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從景行止身上艱難挪開,祁昭昭慢吞吞起身,睫毛低垂成鴉羽,垂在身側的雙手,逐漸握成拳頭,指節泛起青白。
房門打開,門口站著局促的王嬸。
“昭昭小姐,有人找你。”
目光觸及祁昭昭慍怒的臉,王嬸快速低頭,雙手交握的力道收緊。
“誰找我?”祁昭昭擋在門口,遮住王嬸的視線,不讓王嬸看到屋內的異樣。
“是老爺子。”王嬸頭埋得更低。
明明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氣場卻強到令人不敢直視。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說完,祁昭昭關上門。
“昭……”王嬸欲言又止,無奈之下,只好先返回祁昭昭所在的病房。
轉身看到景行止靠在病床邊,凌亂的衣服已恢復整潔,神色淡淡的,仿佛剛才的旖旎只是一場夢。
“等我回來,我們再繼續!”祁昭昭杏眼發亮,璀璨得如同星光在閃爍。
景行止神色一滯,抓著床單的手指僵住。他側過頭,不去看祁昭昭。“你趕緊走!”
嘶啞的嗓音,多了幾分狼狽。
“等我!”
留下兩個字,祁昭昭轉身離開。
景行止望著合上的房門,愣愣出神。
她的觸碰,他似乎并不討厭。
真的是,瘋了!
景行止藏起的慌亂,祁昭昭并未注意到,她腳步徐徐,閑庭信步般地穿過走廊,回到自己的病房。
祁老爺子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拄著藤杖。他的面容像一張被反復折疊又展開的羊皮紙,繃緊的肌肉線條讓整張臉呈現冷硬輪廓。
“不好好休息,亂跑什么?”祁老爺子瞪著祁昭昭,語氣略顯生硬。
若是原主見到祁老爺子這副模樣,早就瑟縮在一邊裝鵪鶉了。
祁昭昭倒是不怕老爺子,自顧坐到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單薄的身子,嵌入柔軟的沙發。
“爺爺怎么來了?”祁昭昭眸光淺淺,落在茶幾上的保溫桶上。
“老爺子怕昭昭小姐吃不慣外面的食物,一大早就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了豐盛的早餐。”立在祁老爺子身旁的王管家接話,嘴角彎成恰到好處的標準弧度。
“是嗎?”祁昭昭微微挑眉,“謝謝爺爺。”
眼眸一轉,搖頭說道:“爺爺不必費心了,我已經吃過了。有人幫我準備餐食。”
祁老爺子以為祁昭昭說的是王嬸,點頭表示知曉,停頓片刻,才徐徐說道:“這次的事,不管怎么樣,你都不該動手推曦曦……”
“爺爺要是沒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吧。”祁昭昭打斷祁老爺子的話,眸子里的柔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
本以為,祁老爺子會不一樣。
祁昭昭再次替原主不值。
胸口籠罩一層郁氣,語氣也變淡。
前一晚還哭著跟自己求助的孫女,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冷淡起來。
祁老爺子略一回味,便琢磨出祁昭昭轉變的原因。
把藤杖放到一邊,祁老爺子上半身略微前傾,褪去嚴肅,眉眼都柔幾分。
“才說你兩句,就不樂意了?還跟爺爺置上氣了?”
“不敢。”祁昭昭語氣悶悶。
“這都埋怨上爺爺了。還說不敢。”祁老爺子沒好氣地瞪著祁昭昭。
祁昭昭側頭,梗著脖子不說話。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家里人的疏忽,才讓祁昭昭前半生錯位,過得顛沛流離。
到底是虧欠了她。
祁老爺子不疾不徐地說道:“這次歸根到底,是你爸媽做得不對。曦曦她也不該在你面前胡言亂語。我已經敲打過他們了,以后不會了。”
聞言,祁昭昭回頭看向祁老爺子,目光里的不信任,像一根根鋒利的針,瞬間戳破祁老爺子面上的柔和,變得難堪起來。
耳邊回蕩著祁家人對祁昭昭的評價——表里不一、得理不饒人、上不得臺面、死不悔改……
一家上下,都沒有人說祁昭昭一句好話。
祁老爺子面色遲疑,難不成,真不應該把她接回來?
察覺到祁老爺子神色的變化,祁昭昭低頭掩去眼里的嘲諷。
咳嗽兩聲,祁老爺子壓下心頭的思緒,極力露出親切的笑容。
虛偽而做作。
祁昭昭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爺爺累了,回去休息吧。”
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祁老爺子笑容僵住,眉須顫動。“你簡直……屢教不改!”
祁老爺子面上的溫和再也維持不住,吹胡子瞪眼地一甩衣袖離開。
“老爺子,您慢點,仔細身體……”王管家追著祁老爺子而去。
病房很快陷入一片沉默。
目睹一切的王嬸,悄悄后退兩步,貼著墻站定,惴惴地不發一言。
“沒意思。”祁昭昭低聲嘁了一句,還是和景行止雙修來得美妙。
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景行止特殊的灼氣,似火般熱烈。
丹田匯聚的玄陰之氣,龜速游走,慢慢蘊養著祁昭昭的身體。
還是去找景行止雙修吧!
說走就走,祁昭昭迫不及待地離開病房,直奔景行止而去。
換了一身白衣的景行止,正坐在窗邊看書。
陽光灑在他腳邊,背影單薄。
祁昭昭走過去,湊到他耳邊,“景行止,我們繼續吧!”
景行止側頭,躲開祁昭昭的靠近。祁昭昭聞著景行止身上淡淡的沐浴香,平靜的心,躁動起來。
口干舌燥地抿著唇,祁昭昭一瞬不瞬地盯著景行止緋紅的鎖骨,眸色漸漸幽深。
“景行止——”
“我們談談。”不等祁昭昭將雙修的話說出口,景行止立即出聲打斷。“我有話跟你說。”
“好,你說。”祁昭昭忽然湊近,柔軟的唇輕掃過景行止的面頰。
深吸一口氣,景行止指著旁邊的座椅,語氣不同容拒絕。“你先坐下!”
“好吧。”祁昭昭戀戀不舍地與景行止拉開距離,在景行止對面坐下。“你說。”
“祁昭昭,我們不熟,所以不要總是把雙修的話,掛在嘴邊。”景行止開門見山,說話時目光停在祁昭昭臉上。
景行止這是害羞了嗎?祁昭昭懷疑。
“好,我不說。”祁昭昭乖乖點頭,下一句語出驚人。“那我們直接做?”
景行止雙手合上書,攥住書角的手,骨節泛白。
“祁昭昭!”景行止語氣郁悶,又帶著惱羞后的慍怒。
祁昭昭坐直身體,收斂臉上的笑容。“你說,我聽著。”
景行止平復好心情,才不緊不慢地開口:“祁昭昭,雙修這種親密的事,只有戀人可以做。”
戀人?祁昭昭搜索原主的記憶,瞬間想到祁曦曦和江望。他倆就是戀人,可以親親抱抱的戀人。
只要和景行止成為戀人,不就可以親親了嗎?
祁昭昭為自己的想法點贊。
所以景行止,是想要個名分嗎?
“景行止,那你做我的戀人不就行了嗎?”祁昭昭盯著景行止,雙眼發亮。
“不行!”景行止直接拒絕,“我不喜歡你。”
“我喜歡你就行。”祁昭昭直言,語氣帶著執拗。
“只有相互喜歡,才能成為戀人!”
“那你喜歡我不就行了嗎?”
“……”景行止扶額,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道:“喜歡不是隨口而說的話,更不是兒戲。”
“現在,請你出去,我要休息。”
“不出去。”祁昭昭堅決反對景行止把自己趕出門的行為。
喜歡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知道,現在的景行止,不愿跟她雙修。
祁昭昭兩彎秀眉絞成死結,漆黑如墨的眸子籠罩一層煩緒。
要跟景行止雙修,就得先成為戀人。要讓景行止成為自己的戀人,就得讓景行止喜歡上自己……問題是——景行止不喜歡自己。
若是自己修為還在,祁昭昭想著,管他喜不喜歡,先綁了再說。
只是現在,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祁昭昭只能嘆息。
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