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導語江宸有個二十年的發小林曉,自稱“真性情”,是他所有哥們的“自己人”。
她總當眾拍我肩膀:“嫂子別介意啊,我跟宸哥純兄弟!
”卻偷偷對他合伙人說:“蘇晚太端著,根本不適合江宸。”直到公司會議上,
我指著她篡改的數據微笑:“林兄弟這么幫忙,是打算跳槽去財務部?
”她摔了咖啡杯哭訴:“蘇晚針對我!
”江宸皺眉:“曉曉只是直腸子...”我當場播放錄音——玻璃渣堆成的“兄弟情”,
終是塌了。---2 咖啡外交風波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某種粘稠的膠質,
中央空調微弱的嗡鳴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長條會議桌兩側,項目組的成員們正襟危坐,
目光聚焦在投影幕布上密密麻麻的季度數據圖表上。江宸坐在主位,
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光滑的桌面,英俊的側臉在冷白燈光下線條分明,眉頭微鎖,
顯然對某個環節的遲滯感到不滿。“Q3的市場轉化率,”他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中,“為什么預期和實際差距拉大了?
陳銳,渠道反饋有異常波動嗎?”被點名的技術主管陳銳推了推眼鏡,剛要開口,
厚重的會議室門“咔噠”一聲被推開,打破了凝滯的氣氛。林曉像一陣帶著咖啡香氣的風,
卷了進來。她穿著當季流行的潮牌連帽衛衣和破洞牛仔褲,
一手托著一個堆滿一次性咖啡杯的托盤,另一只手還拎著一個印著卡通熊頭的保溫袋,
臉上是那種毫無陰霾的、極其爽朗的笑容。“哈嘍各位!辛苦啦!”她聲音洪亮,
腳步輕快地繞過會議桌,目標明確地走向主位,“宸哥,就知道你又忘了時間!喏,
你的美式,加一份奶不要糖,對吧?”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精準地落在江宸手邊。接著,
她動作麻利地開始給其他人分發咖啡,嘴里也沒閑著,“李哲,你的拿鐵!小張,摩卡!
大家別客氣哈,我林曉請客!”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微妙地松動了一下,
有人對她露出感激的笑,有人則略顯尷尬地瞥向主位的江宸和坐在他右側的蘇晚。
蘇晚安靜地坐在那里,面前攤開的筆記本上字跡清秀工整。她穿著剪裁合體的淺灰色襯衫裙,
長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面對林曉這場突如其來的“咖啡外交”,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抬起眼睫,
目光平靜地掠過林曉那張過分熱情洋溢的臉,最后落在自己面前空著的桌面上。
林曉仿佛這才注意到她,夸張地“哎呀”一聲,快步走過來,
臉上堆起那種混合著歉意和大大咧咧的笑容,伸手就重重地拍在蘇晚單薄的肩膀上。
“哎喲瞧我這記性!嫂子!實在對不住啊,光顧著給兄弟們服務了,差點把您給漏了!
”她拍得蘇晚的肩膀微微下沉,力道不輕,“嫂子別介意啊!我跟宸哥,
那可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鐵瓷,純得不能再純的兄弟!在他這兒,
我壓根兒就沒把自己當女的看!你千萬別多想!”她一邊說,
一邊從保溫袋里掏出最后一個杯子,塑料杯壁上凝著水珠,她塞到蘇晚面前,
杯口幾乎要碰到蘇晚的鼻尖,“喏,嫂子,你的!特意給你帶的冰美式!提神醒腦!
”塑料杯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襯衫袖口傳來。蘇晚的目光從那只被硬塞過來的杯子上抬起,
平靜地迎上林曉帶著明顯挑釁和試探的眼睛。會議室里落針可聞,
所有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掃向這邊。蘇晚嘴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溫度,
只有一種近乎精確的審視。她抬手,沒有去接那杯冰咖啡,
只是用指尖輕輕拂開幾乎碰到自己的杯壁,動作從容不迫。“謝謝,”她的聲音不高,
卻異常清晰,像冰珠落在玉盤上,“不過,37度,常溫就行。”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林曉瞬間有些僵住的笑容,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另外,現在是工作時間,
請叫我蘇晚就好。”林曉臉上的笑容像是被什么東西驟然凍住,裂開一道細縫。
她手里那杯冰咖啡的寒意似乎順著指尖蔓延上來,讓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她扯了扯嘴角,
試圖重新掛上那副爽朗的面具,但眼神里的光已經變得有些尖銳。“行…行啊!蘇晚就蘇晚!
”她提高了點音量,試圖找回場子,“咱搞技術的,講究的就是個效率!不像有些人,
整天端著,多累啊!”她意有所指的話飄在安靜的空氣里,帶著刺。
江宸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他顯然對會議被打斷感到不快,
但目光在林曉那張熟悉的、帶著點“委屈”意味的臉上停留片刻,終究沒說什么。
他轉向蘇晚,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好了,林曉也是好意。蘇晚,我們繼續,
剛才說到Q3的轉化率缺口……”蘇晚收回落在林曉身上的目光,
仿佛剛才那場小小的交鋒從未發生。她翻開筆記本新的一頁,語調平穩無波:“好的,江總。
關于轉化率缺口,結合后臺用戶行為追蹤和A/B測試反饋,
主要瓶頸在于新用戶引導路徑的設計冗余,導致關鍵節點流失率異常升高。
具體數據在這里……”她拿起激光筆,紅色的光點精準地落在幕布圖表的一個陡峭下滑處。
邏輯清晰,數據詳實,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冰冷的數字世界。林曉被晾在原地,
手里還拿著那杯尷尬的冰咖啡,像個突兀的道具。
她看著蘇晚侃侃而談時那份沉靜自信的光芒,又瞥見江宸專注傾聽的側臉,
一股強烈的酸澀和不甘猛地沖上喉嚨。她咬了下嘴唇,趁著蘇晚講解間隙,
故意用一種半開玩笑半是親昵的抱怨語氣,對著江宸和他旁邊的合伙人李哲方向,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周圍一圈人聽見:“嘖,宸哥,你們這開會也太嚴肅了吧!
看把蘇晚給緊張的,小臉都繃著。還是我們以前哥們兒幾個在一起自在,想罵就罵,
想笑就笑,那才叫一個痛快!是吧,李哲?”李哲是個有點文藝敏感的策劃主管,
聞言只是含蓄地笑了笑,沒接話。林曉覺得有點沒趣,又轉向江宸,
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宸哥,周末老地方打球唄?叫上陳銳他們!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蘇晚這么文靜,肯定不愛去,咱不帶她玩!”她說完,
還故意朝蘇晚的方向飛了一個挑釁的眼神。江宸的視線終于從投影幕布上移開,
落在林曉身上。他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點無奈:“曉曉,會議還沒結束。打球的事晚點說。
”他并沒有接她關于“帶不帶蘇晚”的話茬。林曉訕訕地撇了撇嘴,抱著胳膊站到了一邊,
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時不時地往蘇晚身上剜。蘇晚全程神色不變,
仿佛那些話只是掠過耳畔的風,激光筆的紅點依舊穩定地在圖表上移動,
清晰地指出問題所在。她越是平靜,林曉胸腔里那股無名火就燒得越旺。
會議在一種微妙的張力中結束。林曉第一個沖上前,親昵地挽住江宸的胳膊,
聲音又恢復了那種爽朗:“宸哥!餓了吧?走,吃飯去!我知道公司后面新開了家川菜館子,
爆辣!絕對夠勁,你肯定喜歡!”她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地拉著江宸往外走,
回頭還不忘對落在后面的蘇晚揚聲道:“嫂子!我們先去占位子啊!你慢慢來!
”蘇晚沒有回應,只是低頭收拾著自己的筆記本和鋼筆,動作一絲不亂。李哲和陳銳走過來,
陳銳是個直腸子,看著林曉拽著江宸遠去的背影,
小聲嘀咕了一句:“曉姐這風風火火的勁兒,真是十年如一日。
”李哲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蘇晚,語氣溫和:“蘇晚,別在意。
林曉她……就是這種大大咧咧的性子,沒什么壞心眼的,江宸也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
”蘇晚拉上筆袋的拉鏈,發出一聲輕微的“呲啦”聲。她抬起頭,
對李哲露出一個極淡的、幾乎看不出的微笑,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我知道。
”她只說了兩個字,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3 餐廳里的茶里茶氣餐廳里人聲鼎沸,
彌漫著辛辣的香氣。林曉果然點了一桌子紅彤彤的菜,
水煮魚、辣子雞丁、毛血旺……她興致勃勃地給江宸夾菜:“宸哥,嘗嘗這個!夠不夠味?
我記得你以前最能吃辣了!”她自己也吃得鼻尖冒汗,嘴唇紅腫,卻顯得格外豪氣。
蘇晚只點了一個清淡的素菜和一盅湯,安靜地坐在江宸另一側小口吃著。
林曉看著她那“斯文”的吃相,嘴角撇了撇,轉頭又跟陳銳和李哲聊得火熱,
話題全是他們幾個“兄弟”過去的糗事和球場的輝煌戰績,
言語間充滿了“我們哥們兒”如何如何的親昵感,把蘇晚徹底排除在那個圈子之外。
“……那次打比賽,宸哥崴了腳,硬是單腿跳著投進絕殺!帥炸了!”林曉說得眉飛色舞,
唾沫星子差點濺到菜里,“哪像現在,整天坐在辦公室里,人都要發霉了!對吧宸哥?
”江宸笑了笑,沒接話,目光卻下意識地掃過身旁安靜喝湯的蘇晚。林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她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
用那種“掏心窩子”的哥們兒語氣對李哲說:“哎,哲哥,說真的,
有時候我都替宸哥憋得慌。你看他以前多瀟灑一人,現在呢?
找這么個……”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瞥了蘇晚一眼,聲音壓得更低,
卻足以讓鄰座的蘇晚和江宸聽清,“……這么個‘高嶺之花’,整天端著,也不愛說話,
更別說像我們這樣陪他瘋玩了。過日子,光好看頂什么用?多沒勁啊!累不累?
”空氣瞬間凝滯了。陳銳有些尷尬地低頭扒飯。李哲也皺起了眉,有些不贊同地看著林曉。
江宸的臉色沉了下來,正要開口,蘇晚卻放下了湯勺。瓷器碰到骨碟,
發出清脆的一聲“叮”。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蘇晚拿起手邊的濕巾,
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沉靜的韻律感。然后,她抬起眼,
那雙清澈的眸子直接看向林曉,臉上甚至還帶著一點禮貌性的、極淺的困惑。“林小姐,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冰水一樣瞬間澆滅了周圍的嘈雜,
“你好像對我的生活方式有很多意見?”她微微歪了下頭,
語氣平和得像在探討一個學術問題,“不過,我很奇怪的是,
你一直強調你和江宸是‘純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你現在,”她刻意停頓了一下,
目光掃過林曉還搭在江宸椅背上的手,以及她此刻壓低聲音挑撥離間的姿態,
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這副替他操心私人感情、評頭論足的樣子,是不是有點越界了?
或者說,你理解的‘兄弟情誼’,都包含這種……‘貼心’的干涉?
”林曉的臉“唰”地一下漲得通紅,像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
她猛地收回搭在江宸椅背上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那句“越界”和“評頭論足”像兩根針,
精準地扎破了她“真性情好兄弟”的氣球。“你……你什么意思?”林曉的聲音拔高了,
帶著被戳破的惱羞成怒,“我好心好意提醒宸哥,怎么了?我跟他認識二十年了!
你才認識他多久?懂什么?”“好心?”蘇晚輕輕重復了一遍,
唇角那抹極淡的弧度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提醒他我不夠‘瘋’、不夠‘有意思’,配不上他以前瀟灑的生活?這聽起來,
更像是在替你自己抱不平吧?”她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鎖住林曉瞬間慌亂的眼睛,
“林小姐,真正的朋友,是希望對方幸福,而不是處心積慮地在他耳邊暗示,
他的選擇是錯的。你這種‘好心’,恕我直言,有點廉價。”“你……你胡說八道!
你污蔑我!”林曉徹底急了,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她指著蘇晚,
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圈也迅速泛紅,轉向江宸,“宸哥!你看她!
她就是這么對我的!她根本就是容不下我!故意針對我!”江宸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
他看著林曉激動的樣子,又看看身旁始終平靜的蘇晚,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他習慣性地想要安撫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那二十年的情分像一層厚厚的濾鏡,
讓他本能地為林曉此刻的失態尋找理由。“曉曉!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煩躁和一絲習慣性的維護,“別鬧了!蘇晚她不是那個意思!
你少說兩句!你…你就是說話太直,容易讓人誤會!”“我直?我讓人誤會?
”林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淚瞬間涌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江宸!你聽聽!
你現在為了她,說我讓人誤會?!我們二十年的情分,還比不上她幾句話?!”“夠了!
”江宸猛地提高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深吸一口氣,強壓著火氣,
看著林曉淚流滿面的樣子,語氣終究還是軟了一點,帶著疲憊,“曉曉,你先冷靜一下。
蘇晚她……她性格是有點認真,但她不是不講理的人。你也收斂點你的脾氣,
別總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分場合。”林曉的哭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宸,
看著他眼神里雖然煩躁、卻依舊存在的、對她“直脾氣”的默認包容,
又看看旁邊那個始終冷靜、仿佛置身事外的蘇晚。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間攫住了她。她明白了,
在江宸心里,她永遠只是個“心直口快”、“沒壞心”的發小,而蘇晚,
那個看似清冷的女人,只用了幾句話,就讓她狼狽不堪!她死死地瞪著蘇晚,
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那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她沒再說話,猛地抓起自己的包,
撞開椅子,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餐廳。一頓飯不歡而散。江宸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看著蘇晚平靜地繼續喝湯,心里莫名地煩躁又憋悶。他煩躁于林曉的失控,
更煩躁于蘇晚那種置身事外的冷靜。他需要發泄。“周末打球!”他猛地一拍桌子,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定,目光掃過陳銳和李哲,“老地方!都給我到齊!
”他的視線掠過蘇晚,停頓了一瞬,語氣生硬地補充道,“蘇晚,你也來。”這不是邀請,
更像是命令,帶著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想要證明什么或者打破什么的沖動。蘇晚抬起眼,
對上江宸那雙帶著煩躁和固執的眼睛。她沉默了幾秒,就在江宸以為她會拒絕時,
她輕輕點了點頭:“好。”4 籃球館的暗流周六下午,
城郊的室內籃球館里彌漫著橡膠地板和汗水的味道。陽光透過高高的氣窗斜射進來,
形成幾道朦朧的光柱,灰塵在光柱里飛舞。球鞋摩擦地板發出尖銳的“吱嘎”聲,
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還有男人們粗重的喘息和吆喝聲交織在一起,
充滿了原始的活力。江宸、陳銳、李哲,還有另外兩個相熟的哥們兒正在場上激戰正酣。
江宸狀態極好,一個漂亮的變向晃開防守,急停跳投,籃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空心入網!
“好球!”場邊爆發出喝彩。蘇晚安靜地坐在場邊的長椅上,膝蓋上攤著一本厚重的專業書,
旁邊放著一個運動水壺和一個干凈的紙袋。她偶爾抬頭看一眼場上,目光沉靜,
大部分時間都專注在書頁上,仿佛周圍的喧囂只是背景噪音。林曉也來了。
她換了一身更加運動、更加凸顯身材曲線的籃球背心和短褲,頭發高高扎成馬尾,
臉上化了精致的運動妝,活力四射。她根本沒坐,一直站在場邊最顯眼的位置,
手里拿著水和毛巾,目光緊緊追隨著場上江宸的身影,每一次他進球或做出精彩動作,
她都第一個跳起來歡呼鼓掌,聲音又尖又亮。“宸哥!帥炸了!”“好防!不愧是我宸哥!
”“加油!兄弟們!干翻他們!”她的喝彩熱情洋溢,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親密感,
仿佛她才是那個與場上所有人血脈相連的核心人物。她有意無意地,
總是擋在蘇晚和球場之間,用自己的身體和聲浪構筑起一道無形的墻。中場休息的哨聲響起。
男人們大汗淋漓地走下場,胸膛起伏著。林曉立刻像只花蝴蝶一樣迎了上去,
目標明確地沖向江宸。“宸哥!累了吧?給!”她殷勤地遞上自己帶來的冰鎮功能飲料,
瓶身上還凝結著水珠,臉上是燦爛無比的笑容,“剛給你冰好的!快喝!”江宸喘著氣,
接過飲料,擰開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感覺讓他舒服地喟嘆一聲“謝了,曉曉。
”“跟我還客氣啥!”林曉笑得更甜了,又麻利地抽出毛巾,“來,擦擦汗!
”她拿著毛巾就要往江宸臉上湊,動作親昵無比。江宸下意識地偏頭躲了一下,
自己接過毛巾:“我自己來。”他的目光越過林曉的肩膀,看向長椅上的蘇晚。
蘇晚已經合上了書。她拿起那個干凈的紙袋,站起身,朝江宸走了過來。她的步伐不疾不徐,
目光平靜。林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側身一步,再次擋在蘇晚和江宸之間,
用那種“嫂子你坐著就好”的大喇喇語氣說道:“哎呀嫂子!你坐那兒歇著就行!
伺候宸哥這事兒我熟!都干二十年了!”她說著,還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另一條毛巾,
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特權”。蘇晚的腳步停在林曉面前。她沒有理會林曉的挑釁,
只是將手中的紙袋遞向江宸,聲音溫和清晰:“給你帶了雙新的球襪,純棉透氣的,替換用。
江宸腳上那雙已經稍有點磨損卻干凈如新的限量版球鞋上——那是蘇晚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
江宸一直很愛惜。江宸看著遞到眼前的紙袋,微微一怔,隨即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他剛伸出手——“哎呀!”林曉突然發出一聲夸張的驚呼,身體猛地往前一踉蹌,
像是被誰絆了一下。她手里那瓶剛擰開蓋子的冰鎮功能飲料,隨著她“失控”的身體動作,
不偏不倚,大半瓶黏膩的、帶著刺鼻香精味的藍色液體,嘩啦一下,
全潑在了江宸腳上那雙限量版的球鞋上!深藍色的液體迅速洇開,浸透了昂貴的網面,
染污了潔白的鞋帶和鞋幫,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啊!宸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曉站穩身體,立刻連聲道歉,臉上滿是“驚慌”和“愧疚”,
她迅速抽出自己手里的毛巾(正是剛才要給江宸擦汗的那條),
蹲下身就往江宸濕漉漉的鞋子上擦去,“都怪我!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我馬上給你擦干凈!
”她擦得很用力,動作粗魯,那條本來干凈的毛巾被飲料浸濕,在鞋面上反復摩擦,
非但沒能擦干凈,反而把那黏膩的液體涂抹得更加均勻,污漬面積迅速擴大。
那雙被江宸珍視的鞋子,瞬間變得狼藉不堪。江宸看著自己心愛的鞋子轉眼間面目全非,
眉頭瞬間鎖緊,臉色陰沉了下來。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這雙鞋的意義,林曉不是不知道!
“夠了!”他低喝一聲,帶著壓抑的怒氣,猛地抽回腳。林曉被他喝得動作一頓,抬起頭,
眼圈立刻就紅了,盈滿了淚水,
帶著濃重的哭腔和委屈:“宸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絆了一下……我賠你!
我賠你十雙!你別生氣好不好……”她說著,眼淚真的啪嗒啪嗒掉了下來,肩膀微微聳動,
看起來可憐極了。場邊瞬間安靜下來。陳銳、李哲等人都看著這一幕,表情各異。
陳銳是個直腸子,看著林曉哭得梨花帶雨,又看看江宸陰沉的臉色和那雙慘不忍睹的鞋,
忍不住開口勸道:“宸哥,算了算了,曉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平時毛手毛腳你也知道……”李哲也嘆了口氣,拍拍江宸的肩膀:“算了,一雙鞋而已。
”江宸看著林曉哭得抽噎的樣子,再看看周圍兄弟們的目光,那股怒火像被戳破的氣球,
一下子泄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他習慣性地又想去相信那套“她只是不小心”、“她沒壞心”的說辭,
二十年來的慣性思維像一層厚厚的繭,將他緊緊包裹。他妥協地揮揮手,
語氣帶著無可奈何的煩躁:“行了行了!別哭了!一雙鞋而已!擦也擦不干凈了,就這樣吧!
”他彎下腰,準備脫下這雙糟蹋了的鞋。一直沉默的蘇晚,卻在這時蹲了下來。
她沒有看哭泣的林曉,也沒有看一臉煩躁的江宸,而是直接伸出手,
輕輕地、堅定地擋開了江宸要脫鞋的手。這個動作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江宸不解地看著她。
蘇晚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江宸被染污的鞋面上,仿佛在研究一個復雜的標本。她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了林曉低低的啜泣聲,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等等。”她抬起頭,
目光越過江宸,落在旁邊一臉“委屈”的林曉臉上,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林小姐,
你剛才說……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絆了一下?”林曉的哭聲噎了一下,
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帶著警惕和更多的委屈:“對啊!我怎么會故意弄臟宸哥的鞋?
嫂子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我還能存心害宸哥不成?”她說著,眼淚又涌了出來,轉向江宸,
“宸哥……你看她……”蘇晚對她的控訴置若罔聞。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林曉腳上那雙嶄新的、鞋底紋路清晰干凈的潮牌運動鞋,
又看了看她剛才“踉蹌”位置光潔的地板。然后,她的視線重新回到林曉臉上,
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追問:“你穿著新鞋,地板干凈,周圍也沒有障礙物。
林小姐,你剛才具體是被什么絆倒的?能指給我看看嗎?”林曉的哭聲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臉色變得有些僵硬。“我……我當時沒注意……”她眼神閃爍,避開了蘇晚的直視。
“沒注意?”蘇晚微微挑眉,那眼神里的審視意味更濃了,“剛才你站的位置,
我恰好有印象。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或者,
”她的目光轉向場邊角落那個不起眼的黑色圓點,
“我們可以現在就去調一下這里的監控錄像?看看林小姐到底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絆倒的?
”她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禮貌的詢問弧度。“監控”兩個字像兩顆子彈,
瞬間擊中了林曉。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連假哭都忘了,
只剩下驚恐和難以置信。她猛地看向蘇晚,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