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隊,發愁呢?”同隊的小李拎著個保溫桶過來,里面是他媳婦特意給宋母燉的魚湯。
宋焰扯了下嘴角:“沒,琢磨晚上回去怎么跟那堆賬單‘親熱親熱’。
”小李聽出他話里的苦澀,嘆了口氣:“是啊,這年頭,誰家沒點難處。
我那小子上次肺炎住院,也折騰得夠嗆。對了,嫂子今天沒來?”“嗯,她科里忙。
”小李把保溫桶遞給他:“行,那你先照看著,我那邊還有事情,先走了。有事吱聲,
別一個人扛著?!薄爸x了兄弟。”宋焰接過保溫桶。等人走遠,他臉上的那點客套也消失了。
他不是沒動過別的念頭,比如,再厚著臉皮去找孟家??梢幌氲皆S沁當時的表情,
還有孟宴臣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他就把這念頭死死按了下去。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作訓服袖口。難道真要去干點別的?
可除了這一身力氣和救火的本事,他還會什么?消防隊的紀律擺在那兒,
也不可能讓他隨便出去兼職?!皨尩?。”他低聲咒了一句,心里憋著一股無名火。錢,
真是個好東西,也是個能把人逼瘋的東西。他想起以前跟九零開玩笑,
說以后退役了去開個面館,安安穩穩過日子?,F在看來,連開面館的本錢都懸。
不能再這么耗下去。宋焰捏了捏拳頭,骨節有些發白。他得想辦法,堂堂正正地把錢掙回來,
把賬還清。他宋焰,不能讓人看扁了,更不能讓他媽跟著他受這種窩囊氣。最終,
他做出了那個艱難的決定。“隊長,我想換個能掙更多錢的工作,給我媽更好的生活。
”他在隊長的辦公室里,聲音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擠出來。隊長是個老兵,
花白的頭發,抽著煙斗,聽完他的話,默默吸了一口,濃重的煙霧繚繞在兩人之間。
“小宋啊,”隊長放下煙斗,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帶著一種沉重的理解。隊長沒有多勸,
他知道宋焰的性子,一旦決定,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只是簽了字,然后起身,走到窗邊,
看著操場上訓練的隊員們,背影有些蕭索。辦理離職手續的那天,
宋焰一步一步走在熟悉的走廊上,每扇門后都傳來訓練的口號聲、器械的摩擦聲,
那是他十六年青春的回響。隊友們見了他,眼神里帶著惋惜和不舍,卻無人多言。
他們都知道宋焰的難處。他最后一次走進更衣室,橙色的消防服整齊地掛在衣柜里。
他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伸手觸摸那粗糙卻帶著溫度的布料。這身衣服,
曾是他引以為傲的戰袍,是他生命中最鮮明的底色。他脫下身上常服,換上消防服,
在鏡子前站定。鏡中的他,高大挺拔,眼神堅定,仿佛隨時準備投入一場惡戰。
他緩慢地抬起手,對著鏡子,敬了一個標準而莊重的軍禮。這個禮,不是為了任何人,
只是為了自己,為了這身他曾用生命去捍衛的榮譽,為了那個曾經在火光中無所畏懼的宋焰。
從消防隊出來,外面陽光刺眼,他卻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他將自己唯一的行李——一個簡單的背包,塞進車里,然后啟動引擎。車窗外,
城市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車水馬龍,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為生計奔波。起初,
他帶著幾分消防員的傲氣和自信,覺得憑自己的能力和體力,
找份糊口甚至高薪的工作不成問題。他相信,只要肯吃苦,總能找到出路。
他先去應聘了一家大型物流公司的車隊管理。面試官是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
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指尖輕敲著宋焰那份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簡歷。“宋先生,
你之前是消防員?很偉大。但我們這里需要的是精細化管理經驗,
比如油耗控制、路線優化、KPI考核,
還有團隊建設、危機公關……”面試官一口氣說了一堆專業術語,
每個詞都像一個陌生的符號,讓宋焰聽得一頭霧水。“我會開車,各種車,技術沒問題。
也能管人,以前隊里新兵都我帶?!彼窝媾τ米约菏煜さ恼Z言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