們都能活到最后。"
他低聲自語，轉身消失在漸濃的夜色中。
寅時三刻，赤山寨外的臨時營地還沉浸在濃墨般的夜色中。松枝上的露珠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震落——李行舟帶著徐牧云和秦家三兄弟如幽靈般出現(xiàn)在營地邊緣。
"哐——！"
銅盆被鐵棍敲擊的巨響撕裂了寂靜。李行舟一腳踹翻最近的營帳，粗糲的吼聲在山谷間回蕩："三十息！列隊！超時者二十軍棍！"
營地里頓時炸開了鍋。新兵王二狗被驚醒時，額頭重重磕在上鋪木板，眼前金星直冒。他手忙腳亂地套上粗布短打，赤腳踩到不知誰潑灑的洗腳水，滑出丈遠撞翻了油燈。
"十五、十四..."李行舟的報數(shù)聲像催命符。當王二狗連滾帶爬沖出營帳時，正看見同帳的趙鐵柱提著褲子栽進泥坑——這個昨日還吹噓自己獵過黑熊的漢子，此刻滿臉是泥地卡在帳門處。
"三十！"
李行舟的刀鞘重重砸在記時香柱上，火星四濺。二十三個衣衫不整的新兵如喪考妣地站在懲戒區(qū)，有個少年甚至把上衣前后穿反了，露出半截瘦骨嶙峋的脊背。
"俯臥撐百次！"李行舟突然伏地，黑色勁裝繃出背部肌肉的輪廓。他示范的動作干凈利落，腰背如鐵板般平直："臀部下塌者，加罰二十！"
懲戒區(qū)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悶哼。趙鐵柱做到三十七個時，手臂已經(jīng)抖得像風中的蘆葦，汗珠順著鼻尖滴在沙地上，洇出深色的圓斑。王二狗偷瞄主帳方向，發(fā)現(xiàn)李行舟正用刀鞘挑起一個偷懶者的下巴："這就受不了？黑云寨的刀可不會數(shù)到一百！"
晨霧未散時，三百新兵已背著三十斤沙袋在鷹嘴崖下列隊。李行舟立在最前方的巨石上，血獄刀指向云霧繚繞的山巔："看見崖頂?shù)募t旗了嗎？兩個時辰內往返者，賞肉粥一碗！"
隊伍中響起吞咽口水的聲音。但當他們真正攀上峭壁時，才發(fā)現(xiàn)遠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風化嚴重的巖壁隨時可能剝落，有個倒霉鬼剛踩上突出的石塊，就帶著漫天碎石滾下山坡。
"廢物！"李行舟的聲音從崖頂傳來。只見他單手抓著繩索，整個人幾乎與地面平行地懸在絕壁上，另一只手拽起那個摔得鼻青臉腫的新兵："戰(zhàn)場上可沒有第二次機會！"
巳時的演武場上，三百把木刀劈砍的聲音如同暴雨擊打芭蕉。秦風穿行在隊列間，突然按住王二狗的手腕："握刀如握卵！"他冰冷的手指掰開少年痙攣的指節(jié)，"太緊會僵，太松會掉！"
當演示突刺動作時，秦林的木刀在趙鐵柱胸前點出紅印："心窩、咽喉、眼睛——"每個詞都伴著一聲脆響，"山匪可不會給你擺架勢的時間！"
正午的烈日把沙地烤得滾燙。有個精瘦青年突然扔掉木刀，抱著起泡的雙手蹲在地上啜泣。秦山大步走來，卻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從懷中掏出個小陶罐。
"知道這是什么嗎？"他挖出坨腥臭的黑色藥膏，粗暴地抹在青年手上，"熊油混硫磺，老子當年在邊軍..."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轉而狠狠拍了下青年的后背："繼續(xù)練！""
夕陽西沉，赤山寨外的訓練場上，新兵們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地，渾身被汗水浸透，大口喘著粗氣。有人揉著酸痛的胳膊，有人低頭看著磨出血泡的手掌，眼中既有疲憊，又有一絲不甘。
李行舟站在高臺上，黑色勁裝被汗水打濕，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輪廓。他目光冷峻，掃視著眾人，聲音低沉而有力——
"今日，有二十七人要求退出，他們已經(jīng)離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被堅定取代。
"但這只是開始！訓練會逐漸加量！"
新兵們聞言，有人咬牙握拳，有人面露苦澀，但無人出聲抱怨。
李行舟的聲音陡然提高——
"堅持到最后者，俸祿加倍！"
"好！" 新兵們群情激奮，疲憊的眼神中重新燃起斗志。
——
赤山寨忠義廳內的燭火微微搖曳，李行舟推門而入的瞬間，帶進一陣夜風，吹得燭火忽明忽暗。他身上的汗水還未干透，在燭光下泛著細密的光澤，黑色勁裝緊貼著他精壯的身軀，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線條。
荀文遠站在桌前，青衫被夜風輕輕拂動。他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
"荀先生，有事嗎？"李行舟大步走近，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仍保持著沉穩(wěn)。
荀文遠的目光落在李行舟腰間的那把刀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如古井無波："行舟修煉又有所進境了吧......"
李行舟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昨天剛有進步，體內血煞翻涌未平，沒想到荀文遠竟能一眼看穿。
"先生好眼力。"李行舟的聲音帶著幾分戒備，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不過先生深夜在此，應該不只是為了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