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銀簪定乾坤>蘇家滿門抄斬那夜,母親將祖傳銀簪刺入我掌心:“活下去,
用這簪子為蘇家討個公道。”>十年后我成了禁軍統領,親王卻舉兵謀反。>我夜闖敵營,
拔出銀簪策反父親舊部:“可還認得此物?”>玄武門被圍困,我熔了御賜鳳冠鑄成槍尖。
>斷發束甲,簪花為刃。>當烈火吞噬叛軍鐵騎時,滿朝文武終于明白:>挽弓的纖手,
也能以鐵骨簪定天下乾坤。---2 獄中鋒芒銀簪的尖,冰冷,
像地獄深處凍了萬年的寒冰,又像母親最后呵在我掌心的那口滾燙血氣。它死死抵在我掌心,
粗糙的木紋硌著骨頭,每一次心跳,都震得那點銳痛順著血脈往上爬,直抵天靈蓋。
詔獄里獨有的腐爛與絕望氣息濃得化不開,滲進每一寸墻壁,每一根稻草,
也滲進我肺腑深處。鐵鏈沉重的拖曳聲,不知何處傳來的、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還有獄卒靴子踏在濕冷石板上那種令人牙酸的粘膩聲響……都成了這無邊黑暗里唯一的背景。
“蘇家的……”一個沙啞的聲音貼著鐵柵欄響起,帶著濃重的酒氣,“嘖嘖,
可惜了這細皮嫩肉的小娘們兒。”粘膩的視線刮過我的臉,像冰冷的蛇信子。
腳步聲停在牢門前,鑰匙串嘩啦作響。我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更深地埋下頭,
身體控制不住地輕顫,像一片在寒風中即將凋零的枯葉。唯有掌心,
死死攥著那點寒冰似的銳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沉重的腳步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汗臭和烈酒味逼近。一只粗糙油膩的手猛地伸過來,
試圖抓住我的頭發。“讓爺瞧瞧……”就在那指尖即將觸碰到發絲的瞬間,
蜷縮的身體驟然繃緊,積蓄的力量如同壓縮到極限的弓弦,猛地釋放!我不退反進,
整個人像一枚被激怒的毒針,迎著那只探來的手狠狠撞了過去!“呃啊——!
”獄卒的慘叫撕裂了牢獄的死寂。不是預想中獵物驚恐的尖叫,而是捕食者猝不及防的痛呼。
我的身體爆發出與瘦弱外表全然不符的力量,精準而狠戾。額頭狠狠撞上他探過來的手腕骨,
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那只油膩的手瞬間軟了下去。與此同時,
我藏在身下的那只手閃電般探出!不是拳頭,不是指甲,
而是緊握著一道幾乎融于黑暗的、冰冷的銀芒!噗嗤。極其細微的、銳器穿透皮肉的聲音。
那根母親在血與火中刺入我掌心的祖傳銀簪,此刻被我反握在手,
毫不猶豫地、狠狠刺進了獄卒大腿外側最厚實的肌肉里!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
撞擊,穿刺,拔簪!溫熱的液體瞬間涌出,浸透了他骯臟的褲腿,
也濺了幾滴在我冰冷的手背上,帶著鐵銹般的腥甜。獄卒龐大的身軀僵住了,
劇痛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他扭曲的臉上。他低頭看著自己腿上那個正汩汩冒血的小洞,
又看向我——這個剛剛還像只待宰羔羊般瑟瑟發抖的罪臣之女,此刻卻站直了身體,
雖然瘦小,背脊卻挺得像一桿標槍。她的眼睛,在牢房深處唯一那線昏黃的光線下,
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某種他從未在死囚眼中見過的、近乎瘋狂的東西。
我甚至沒有看他第二眼。身體已如離弦之箭,在他因劇痛而僵直、因驚駭而失神的剎那,
從他因驚痛而微微敞開的腋下空隙,猛地竄了出去!破舊的囚衣帶起一股微弱的風。“來人!
攔住她!!”獄卒終于從劇痛和震驚中反應過來,捂著大腿的傷口,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狹窄陰暗的通道在眼前扭曲晃動,兩側牢房里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睜開,
驚恐、麻木、或是微弱的幸災樂禍。身后是獄卒憤怒的咆哮和混亂追趕的腳步聲,
還有鐵鏈拖地的刺耳聲響。心跳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骨頭。
肺像破風箱一樣拉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和濃重的腥氣。掌心的傷口被汗水浸透,
那銀簪尖銳的尾部死死硌著,每一次奔跑的震動都帶來鉆心的疼,但這疼卻像燒紅的烙鐵,
反而激發出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前方就是那扇沉重的、通往外面未知世界的牢門!
它虛掩著一條縫,門縫外透進一絲微弱的、帶著塵土氣息的光。希望的光芒!
我用盡全身力氣朝那道光撲去!然而,就在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冰冷鐵門的瞬間——斜刺里,
一道黑影帶著凌厲的風聲猛撲過來!是另一個聽到動靜趕來的獄卒!他獰笑著,
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抓向我的肩膀!“小賤人!往哪跑!”避無可避!千鈞一發之際,
身體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沒有試圖格擋那只足以捏碎我肩胛骨的手,而是猛地一矮身,
整個人幾乎貼地滑了出去!同時,握著銀簪的手,借著身體下墜的勢頭,狠狠向上反撩!
目標不是他的要害,而是他因撲抓而暴露的小臂內側!
“嗤啦——”布帛撕裂的聲音伴隨著一聲短促的痛呼。銀簪鋒利的邊緣劃開了他的衣袖,
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不算深但足夠長的血痕。溫熱的液體再次濺到臉上。
趁他吃痛縮手的剎那,我像泥鰍一樣從他身側滑過,肩膀重重撞在冰冷的鐵門上!
“哐當——!”沉重的牢門被徹底撞開!外面并非自由的天光,
而是一個小小的、堆滿雜物的獄卒休息院落。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
但比起那深不見底的牢獄,這已經足夠明亮!
新鮮的、冰冷的、帶著塵土和腐敗落葉味道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腑,
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真實感。身后追兵的腳步聲和怒吼聲已近在咫尺!沒有時間喘息!
我甚至來不及看清院落的布局,
目光瞬間鎖定了角落里一段倚著矮墻的、手臂粗細的腐朽木棍!它像一根被遺棄的枯骨,
靜靜地躺在那里。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我踉蹌著撲過去,一把抓住那根粗糙的木棍,
入手沉重而潮濕。就在抓住木棍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矮墻外不遠處,
似乎有一條被雜草半掩的、通往更黑暗深處的窄巷!“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猙獰的面孔和揮舞的棍棒已經沖到了門口!退路已絕!我猛地轉身,背靠矮墻,
雙手死死攥住那根潮濕沉重的木棍,橫在胸前。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沖撞,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掌心更是火辣辣地疼,那根銀簪幾乎要嵌進骨頭里。
但很奇怪,當冰冷的木棍觸碰到皮膚,當退無可退的絕境真正降臨,
身體深處那股狂躁的火焰反而奇異般地平息下來,沉淀成一種更冷、更硬的東西。
沖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個大腿被我刺傷、此刻一瘸一拐卻滿眼兇光的獄卒。
他揮舞著一根沉重的鐵尺,臉上帶著殘忍的興奮:“看你還往哪跑!賤骨頭!”他猛撲過來,
鐵尺帶著惡風當頭砸下!力量懸殊,硬接就是找死!在他撲到近前,鐵尺揮落的瞬間,
我猛地將木棍一端狠狠戳向地面!身體借著這股反作用力,險之又險地向側面撲倒翻滾!轟!
鐵尺砸在我剛才背靠的矮墻上,碎石和塵土飛濺!就是現在!翻滾尚未停止,
手中的木棍已借著身體旋擰的力量,用盡全身力氣,由下而上,狠狠掃向獄卒那條受傷的腿!
“嗷——!”一聲變了調的慘嚎!木棍結結實實砸在他大腿外側的傷口附近!
那根深埋的銀簪造成的創傷被再次狠狠撕開!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
龐大的身軀像被砍倒的樹樁,轟然向前栽倒!塵土飛揚。我甚至沒有看第二眼,
手腳并用地爬起,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將手中沉重的木棍狠狠砸向另一個試圖沖過來的獄卒面門!“砰!”木棍碎裂!
那人慘叫著捂臉后退。機會!我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終于撕開獵網的野獸,猛地撲向矮墻,
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粗糙的磚石磨破了手掌和膝蓋,掌心的傷口再次崩裂,
溫熱的血順著指尖往下淌。身后是混亂的怒吼和同伴的哀嚎。當我終于翻過矮墻,
重重摔落在墻外那條幽深、散發著惡臭的窄巷泥濘中時,
刺骨的冰冷和濃烈的腐敗氣息瞬間包裹了全身。我掙扎著爬起,
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堵象征著無盡黑暗和絕望的高墻,以及墻內隱約傳來的混亂聲響。然后,
毫不猶豫地轉身,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踉蹌著,
一頭扎進了前方更濃重的、未知的黑暗深處。---3 年磨簪十年光陰,足以磨礪刀鋒,
亦足以將一捧碎骨重塑成鋼。皇城巍峨的玄武門下,風卷著肅殺的氣息,
刮過冰冷的青石磚面,發出嗚咽般的低鳴。我一身玄黑鐵甲,
甲葉在昏沉的暮色里泛著幽冷的光,手按在腰間的佩刀刀柄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掌心深處,那枚早已不再鋒銳、甚至有些扭曲變形的銀簪尾部,隔著內襯的軟革,
依舊頑固地傳來熟悉的、近乎慰藉的硌痛。“蘇統領,”副將陳平快步走近,聲音壓得極低,
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鐵銹般的沉重,“剛得的線報,齊王……動手了。
他的人馬已秘密控制了西苑和東華門外的三處衛所。最遲明晚……”他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但那沉重的呼吸和眼底深藏的驚懼,已經道盡了一切。齊王。
那個總是笑得溫潤如玉、禮賢下士的親王。十年隱忍,圖窮匕見。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沉重得讓人窒息。城樓上值守的禁軍士兵挺直了腰桿,但目光深處,難掩一絲惶然。
風似乎更冷了。“知道了。”我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聽到的不過是明日有雨的消息。目光越過陳平緊繃的肩膀,投向皇城之外,
那片被暮靄籠罩的、仿佛蟄伏著無數兇獸的沉沉屋宇。那里,
曾是父親舊部們被流放、被打散后,像沙礫一樣沉下去的地方。十年了,
有些人骨頭早已化灰,有些人或許早已改換門庭,甘為他人鷹犬。
但總有一些……總會有一些……血還未冷。一絲微弱卻執拗的火苗,
在我冰冷的眼底深處悄然燃起。“陳平,”我轉過身,鐵甲葉片摩擦發出冷硬的輕響,
“守好這里。一只蒼蠅,也不準放進玄武門。”“統領!您要去哪?”陳平猛地抬頭,
臉上血色盡褪。我沒有回答,只是抬手,解下象征統領身份、沉重而顯眼的玄鐵頭盔。
烏黑的長發失去束縛,如瀑般散落下來,拂過冰冷的鐵甲。我隨手扯下束發的黑色布帶,
將長發飛快地、緊緊地束成一個利落的發髻。動作間,那枚一直藏在掌心深處的銀簪,
終于暴露在昏沉的天光下。簪身不再光亮,布滿細密的劃痕和幾處明顯的彎折,
簪頭那朵小小的梅花,也磨損得幾乎看不清輪廓,唯有簪尾那一點尖銳,
在暮色中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寒芒。“等我的信號。
”我將那枚帶著體溫、帶著十年血火與塵霜的舊物緊緊握在手中,
感受著那熟悉的、硌骨的形狀,然后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樓,
身影迅速融入皇城甬道深處濃重的陰影里。沉重的鐵甲被我留在原地,
只著一身便于行動的黑色勁裝,像一道無聲的幽靈,貼著宮墻根最黑暗的角落,
向著西苑的方向疾行。---4 舊部歸心西苑外圍,叛軍的中軍大營。篝火熊熊燃燒,
舔舐著沉沉的夜色,將巡邏士兵的身影拉長、扭曲,投射在帳篷上,如同幢幢鬼影。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酒水、烤肉的油膩和汗液混合的渾濁氣味,
粗野的劃拳聲、肆無忌憚的談笑,還有兵器偶爾碰撞的脆響,
交織成一片喧囂的、膨脹著野心的海洋。我伏在營寨外圍一處堆放廢棄雜物的陰影里,
身體緊貼著冰冷潮濕的地面,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濃重的腐臭和塵土味包裹著我。
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刻刀,無聲地切割著眼前的景象:篝火的位置,巡邏隊的路線,
哨兵換崗的間隙……每一個細節都在腦海中迅速構建、推演。掌心中的銀簪,
那點微涼的觸感,是這片混亂中唯一清晰的錨點。一個叛軍士兵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搖搖晃晃地朝著雜物堆走來,顯然是想找個地方方便。濃重的酒氣隔著老遠就飄了過來。
就是現在!在他解開褲帶,毫無防備地背對著陰影的瞬間,我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
悄無聲息地暴起!左手如鐵鉗般閃電般捂住他的口鼻,
巨大的力量讓他所有的驚呼都悶死在喉嚨里,只剩下驚恐的嗚咽。右手寒光一閃!噗嗤。
不是刀,是那枚銀簪!冰冷的簪尾精準無比地刺入他頸側一個特定的位置,力道拿捏得極穩。
士兵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爆發出極致的恐懼,隨即眼神迅速渙散,身體軟倒下去。
我拖住他沉重的身軀,將他輕輕放倒在雜物的陰影深處。沒有一滴血濺出。這手法,
是十年前在詔獄最黑暗的角落里,用無數次的失敗和劇痛換來的本能。
迅速剝下他染著酒氣和汗臭的號衣套在自己身上,再胡亂抹了些地上的污泥在臉上。
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直沖鼻腔,但我毫不在意。將他的尸體藏好,我壓低帽檐,弓著背,
模仿著叛軍士兵那種散漫的步伐,混入了營地邊緣流動的人影之中。
心跳在胸腔里沉穩地搏動,每一次都像是在敲擊著掌心那枚冰冷的信物。
目標很明確——營地西北角那片相對安靜的營區,那里豎著的旗幟圖案,是一只殘破的飛鷹。
那是父親當年親衛營的舊徽記,雖然早已面目全非,但輪廓還在。十年沉浮,
被打散、被收編、被遺忘的蘇家舊部,其中一支精銳就被齊王塞進了這個營里,
成了他野心的墊腳石。越靠近那片營區,喧囂反而減弱了。篝火稀疏了些,
巡邏的士兵步伐似乎也多了幾分舊日的整肅痕跡。幾個老兵圍坐在一堆不大的篝火旁,
默默地擦拭著兵器,火光映照著他們沉默而略顯滄桑的臉龐,
與外圍那些狂歡的新兵截然不同。我走到離他們篝火幾步遠的地方,背對著他們,
假裝整理著身上那件并不合身的號衣。動作間,借著篝火的微光,那枚緊握在手的銀簪,
被我刻意地、緩緩地從袖口滑出半截。粗糙磨損的簪身,簪頭那幾乎磨平的梅花輪廓,
在跳動的火光下,折射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光。身后,那低低的擦拭聲和偶爾的咳嗽聲,
似乎停滯了一瞬。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幾道目光如同實質的鋼針,猛地刺在我握著銀簪的手背上。
一個沙啞、低沉、帶著難以置信顫抖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那……那是……”我沒有回頭。只是將握著銀簪的手,
更緊地收攏,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點冰冷的銳利深深硌進掌心的舊傷疤里,
帶來一陣尖銳而熟悉的痛楚。另一個更粗糲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帶著濃重的警惕和壓抑的激動,如同繃緊的弓弦:“你是誰?手里拿的什么東西?!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濺起,短暫地照亮了我半邊沾滿污泥的側臉輪廓,
也照亮了我緩緩抬起的左手——那只手,布滿了各種新舊傷痕,指節粗糲,
掌心一道猙獰扭曲的舊疤橫貫而過,正是當年那支銀簪刺入留下的印記。“蘇家,
”我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聲和遠處的喧囂,如同冰層下的暗流,
帶著一種沉埋十年的、冰冷的重量,“蘇震北的女兒,蘇憐月。
”“蘇……蘇……”第一個出聲的老兵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
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扼住了咽喉。他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一柄靠著的長槍,
發出哐當一聲脆響,在這片驟然死寂的角落顯得格外刺耳。他死死盯著我的手,
盯著那枚銀簪,布滿風霜溝壑的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著,
渾濁的老眼里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混雜著極致的震驚和某種近乎瘋狂的希冀。
另一個身形魁梧、臉上帶著一道深刻刀疤的漢子也霍然站起,
粗壯的手指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指節捏得發白。他沒有立刻說話,
只是用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盯在我臉上,仿佛要將我的骨頭都看穿。
他臉上的刀疤在篝火的跳躍下,如同一條活過來的蜈蚣。
“蘇將軍……”一個更年輕些的聲音帶著哭腔響起,是旁邊一個一直沉默擦拭長矛的年輕人,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枚銀簪,嘴唇哆嗦著,“……小姐?真的是你?
這簪子……夫人她……”“十年。”我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像帶著千鈞之力,
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凝固的空氣里,也砸在那些驟然急促起來的呼吸上,“蘇家的血,
還沒冷透吧?
”我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這幾張在火光下變幻不定的、飽經滄桑又驟然被點燃的臉。
那個激動得渾身顫抖的老兵,是當年父親親衛營的掌旗官,趙老五。那個刀疤臉漢子,
是父親麾下最悍勇的斥候隊長,綽號“鐵鷹”。
哽咽的年輕人……眉眼間依稀能看到當年蘇府后廚那個總愛偷塞點心給我的小廝阿福的影子。
“齊王謀逆,劍指宮闕。”我語速加快,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鋒芒,“玄武門若破,
這皇城,便是修羅場。你們,”我的目光如同實質,一一掠過他們驟然繃緊的臉,
“是甘愿做他屠城的爪牙,背負千古罵名,還是……”我猛地抬起握著銀簪的手,
那枚帶著體溫、帶著歲月磨痕的舊物在篝火下發出微弱卻執拗的反光。“隨我,
再為這簪上的‘蘇’字,搏一次命?”“搏命!”趙老五第一個低吼出聲,聲音嘶啞,
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渾濁的老眼里瞬間燃起熊熊火焰,
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太久、終于找到宣泄口的瘋狂。他猛地拔出腰間的短刀,
狠狠插在腳邊的泥地上!鐵鷹沒有說話,但那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一緊,
指節發出一聲清晰的脆響。他臉上那道刀疤在火光下猙獰地扭曲著,眼中寒光爆射,
緩緩地、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動作僵硬卻帶著千鈞之力。“跟著小姐!”阿福猛地一抹眼睛,
抓起地上的長矛,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營帳的陰影里,
又有幾個沉默的身影無聲地站了出來,他們的目光,
都死死地聚焦在我手中那一點微弱的銀光上。那點光,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間激起了無聲卻洶涌的漣漪。---5 鳳冠化槍玄武門的城樓,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變成了一座漂浮在血海怒濤中的孤島。城下,火把匯成一片燃燒的海洋,瘋狂地涌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