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
這個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顧嶼的心臟,瞬間凍結(jié)了他剛剛?cè)计鸬?、以恥辱為燃料的反擊火焰!審訊室里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zhì),沉重地壓在他的胸腔上,讓他無法呼吸。蘇晚那妖異而瘋狂的笑容,那帶著毀滅性快感的眼神,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
她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
沈清的失蹤……不是意外!是蘇晚!是她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殺招!
“沈清在哪里?!”顧嶼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身體因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雙手死死撐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赤紅的雙眼如同瀕死的野獸,死死盯住蘇晚!“你把她怎么了?!告訴我??!”
蘇晚只是優(yōu)雅地靠回椅背,欣賞著顧嶼瞬間崩塌的防線,臉上那抹勝利者的弧度愈發(fā)妖異。她甚至沒有回答,只是用戴著電子鐐銬的手,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然后,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一個無聲的、充滿嘲弄的“噓”。
“砰!”
審訊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陳國棟臉色鐵青地沖了進來,后面跟著神情凝重的周教授!顯然,單向玻璃后的他們也聽到了蘇晚最后的威脅!
“蘇晚!沈清在哪里?!立刻交代!”陳國棟的聲音如同雷霆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濃重的殺意!他身后的警員立刻上前,將幾乎要撲向蘇晚的顧嶼死死按住。
蘇晚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憤怒的陳國棟,掃過被按住的、目眥欲裂的顧嶼,最后落在周教授那張布滿溝壑、卻依舊沉靜如淵的臉上。她的唇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卻意味深長的弧度。
“陳組長,周老……”她的聲音恢復(fù)了清亮,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辜,“我只是……提到了沈老師的名字而已。顧醫(yī)生太激動了。至于沈老師在哪里……”她攤了攤手,電子鐐銬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我怎么知道呢?或許……是壓力太大,出去散心了?”
“你撒謊!”顧嶼嘶吼,掙扎著想要擺脫警員的鉗制!
就在這時!
陳國棟腰間的加密通訊器突然發(fā)出尖銳而急促的蜂鳴!是最高級別的緊急呼叫!
陳國棟臉色一變,立刻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急促而清晰的匯報,即使隔著距離,顧嶼和周教授也能聽到幾個關(guān)鍵詞:
“沈清……公寓……失蹤……現(xiàn)場有掙扎痕跡……手機信號……最后出現(xiàn)在……”
陳國棟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猛地掛斷電話,看向蘇晚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
“封鎖現(xiàn)場!調(diào)動所有資源!立刻排查沈清最后信號消失點周邊所有監(jiān)控!啟動全城協(xié)查!”陳國棟對著通訊器咆哮!隨即,他轉(zhuǎn)向蘇晚,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蘇晚!沈清若有三長兩短,我保證!你會付出你無法想象的代價!”
蘇晚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更加明媚了一些。她微微歪頭,仿佛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陳組長,您這話說的……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似的。我一直在……這里啊。”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電子鐐銬。
“帶走!嚴密看管!切斷她與外界一切聯(lián)系!”陳國棟不再廢話,厲聲下令!兩名警員立刻上前,強行將依舊帶著詭異微笑的蘇晚從椅子上架起,帶離了審訊室。
審訊室的門沉重地關(guān)上,隔絕了蘇晚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卻帶不走那彌漫的絕望和冰冷。
顧嶼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頹然跌坐回椅子上,雙手死死抱著頭,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巨大的恐懼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吞沒。沈清……沈清……蘇晚到底把她怎么了?!
周教授走到他身邊,蒼老而有力的手按在他顫抖的肩膀上?!邦檸Z,振作!現(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沈清需要你!警方需要你的協(xié)助!”
“協(xié)助?”顧嶼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血絲和絕望的淚水,“怎么協(xié)助?蘇晚在牢里!她的人在外面!她早就計劃好了!她把沈清……”后面的話,他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正因如此!”陳國棟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戰(zhàn)場指揮官般的決斷,“蘇晚在牢里,她的爪牙在外面!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她的‘網(wǎng)’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爭分奪秒!利用她在里面的真空期,找到沈清!同時,深挖她的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找到她的執(zhí)行者!那個替她實施綁架的人!張雅?還是另有其人?!”
陳國棟的話像一針強心劑,強行刺破了顧嶼的絕望迷霧。對!蘇晚在牢里!她無法直接操控!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窗口期!
“張雅!”顧嶼猛地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絲冰冷的火焰!“一定是她!蘇晚在健身房對她洗腦最深!她對蘇晚言聽計從!沈清出事前,就是張雅給她送的花!是她!一定是她!”
“立刻鎖定張雅位置!”陳國棟對著通訊器下令!“技術(shù)組!調(diào)取張雅所有通訊記錄、消費記錄、出行軌跡!把她給我挖出來!”
城市的另一端,一間廢棄的、位于地下深處的舊廠房鍋爐房里。
空氣污濁,彌漫著鐵銹、機油和濃重濕氣的腐敗味道。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懸掛在銹蝕鐵梁上的、瓦數(shù)極低的應(yīng)急燈,昏黃的光線勉強驅(qū)散一小片濃稠的黑暗,卻將更多的陰影投射在斑駁、滲水的墻壁和堆積的廢棄機械殘骸上。
沈清蜷縮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上。
她的雙手被粗糙的尼龍繩反綁在身后,腳踝也被緊緊捆住。嘴上貼著厚厚的黑色膠帶,只能發(fā)出細微的、絕望的“嗚嗚”聲。頭發(fā)凌亂地粘在滿是冷汗和淚水的臉上,昂貴的套裝沾滿了污穢,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她的眼睛因極度的恐懼而睜得極大,瞳孔在昏黃的光線下劇烈地顫抖著,倒映著前方——
一個被簡易支架固定著的、正在運行的手機攝像頭。攝像頭的指示燈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如同惡魔窺視的眼睛。
而在攝像頭旁邊,一個簡陋的、用塑料管和閥門組裝的裝置,正發(fā)出極其輕微、卻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滴答……滴答……”聲。
一滴冰冷的水珠,正以極其緩慢、卻異常規(guī)律的節(jié)奏,從裝置末端的小孔中滲出,然后……“嗒”一聲,精準地滴落在沈清正前方不到半米的地面上。
那地面上,已經(jīng)匯聚了一小灘渾濁的水漬。
每一次水滴落下,那微小的“嗒”聲,在這死寂、空曠、充滿回音的廢棄空間里,都被無限放大!如同喪鐘般,狠狠敲擊在沈清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上!她無法動彈,無法呼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滴水珠,在昏黃的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然后墜落、粉碎……接著,下一滴開始緩緩形成……
水滴聲,成了這死寂地獄里唯一的、永恒的背景音。它緩慢、冰冷、無情,一點點地、極其精準地……凌遲著沈清的意志。
“滴答……”
“嗒。”
“滴答……”
“嗒?!?/p>
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謶?、絕望、冰冷的孤獨感……如同毒藤般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不知道這是哪里,不知道綁架她的是誰,更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她只知道,蘇晚……那個如同噩夢般的名字……她贏了。她徹底落入了那個瘋子的掌心。
淚水無聲地滑落,混合著臉上的污垢。她看著那不斷滴落的水珠,看著那閃爍紅光的攝像頭,巨大的無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顧嶼……你在哪里?你能找到我嗎?
市局指揮中心。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分屏顯示著沈清公寓的勘查現(xiàn)場(一片狼藉,有明顯掙扎痕跡)、張雅的個人信息、通訊基站信號追蹤圖,以及……顧嶼的手機屏幕——他正死死盯著剛剛收到的一條匿名信息。
信息沒有文字。
只有一個視頻文件。
顧嶼的手指因為極致的恐懼而顫抖著,幾乎無法點開那個文件。周教授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傳遞著無聲的力量。陳國棟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眼神銳利如鷹隼。
“點開它。”陳國棟的聲音低沉而壓抑。
顧嶼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點開了視頻。
畫面跳了出來。
昏黃、搖晃、充滿噪點的鏡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不斷滴落的水珠特寫!冰冷的“滴答……嗒……”聲透過手機的揚聲器清晰地傳了出來!
接著,鏡頭緩緩移動、拉遠……
斑駁滲水的墻壁……廢棄生銹的巨大鍋爐輪廓……
最后,定格在蜷縮在冰冷水泥地上、被捆綁著、嘴上貼著膠帶、眼中充滿了極致恐懼和絕望的沈清身上!
“清清——??!”顧嶼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心臟如同被一只巨手狠狠捏碎!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身體劇烈搖晃,眼前陣陣發(fā)黑!那是他的清清!他的愛人!此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困在那個冰冷的地獄里!
周教授死死按住他,眼中也充滿了震驚和痛惜。陳國棟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
顧嶼的手機再次震動!
一條新的信息!
來源顯示——張雅的手機號碼!
信息內(nèi)容只有一句話:
「顧醫(yī)生,‘禮物’……滿意嗎?」
信息下面,附著一個精確的GPS坐標定位!
倒懸之刃,已懸于至愛之頂。
沉默的水滴,是倒計時的喪鐘。
而惡魔的低語,伴隨著精準的坐標,如同最后的嘲弄,將顧嶼徹底推向了絕望與瘋狂交織的深淵。營救的窗口正在關(guān)閉,每一步,都踩在蘇晚精心鋪設(shè)的、通往更深地獄的階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