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仙宮,刑臺高筑,正午的陽光如刀鋒般刺在青石磚上,泛起一層冷冽而肅殺的光暈。
陳一寧立于高臺之上,玄色錦衣獵獵作響,他負手而立,目光如電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
他的眼神像是一把寒刃,能割裂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他緩緩展開玉簡,聲音沉穩如鐘:“蕭青山、慕容天行,勾結幽冥殿,擾亂仙域秩序,妄圖奪取血蓮真元,罪證確鑿,依律當誅?!?/p>
話音剛落,刑臺兩側陣法轟然啟動,四道鎖鏈自虛空中浮現,銀光閃爍,纏繞住兩人神魂,禁錮其身,令他們再無反抗之力。
人群之中,有低聲議論,也有面露不忍,但更多的,是沉默。
畢竟,這是錦衣執法堂親判的案子,背后更有系云子插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此時,一道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住手!”
一聲怒吼自遠方傳來,氣勢如潮,震得空氣嗡鳴作響,連風也仿佛為之一滯。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只見一道身影踏風而來,身披灰袍,雙目赤紅,正是蕭斷狂浪——蕭青山之子。
他的長發在風中凌亂飛揚,額上青筋暴起,滿面怒容,落在刑臺之下,單膝跪地,卻猛地抬頭直視陳一寧,聲音嘶啞如裂帛:“我愿以自身修為,代父受死!求你,放了他!”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段清遠皺眉低聲道:“此人雖有宗師之境,但此舉太過沖動,怕是要遭重創。”
虛一子亦動容,正欲開口勸阻,卻被段清遠按住肩膀,搖頭示意不可輕動。
陳一寧神情未變,淡淡開口:“蕭斷狂浪,你可知擅闖刑場、求赦死囚,是何等大罪?”
“我知!”蕭斷狂浪咬牙切齒,“可我更知道,我父親絕非叛徒!他是被逼無奈才投靠幽冥殿,若說有錯,也是這亂世所迫!”
“亂世?”陳一寧嘴角微揚,“那你可知,即便身處亂世,一旦做出選擇,便該承擔后果?”
語罷,揮手示意,兩名錦衣衛上前一步,準備執行誅魂之刑。
“慢著!”蕭斷狂浪怒喝一聲,身形猛然騰空而起,掌中法印翻轉,周身氣息暴漲,瞬間引動天地靈氣!
“降龍真訣·龍戰于野!”
掌風如海嘯般席卷而出,化作一頭咆哮巨龍,鱗甲森然,雙目噴火,直撲陳一寧而去!
那龍吟聲撕裂蒼穹,地面青磚竟被震出蛛網般的裂痕。
觀戰之人皆驚呼退后,唯恐被波及。
唯有憐清月與陸驚鴻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
“他的修為……已經接近通神境了?”憐清月喃喃。
陸驚鴻冷笑:“這還只是表象,真正的實力,恐怕連我也看不透?!?/p>
陳一寧卻不閃不避,右手一抬,掌心浮現出一頁金色書卷——天命金書所化的至寶,“上善離淵”。
“雕蟲小技?!彼Z氣淡漠,手腕一抖,金書迎風而漲,化作百丈長的光幕,將那條巨龍攔腰斬斷!
轟然一聲巨響,氣浪翻滾,塵土飛揚。
蕭斷狂浪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刑臺前的石階上,胸口劇痛,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地面。
熱氣升騰間,血霧彌漫,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全場鴉雀無聲。
方才行刑之時的肅殺還未散盡,此刻又添了一層血腥與悲壯。
陳一寧緩步走下刑臺,俯視著半跪在地、滿臉不甘的蕭斷狂浪,語氣平靜:“你的掌意雖強,卻未能盡全功。為何?因為你心中有牽絆,有猶豫,這才是你真正的敗因?!?/p>
蕭斷狂浪抬起頭,雙眼赤紅,咬牙道:“你是錦衣執法堂的人,怎能如此無情?難道你就不曾為親情動容?”
“我動容與否,并不影響公義?!标愐粚幍?,“執法者,不是審判感情的法官,而是維護規則的利刃。”
他轉身回到刑臺之上,再次舉起手中玉簡,朗聲道:“今日,依法執行誅魂之刑!任何人膽敢阻撓,視同叛逆,格殺勿論!”
語畢,刑臺上的陣法徹底激活,兩道白光升騰而起,直沖云霄,映得天空都泛起一層慘白。
蕭青山閉上雙眼,神色平靜,似已坦然接受命運;慕容天行則依舊冷笑,仿佛早已預料到一切。
遠處人群之中,林疏雪微微低頭,掩去眼底復雜神色,悄然傳音入耳:“陳一寧,你今日之舉,只會讓仇恨更深?!?/p>
陳一寧沒有回應。
他只是靜靜望著天邊,那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急速接近。
腳步聲由遠及近,殺氣彌漫。
下一刻,一隊黑衣勁裝的暗衛列陣而至,領頭者手持長刀,面無表情——燕鐵騎,到了。
燕鐵騎率領一隊黑衣暗衛列陣而至,腳步整齊如一人,殺氣凜冽,仿佛自幽冥走出的死士。
每一步落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四周空氣隨之凝固。
眾人下意識退后幾步,唯恐被卷入這即將爆發的風暴之中。
陳一寧負手而立,目光掃過那熟悉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動。
果然,燕鐵騎上前一步,抱刀行禮:“屬下奉命而來,若有異動,請大人下令格殺?!闭Z氣冷峻,不含一絲情緒波動。
刑臺之下,蕭斷狂浪強撐起身,嘴角血跡未干,眼中卻燃燒著不屈之火。
他緩緩轉頭,望向四周那些驚懼交加、面露同情的修者們,聲音沙啞卻堅定:“今日之事,是我一家私怨,與諸位無關!若有人因我而傷,我蕭斷狂浪此生難安!”
說罷,他猛地跪地,重重磕首:“求諸位莫要插手,讓我父親走得安心。”
這一跪,震撼了在場許多人的心神。
他們原以為這只是權勢之爭中的一出鬧劇,卻不曾想,竟有如此真摯父子之情。
憐清月輕嘆一聲,垂眸不語;陸驚鴻則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陳一寧的背影——那位年輕的錦衣百戶,正沉默著,像是在衡量什么。
片刻之后,陳一寧終于開口,語氣低沉:“你父罪不可赦,但念其情非得已……我允你所請,留其殘魂不散。”
林疏雪美眸微閃,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是贊許,又似另有深意。
陳一寧抬手一揮,一道金光自掌心而出,化作一面古鏡虛影浮現于半空——正是九幽鏡,傳說可封印殘魂,使其不入輪回,亦不歸塵土。
鏡光一閃,蕭青山眉心一點銀芒被輕輕吸出,化作一道微弱光影落入鏡中,靜靜懸浮,宛如沉睡。
慕容天行見狀冷笑一聲:“倒是慈悲為懷,可惜,這份慈悲救不了誰?!?/p>
陳一寧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淡淡道:“你還有資格說話嗎?”
話音未落,他轉身便走,玄色錦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步伐堅定,不曾回頭。
刑臺上,只剩下一具無魂之軀與一鏡殘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孤寂悲涼。
而在遠處,靈堂方向傳來一陣鐘鳴之聲,隱約有梵音繚繞。
玄慈方丈緩步而出,手持佛珠,面色凝重,身后幾名靈鷲宮弟子神色復雜,似乎隱隱察覺到,接下來的事情,恐怕不會這么簡單收場。
陳一寧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靈堂方向,右手悄然按上了腰間的繡春刀。
風起云涌,殺機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