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文化節那天,學校大禮堂擠滿了人。我——周曉陽,作為學生會宣傳部的成員,
被安排在前排負責拍照。舞臺上紅色的橫幅寫著"傳統文化展演",
而最引人注目的節目單上印著"退休將軍鄭鐵山武術表演"幾個大字。
"聽說這位鄭將軍已經七十多歲了,"旁邊的同學小聲議論,"真的還能打拳嗎?
"我調整著相機參數,沒有搭話。說實話,我也持懷疑態度。在我的想象中,
退休將軍應該是拄著拐杖、步履蹣跚的形象,武術表演?最多擺幾個花架子吧。
主持人報幕完畢,舞臺燈光暗了下來。一束追光打在舞臺左側入口處,
一個挺拔的身影穩步走出。我驚訝地放下相機——鄭將軍穿著一身白色練功服,
腰桿筆直如松,步伐穩健有力,絲毫看不出古稀之年的老態。"各位老師、同學,下午好。
"鄭將軍的聲音洪亮有力,回蕩在禮堂每個角落,"今天很榮幸能為大家表演幾式家傳武術。
"他站定在舞臺中央,雙腳與肩同寬,雙手自然下垂。那一瞬間,
整個禮堂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然后,他突然動了。鄭將軍的起手式如行云流水,
拳風呼嘯間竟隱約有破空之聲。他的動作時而剛猛如虎,時而柔韌似蛇,
一招一式間蘊含著難以言說的韻律美。最令人震驚的是,在一套連貫的拳法結束后,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竟然一個助跑,騰空而起,在空中完成了一個完美的后空翻!"天啊!
"全場爆發出驚呼和掌聲。我目瞪口呆地透過取景器看著這一幕,手指機械地按著快門。
鄭將軍落地時甚至沒有一絲晃動,就像一棵扎根大地的老松。他面色如常,呼吸平穩,
仿佛剛才那個高難度動作不過是彎腰系鞋帶那么簡單。我的視線不自覺地轉向舞臺側邊。
那里坐著兩位女性,一位是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另一位是三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從她們相似的面容和緊張的神情判斷,應該是鄭將軍的妻子和女兒。
老婦人雙手緊握放在膝上,指節發白;年輕女子則不斷咬著下唇,
每當鄭將軍做出危險動作時,她都會不自覺地前傾身體,好像隨時準備沖上舞臺。
"我爸總是這樣,"我身后傳來小聲的對話,轉頭看去,是學生會的學姐在跟人解釋,
"鄭雨桐學姐——就是鄭將軍的女兒,每次看她爸表演都緊張得要命。
聽說上次鄭將軍在家練習后空翻,差點扭到腰,把全家人都嚇壞了。"我若有所思地轉回頭,
正好捕捉到鄭將軍一個漂亮的回旋踢。他的腿抬得比頭還高,
動作流暢得如同二十歲的小伙子。舞臺側邊,鄭雨桐已經用手捂住了眼睛,只從指縫間偷看。
表演進行到一半時,我的注意力開始被周圍一些奇怪的細節分散。
右前方有個男生正在吃從食堂帶來的炸魚,他把魚骨頭整齊地吐在紙巾上,
那些細小的骨頭排列得異常整齊,像一把精致的梳子。更奇怪的是,
我表姐林悅——她明明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卻不知何時坐在了那個吃魚的男生旁邊。
她看到了那些魚骨,竟然真的拿起來往自己頭發上梳!我瞪大眼睛,想喊她,
卻發現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發不出聲音。表姐用魚骨梳頭的畫面詭異卻和諧,
她的長發在魚骨梳理下泛著奇異的光澤。我想起身走過去,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仿佛被釘在了椅子上。就在這時,禮堂里響起一陣騷動。許多人仰頭看向天花板,指指點點,
竊竊私語。我也抬頭望去,但天花板上除了幾盞普通的照明燈外,什么也沒有。
然而觀眾們的表情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景象,有人甚至張大了嘴巴。
"你們在看什么?"我終于能發出聲音,問旁邊的人。"你沒看見嗎?"同學驚訝地反問,
"那些五彩斑斕的...的..."他的話突然中斷,因為就在這時,
整個禮堂突然被一種奇異的感覺籠罩。我眨了眨眼,突然發現我們所有人似乎都在水下。
陽光透過"水面"照射下來,在禮堂地面上投下搖曳的光斑。人們開始像魚一樣游動起來,
有人甚至吐出一串氣泡。更不可思議的是,一些人身上開始散發出彩色的粉末,
這些粉末在水中形成長長的軌跡,如同煙霧般緩緩擴散。我身邊游過一個女生,
她撒出的粉末是粉紅色的,在水中形成一朵朵小花般的圖案。幾個男生追著她,
貪婪地呼吸著那些粉色粉末。"這味道太棒了,"一個男生陶醉地說,
"讓人興奮得像是喝了十杯咖啡!"我好奇地伸手觸碰一縷飄過的粉色粉末,
指尖傳來微微的刺痛感,接著一股莫名的愉悅感從指尖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笑起來,
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而美好。就在這時,一陣劇痛突然從腰部傳來。
好像有人用指甲狠狠掐住了我腰側的肉,疼得我眼前發黑。"??!
"我尖叫著從椅子上跳起來。周圍的一切瞬間恢復正?!Y堂還是那個禮堂,
觀眾們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舞臺上鄭將軍剛結束表演,正在鞠躬致謝。沒有水下世界,
沒有彩色粉末,表姐也不見蹤影。"周曉陽,你沒事吧?"旁邊的同學關切地問,
"怎么突然大叫?"我喘著氣,額頭滲出冷汗,腰部被掐的感覺還清晰存在。低頭看去,
校服下的皮膚上甚至有一小塊紅印。"沒、沒事,"我結結巴巴地回答,
"可能...做了個白日夢。"鄭將軍的表演結束后,我隨著人流走出禮堂。陽光照在臉上,
真實而溫暖。剛才的一切如此荒誕卻又如此真實,
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短暫地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經過禮堂外的垃圾桶時,
我猛地停住腳步——桶沿上掛著一小段魚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一把迷你的梳子。
我伸手想撿起來看個究竟,卻聽到身后傳來鄭將軍和他女兒的對話。"爸,
您以后別再表演后空翻了,"鄭雨桐的聲音充滿擔憂,"您知道我和媽媽每次看有多擔心嗎?
""傻丫頭,"鄭將軍爽朗的笑聲傳來,"你老爸我身體好著呢。軍人不服老,
這身功夫是我一輩子的驕傲,只要還能動,我就要繼續練下去。"我回頭看去,
鄭將軍正輕輕拍著女兒的肩膀,眼中滿是慈愛。他的妻子站在一旁,無奈地搖頭,
但眼中同樣充滿驕傲。我站在垃圾桶旁,盯著那段魚骨看了足足十秒鐘。
陽光透過魚骨的縫隙,在地面上投下細密的陰影,確實像極了梳齒的影子。我伸出手指,
卻在即將觸碰到它時猶豫了。"這太荒謬了,"我小聲自語,
"夢里的東西怎么可能出現在現實里?""什么夢?"我猛地轉身,差點撞上身后的人。
鄭雨桐——鄭將軍的女兒站在那里,眉頭微蹙。近距離看,
我發現她的眼睛和鄭將軍一模一樣,都是那種銳利如鷹的黑眸。"沒、沒什么,
"我慌忙把手從垃圾桶上縮回來,"只是...剛才看您父親的表演時打了個盹,
做了個奇怪的夢。"鄭雨桐的表情突然變得復雜起來。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卻被走過來的鄭將軍打斷了。"雨桐,這位是?"鄭將軍的聲音比舞臺上更加溫和,
但依然中氣十足。"爸,這是..."鄭雨桐看向我。"周曉陽,新聞系大二學生,
"我趕緊自我介紹,"剛才負責拍攝您的表演。"我晃了晃掛在脖子上的相機。
鄭將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間,我有種被X光掃描的錯覺。
他的視線最后停在了我的腰部——正是夢中被掐的位置,盡管隔著衣服,
那個紅印應該看不見。"周同學,"鄭將軍突然說,"你對傳統武術感興趣嗎?""呃,
說實話,之前不太了解,"我老實回答,"但看了您的表演后,確實很震撼。
"鄭將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們老年大學有個武術班,每周二四下午在體育公園上課。
有興趣可以來看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接過名片,指尖觸碰到的一瞬間,
突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是夢中那些粉色粉末的氣味。我手一抖,
名片差點掉在地上。"謝謝您,我會考慮的。"我說著,把名片塞進褲兜,
感覺它像塊烙鐵一樣發燙。鄭將軍點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帶著女兒離開了。
我注意到鄭雨桐走前回頭看了我好幾眼,眼神中混雜著好奇和...擔憂?等他們走遠,
我才敢把名片重新拿出來仔細看。普通的白卡紙,上面印著"鄭鐵山"和聯系電話,
背面手寫著"體育公園武術班,周二周四15:00-17:00"。沒什么特別的,
但那股香氣依然縈繞在名片周圍。"曉陽!"一個熟悉的聲音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我的表姐林悅真的站在不遠處,朝我揮手。她穿著一條我從沒見過的淡藍色連衣裙,
頭發比上次見面時長了不少。"表姐?你怎么在這兒?"我快步走過去,
"你不是在杭州工作嗎?"林悅歪著頭看我:"我調回本市分公司了啊,上周還跟阿姨說了。
今天來你們學校辦點事,正好看到群消息說你們有文化節。"她頓了頓,
"你剛才為什么一直盯著垃圾桶看?"我的喉嚨突然發緊:"你...你剛才在禮堂里嗎?
""禮堂?沒有啊,我剛到學校。"林悅的表情變得困惑,"怎么了?"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決定試探:"你記得以前用過魚骨頭梳頭嗎?"林悅的臉色刷地變了。她左右看了看,
壓低聲音:"你為什么會問這個?"這個反應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我感到后背一陣發涼:"所以你真的...用過?""初中那年暑假,
"林悅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在海邊,我撿到一塊特別整齊的魚骨,就...試了試。
你怎么會知道?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我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困惑。
就在這時,我的鼻子突然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氣味——粉色粉末那種甜膩得讓人興奮的香氣。
它從校園西側飄來,若有若無。"表姐,你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了嗎?"我問。
林悅深吸一口氣,搖搖頭:"只有草坪剛割過的青草味。你到底怎么了?從剛才起就怪怪的。
"那股香氣越來越濃烈,像一條無形的絲線拉扯著我的注意力。我鬼使神差地說:"表姐,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回頭再聯系你!"沒等她回應,我就朝著香氣來源的方向快步走去。
"曉陽!等等!"林悅在身后喊我,但我沒有回頭。香氣引領我穿過中心草坪,繞過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