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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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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朝奉行“花謝即死”的鐵律,將凋零視為污穢。>身為貴女的蘇櫻,

卻擁有觸碰落花便令其短暫復蘇的異能。>她因此被逐出家門,流落街頭。

>直到象征國運的朱槿神樹突然凋零,舉國恐慌。>國師斷言唯有“花妖”之血能救神樹。

>她被仇人之子沈硯押上祭壇時,枯萎的朱槿突然花瓣紛飛。>每一片落紅都縈繞在她周身,

化作灼熱的守護屏障。沈硯震驚低語:“落紅……竟有靈?

”而蘇櫻在花雨中聽見遠古嘆息:>“孩子,你可知這世間最磅礴的生,皆自死中來?

”---沾滿塵土的指尖,輕輕拂過一片萎頓在污泥里的殘花。早已褪盡鮮活的暗紅花瓣,

邊緣卷曲枯槁,如同被烈火灼烤過,又像垂死者最后一口無聲的嘆息。

它躺在這陋巷濕冷的角落,被路人匆忙的鞋底踐踏、被污水浸透,

徹底失卻了昔日高懸枝頭的榮光。蘇櫻蜷縮在巷子最深的陰影里,

粗陋的麻布衣裳磨礪著皮膚,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牽扯起深藏的疲憊與寒意。

她望著那瓣殘紅,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干裂的唇紋間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血腥氣。

巷口吹來的風又濕又冷,帶著都城特有的、混雜著香燭、食物和底層貧民汗餿的氣息,

狠狠鉆進她單薄的衣衫縫隙。她緩緩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

而是源于一種深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抗拒。每一次動用這“污穢”的力量,

都像在靈魂深處劃開一道新的口子。但此刻,這瓣被遺棄的花,卻像一枚冰冷的鉤子,

死死勾住了她心底某個無法言說的角落。它也曾鮮活過,也曾傲然綻放在枝頭,

沐浴過陽光雨露。如今,卻只能在這里無聲無息地腐爛,被所有人遺忘、唾棄。

一種同病相憐的悲涼,無聲地漫過心堤。指尖終于觸碰到那冰冷粘膩的瓣尖。

一股微弱而熟悉的暖流,如同冬日地底悄然涌動的溫泉水,

從她枯竭的靈髓深處艱難地、緩慢地升起,沿著手臂的經絡,掙扎著流向指尖。

那暖流帶著一種奇異的生命力,微弱卻異常執著。奇跡在污濁的角落無聲上演。

那片黯淡無光、蜷曲如死物的花瓣,在指尖的暖意下極其輕微地一顫。卷曲的邊緣,

竟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舒展開來。那抹沉淪的暗紅,

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火焰,一點點褪去死寂的灰敗,

重新煥發出一種瀕死回光般的、令人心驚的濃艷血色。它不再是一團冰冷的泥污,

它再次成為了一片花——一片在污泥里倔強燃燒的、絕望而妖異的落紅。

花瓣的邊緣甚至滲出一點細微的、近乎透明的濕潤光澤。“妖孽!”一聲尖銳凄厲的嘶喊,

如同淬毒的冰錐,猛地撕裂了陋巷沉悶的空氣。蘇櫻指尖的暖流瞬間凍結、潰散。

那片剛剛被她強行喚回一絲生機的花瓣,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驟然失去所有支撐,

重新萎頓下去,比之前更加枯槁、更加死寂,迅速被渾濁的泥水吞沒。她猛地抬頭,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巷口的光影里,站著一個挽著菜籃的婦人。

她臉色慘白如紙,五官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眼睛瞪得滾圓,

死死盯著蘇櫻和她指尖下方那片迅速被污泥覆蓋的花瓣殘骸,

仿佛看到了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婦人手中的菜籃“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幾個蔫巴巴的蘿卜滾落出來,沾滿了泥污。“花妖!是那個被蘇家逐出來的花妖!

”婦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爆發出更高亢、更刺耳的尖叫,

尖銳的聲音在狹窄的巷壁間瘋狂反彈、撞擊,瞬間引來了更多目光。巷子兩端,

那些原本麻木或忙碌的身影都停了下來,無數道視線如同無形的針,

密密麻麻地刺向陰影里的蘇櫻。那目光里,是毫不掩飾的恐懼、憎惡,

以及一種看到穢物時本能的排斥。“天殺的!她又在碰那些臟東西了!”“離她遠點!晦氣!

沾上了要倒霉的!”“快報官!別讓她禍害這條街!

”議論聲、唾罵聲、驚叫聲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蘇櫻淹沒。那些聲音尖銳、嘈雜,

裹挾著市井最底層的鄙夷和最原始的恐懼。她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脊背卻重重撞在身后冰冷潮濕、布滿黏膩青苔的墻壁上,退無可退。

寒意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順著脊椎骨瘋狂向上攀爬,瞬間吞噬了四肢百骸。

她只能徒勞地將自己更深地縮進墻角的陰影里,

仿佛這樣就能躲避那些刺人的目光和惡毒的言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陣麻木的刺痛,

卻絲毫壓不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窒息感。污穢。妖孽。禍害。這些冰冷的詞語,

如同附骨之蛆,從她懵懂記事起就如影隨形。它們刻在她每一次小心翼翼觸碰落花的指尖,

刻在奶娘驚恐后退的眼神里,刻在父親蘇茂那深鎖的眉頭和永遠帶著審視的嘆息中,最終,

也刻在了那扇轟然關閉、將她徹底隔絕在外的朱漆大門上。她記得那個雨夜。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庭院里的芭蕉。母親生前最愛的幾盆白茉莉,

在連綿的陰雨中凋零了大半。她趁著守夜婆子打盹的間隙,偷偷溜到回廊下,

看著那些沾滿水珠、搖搖欲墜的潔白花朵,心口悶得發疼。指尖不由自主地,

輕輕碰了碰一朵即將徹底脫落的花。那朵濕冷的茉莉,就在她指尖下,

緩緩地、奇跡般地重新挺立了起來,被雨水沖刷得愈發潔凈晶瑩,

甚至散發出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她小小的心里,瞬間被一種巨大的、純粹的喜悅填滿。

這力量不是詛咒!它能讓美麗延續!“妖孽!”一聲驚雷般的暴喝在頭頂炸響。

父親蘇茂不知何時站在了回廊盡頭,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驚駭與狂怒的火焰。

他身后跟著幾個手持棍棒、同樣滿臉驚懼的家丁。那朵剛剛煥發生機的茉莉,

被父親狠狠一腳碾進泥水里,連同她心中那點微弱的喜悅,瞬間被踩得粉碎。“家門不幸!

竟出了你這等妖邪之物!”父親的咆哮在雨夜里回蕩,

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和一種更深沉的恐懼,“留你不得!留你不得!滾!給我滾出蘇家!

永世不得再踏入一步!”棍棒沒有真正落到她身上,但那些家丁粗暴推搡的力量,

和父親眼中決絕的冰冷,比任何棍棒都更疼。單薄的包袱被胡亂塞進懷里,

里面只有幾件舊衣和一點點碎銀。沉重的朱漆大門在她身后轟然關閉,

隔絕了所有熟悉的光影和溫度。門環撞擊門板的巨大聲響,如同宣判的喪鐘,

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冰冷的雨水瞬間將她澆透,也澆熄了最后一絲僥幸。她成了孤魂野鬼,

游蕩在都城最陰暗的角落,依靠著那點微末的“妖術”,

偶爾讓某個酒肆丟棄的殘花“回光返照”片刻,換取一點餿冷的剩飯,

或者一枚冰冷的銅板茍延殘喘。巷口的喧囂還在繼續,

人群的指指點點如同無數芒刺扎在背上。蘇櫻猛地從冰冷潮濕的墻壁上直起身,

用盡全身力氣推開擋在身前幾個探頭探腦的半大孩子,像一尾被拋上岸、瀕死的魚,

朝著巷子另一端光線更暗、氣味更渾濁的深處跌跌撞撞地沖去。

粗糲的麻布袖口狠狠擦過臉頰,抹去那不知何時滑落的、滾燙的濕痕。逃離,只有逃離。

離開這些目光,離開這無處可躲的逼仄。她不要再看那些人眼中赤裸裸的恐懼和厭惡!

她只是……只是不想看到那些花就那么毫無聲息地死去,連最后一點顏色都被污泥吞沒!

這也有錯嗎?粗重的喘息撕裂著喉嚨,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火辣的痛楚。

蘇櫻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必須遠離剛才那條巷子,越遠越好。

腳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污水濺濕了褲腳,冰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最終,

她在一處堆滿廢棄籮筐和破瓦罐的斷墻角落力竭地停下,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斷壁,

身體控制不住地沿著墻壁滑坐下去,蜷縮成一團,只剩下胸腔劇烈的起伏。斷墻的陰影很深,

勉強隔絕了外界的目光。她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

指尖那點殘存的、強行喚醒花瓣的奇異暖意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憊。

巷子里的尖叫和唾罵,父親那夜暴怒扭曲的臉,

還有那扇轟然關閉的朱漆大門……無數破碎的畫面和聲音在腦海里瘋狂沖撞,

攪得她頭痛欲裂。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沉悶、壓抑的號角聲,

如同垂死的巨獸在遠方發出的哀鳴,穿透了都城的喧囂,隱隱傳來。

嗚——嗚——那聲音悠長、緩慢,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不祥。一遍,又一遍。

穿透層疊的屋宇,穿透市井的嘈雜,固執地鉆進每一個角落。蘇櫻茫然地抬起頭。

臉上淚痕未干,在沾滿塵灰的臉頰上沖出幾道狼狽的印子。這號角聲……太陌生了。

不是節慶的喧鬧,不是軍隊凱旋的激昂,也不是尋常城防的輪替。它像沉重的鉛塊,

一層層壓在人心上,壓得人喘不過氣。斷墻外,剛才還充斥著各種叫賣、議論、爭吵的街道,

竟也詭異地安靜了一瞬。緊接著,一種更加低沉、更加恐慌的嗡嗡聲,

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聽見沒?那號角……”“是宮里的!

只有宮里出大事才會吹這個!

”“天爺……這調子……聽著讓人心慌啊……”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從墻外飄進來,

帶著明顯的顫抖。一股無形的寒流,隨著那號角聲和街上的議論,

悄然滲入了蘇櫻蜷縮的角落。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一種比之前被唾罵時更深的、源自未知的巨大恐懼,悄然攥住了她的心臟。

就在這死寂與恐慌交織蔓延的時刻——轟隆隆!一聲沉悶得無法形容的巨響,

仿佛來自大地深處,又仿佛來自九天之上,驟然炸開!整個地面都為之劇烈一震!

斷墻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掉在蘇櫻的頭發和肩膀上。她猛地捂住了耳朵,

那巨響帶來的震蕩感直透臟腑,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巨響過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連風都似乎凝固了。緊接著,一聲更加凄厲、更加絕望的哭嚎,如同受傷野獸的垂死哀鳴,

劃破了這短暫的死寂,從皇宮方向遙遙傳來,撕心裂肺:“神樹——神樹倒了啊——!

”這聲哭嚎,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信。“神樹倒了?朱槿神樹倒了?!”“不可能!

國運神樹怎么會倒?!”“天要塌了!大炎要亡了!”“快跑啊!災禍來了!

”……恐懼瞬間爆炸!方才還在低聲議論的人群徹底失控!

街面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哭喊、尖叫、咒罵!腳步聲如同決堤的洪水,

雜亂、瘋狂地踐踏著石板路,無數身影驚慌失措地奔逃,互相推搡,撞翻了路邊的攤子,

籮筐、貨物滾落一地,被無數慌亂的腳步踩踏而過。蘇櫻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混亂驚呆了,

背脊緊緊貼著冰冷的斷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喉嚨。朱槿神樹……倒了?

那棵據說與大炎國運同生共死、矗立在皇宮正殿前、受萬民膜拜的圣樹?

那棵永遠枝繁葉茂、花開似火、象征著大炎永固的圖騰?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讓她如墜冰窟。她從未親眼見過那棵神樹,

但“花謝即死”的鐵律,正是源于對這棵“永不凋零”的神樹的敬畏!它是大炎信仰的根基!

它的倒塌……意味著什么?混亂持續著,哭喊聲、奔跑聲、物品破碎聲混雜在一起,

形成末日般的交響。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初的極度恐慌稍稍平息,

一種更加沉重、更加絕望的死寂開始籠罩街區時,一個更加清晰、更加權威的聲音,

借助某種傳音的秘術,如同冰冷的鐵錘,一字一句,

沉重地敲打在每一個驚魂未定的都城子民心上。那聲音威嚴、宏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穿透了混亂的余音,清晰地響徹在都城的上空:“天降示警!神樹傾頹,國本動搖!

皆因妖邪穢氣滋長,玷污圣靈!”“今有‘花妖’蘇氏,身負邪穢異能,觸花返魂,

悖逆天常!其血蘊污濁之源,乃神樹凋亡之禍根!”“帝君昭告:傾舉國之力,

緝拿妖孽蘇櫻!以其污血,祭獻神樹殘軀,或可挽國運于萬一!”“凡隱匿包庇者,

同罪論處!舉報行蹤者,重賞!”國師的聲音!冰冷、殘酷,如同判官勾決生死簿的朱筆,

精準地落到了她的名字上!蘇櫻猛地捂住嘴,將一聲幾乎沖破喉嚨的驚叫死死堵了回去。

渾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瞬瘋狂地逆流沖上頭頂!污血?禍根?祭品?

她成了導致神樹倒塌、國運動蕩的罪魁禍首?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如同兩只冰冷的手,

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幾乎窒息。

她只是一個被家族拋棄、流落街頭、連觸碰落花都要被唾罵的“妖孽”!

她怎么可能撼動那棵受萬民供奉、象征著無上皇權的神樹?“蘇櫻?

是那個蘇家的……”“對!就是前些年被蘇尚書親自逐出家門那個花妖!”“天啊!

原來是她!是她害了神樹!”“快找!找到她!把她交給官府!換賞錢!救咱們的命啊!

”“搜!挨家挨戶搜!那妖孽肯定躲在哪個耗子洞里!”墻外的議論聲陡然轉向,

恐懼迅速被一種狂熱的、尋找替罪羊的暴戾所取代。蘇櫻的名字,如同瘟疫,

瞬間點燃了剛剛經歷神樹倒塌、驚魂未定的人們心中那點殘存的理智。那些聲音,

充滿了貪婪、兇狠,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完了。蘇櫻背靠著冰冷刺骨的斷壁,

身體一點點滑下去,癱坐在骯臟的地面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濃重的鐵銹味。

國師的宣告,如同無形的枷鎖,徹底堵死了她所有的生路。舉國緝拿!她是祭品!

是平息天怒人怨的犧牲!絕望,冰冷而粘稠,像這巷子里永遠散不盡的污水,一點點漫上來,

淹沒了口鼻。無處可逃。這斷墻的陰影,又能庇護她多久?或許下一秒,

就會有無數雙被賞金和恐懼刺激得發紅的眼睛,發現這個角落。她閉上了眼。黑暗中,

仿佛又看到那扇轟然關閉的、冰冷的朱漆大門。這一次,是整個大炎為她關上了生門。

沉重的腳步聲在巷口響起,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鼓面上,

帶著金屬甲葉摩擦特有的、冰冷而規律的鏗鏘聲。不是驚慌逃竄的平民,

也不是胡亂搜索的暴民。這步伐沉穩、整齊、充滿壓迫感,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蘇櫻蜷縮在斷墻的陰影里,身體僵硬得如同石塊。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只能屏住氣息,將身體盡可能地縮進墻角堆積的破籮筐后面,

祈求那點腐朽的竹篾能擋住士兵的目光。腳步聲在斷墻外停住了。空氣仿佛凝固了。

巷子里只剩下她自己血液沖上耳膜的轟鳴。短暫的死寂后,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

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毫無情緒地念出她的名字:“蘇櫻。”不是疑問,是確認。

像冰冷的鐵鉗,一下子鉗住了她的心臟。緊接著,

是重物被粗暴掀翻、籮筐和瓦罐被踢開的嘩啦聲。

頭頂上方那點可憐的、遮蔽她的陰影驟然消失。刺目的光線猛地刺入眼中,

讓她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身體劇烈地一顫。“帶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簡潔、冷酷,

不容置喙。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量極其強悍,

帶著鐵甲手套的冰冷和堅硬,如同捕獸夾的鐵齒,狠狠嵌入她單薄臂膀的皮肉和骨頭里。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

身體被那股力量毫不留情地從骯臟的地面拖拽起來,粗糲的地面刮擦著她裸露的腳踝和小腿,

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她被迫踉蹌著站直,被迫睜開眼。逆著光,

她看到了一張年輕而冷峻的臉。輪廓分明,如同刀削斧鑿,嘴唇緊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深黑,沉靜,像結了冰的深潭,

倒映著她此刻狼狽不堪的影子——頭發散亂,滿臉污垢,粗麻布衣破爛不堪,

眼中盛滿了驚恐和絕望。這張臉,她認識!沈硯!兵部尚書沈千山的獨子!

那個與她蘇家明爭暗斗了十幾年、視她父親為死敵的沈家的繼承人!

那個在都城權貴子弟圈中,以冷峻寡言、手段凌厲著稱的年輕將星!怎么會是他?!

巨大的震驚甚至暫時壓過了恐懼和疼痛。蘇櫻的瞳孔驟然收縮,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冰冷面孔。沈硯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

沒有仇人相見的快意,也沒有面對“妖孽”的憎惡,

只有一種純粹的、執行命令般的冰冷審視。仿佛她不是一個人,

只是一件需要被押送的、名為“祭品”的貨物。“沈……沈硯?”蘇櫻的聲音干澀嘶啞,

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和驚愕。沈硯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再看她的眼睛,

只是對身后的士兵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另一名士兵立刻上前,

動作粗魯地將一副沉重的鐐銬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冰冷的鐵環瞬間鎖死,

粗糙的邊緣硌得腕骨生疼,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要將她的雙臂生生拽斷。“押赴祭壇。

”沈硯的聲音毫無起伏,下達了最后的命令。他松開了鉗制蘇櫻手臂的鐵掌,轉身,

率先朝著巷口走去。甲葉碰撞,發出單調而冰冷的聲響。兩名士兵一左一右,如同押解重犯,

推搡著蘇櫻跟上。沉重的鐐銬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每走一步,

那冰冷的重量都提醒著她即將到來的命運——祭壇,污血,死亡。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徹底淹沒了蘇櫻。她放棄了掙扎,像一個被抽走了所有提線的木偶,任由士兵推搡著,

踉踉蹌蹌地走在沈硯身后。巷口的光越來越亮,但那光,卻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她最后的意識里,只剩下那張冰冷的、屬于仇人之子的臉。

死在他手里……真是命運最惡毒的玩笑。通往皇宮正殿的御道,從未如此漫長而壓抑。

往日莊嚴肅穆、纖塵不染的白玉大道,此刻籠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慌之中。禁衛軍盔明甲亮,

森然林立,長戟如林,槍尖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將整條御道封鎖得如同鐵桶。

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被強行壓制的、深入骨髓的驚惶。

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蘇櫻被粗暴地推搡著,

沉重的鐐銬拖在光潔的玉階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每一次聲響都像在空曠死寂的廣場上投下一顆石子,引來無數道目光的聚焦。

那些目光來自肅立的禁衛,來自遠處高臺上隱約可見的袞袞諸公。

目光里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刻骨的憎恨,

還有一種扭曲的、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狂熱。

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壓抑的議論:“就是她!花妖!”“快看!妖孽押到了!”“用她的血!

快救神樹!”“殺了她!平息天怒!”那些聲音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響,

纏繞著她的聽覺。蘇櫻低著頭,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蒼白失血的下巴和緊抿的嘴唇。身體在士兵粗暴的推搡下機械地移動著,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屈辱、恐懼、還有那深入骨髓的冰冷絕望,

幾乎要將她撕碎。終于,他們抵達了御道盡頭,那象征著皇權與神權至高點的巨大祭壇之下。

祭壇通體由一種暗沉如血的巨石壘砌而成,呈階梯狀向上收縮,足有九層之高。

壇頂異常開闊,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方鼎,鼎中燃燒著熊熊的“凈火”,

蒼白的火焰無聲地跳躍著,散發出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冰冷的“熱度”和刺鼻的硫磺氣味。

國師一身玄黑法袍,手持一柄纏繞著詭異暗紅紋路的骨杖,如同擇人而噬的禿鷲,

靜立在鼎旁。他蒼白得不似活人的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里,只有一雙眼睛,

閃爍著非人的、貪婪而狂熱的光芒,死死釘在被押上來的蘇櫻身上。祭壇下方,

黑壓壓跪倒了一大片人。

最前方是身著明黃龍袍、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微微發抖的帝君。

他身后是后妃、皇子、宗室親王、文武重臣……所有人都匍匐在地,頭深深埋下,

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而篩糠般抖動著。偌大的廣場,除了火焰燃燒的微響,

只剩下這片絕望的顫抖所發出的、如同無數枯葉在寒風中摩擦的簌簌聲。而在祭壇正前方,

那原本應是整個大炎王朝最神圣、最輝煌的位置——蘇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

隨即,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悲涼和震撼攫住了她!那里,

曾經矗立著象征國運的朱槿神樹。而此刻,只剩下一段巨大無比、令人觸目驚心的殘骸!

那曾經需要十數人才能合抱的樹干,如今從中斷裂,上半截早已不知所蹤,

只留下一個參差扭曲、如同被巨力硬生生撕裂的斷口。斷口處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黑色,

木質干枯腐朽,如同被烈火焚燒了千百年又被雨水浸泡,看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

下半截樹干孤零零地矗立著,樹皮大片剝落,露出同樣灰敗的內里,

纏繞著無數枯萎發黑的藤蔓和苔蘚。

地面散落著無數巨大的、早已失去所有光澤和水分的枯枝敗葉,鋪滿了祭壇前方大片區域,

踩上去發出令人心頭發毛的碎裂聲。一種濃郁的、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混合著祭壇凈火的硫磺味,彌漫在空氣里。這就是大炎的國運神樹?

這就是那棵傳說中永不凋零的圣物?此刻的景象,比任何噩夢都要荒誕和恐怖!

它龐大軀體的死亡,無聲地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

蘇櫻被這恐怖的景象震懾得幾乎忘記了呼吸。這就是她“污血”的“杰作”?荒謬絕倫!

在這棵死去的巨樹面前,她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時辰已到!獻祭妖孽,引污血歸位,

滌蕩神樹殘軀,或可喚回一線生機!”國師那如同砂紙摩擦般嘶啞尖銳的聲音,

帶著一種病態的亢奮,猛地劃破了死寂。他手中的骨杖高高舉起,

頂端鑲嵌的暗紅色寶石驟然爆發出妖異的光芒,直指祭壇下方的蘇櫻!“帶上來!

”沈硯冰冷的聲音在蘇櫻耳邊響起,如同最后的催命符。

兩名士兵立刻粗暴地架起蘇櫻的雙臂,幾乎是拖拽著她,

踏上了那冰冷、陡峭、刻滿詭異符文的祭壇石階!沉重的鐐銬撞擊在石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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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1 11:5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