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詭宅探秘潮濕陰冷的空氣裹著濃重的灰塵味,沉甸甸地鉆進(jìn)我的鼻腔,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朽的歲月。我推開祖宅吱呀作響的沉重木門,
門軸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在死寂的山村里撕開一道刺耳的口子。門內(nèi),
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如同一潭凝固的墨汁,只有從破舊窗欞縫隙里勉強(qiáng)擠進(jìn)來的幾縷天光,
才勉強(qiáng)勾勒出屋內(nèi)堆積如山的舊家具輪廓,它們?nèi)缤U伏在黑暗中的巨獸骸骨。
“吱嘎——”我小心地邁過門檻,鞋底踩在厚厚的浮塵上,留下清晰的印記,
細(xì)微的聲響在這片寂靜中被無限放大,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正廳的八仙桌上,
祖父那張褪了色的黑白遺像在幽暗中顯得格外突兀。照片上的他,面容平靜,
目光卻仿佛穿透了泛黃的相紙,幽幽地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
我避開那目光,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毛。這次回來,是為了祭奠祖父去世三周年。父母遠(yuǎn)在國外,
這樁事便落到了我這個最不情愿踏入這深山老宅的人頭上。這棟老宅,是祖父的根,
卻也是我童年記憶里一塊無法驅(qū)散的陰影。它太大了,也太老了,木頭被濕氣蛀蝕,
墻壁爬滿蜿蜒的霉斑,終年彌漫著一股子木頭腐爛和塵土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霉味。
小時候每次隨父母回來,夜里總能聽見一些無法解釋的細(xì)碎聲響——樓上木板吱呀作響,
像是有人拖著腳在緩慢走動;窗戶紙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輕響;甚至有一次,
我迷迷糊糊醒來,
似乎瞥見一個模糊的白影飄過緊閉的房門……那些記憶碎片此刻爭先恐后地涌上來,
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我定了定神,
將帶來的簡單祭品——幾樣水果和一小瓶白酒——放在遺像前。香爐里插上三炷細(xì)香,
青煙裊裊升起,在昏暗的光線里扭曲著,更添幾分詭秘。完成這象征性的儀式,我松了口氣,
只想盡快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就在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時,
目光無意間掃過通往閣樓的那道狹窄木梯。它藏在正廳最陰暗的角落,梯身落滿厚厚的灰,
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一道被灰塵覆蓋、卻隱約透著暗紅光澤的痕跡突兀地闖入視野。
像是什么沉重的東西被拖拽上去留下的印記,顏色深得發(fā)烏。是什么東西?
好奇心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獸,輕輕撓了一下。祖父生前似乎提過閣樓里堆著些舊物,
但從未允許我上去。那抹暗紅,像一枚生銹的鉤子,牢牢鉤住了我的視線。猶豫只在瞬間。
我?guī)缀跏枪硎股癫畹兀_步已經(jīng)挪向了那架木梯。腳下傳來令人心悸的“咯吱”聲,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朽骨之上,搖搖欲墜的木梯似乎隨時會在我腳下徹底分崩離析。
濃重的灰塵味混合著木頭腐朽的氣息,嗆得我喉嚨發(fā)癢。閣樓口,
一塊沉重的、布滿蟲蛀痕跡的木板虛掩著。我深吸一口氣,用力將它推開。
“嘩啦——”堆積在木板上的陳年灰塵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
在微弱的光線下形成一片翻滾的灰霧。我劇烈地咳嗽著,用手拼命扇開眼前的塵埃。
待灰霧稍稍沉降,閣樓內(nèi)的景象才勉強(qiáng)顯露出來。這是一個低矮、壓抑的空間。
屋頂傾斜的梁木裸露著,上面掛著厚厚的蛛網(wǎng),像垂死的幽靈。
光線從屋頂幾片破碎的瓦片縫隙里透進(jìn)來,形成幾道慘白的光柱,
光柱里無數(shù)塵埃顆粒在瘋狂地舞動。
角落里堆滿了蒙塵的舊木箱、斷裂的農(nóng)具和一些看不出形狀的破爛家什,
一切都籠罩在一種被時間遺忘的沉寂里。然而,就在那慘白光柱勉強(qiáng)照亮的一角,
一個東西攫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一個深色的、半人高的老舊樟木箱。箱蓋上,
清晰地落著幾個模糊的、被灰塵覆蓋的暗紅指印。那顏色,
與樓梯上那道拖拽的痕跡如出一轍,紅得發(fā)暗,紅得刺眼。
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了上來。我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這箱子……像是被什么東西急切地打開過,又匆匆合上。是什么?
強(qiáng)烈的不安和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探究欲在我腦海里激烈交鋒。最終,后者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箱子前。箱蓋沒有上鎖,只是虛掩著。我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木頭和厚厚的灰塵,那觸感令人作嘔。我咬咬牙,猛地掀開了箱蓋!
一股濃郁的、混合著陳舊木料、樟腦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鐵銹般甜腥的氣息撲面而來,
嗆得我再次咳嗽。箱子里,并非預(yù)想中的雜物。只有一件衣服。一件嫁衣。
一件……血一樣紅的嫁衣。它被折疊得整整齊齊,靜靜地躺在空蕩蕩的箱底,
那純粹的、刺目的猩紅,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灘凝固的、尚未干涸的鮮血,
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妖異。仿佛整個閣樓的腐朽和黑暗,都只是為了襯托它的存在。
我?guī)缀跏侵四В浟酥茉獾幕覊m和腐朽的空氣,忘記了祖父遺像那幽深的目光,
甚至忘記了樓梯上那詭異的暗紅拖痕。整個世界仿佛都縮小了,
只剩下眼前這一片驚心動魄的紅。我伸出手,指尖帶著微微的顫抖,
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了那嫁衣的布料。2 血衣之謎一種難以言喻的冰涼瞬間從指尖蔓延開來,
直透骨髓,仿佛在觸摸一塊深埋地底多年的寒玉。那觸感卻又異常柔滑細(xì)膩,
像是最上等的絲綢,只是這絲綢的溫度低得極不自然。我屏住呼吸,雙手用力,
將它從樟木箱的囚籠里整個兒捧了出來。它比想象中沉重許多,
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屬于過去的質(zhì)感。展開它的過程緩慢而艱難,
仿佛在揭開一個塵封百年的秘密。隨著猩紅的布料在灰塵彌漫的光柱下徐徐鋪開,
那上面的圖案終于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眼前。金線。大片大片的、用極細(xì)極密金線刺繡的圖案,
覆蓋了整個前襟和寬大的袖口。繡的是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那鳳凰的姿態(tài)極其靈動,
每一根羽毛都纖毫畢現(xiàn),鳳眼是用細(xì)小的、近乎黑色的墨玉鑲嵌而成,在昏暗的光線下,
那對眼睛竟幽幽地反射著微光,銳利得像是活物在凝視。金線的光芒并不璀璨耀眼,
反而是一種內(nèi)斂的、沉郁的暗金色,如同古墓中沉睡的金器,
帶著千年時光的沉淀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威嚴(yán)與邪異。我將嫁衣抖開,雙手提著肩部位置,
讓它完全垂落下來。閣樓里沒有風(fēng),但那沉重的、繡著繁復(fù)纏枝蓮紋的寬大裙擺,
卻在我手中極其輕微地、難以察覺地波動了一下。像水波蕩漾,又像……某種沉睡的東西,
在布料下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在這時,樓下院子里傳來一陣遲緩而沉重的腳步聲,
伴隨著幾聲壓抑的咳嗽。“咳咳……林晚?是林晚回來了嗎?”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響起,
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是村長德順叔!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慌亂瞬間攫住了我。我?guī)缀跏鞘置δ_亂地將那件沉重冰涼的嫁衣胡亂卷起,想塞回樟木箱里。
但越急越亂,嫁衣寬大的袖子和裙擺糾纏在一起,像是有生命般抗拒著被塞回去。
那冰涼滑膩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帶著一種詭異的粘滯感。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樓下正廳,
正遲疑地停在木梯口。“林晚?你在上面?
”德順叔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哎!德順叔,我在!
”我大聲應(yīng)著,心跳如雷,最后用力將那團(tuán)猩紅囫圇塞進(jìn)箱子,啪地一聲合上箱蓋,
灰塵再次被震得飛揚(yáng)起來。我強(qiáng)作鎮(zhèn)定,拍打著身上的灰,快步走下那吱呀作響的木梯。
德順叔就站在樓梯下方,昏暗中,他佝僂著背,
一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在陰影里顯得格外凝重。
他渾濁的眼睛先是快速掃過我沾滿灰塵的褲腳和雙手,
然后目光銳利地、幾乎是下意識地飄向了閣樓口的黑暗,眉頭緊緊鎖成一個疙瘩。
“你……你跑那上面去做啥?”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那地方邪性,多少年沒人上去過了!晦氣得很!”“沒什么,德順叔,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就是看看,有點好奇。上面灰塵太大了。
”我試圖扯開話題,“您找我有事?”德順叔沒有立刻回答,
他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心底剛剛掀起的驚濤駭浪。
閣樓里的寂靜沉甸甸地壓下來,只有我們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破敗的老宅里回蕩。
“好奇?”他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那上頭的東西,是能隨便好奇的?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凌厲地刺向閣樓口那片黑暗,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才用更低、更沉,
帶著某種禁忌般森然寒意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特別是……那件紅衣裳!
”我的心猛地一縮,血液似乎瞬間凝固了。他知道!他果然知道那件嫁衣的存在!
“紅……紅衣裳?”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干巴巴的,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德順叔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充滿了疲憊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恐懼。他緩緩走到八仙桌旁,
就著祖父遺像前那三炷香微弱的紅光,拖過一張布滿灰塵的條凳坐下,示意我也過去。
“你爺爺……大概沒跟你提過吧?”他渾濁的眼睛望著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青煙,
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那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歷了……老宅隔壁,
原先住著一戶姓柳的人家。他家有個閨女,叫柳鶯,是這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性子也溫順,手還巧得很……”他陷入回憶,布滿老人斑的手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摩挲著。
“后來,許給了山外一個據(jù)說挺殷實的人家。那家下了很重的聘禮,
光是那件嫁衣的料子和金線,聽說就值老鼻子錢了。柳鶯丫頭自己一針一線,繡了大半年,
繡的就是那對金鳳凰……都說繡活了,那鳳凰的眼珠子,
在燈底下會轉(zhuǎn)似的……”德順叔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可這閨女……命薄啊。”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里面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就在出嫁的前三天夜里,人……沒了!”“沒了?
”我下意識地追問,一股寒氣順著脊椎往上爬。3 詛咒重現(xiàn)“吊死的!
”德順叔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聲音嘶啞得厲害,“就在她家那間準(zhǔn)備做新房的屋子里!
穿著她自己親手縫制、剛剛完工的那件……大紅嫁衣!”他喘了口氣,
仿佛說出這個事實都耗費(fèi)了他巨大的力氣。“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都僵了!舌頭伸出來老長,
眼睛瞪得溜圓,死不瞑目啊!那臉色……青紫青紫的,可身上那件嫁衣,
紅得卻像剛潑上去的血!怪就怪在……”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秘,
“她腳下沒有墊腳的東西!房梁那么高,她一個姑娘家,是怎么把自己掛上去的?
誰也想不明白!”閣樓里似乎傳來一聲極輕微的、木頭受壓的“吱呀”聲。
我和德順叔同時猛地抬頭望向樓梯口那片濃稠的黑暗,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那里除了死寂,
什么也沒有。德順叔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再看向我時,
眼神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嚴(yán)厲和近乎哀求的恐懼。
“那嫁衣后來……不知怎么就到了你家這閣樓上,用箱子封著。你爺爺當(dāng)年是村里的先生,
懂點門道,是他親手封進(jìn)去的,還……還貼了東西鎮(zhèn)著!”他急急地說,“丫頭啊,
聽叔一句勸!那東西邪乎!碰不得!沾上就甩不脫!那是橫死鬼的怨氣凝成的!
是索命的玩意兒!你趕緊走!明天天一亮就走!這宅子……也別再回來了!
就當(dāng)……就當(dāng)沒看見過那東西!”他猛地站起身,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被無形的恐懼吞噬,
布滿皺紋的臉上只剩下驚惶。“記住!千萬別碰!千萬別穿!那是給死人準(zhǔn)備的!
”他丟下最后一句近乎詛咒般的警告,逃也似的踉蹌著沖出了老宅大門,
佝僂的背影瞬間被外面沉沉的暮色吞沒。大門“哐當(dāng)”一聲在他身后關(guān)上,
那聲響在空蕩死寂的老宅里久久回蕩,如同喪鐘。老宅徹底陷入了墳?zāi)拱愕乃兰拧?/p>
只有香爐里那三炷香還在燃燒,細(xì)長的香灰無聲地彎曲、斷裂,落在積滿香灰的爐里。
德順叔驚恐的警告像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我的耳際,
鬼的怨氣……索命的玩意兒……千萬別碰……千萬別穿……”可是……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
再次投向那通往閣樓的、如同怪獸咽喉的黑暗樓梯口。那抹驚心動魄的猩紅,
那金線刺繡的、仿佛隨時會破衣而出的鳳凰,
那冰涼滑膩如同活物的觸感……它們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鉤子,
鉤住了我靈魂深處某種隱秘的、叛逆的、甚至帶著點自毀傾向的沖動。
德順叔越是恐懼地禁止,那嫁衣本身散發(fā)出的妖異魔力就越發(fā)強(qiáng)烈地蠱惑著我。
一種混雜著恐懼與病態(tài)興奮的顫栗,電流般竄遍全身。血液似乎在血管里加速奔流,
沖撞著理智的堤壩。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徹底淹沒了窗欞。黑暗像沉重的帷幕,
從四面八方向老宅擠壓而來,吞噬了最后一點天光,也將白日的最后一絲暖意抽離干凈。
閣樓里那件嫁衣的存在感,卻在絕對的黑暗中變得無比清晰,
像一顆在深海里散發(fā)著幽光的、不祥的珍珠,無聲地呼喚著。我摸索著找到帶來的應(yīng)急蠟燭,
用微微發(fā)抖的手劃亮火柴。昏黃搖曳的燭光“噗”地亮起,勉強(qiáng)撕開身周一小圈黑暗,
卻將更遠(yuǎn)處的陰影襯托得更加深邃、扭曲、蠢蠢欲動。燭光跳躍著,
在布滿灰塵的墻壁上投下我巨大而搖晃的影子,如同一個不安的鬼魅。我端著蠟燭,
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一步一步,再次踏上那架通往閣樓的、呻吟不止的木梯。
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點上。吱呀——吱呀——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仿佛整座老宅都在痛苦地喘息。閣樓口那片黑暗,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我深吸一口氣,
舉著蠟燭,彎腰鉆了進(jìn)去。微弱的燭光只能照亮眼前方寸之地,
更多的黑暗在光暈的邊緣翻滾涌動。灰塵在光柱中狂亂地飛舞。
我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角落那個深色的樟木箱。它靜靜地蹲在那里,
像一個沉默的、等待開啟的潘多拉魔盒。我走過去,蹲下身。燭光下,
箱蓋上的暗紅指印比白天看到的更加清晰刺目,仿佛剛剛才印上去不久。
那股混合著樟腦、朽木和鐵銹甜腥的怪異氣味,隨著我的靠近,再次濃烈地鉆入鼻腔。
我伸出手,指尖冰冷,輕輕拂過那冰冷的箱蓋,然后,猛地掀開!濃烈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件猩紅的嫁衣,依舊靜靜地躺在箱底,折疊整齊。昏黃的燭光落在上面,
那純粹的紅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一種粘稠的、血液般的光澤。
最懾人的是那金線刺繡的鳳凰。跳躍的燭焰在細(xì)密的金線上流動,
那只鳳凰的每一片羽毛都在光影中微微顫動,那雙鑲嵌著墨玉的眼睛,
在搖曳的光線下反射著幽暗的光,銳利得如同實質(zhì)的目光,穿透燭光,直直地釘在我的臉上!
一種強(qiáng)烈的、無法抗拒的沖動瞬間攫住了我所有的理智。
德順叔的警告、橫死的傳說、所有的恐懼……在這件妖異絕倫的嫁衣面前,
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它像深淵本身,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
“就……就試試……”一個細(xì)小的聲音在心底瘋狂地吶喊,
“就穿一下……看看……馬上脫掉……”我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滾燙,
雙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箱底。指尖再次觸碰到那冰寒刺骨、滑膩異常的布料,
那寒意似乎能凍結(jié)骨髓。我咬著牙,用力將它整個兒抱了出來。嫁衣沉甸甸的,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質(zhì)感,像是包裹著某種有生命的東西。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平鋪在積滿厚厚灰塵的地板上。猩紅的布料在燭光下鋪展開,
如同流淌的血泊。金鳳凰在火焰的跳躍下,羽翼仿佛真的在緩緩扇動,
那對墨玉眼珠幽幽地“注視”著我,帶著一種亙古的冷漠和嘲弄。4 鬼嫁衣我顫抖著,
開始解開自己外套的紐扣,然后是毛衣……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裸露的肌膚,
激起一層細(xì)密的雞皮疙瘩。我脫下外衣,只剩下貼身的衣物,暴露在閣樓陰冷潮濕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