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很多人說疫情像一面無情的照妖鏡,照出了世間最真實的百態。有大愛無疆的逆行出征,
有發國財的人性貪婪。對于普通人而言,在疫情下既有相濡以沫,共擔風雨的小家小愛,
也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丑陋人性寫照。這個故事,
講的就是一個普通人身上發生的一段不普通的故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第一章封控馬上就要結束了,過兩天估計得去上班。嚴妮晚上剛跟武鳴溫存過,
躺在他懷里說的這話。兩人結婚好幾年了,夫妻生活也漸漸褪退,還能保持現在這樣的頻率,
嚴妮覺得已經不錯了,不過轉眼她**5歲了,兩人一直還沒要孩子,她一直有點遺憾。
“這次復工我估計有點懸,公司說不定又要減薪。哎,你說,要不然我辭職算了,
在家里備孕,你覺得怎么樣?那點工資真不夠用,還得起早貪黑的。
”武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辭職?你現在怎么能辭職?疫情以后不好找工作,
裸辭代價你想過沒有?”“難道就在這里耗著?再降薪就要拿低保了?!泵看握f到這個話題,
武鳴就不愛說話,他翻了個身把背對著她,閉上眼睛:“他們就是欺負你是個老實人,
否則還不忌憚你這個職位有她們那么多秘密,哪敢隨意給你們降薪?!薄鞍?,你們公司呢?
會裁員降薪嗎?”“我們那個破公司,混混日子……”武鳴的聲音越變越小,幾乎聽不見了。
每次嚴妮想跟他說會知己話,沒有兩句武鳴就不說了。她沒辦法,只得側身躺著,
沒一會也睡過去了。兩天以后,嚴妮開始上班。這次封控長達一個月,時間已到五月中,
她穿著一件雪紡衣,下面一條小喇叭褲,腳下一個小坡跟的牛皮鞋,干練利索?!霸?。
”“早~”一早來公司的同事并不是很多,幾個熟人在打著招呼,其他同事還在寒暄,
辦公室里阿姨正在打掃衛生,辦公室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灰塵味道,
這光景讓人莫名感到些蕭索。嚴妮顧不上,她進門以后直接進了自己辦公室,開始整理數據。
疫情期間,她們部門一直在線上辦公,該做的事情一件沒少。前兩天針對要復工,
老板特意叮囑她和人事部門商定一個方案,今天一上班就要討論,她當下還在補充一些數據。
部門陸陸續續有人來,打過招呼,嚴妮開始布置工作?!靶「?,
你今天要催一下其他部門的單據,做一下憑證補錄工作?!薄靶×?,
你把審計那里需要的資料整理一下,這個月年報要報,時間有點趕?!薄诓贾霉荆?/p>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走了進來,來人大概只有二十八九歲,
身材修長大概有一米六八,簡單職業裝,一雙平跟鞋。進來環顧了一下財務部的工作氛圍,
眼里露出點滿意的神色,目光最后轉向嚴妮:“Jane,老板到了,
讓10分鐘以后到她會議室。”是了,一個只是初具點規模的民營企業,
只因老板留學回來的,所有部門的主管都要起個英文名,
嚴妮也入鄉隨俗了:“sophie,我知道了,一會我馬上來。
”Sophie下巴抬起微微點點頭出去了?!巴劭?,她的下巴為什么總是微微抬起,
眼里能看到我們這些小兵嗎?”說話的是一個圓圓臉的女孩子,姓高,
辦公室的人都簡化叫她小高,其他女孩子年齡也不大,都在那里偷偷笑。
民營企業不太有年齡太大的人,年紀大適應不了這種工作強度。
嚴妮用筆輕輕敲了敲她面前的本子:“少說話,多做事?!毙「咄峦律囝^,
她們跟嚴妮都沒什么架子:“嚴姐,今天老板會找你商量我們疫情期間工資發放的事情吧?
快沒錢吃飯了?!薄笆前∈前 !睅讉€女孩子眼睛巴巴地看著她,嚴妮自己心里也沒底,
還是安慰著說了一句:“應該會?!边^了一會她起身去了老板辦公室,帶上了她的電腦。
Sophie已經在了,正在電腦前算東西。老板英文名叫grace,大概40來歲,
身體微胖,身子不高,穿一套中式休閑裝。辦公室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這是她身上慣用的香水,很有辨識度。這會她正站在她的手沖咖啡機前沖咖啡,
用著一種神圣的,膜拜的態度……。嚴妮完全看不出來,急著開會,急在哪里?
她把電腦往臺子上一放,百無聊賴地看著她手里的動作。辦公室里只剩下水流的聲音,
一片寂靜。終于,咖啡泡好了,grace端著咖啡走到辦公桌前,杯子放下以后,
她用手撩了一下自己額前的頭發,淡笑看著面前兩個下屬:“怎么樣?封控這么長時間,
在家里都還好吧?”每天都在線上聊工作,突然間又冒出這么一句好像關心的話,
嚴妮心底是覺得有點不習慣。Sophie先開口了:“挺好的,每天都工作到挺晚的,
在家里上班不用在路上耗時間,還多了點時間出來能學習。Grace,
你皮膚比之前好了不少,看上去更年輕了。”嚴妮只得閉口做微笑狀,這樣的夸獎,
她是說不出口的。Grace一挑眉,笑著看Sophie:“你倒是精神比以前更好了。
”Sophie之前在P2P公司當人事,封控前三個月剛剛跳過來當人事總監,未婚,
供車供房,入職以后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給自己部門連招了三個人。
據說第一個月的工資表由她自己操刀,結果在公司做到晚上10點還沒做平,
然后暴走回家了,第二天扔給下面一個薪資經理做的。嚴妮對這種無意義的談話向來不參與。
可能是她太安靜了,Grace看了她一眼,把凳子往前拉了一下:“好了,說正事吧,
你們這里的方案怎么樣?出來沒有?”嚴妮:“復工以后按封控前70%營業來算的話,
如果還維持現在的人力成本,大概月虧損額在80萬左右?!薄?0萬?!
那我這里人力肯定降不到這個數的?!盨ophie驚呼了一聲,嚴妮沒看她,
只看著面前的Grace。“70%是業績部門估算的嗎?”Grace問她?!笆堑模?/p>
按我們這個行業的現狀來估算,70%我個人覺得有點樂觀了。按70%來算的話,
現在虧損也是會有這么多。公司從事的是目前不太樂觀且不太被資本看好的教培行業,
線下有100家左右的門店,實際上從18年之后,由于教培行業的大環境問題,
線下營收就已經直線下跌,20年沒有抓好線上那一波機會,到22年這個時候,
能操作調整的空間已經不太多。嚴妮其實不太明白為什么還要在這個時候去整改人事部門,
甚至還不計成本從外部引進一個人事總監。用老板的話來說,就是公司發展不行,
就是因為沒有人才,沒有人才的原因是因為沒有一個好的人事總監。所以Sophie來了。
只是,嚴妮在公司工作近八年,從一個普通財務人員晉升到目前財務經理的職位,
看了太多公司光怪流離的事情,對于老板的很多選擇,她不會多話。
Grace看向Sophie:“你的意見呢?”疫情以后,不景氣的行業,
降低人力成本是個繞不過去的話題,主要看各公司怎么操作?!拔业囊庖娛?,
先看業務部門有沒有縮減不盈利門店的計劃。”“對?!眹滥莺茈y得地插了句話,
她打開一張表格:“我也把長期不盈利門店列舉出來了,
可以跟業務部門一起看一下……”“不,業務部門不裁減,門店不減。
” Grace打斷了嚴妮的說話,她詫異地抬頭看著Grace,
連同Sophie也很吃驚,但Grace不做任何解釋,
只說了結論:“我們只在門店不壓縮的情況下討論人力成本降低的方案。
”這下Sophie也為難了,
她粗步統計了一下手里的表格:“可是人力數量70%都在門店和業務部門,
這部分人力不降,達不成這個指標啊……”“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 Grace再一次打斷了下屬的話:“你們按這個為基數去拿個方案吧。
”Grace說話一向是不允許人反駁的,兩個人只能把電腦合上。嚴妮正要起身往外走,
Grace叫住了她:“Jane,你等一下。”嚴妮頓了一下,在位置上重新坐下,
等Sophie把門帶上了,她直接問嚴妮:“我們截止二季度,
有沒有機會把收入做到同比增長5%?”嚴妮吃了一驚:“封控一個月,
上半年還要同比增長5%?這數據太假了!”“我知道!沒辦法!投資商那里都在看著!
”“Grace,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找投資商談一下?疫情期間數據還要做到同比增長,
這個一般企業都做不到吧。”“談不成!”Grace滿臉不耐煩,
一般到這個時候嚴妮絕對不再說了,她太了解Grace了。過了快一分鐘,
Grace試探著問她:“能不能把數據做上去?
”嚴妮算是明白為什么剛才她反對把門店先關掉了,于是抬眼看著她:“怎么做?
”Grace沉吟了一小會:“做一些大額訂單,讓運營部設計一些大額的課程。
”合不合理嚴妮不評論,她思考了一下:“這個要交稅的話,這個資金成本再加上運營成本,
綜合成本不低……”“不交稅!”Grace手一揮?!安唤欢??!”嚴妮吃驚地看著她。
這是偷稅漏稅??!“對,先做預收款吧,內部報表里能跟投資商解釋就行,交稅成本太高了。
”Grace喝了一口咖啡,說到這些,她也很難保持住她平時的優雅姿態?!癎race,
這個……風險有點大。”“唉,有什么大的,交?拿什么交?需要多少錢充進去,
怎么把錢轉化出來,你思考一下,第一筆的錢你跟我說一下?!盙race打開電腦,
這就是想結束談話的意思了。Grace經常做一些沒意義的事情,但在下屬談話這個環節,
她從來不多話,如果你再多說,對她而言也是廢話。于是嚴妮把電腦一收,出了辦公室。
第二章從老板辦公室進財務部,會經過一個小型的茶水間。畢竟,
很多公司的財務部都是坐在整個辦公室最隱蔽的角落里。
Sophie就正好在這個小茶水間沖咖啡,辦公室配了一些小袋裝的速溶咖啡。
看到嚴妮出來,打了聲招呼:“Jane?!眹滥轃o意跟她寒暄,點點頭就要往前走。
Sophie反而側身一步走了出來:“哎,聊兩句啊?!币仓坏猛O履_步,
微笑著跟她說:“今天事情特別多?!薄鞍?,是,剛上班,誰不忙呢。
”她湊近了點小小聲說話:“按老板的意思,是我們都只能降薪啊,要死人的哎,
我還有房貸車貸要供,一個月還貸款就要2萬多,我都是降薪到我們公司來上班的,
這怎么辦啦。”嚴妮心里吐槽:“一個月還貸2萬多,比我工資都要高,有什么好抱怨的。
”后面招來的這些人員工資一個高過一個。財務部看不到具體的工資明細,
但能看到各部門的總費用,自從這些總監來了以后,人力費用同比直線上升,相對而言的,
是老員工的不加薪或者是績效調整以后的變相降薪。
她悠悠地說了一句:“那正好有降薪的空間,總比我們這些降完以后要領低保的人好。
”她揚揚手上有電腦:“不好意思,老板交待了一下新任務,下班前得交,我得趕緊做。
”誰還能沒個脾氣呢,真是的!月薪4萬的,跟月薪1萬的吐槽自己的工資,
這不是打人臉么?重新坐在座位上,嚴妮心情都不好了。偏偏還有更不好的事。
小廖頭從電腦后面伸過來,正對著她說:“嚴姐,剛才有個電話,
是工商局一個老師打過來的,說我們有個投訴案件,要跟你溝通一下。
”她一愣:“工商老師?怎么打座機來了?”“他說打你電話你沒接。
”嚴妮連忙在桌上找了一下,剛才確實手機被帶到老板辦公室。“他說他姓秦?!薄靶?,
我知道了。”手機拿起來,果然秦老師發了一條微信:“小嚴,你們這里又有一條投訴,
需要你來我們這里處理一下?!边@條微信她還沒來的及回,先看到武鳴也發了一條微信,
她先點開來看了一下,上面就一小行字:“房東說這兩天要交下季度的房租了,
你把錢準備一下?!彼然剡@條微信:“能不能晚幾天?這幾天我們還沒發工資,
你跟他談一下唄,看疫情期間能不能給減免一點?!薄八约憾际嵌繓|,估計有點懸,
我先試試吧。”“你們工資發了嗎?要不然這次房租你那里給一點吧,我這里錢估計不夠了。
”武鳴這下沒有回話了。嚴妮只好先去挑了回秦老師的消息。
武鳴從三年前轉到一個小公司上班以后,薪資有限,從那個時候開始,家里大的開銷,
就都從嚴妮這里拿,她想起前兩天晚上談的話,也確實是,哪來的勇氣離職在家待產的,
估計都得喝西北風了。秦老師那邊的事情不嚴重,教培行業投訴無非就是那幾樣,
有糾紛要退款,門店協商不成就投訴到工商,一般最后都是工商協調做個中間人給退掉了。
這個活以前在最早的行政人事主管手里,后來這人兩年前被優化掉了,事情就落到嚴妮手里,
Sophie來了以后,嚴妮曾經跟老板談過,把這個工作移給Sophie,
但人家一句話就給堵回來了:“我是專業做人事的,這個對外公關的活我不擅長。”于是,
活還依然留在嚴妮這里了。這次的事情跟往常有點不太同。
秦老師給了她電話:“你們白總呢?這次的事情讓她引起重視一下!這次的金額比較大,
而且我看了投訴案例,估計這樣的事情不止一個,收了錢遲遲沒開課!
這樣的案子多了上面也會引起重視的!”嚴妮眼睛一轉:“秦老師,
你看這次幫我約一下你們陳隊,我讓白總一起去一趟行不?你們講話比我管用啊。
”秦老師還在猶豫,不過他這個人心軟,嚴妮又討好地說:“秦老師,我這份工也不容易的,
你幫幫忙唄,說真的,我現在分內事情都做不過來,我要是工商這邊事情處理不好,
又怕白總要生氣,行不?”一般男人都架不住女人示弱求饒,秦老師開口同意了:“行,
那我幫你去約?!薄爸x謝秦老師!”電話一掛完,
武鳴的微信回過來了:“我這個月也是只發一半,到手只有4000多,哪里有錢付房租,
你那里實在沒錢的話,我跟房東說讓他等幾天吧?!眹滥菔忠活D,這兩三年來,
武鳴幾乎不再管家里的開銷,因為一些原因兩人一直沒有買房,也確實是沒有錢買房。
她早幾年工資高一點還好,這幾年行業不景氣,沒有了績效工資。
她一個財務經理名頭聽著好聽,到手也就一萬多一點,S市生活成本高,
每個月沉重的家庭負擔壓下來,還是讓嚴妮有點喘不過氣。想什么就來什么。還沒幾分鐘,
微信上又跳出來一條微信:“女兒,你們封控是不是解除了?這個月生活費別忘了打過來。
勿忘。”嚴妮沒回,她嘆口氣,把手機倒扣下,專心投入工作中。剛剛封控結束,為了安全,
大廈的空調都沒有找開,大家在屋子里大多都帶著口罩,沒過一會,
幾個女孩子就熱的不行:“嚴姐,我們這有沒有高溫補貼?。?/p>
”嚴妮一口口水差點噴出來:“高溫補貼?工資能正常發就不錯了好吧!
”“唉~”幾個女孩嚷嚷道:“去咖啡廳辦公,去不?”那里好歹有電風扇,
這里第一天復工,什么東西都沒準備,連小風扇都沒帶過來。嚴妮一向不管她們這些事,
只要不耽誤工作,對她們隨便的很,于是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嚴妮一個人。
其實她也想去,可是成家的人,一分錢都要當成兩分錢來用,
二十幾元的星爸爸都要斟酌著用,所以其他人能去,她只能省著。她一邊做著手上的事情,
一邊在心里底嘲笑自己:“什么破經理,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活的瀟灑。”不過,
她這個人心一向比較寬,這種情緒很快也過去了,屋子里沒了人,她也不用帶口罩了,
索性摘下來認真做事??斓街形绲臅r候,她算算手頭的工作,
給武鳴發了消息:“估計晚上要加班,你不用等我吃飯?!边^了一小會,
武鳴發來消息:“今天見了一個以前的一個同事,以前薪水還沒我高,現在人家換了個公司,
月薪都快4萬了,你看我混的這個樣?!眹滥菀幌虿惶芾斫馑@種情緒,
別人的人生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呢?只看到別人的成功,不看到自己的努力,只做抱怨結果,
一點意義也沒有。以前不理解,現在也不理解。但她不能不回,因為武鳴對這個很敏感,
在這種話題上如果不回,他會多想。“不要想別人怎么樣,我們好好過日子就好了。
人家付出的辛苦我們可能沒看到?!薄拔乙郧耙矝]看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就是運氣好罷了。
”這話嚴妮直覺不想回,停了快有一分鐘沒回消息,
武鳴的消息又來了:“你看你平時累的要死,也就賺那么點。你跟我都是老實人,
所以賺不了別人那么多?!眹滥葜钡綆追昼娨院蟛呕亓艘粭l消息:“別想那么多。
”話題就此結束了,嚴妮心里嘆了口氣,通常這種情況下,
武鳴是不會給她這次的房租的錢了。這個錢只能她來想辦法了,她還能想什么辦法?
臨近下班,Grace又叫了她一次。她一般很少這么催促一次事情,看來是真著急了。
好在她也有點準備,只大概粗略的說了一下方案,
Grace聽了點點頭:“第一筆錢需要多少?”“大概500萬?!薄?00萬?
”Grace也覺得頭大,她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手里拿著支筆把玩著。
“銀行那里還有辦法嗎?”“沒可能了,現在銀行對教培行業就是基本不貸,
我們能保持以前的額度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對了……”她看看Grace的臉色:“今天秦老師打電話來,
說有個大額消費客戶投訴過去了,他說這次事情比較嚴重,陳隊過兩天要跟你見個面。
”“唉,有什么好見面的?左右就那點事,你直接應付一下算了。”Grace滿臉不耐煩。
嚴妮有點無語:“秦老師我還能應付一下,陳隊只賣你面子,不會賣我面子的?!薄靶邪?。
時間約了嗎?”“在等秦老師消息,估計下周吧。
”Grace的心思還在那個500萬上面,換成一年前,
嚴妮肯定湊上去跟她討論這個500萬的方案怎么拿,現在她學會禁口不語。
她看看Grace的神色,沒有太多不耐煩,于是試探提了一下:“Grace,你看哈,
我未來一個月的事情特別多,不光要報年報,還有這個走賬的事情,
工商那里是不是可以讓Sophie接手過去了?!薄八??這個人情商不行的,做不來的,
還是你繼續辛苦一下吧,再說你跟秦老師也熟了?!眹滥轃o語。人事總監情商不行?
情商不行還當人事總監?她把筆記本一夾,說了句:“那我先出去了?!睕]等看她臉色,
就出門了。甩臉子這種,還是她跟之前一個離職的老員工學的,那個同事在公司工作了十年,
一直沒跟老板紅過臉,被老板說了快十年,說他是頭只知道耕地的驢。
后來老板也不知道在哪里學的課程,說能跟老板頂嘴的人,反而是要受保護的,
因為這種員工可遇不可求,反正就是半路學來的東西,只學了一半。
那個同事臨走之前跟她吵了一架,現在老板提起這個人,反而話風一轉,對他挺欣賞。總之,
那個同事說起這個老板,就說她比較……賤。好吧。
嚴妮當時聽到這個事情就很想離職走人了,無奈疫情給耽擱了。
她實在不想再成為老板口里的另一頭驢。第三章疫情后復工第一天就當了一天的驢。
忙到晚上八九點鐘,下班上了地鐵。今天還有很多單位居家辦公,
這個點鐘的地鐵上空蕩蕩的。她正想跟武鳴發個信息,另一條消息先進來了?!巴郏?/p>
今天爆熱,辦公室快被烤熟了。我們公司真是韓國棒子不怕死,非要讓我們來上班,
我對面那個哥們拼命咳嗽,天哪,誰來拯救我!”不滿之意像從手機那端要溢出來了,
嚴妮不禁好笑,這是她發小,叫黃婧。“我比你還慘,第一天就在討論降薪。
”“啊啊啊~萬惡的資本家!”兩人閑閑聊了幾句,
嚴妮就跟她提了一下:“能不能先跟你借點錢過渡一下?這個星期要交房租了,
我們已經三個月沒發薪了,還在等資金排期。”黃婧直接一個電話過來:“不是吧?
你們家那位是不是又不給錢?你說你們每個月還給他老家的房子在還貸,你一天沒住過,
房租每個月都讓你付,他好意思哦!”她脾氣火爆,話一說起來就沒停。
嚴妮只能哄她:“也沒有,家里其他開銷還是他來的。”“你說你結這個婚干嘛!
”黃婧氣的把電話掛掉了。過了沒有兩分鐘,信息又來了:“哪張卡!”她心里又暖又無奈,
人這一輩子有個能隨時開口借錢的朋友,是一件很慶幸的事情。她卡號一發過去,
還不到10分鐘,短信提示賬上進來了2萬塊。“謝謝!”嚴妮鄭重地道謝?;氐郊?,
武鳴已經到家了,正在連著電腦玩游戲機?!敖裉鞗]去上班?”“下午就回來了,這破公司,
上了沒勁。”嚴妮進屋去換了一套家居服,出來坐在沙發上拍拍他腿:“讓讓。
”武鳴眼睛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嚴妮盯著電視屏幕看了兩分鐘,
拍拍他大腿:“哎,跟你說件事?!薄澳阏f!”武鳴游戲正玩的正酣,眼神沒分過來一絲。
“我們這次降薪是肯定的事了,我想從這個公司辭職了。”“他們會給補償嗎?
”武鳴手里的游戲還沒停下來?!拔易约褐鲃愚o職,怎么可能給補償。不走又耗不起。
”武鳴突然沒了玩樂興致,他手上動作一頓,游戲里人物死了,
他黑著張臉一言不發地把游戲道具收起來,往屋里去了。嚴妮跟著走到屋里:“哎,
你說句話呀。”武鳴閉著眼睛:“沒什么好說的?!薄拔疫@不是在跟你商量嘛!
”武鳴兩三分鐘才憋出一個字:“嗯?!眹滥菘此遣幌胝f話,只得自己去洗漱了。
后疫情時代,工作量一點沒減輕,反而更忙。加了兩天班,
Sophie和她又坐在了老板辦公室里。
Sophie這次是真的有點難了:“我把后臺人力都列出來了,要調整到盈虧線,
有難度……”“不要說難度,只講方案!你現在方案是怎么做的?
”“我的方案是裁掉一些人,比如這些……,還有這些……,
然后剩下的人力薪資下調30%,大概能減掉50萬的費用。
”嚴妮在表格上看的觸目驚心的:“這樣一來,后臺的工作做不完的吧?”“那就加班!
疫情以后有哪個公司日子好過的?能保的住一份工作就不錯了!
”Grace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Sophie,你繼續?!薄安贿^按這個方案,
我們可能要支付賠償金大概80萬左右,好在這是一次性的費用,支付了以后就沒有了。
”“80萬?哪有錢付?你去談一下,我最多給你30萬的預算。
”Grace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30萬?!”Sophie失聲高叫了一聲,
又覺得失態,連忙放低聲音:“這個錢不夠啊,這個階段員工都很敏感的。
”“那就發揮一下你人事總監的價值!”Grace這句話,讓Sophie不說話了。
“有給補償金的公司少之又少,有些公司根本就一點也不給,勞動仲裁的案子都接不過來,
哪有空管那么多?!边@句話讓嚴妮原來想張的口也閉上了。彼此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鐘左右,
Grace說:“你繼續說吧?!薄芭丁盨ophie說:“因為都減后臺薪資,
所以就一刀切,所有部門統一減30%?!薄靶劫Y基數都不一樣,怎么能這樣切?
”嚴妮有點急了。Sophie看了Grace一眼,難得她沒說話,
于是Sophie聲音也高了:“薪資都是按照能力和級別定的,難道只降薪資高的嗎?
”“薪資高有降的空間,薪資低的再降,人都走光了。”“那正好不用給賠償金了!
我反正帶頭降?!盨ophie甩了一句。嚴妮心里都快咆哮了,你一個月薪4萬的,
降30%不痛不癢的,怎么攤上這么一個人事。她手里筆記本一合,
涼涼地說了一句:“薪資降到基本工資以下,也是按基本工資來發的,
別到時候你預算又不夠。”“那要看領導怎么做工作了,反正我部門的人我是能安撫的。
”“那就先按Sophie的方案來做吧。先通知各部門領導,讓他們去做下面人的工作。
Sophie,你先出去吧,我跟jane還有事情要談。”Grace有一陣沒說話,
她思考良久,這會出聲說話,Sophie像斗贏的公雞一樣昂首出門了。
Grace看嚴妮不太高興,她淡淡笑著說:“不高興?”這句問話在兩年前,
嚴妮以為是上司在關心下屬,現在的她絕對不會這么天真,
她沉吟了一下:“按Sophie的方案,我們部門至少會有三個選擇走人,
可是這三個月要操作那個運營數據的事情,離不了人?!薄癑ane,
你是不是反對公司降薪的事情?”Grace眼睛盯著嚴妮,神情很不悅。
以前嚴妮覺得老板氣場很強,是個女強人,可這兩年改觀了很多。
她笑了一下:“公司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減薪是為了讓公司能生存下去。
只是一刀切的減薪是否合適?”“人事拿出來的方案,先按這個來做!
其他部門如果都做到了,財務部沒理由不做到。”“可是這兩年只有財務部沒有招過人,
加薪去年就停止了,跟其他部門情況不一樣?!薄靶辛?,就這樣。這件事情對公司很重要,
我不允許任何人拖后腿!”Grace的臉色眼見得變得難看。
Grace看了她一眼:“上次的事情第一批啟動資金具體金額測算出來了嗎?”“嗯。
”嚴妮打開一個表格,將電腦轉向移到她面前:“需要300萬。”“300萬?!
”“這是比較保守的,正常需要500萬。因為錢需要分到幾個賬戶上打進去,
然后通過其他渠道再繞出來,如果錢太少了,會不好安排,而且分的次數越多,
時間周期也會越長。這樣的話……大概三個月以后,可以讓內部報表業績提升在5%左右。
”Grace把表格內容細細看了一遍,數據本身沒什么問題,
她一邊看一邊點頭:“數據可以,就是你這個表格,真的是……做的太丑了,你看,
這個邊框,還有這個邊框,都是缺的。哎,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處女座的?!眹滥菪睦镆还?。
這個表格無邊框或者邊框無對稱的瑕疵能不能不挑了?顯然不能。
Grace繼續又說:“Sophie別的不說,表格和PPT做的是比你做的好。
”外企帶出來的通病之一,報告會上不管內容怎么樣,PPT一定要做的亮眼。
那你倒是讓她用PPT去解決問題啊。嚴妮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維持著一個禮貌的微笑。
“好,就這樣吧,最晚什么時候要這筆錢?”“下周吧?!薄啊?。你去把錢康叫進來。
這事瞞不了他,得讓他知道?!卞X康是公司的門店運營總監。錢康在這方面沒有話語權,
老板和財務怎么說,他負責配合就好了。操作常規上的事情交待完了,
他直接問起Grace一個問題:“有兩個店鋪因為人手不夠,現有員工想調休,
申請點加班費?!盙race一愣:“這個事情不應該先找Sophie商量嗎?
”“Sophie說現在都不批這種加班費了,除非你特批。
”Grace看了嚴妮一眼:“你先出去吧?!眹滥蔹c點頭走了。門關上的一剎那,
她聽到Grace的一句話:“加班費要花在刀刃上。”她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第四章調薪的事情她先按兵不動,去年調過一次薪,她吃過一次虧,
全公司最早一個交調薪單的部門,到最后發現自己是下調最大的部門。
人不在一個坑里跌兩次。她用黃婧借來的錢先把房租交上了,這兩天武鳴的態度緩和了不少。
她其實內心也清楚這樣的婚姻是有問題的,只是暫時她精力顧不上這塊。她忙著結算和報稅,
天天晚上整個財務部都加班到晚上八九點,公司已經明確不給后臺加班費了,
她覺得不好意思,連著幾天給幾個小姑娘訂了晚飯。秦老師的電話如約來了。“今天晚上,
你問問你們白總,我們陳隊不好約的,時間比較緊。”“行,謝謝秦老師,我馬上去問。
”Grace一聽就有點不耐煩:“這么倉促?”“陳隊比較忙。
秦老師說這事得陳隊辦才有用,他做不了主。”“行了,我知道了。
你去Sophie那里領一瓶茅臺,晚上應酬好用。”晚上到了約定的地點,
Grace倒是一點不耐煩都看不到,她堆起一臉笑意:“陳隊,秦老師,
真是感謝你們這個時間點還抽空出來指導我們?!标愱犇樕弦彩堑匦Γ骸鞍卓偅?/p>
疫情以后時間不好約,今天也是很倉促,秦老師急得不行了,哈哈。
”Grace忙向秦老師說了一句:“真是有勞秦老師費心了?!鼻乩蠋熣f:“哪的話,
都是為了工作?!眹滥菘恐乩蠋熥讼聛?,座位下悄悄遞過去一張小信封:“小禮物,
感謝指導!”秦老師笑瞇瞇地接過去了,陳隊和Grace在寒暄,兩人靠著說了點悄悄話。
“疫情以后公司運營怎么樣?”嚴妮搖搖頭:“都在硬撐著,各行各業都不容易。
”“那倒是!”酒過三巡,陳隊把手按在杯口,拒絕了嚴妮又要倒的酒。“白總,
那個這個事情我們還是先說吧。因為這段時間來投訴你們的案子不是一兩起,
局里也比較重視,而且金額還都比較大。小秦,一起有幾起來著?”“有五起了。
單筆金額都在20萬左右。”“對,而且是密集性的投訴。白總,
你們能不能把這些錢給客人退了?按照規定,客人是可以申請退回自己的款項的,
避免事情再擴大。”Grace一臉為難:“陳隊,不是我們不愿意退,是真的退不起。
本來我們教培行業就很難了,疫情回來資金特別緊,真的是有難處?!薄鞍?,
這個我也能理解。”陳隊點點頭:“疫情期間企業確實有困難,
但是這個事情沒什么可溝通的余地,退一步來說,這么大的金額,他要是跟法院起訴的話,
凍結你賬上的資金,你也沒辦法。我們只能跟對方協商,看你們是不是分批還。
”Grace:“陳隊,先緩緩吧,讓我喘口氣,做企業太難了?!薄鞍ィ卓?,
我也能理解,就是你這個一直不開課時間有點太長了,我們連協調的空間都沒有了。
”秦老師跟嚴妮打了個眼色。嚴妮先走到餐廳外面,過了一會,秦老師走出來。“嚴經理,
你們白總這個事情你知道嗎?”秦老師小聲地問她?!拔艺娌恢?,我就一個財務,
運營的事情我不管的。”秦老師跟她私交還不錯的?!斑@個事情你少摻和,
金額達到一定程度可以構成詐騙罪,我當你是朋友,提醒你一句。”“詐騙?!”嚴妮震驚。
“這幾個人描述的都是:收費的時候是沒有課程的,是聽你們營業員描述的。
而且不退費的時候這個課程還沒開起來,這妥妥的詐騙。不要說我沒跟你科普過。
”還有白天的那個“不交稅”,現在又來一個詐騙,這個消息對她沖擊太大了。
她細細回憶這個課程的項目往來賬目,是有明確去向的,就是說有支付記錄,
但是沒有實際開課,那么錢……她越想越觸目驚心,一個晚上應酬她都心不在焉。
疫情期間這樣的飯局大家都沒心情喝的盡幸,很早就散了。嚴妮回到家里,
武鳴正從屋里走出來,嚴妮心里有事,沒注意到他一臉黑著。她坐在沙發上,
想著晚上的事情,愣著神。武鳴一言不發,自己點起了一支煙,抽到一半,
嚴妮才回了神:“有心事啊?今天怎么抽煙了?”他一向很少抽煙。
“我們公司做為公司三產企業,很有可能要被關停,我有可能這份工作要做不下去了。
”“這么突然?”嚴妮今天晚上第二次震驚了。武鳴因為之前工作一直不如意,
已經轉去一個小國企里面做一個普通員工,每個月日子都過得很拮據,可是總也比沒有好。
疫情期間,嚴妮的公司三個月沒發薪了,至少武鳴公司還能正常到點發工資。
“這次要被裁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薄岸藛??”“還沒有,
不過有風聲出來了?!眹滥菔媪丝跉猓骸澳蔷蜁簳r沒事,
你們這種公司關停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而且疫情以后不會那么快有動作的。
”她本來想跟武鳴聊一下今天晚上知道的事情。
秦老師的話讓她堅定了不能再公司做下去的決心?,F在看他心煩意亂,不想再給他添亂。
她握著武鳴的手,安慰他說:“應該沒事的?!蔽澍Q心煩地把她手一甩,回屋里去了。
留在嚴妮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她的心也很亂,
甚至已經開始盤算離職以后該找什么樣的工作,萬一沒找到工作應該怎么過渡。
想的心亂如麻。第五章Grace又把嚴妮叫到了辦公室:“第一筆錢已經準備好了,
你安排一下把錢打到誰的賬號上?!薄癎race,我想了挺久,
這錢打到公司任何一個人卡號上都不合適,現在太敏感了,萬一打過去人家不還了怎么辦?
我連我部門的人都沒敢開始談降薪的事情,就怕引起負面情緒?!薄安淮蚪o公司的人?
不通過你部門的人賬上走?”Grace詫異地問?!笆牵缓线m。Grace,
你最好找你的朋友或者親戚,這樣能跟公司的事情不掛鉤。如果審計后期調憑證也能解釋。
”“我去哪里找那么多人干這個事?。俊盙race不悅地說。嚴妮不語,
她是鐵定了心不趟這個渾水了?!澳愠鋈グ彦X康叫起來吧!”Grace皺著眉頭。
嚴妮把錢康叫了過來,這次她連辦公室都沒跟進去,給他們關上門就走了。
她走到財務部辦公室,剛坐下沒多久,幾個小姑娘神神秘秘地把門給關了?!皣澜?,
咱們什么時候能發工資???快揭不開鍋了?!薄笆前∈前?,都三個月沒發錢了,
先發一點點也是好的呀?!眹滥菡f:“就這兩天,大家解解困境,先發一個月的。
”她自己也沒存款了,再不發錢她也快沒飯吃了?!澳鞘O碌氖裁磿r候發?
”“……等公司后面的薪資方案定下來了一起發?!薄皣澜?,我聽說又要降薪啊,
其他部門都在談了,我們部門也要談嗎?”幾個小姑娘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停下敲電腦的手,
第一次認識地問她們:“如果真要降薪,你們打算怎么辦?”“那我就回老家!
在這里剩的錢還不如老家的多,沒必要!”“我肯定出去找工作了,就這么點錢,
外面環境再差的也比這里高?!薄熬褪牵∽鲐攧找粋€月比營業員工資低那么多,
說出去讓人笑死?!睅讉€小姑娘回答的絲毫沒有壓力,看著她們無憂無慮的模樣,
她不由得有些羨慕。年輕、單身,其實也是一種資本。她35歲了,已婚未育,
再出去求職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這也是她之前一直沒有痛下決心的最主要的原因。
只是現在不得不走。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既然已經決定了,她就打算跟武鳴說。
“我已經打算從這個公司離職了?!薄霸趺从终f這事?你下家找好了?
”“我可以邊找邊準備離職,這家公司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我怕有法律風險。
”“什么法律風險???你做假賬被抓?。俊薄熬唧w情況我當面跟你說,有點復雜的。
”她試探著問了一句:“我要是三個月找不到工作,下一次的房租你出一下唄?
”武鳴過了一會回:“這幾個月你爸媽的生活費先不要給了吧,讓他們省一點用。
我們自己也省著點花。”嚴妮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她出辦公室給自己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哎,你這么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她聽到電話筒那邊麻將的聲音。
她詫異地問:“疫情期間你們還敢聚眾打麻將?”“哎,小地方,沒人管。你快說什么事?
”“就是,那個,媽,我這幾個月一直沒發工資,而且后面薪資也要調整,這幾個月生活費,
我能不能先緩緩再給?實在沒什么錢了?!薄澳銈冞@日子過的!都沒有積蓄的嗎?
”“可以吧?好嗎?就這幾個月,等我緩一緩。”“我說不行有用嗎?
反正沒錢吃就等著餓死算了!掛了!”電話掛斷了,她靠在會議室辦公桌上,
第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二十幾歲開始,父母就不再工作了,
每個月讓她固定給生活費。之前工作行情好,她給的多一點也沒什么壓力,
去年調過一次薪以后,她就減少了一部分生活費,就這樣,已經給的很有壓力了。
她自覺這些年給的錢不少,父母在小城市里省點用,應該有點小積蓄。
如今正是要共克難關的時候,自己母親在電話里這樣說自己,讓她心酸,也讓她有點難過。
“砰砰”,會議室的門被人敲響,她打起精神:“進來吧。
”Sophie還是踩著個小高跟:“正好找你,就在這里談剛剛好。
其他部門的減薪方案都談好了,就差你們部門了?!薄芭??其他部門都達到減薪要求了?
”“差不多了?!薄拔覀儾块T先不談,等過了這個月再談。
”Sophie吃驚地說:“Grace知道嗎?她沒跟我說啊?!薄拔視f的。
”“就你們財務部特殊!“Sophie抱怨地說了一句?!澳且矝]你們人事部特殊,
小高她們降完可能連房租都付不起,你降30%還有兩萬八!”換做平時,
嚴妮絕對不會把這話說出口,連日來的壓力讓她也爆發了。陰陽怪氣地說話,
誰愛伺候誰伺候去吧!“哎,你什么意思啦,我工資高關你什么事?
現在我們在討論的是公司降薪的事情。”“我討論的也是降薪,我說的處理結果就是不降,
我自己會跟Grace說。你不樂意現在就可以去跟Grace匯報!
”嚴妮眼睛看著Sophie,連眨也沒眨一下。Sophie明顯愣了一下,
嚴妮在公司一直是個溫和的人,從來不會這樣說過話。她腳一頓,恨恨地拿起手里的資料,
把會議室門一帶,摔門走了。比加班還要累。嚴妮心想,今天不想加班,翹個班算了,
當驢當慣了,還不能當個人么?她給黃婧發了一條消息:“今天上班沒?
晚上想去你那里住一個晚上。”黃婧的家離嚴妮的公司就幾站地鐵,比她自己的房子近很多,
偶爾晚上加個班,她都去她那里住?!皝戆?!我們今天就上半天班。
”嚴妮溜到辦公室收拾東西,看看時間,才下午四點,
她裝作隨意地說:“我要出去工商局辦趟事情,有人來找我就直接說。
”Sophie這會肯定在告她的狀,要是被Grace叫到辦公室,搞不好她要發飆,
先溜走再說。明天怎么辦?明天再說吧,Grace這人不就喜歡人家有個性嗎?
那她干脆就個性給她看。果然,在路上就收到Grace的微信:“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Grace,我今天約了秦老師,晚上找他吃飯,聊一下上次工商舉報的事情。
”“那明天到我辦公室來找我?!薄昂玫??!鞭D頭她發消息給黃婧:“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
”“有錢啦?家里吃吃就行了,省點錢?!薄安换ㄗ约旱腻X,可以報銷的!
在你旁邊找一家貴點的?!辈换ㄟ@個錢也要被當成傻子,還不如先花。會不會被老板知道?
放一百個心,Grace才不屑于去跟秦老師核實呢。第六章第二天,
Grace一進辦公室,就把她叫了進去。“昨天怎么回事,跟Sophie起那么大爭執?
”“Grace,我覺得Sophie的方案不妥?!薄芭叮俊盙race挑挑眉,
自從上次培訓回來以后,她好像很吃員工這一套。“搞一刀切,
違背了亞當斯公平理論、赫茨伯格雙因素理論,會導致關鍵人才流失,
影響公司的核心競爭力??此剖亲羁旖莸姆椒ǎ菀滓饐T工不滿,
我聽說銷售部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有想法了?!薄翱梢裕€懂得亞當斯公平理論了。
”Grace看似很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嚴妮心想,這種看似高大上的理論誰不會,
昨晚她隨便網上搜一下就搜出一大堆,這種制度的不合理有腦子的想想都知道不合適。
她絕對不會說自己部門有什么損失,因為財務部在這種公司地位是很低的,
銷售部才是老板心里的核心部門。這是她這兩年最深刻的體會。“一刀切確實不行,
昨天Sophie統計了第一輪溝通的結果,不算你們財務部也達不到結果。
所以昨天Sophie又提了另外一個方案,我覺得可以。
”她把一張紙推到嚴妮面前:“讓后臺的人到門店去輪崗,叫做支援門店,
這是你們財務部的,每人每周去三天,份內工作不減少,
不愿意或者做不動的人自動離職走人,先淘汰一輪。”什么鬼?!嚴妮心里在咆哮。
她接過這張單子,快速瞄了一眼,眼前不由得一黑,安排幾乎都在周末,
也就是說一周四天在辦公室上班,加上周末,基本上一周無休。“這能行?不算加班嗎?
”嚴妮再一次震驚了,她覺得是這個社會讓人不懂了,還是她已經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了?
“Sophie說她能搞的定?!薄皠趧臃ㄔ试S的?”“Jane!
”Grace提高了聲音:“這是公司的決定?!眹滥蔹c點頭,再確認一次:“全公司執行?
”“全公司?!盙race頓了一下:“除非是特殊情況向我匯報。”嚴妮懂了,
這就是一條執行到后面會有一堆特殊情況的政策。但眼下,她也沒有別的選擇。
尤其是Grace很嚴肅地跟她說了一句:“這次不要讓Sophie再來找我。
”站在辦公桌前,她愣神站了一分鐘,又看看手里的單子,嘆了口氣。“來!大家,
開個小會吧,有事情溝通一下。”幾個小姑娘把手里活停了,各自凳子移成一個小圈。
嚴妮按單上的排班表公布了調班計劃?!皣澜?,這個有加班費嗎?”小高舉手問了句。
嚴妮看著幾個小姑娘眼巴巴望著她的目光,有點難以啟齒:“沒有,這個就是支援,義務的,
大家就把它看成是臨時任務拓展,應該是短期的。”幾個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
眼里寫著不解?!斑€有什么問題嗎?”“有!”說話的是小廖,工作是稅務會計。
“我離職走人!”包括嚴妮在內,其他人都詫異地看著她?!笆裁垂菲ü?,我不做了!
這不就是變相要我們離職嗎?一分錢賠償金不想給,這種公司有什么前途。嚴姐,
我就一個要求,走之前把欠我的工資全額給到我,否則我也不干,這不是欺負人么?
”小廖脾氣火爆,向來快人快語,其他女孩子雖然沒說話,但一臉贊同的神色。
嚴妮作為一個上司,很想說幾句話打個圓場,但發現太難開口了!
因為她從內心深處也是這樣認為的!“小廖……你不要沖動,現在找工作不好找。
”她只干巴巴地憋出了這句話?!拔掖蛩汶x職回老家,不在這里呆了!
”小廖環顧了一下周圍幾個同事:“我也勸大家一句,能走早點走,
在這種公司拖到后面走的人更吃虧!”“小廖,小廖,好了……,可以了,
你們其他人先去工作,我跟小廖單獨聊一會。其他人沒意見的話,記得調休的時間,
不要忘了?!痹谛h室里,嚴妮貼心地給小廖倒了一杯溫開水,她看向小廖的小腹,
那里已經有點微微突起:“其實……你可以不必這樣?!惫驹贌o良,
也不敢做出裁掉孕婦的事情。小廖是部門里唯一一個已婚已育的,其他女孩子都還沒結婚。
“我可以在這個公司呆到生完孩子以后再走,但是沒必要了,我在這種公司呆的難受,
別影響了生寶寶的心情?!毙×蚊嗣约旱亩亲樱骸耙呀?個多月了,離生產期不長,
嚴姐,我開門見山,你幫我爭取一下,給我三個月補償,我就走,我不想耗到最后。
”嚴妮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拔抑滥阌须y處,公司的節流指標每個部門主管都很難,
我是鐵了心要走的,小高她們幾個家庭比我困難一點,我寧愿把工作機會留給她們。
”于情于理,這個補償金額嚴妮都挑不出來理,她點點頭:“好,我去爭取一下?!薄皣澜?,
我想早點走,我上到哪一天就算到哪一天,這個我不會多要。能早點交接完,
公司也可以少發我一天工資,所以還要麻煩你早點找人來跟我交接?!眹滥菰尞悾骸斑@么急?
”“我反正惡心這家公司,就不想呆!嚴姐,有件事情我沒跟你說過,不過我現在要走了,
我也不妨跟你說?!彼郎惤它c身子,壓低點聲音:“你知道公司銷售部的summer吧?
”“知道。”去年人力調整期她離職了,沒到半個月又回來了。
“去年在公司都說她是自己走的,沒給補償金對不對?summer私底下跟我說過,
當時是主動給了她一個月補償金讓她走的,結果離職了以后,老板發現沒這個人不行,
又加了500塊底薪把她招回來了。你說搞笑吧?補償金白給的。
當時是不是讓我們集體降過一次薪?公司有原則嗎?凈會欺負老實人!我要一分錢不要,
我是咽不下這口氣?!眹滥轃o語地用手扶著額頭?!皣澜?,我體諒你,也希望你體諒一下我。
”“應該的,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給你答復。”小廖站起身,“嚴姐,我說句不該說的,
這個公司不值得你這樣付出,以你的能力盡早換個工作還是真的?!薄懊靼?,
謝謝你跟我說這么多,你先去忙。”讓小廖先走,她又在小會議室里獨自呆了一會。
她發現這個小會議室里現在就像她的避風港,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沒有人跟她說話,
沒有手機能找到她,她才能喘口氣。小廖最后說的一句話她何嘗不明白,只是付出的越多,
往往越沒勇氣快刀斬亂麻。自從嚴妮跟武鳴說這幾個月暫時不給她父母生活費,
把錢攢一攢湊下一期的房租。武鳴的心情看著好了不少,
嚴妮就趁這個機會把想要離職的事情正式跟他提了一下,原因也簡單說了點。
“就這么走了真是便宜這個公司了?!蔽澍Q沉默了一會不甘心地說。
嚴妮也知道:“再耗下去萬一我被人請進去喝茶,得不償失。這種私營企業我也算看清楚了,
財務經理這個崗位,大多數就是背鍋的?!薄澳切碌墓ぷ髂阍趺创蛩悖?/p>
”“我不想找這種私營企業了,我想找一個中型企業,進去當一個小組經理的崗位,
你覺得呢?工資差不多,而且我以后比較有時間照顧家庭,萬一以后有了孩子,
總要多考慮一點。”每次說到孩子,武鳴心情就很煩躁:“現在這種時候怎么要孩子?
”“我已經35歲了,再不生以后不好生了。實在壓力大,我們就選擇回你老家。
”“沒那么簡單的!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要考慮的事情很多!
再說我好不容易來了大城市了,就這樣回去?親戚朋友怎么看我?”“別人的眼光不重要,
生活還是要自己過的。好在我們在你老家還有一套房,我們再重新找份工作,
總比在這里什么錢都剩不下的好。”“回去那里能找什么工作?我們都找份七八千的?
然后呢?”“能找七八千的不是也很好?這里的房租我們就可以不用交了,
交房租的錢我們養孩子也搓搓有余了。”“又是孩子!能不能晚兩年再說!
”嚴妮滿眼失望:“武鳴,我認識你的時候28歲,現在我已經35歲了,我不想丁克。
我跟著你從來也沒奢求過什么,無非就是想跟你好好過過日子?!薄澳俏覀內兆雍迷谀牧耍?/p>
你知道孩子出來以后要面對多少事情嗎?你看我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有房有車的,我們有什么?
你看你整天這樣這么累,你賺多少錢了?你看看別人的老婆,都把家打理的好好的,你呢?
”這話像刀一樣割在嚴妮的心上:“武鳴,我從來不會在你面前說別人的老公賺多少錢,
你賺多少錢。我也不希望你說這樣的話?!彼鹕砘匚萘恕扇擞忠淮握劦牟粴g而散。
嚴妮睡到半夜,才發現武鳴都沒進屋睡,他直接在屋外沙發上睡的。兩人鬧了幾天不愉快。
嚴妮想不明白,為什么每次一到家庭的事情,她永遠是那個被指責的人。
周末要輪到嚴妮要去門店做支援,所以周五晚上她再不開心,
也還是先開口跟武鳴打了聲招呼?!芭叮闳グ?。我周末跟同事有活動,
我們要去隔壁市玩兩天。”“隔壁市?疫情剛解封,你們不怕去了不好回來啊?!薄鞍ィ?/p>
這有什么,我坐他們車去,再坐他們車回來,我就出點住宿和吃飯的錢。
”嚴妮算算有點心疼:“那至少也要有個小1000吧。
”武鳴就不高興:“你說我現在還有什么娛樂,我又不抽煙不喝酒,我就跟朋友出去玩一下。
一共能花幾個錢?!薄拔乙矝]說不讓你出去玩。那你周末什么時候回來?”“你管我!
”武鳴說了一句,人往沙發上一躺,拿起手機開始刷抖音,這就是不想再說話的意思了。
這段時間的武鳴一直是這樣,說不了兩句就開始嗆。
她看著躺在床上一邊刷抖音一邊笑的不可開交的武鳴,突然間覺得這樣的他很陌生。
第七章小廖的事情辦的很快,本來條件提的也合情合理,所以Sophie本來想拉扯一下,
嚴妮又堅持了一下,Grace很爽快就批了。手續下來的那一天,小廖說要請大家吃飯,
嚴妮和其他同事都拒絕了。疫情期間,慶祝也從簡,小廖給大家買了下午茶,
辦公室幾個人吃吃喝喝也聊的挺開心。來了一個想不到的人。是技術部的嚴明,
也是一個公司老人了。推門一進來看到屋里其樂融融的景象,有點愣住了:“哎喲,
來的不巧啊?!薄皣烂鞲?,不好意思,我沒多買,你喝我的這杯,慶祝我要離開公司了。
”小廖把自己手里的飲料往他手里一遞。嚴明把這杯飲料推回來:“那是我不好意思,
我壓根就沒買,本來也想慶祝一下我也要走了?!彼χf。屋里的人驚了,
嚴明在公司時間比嚴妮還長,一共呆了十年,技術部和財務部的關系一直很好,
大家以前還開玩笑,嚴明一定會是陪公司到最后一天的人?!耙膊挥媚敲大@訝,
自己也想走了。嚴妮,有空沒?陪我出去喝杯咖啡?”嚴明的笑里帶點淡淡的無奈,
也有點強顏歡笑的意味。嚴妮看出來了,她站起來:“走吧。
”園區旁邊的咖啡廳里這個點鐘幾乎沒什么人,嚴妮沒想讓他出錢,
要買單的時候被他攔了一下:“我來吧?!薄拔艺鏇]想到你會先走,
一直以為你會跟公司共進退呢?!薄澳且驳萌思蚁胍。F在不走也不行了?!薄霸趺凑f?
”嚴明沒直接回答她,他環顧一個咖啡廳四周,
頗有點感慨:“我來這個公司的時候才25歲,當時研究生畢業,現在35歲了,哎,
一言難盡?!彼麩o奈地搖了搖頭?!斑M公司的時候我們都沒結婚,現在你孩子都5歲了。
”“就是為了孩子,才想走的?!薄澳闩畠菏遣皇且嫌變簣@了?”嚴明望著手中的咖啡杯,
有點出神,半晌說了才說話:“她封控前被查出來有心臟病,醫生建議要盡快動手術。
”“什么?!”嚴妮見過嚴明的女兒,明明是那么活潑可愛的一個女孩。
“第一輪談方案的時候,我就找了衛總,讓他幫我走裁員通道,至少還能給到點補償。
當時定的方案是給五個月補償金?!毙l總是公司的另一個股東,直管技術部,
所以技術部總監職務一直是空缺的,嚴明跟她一樣,拿的是經理的工資。
“這次調崗方案出來,我就知道我拖不了,所以找到衛總。衛總說不裁員了,只能調崗,
最后沒辦法,我跟他實話實說了,他說幫我去溝通一下,昨天給我的方案是補償一個月。
”“一個月?!是不是人事的意見?真說的出口?!眹滥莘薹薏黄??!拔覀児臼钦l做主,
你還不知道嗎?”嚴明苦笑了一下:“衛總跟我說讓我去找Grace,我今天就去找了。
還不如不找呢,剛才真讓我尷尬死了。”嚴明什么都沒說,Grace已經猜到他為什么來,
先開始訴苦,就是不提賠償,等到嚴明跟她開始談補償金,她從包里取出錢包,
錢包里放了3000元現金,放在他面前:“這是我自己身上唯一的錢,不瞞你說,
我只有這些現金了。這算是我私人給你的,公司的業務情況你應該最清楚,
跟前幾年業務好的時候那是一個天一個地,我可以讓人事那里退一步,
幫你多交一個月的社保。或者你可以去門店支援一下嘛,公司業績好了你們后臺才有工資發,
是不是?”“那后來呢?”“嚴妮,不瞞你說,我已經談好下家了,
在我老家一個中型技術公司當項目經理。我們打算把這里的房子賣掉,
要不然我女兒的手術費真不夠,她給不給我補償金我都是要走的。我只是笑自己,
以為還能跟老板談點情份,沒想到真是打臉。
”嚴明自嘲地搖搖頭:“我后來讓她把下個月的社保折算成補償金,一起給我。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初遇是意氣分風的青年,如今已是滿身疲憊的中年人,
生活的無奈和艱辛都體會過了。當年公司門店開到20家,第一次融資成功,
猶記得公司開慶功宴,大家舉杯歡慶,仿佛就在昨天?!澳闩畠哼@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
知道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轉你2000,你收著。”她用微信給嚴明轉了2000塊。
“哎,我叫你出來,不是這個意思,你那點工資我也知道,別給了!
”嚴明拿起手機要把錢退回去。嚴妮按住了他的手:“這個錢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女兒的。
你以后回老家我也不一定能見的到她,這錢,就算提前祝她手術成功吧?!眹烂魇诸D住,
他眼眶有點紅,眼神移向窗外,過了一會才收回來。“我這里已經定了,你呢?
還打算在公司再呆下去?”“你覺得我還能呆的下去?”“在一個沒有做事原則,
也不講究私人情份的公司,你覺得還有必要再呆下去?”“我……一直很猶豫的是,
我這個年齡了,已婚未育,換一份工作沒那么容易?!薄皣滥?,正因為我們是這個年齡了,
才沒必要在這種公司耗下去。35歲的財務能有35歲的IT難?
我投這家公司簡歷也是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還能成。你不試一試怎么知道?
你就看Sophie的水平,也能做總監?不就是靠機會碰出來的嗎?”說到Sophie,
他這個老好人也皺起了眉。嚴妮笑了:“哎,那個3000塊現金你后來拿了沒?
”“不拿干嘛?不拿是傻子!這頓咖啡算她請的!”“就該這樣!”嚴明看著她的笑臉,
以朋友的名義說了一句:“在這個公司,你這個位子,多長點心眼。
”嚴妮心照不宣地點點頭。嚴明的離開,堅定了她要離職的決心。
她在下班之余開始瀏覽網上的招聘信息。唯一沒讓她下定決心的是武鳴的態度。
這段時間他越來越冷。小廖走了之后,之前的工作分給了剩下的同事,
嚴妮自己把稅務這塊接了過來。因為輪流去門店的關系,大家手頭的工作都變相增加了不少。
嚴妮加班時間變的越來越長。有一天晚上到9點鐘工作還沒結束,
她給武鳴發了一條消息:“今晚大概要到10點,你先睡。
”武鳴的消息過了兩分鐘過來:“我就不明白了,整個公司就剩你一個人是嗎?
什么事情都要你親歷親為?!薄皼]辦法,走了一個人,又變相壓縮了其他幾個人的工作時間,
都是急活?!边@會嚴妮正加班整理續貸資料。武鳴沒有再回消息,嚴妮嘆了口氣。
這一個月她嘆氣的時間比過去任何時間都多。還有雪上加霜的,
部門又有另一個女孩子來提離職。這次是單獨跟嚴妮提的。嚴妮扶額,她有點心力交瘁了。
“是什么原因呢?”她想盡力挽回?!皣澜?,你沒聽過一句話么?
我們財務是操著賣白粉的心,賺著賣白菜的錢。”這個女孩脾氣挺好,
一直笑瞇瞇地:“我這次去門店支援,我打算改行了,不想做財務了。
”“……不做財務打算做什么?”“我這次去門店,靠自己的能力,
最多的一天就賣了2個課程,家人還挺信任我。你看?!彼咽謾C拿出來,翻到朋友圈,
把手機給嚴妮看:“你看,家人還加了我微信,跟我合了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