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圍的知青發(fā)出一陣低笑。
蘇曉梅急得直跺腳:"張建軍!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另一邊,李鐵柱看著張建軍那張傲慢的臉,嘴角卻微微上揚。
這種眼高于頂?shù)募一铮娺^太多......
"張知青仗著讀過幾年書,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張建軍嗤笑一聲:“怎么,你看不起我們知青腦子里的這點知識?”
“知識固然是好的,但這不該是你們看不起勞動人民的資本。”
李鐵柱慢條斯理地說,"我雖然是個種地的,但絕不是你口中的文盲。"
張建軍輕咦一聲:"怎么,你還能識字不成?"
"不僅識字,還能背。"
李鐵柱把竹籃放在地上,環(huán)視一圈知青,"既然你們自詡文化人,不如咱們比一比?"
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比...比什么?"一個女知青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比文化啊。"
此話一出,院子里頓時炸開了鍋。
"啥?傻柱要跟建軍比文化?"一個男知青笑得直拍大腿。
"我沒聽錯吧?"李紅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比試?"
張建軍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一個種地的,要和我比文化?"
李鐵柱慢條斯理地說,"你們不是看不起勞動人民沒文化嗎?我就用你們最驕傲的東西,打敗你們。"
蘇曉梅急得直跺腳:"鐵柱哥,你別..."
"怎么,不敢?"
李鐵柱故意激張建軍:“如果我輸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來你們這知青院。但你要是輸了,那就得當(dāng)眾給我道歉。"
“有意思。”
張建軍一把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行啊,比什么?詩詞歌賦?還是數(shù)理化?"
知青們哄笑起來,有人起哄道:"建軍同志,別欺負人啊,要注意團結(jié)!"
李鐵柱淡淡道:“隨便你選。”
“喲?還挺自信。”
張建軍打量了李鐵柱一眼,片刻后清了清嗓子:
“這樣吧,咱們都是革命青年,不如比背誦《毛選》?這樣比較公平,也不會有人說我欺負你。”
知青們紛紛點頭贊同。
在那個年代,《毛選》是人人必讀的經(jīng)典,比這個確實沒人能說閑話。
蘇曉梅急得直拽張建軍的袖子:"你別這樣!鐵柱同志他..."
"曉梅同志!"
張建軍甩開她的手,"你到底是站在咱們知青這邊,還是站在他那邊?"
“曉梅你別擔(dān)心。”
李鐵柱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轉(zhuǎn)向張建軍:"怎么比?"
"一人背一段,看誰背得多、背得準!"
張建軍信心滿滿地說,"就從《實踐論》開始,敢不敢?"
"可以。"李鐵柱點頭。
知青們立刻圍成一圈,有人搬來凳子,有人拿來紅寶書準備核對。
"誰先來?"張建軍迫不及待地問。
"你先請。"李鐵柱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建軍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地開始背誦:"馬克思主義者認為,人類的生產(chǎn)活動是最基本的實踐活動..."
他一口氣背了三段,一字不差,贏得一片掌聲。
"該你了。"張建軍得意地看向李鐵柱。
李鐵柱閉上眼睛,張口就來:"...是決定其他一切活動的東西。人的認識,主要地依賴于物質(zhì)的生產(chǎn)活動..."
不僅背得流暢,連語氣停頓都恰到好處,仿佛在朗讀一般。
知青們的表情從輕視變成了驚訝。
張建軍臉色微變,急忙接上:"階級斗爭的知識..."
兩人你來我往,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背了十幾段。
張建軍額頭開始冒汗,聲音也不如開始時洪亮。
反觀李鐵柱,依然氣定神閑,連一個磕巴都沒有。
"停!"
張建軍突然喊停,"《實踐論》太簡單了,咱們換《矛盾論》!"
李鐵柱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建軍深吸一口氣,開始背誦:"事物的矛盾法則,即對立統(tǒng)一的法則,是唯物辯證法的最根本的法則..."
背到第三段時,他突然卡殼了:"這個...這個..."
"需要我接嗎?"李鐵柱問。
張建軍惱羞成怒:"你背你的!"
李鐵柱點點頭,接著張建軍卡殼的地方,一字不差地背了下去,甚至糾正了張建軍剛才背錯的兩個詞。
知青們面面相覷,有人已經(jīng)開始小聲議論。
"天哪,他怎么會背這么多?"
"不會是來之前,提前背過的吧?"
"就是,《矛盾論》這么長,他一個種地的怎么可能全背下來?"
張建軍臉色鐵青,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紅皮小冊子:
"剛才不算,咱們比《語錄》!隨機翻頁,看誰先背出來!"
李鐵柱依然面不改色:"隨你。"
張建軍胡亂翻開一頁:"第137頁!"
他剛要看內(nèi)容,李鐵柱已經(jīng)開口:"我們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
正是第137頁的第一條語錄。
張建軍的手開始發(fā)抖,又翻了幾頁,李鐵柱每次都能搶先背出,仿佛那本小紅書就印在他腦子里。
"不可能!"
張建軍猛地合上書,"你一定是作弊了!"
李鐵柱冷笑:"書在你手里,我怎么作弊?"
“怎......怎么會這樣......”
在場知青們面面相覷。
他們原本都想看李鐵柱的笑話,然而這鐵柱卻反過來打了他們知青的臉。
蘇曉梅捂著嘴,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李鐵柱環(huán)視一圈目瞪口呆的知青,緩緩說道:
"知識不是用來炫耀的資本,更不是歧視他人的工具。種地的怎么了?種地的一樣可以學(xué)習(xí),一樣可以有文化。"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竹籃,重新遞給蘇曉梅:"拿著吧,別辜負了兔子的一條命。"
蘇曉梅接過竹籃,片刻后深深鞠了一躬:"謝謝鐵柱哥..."
李鐵柱沖她點點頭,轉(zhuǎn)身要走。
"站住!"
張建軍不甘心地喊道,"死記硬背算怎么本事,咱們比點真才實學(xué)!"
李鐵柱腳步一頓,隨后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
“Тыпростомаленькиймальчик,которыйнезнает,насколькоонглуп."
(你不過是個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的小男孩)
說完,李鐵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知青點。
張建軍漲紅了臉,指著李鐵柱遠去的背影:"你們看看!這算什么本事?就會背幾段死書,一點真才實學(xué)都沒有!"
知青們面面相覷,沒人接話。
突然,一個戴眼鏡的男知青猛地一拍大腿:"等等!他剛才最后那句話...是不是毛熊語?"
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毛熊語?"李紅瞪大眼睛,"不可能吧?"
"沒錯!"
眼鏡知青激動地說,"我在讀高中時學(xué)過一點毛熊語,他說的絕對是毛熊語!"
知青們頓時炸開了鍋。
"毛熊語?那個傻...李鐵柱會毛熊語?"
"不可能吧?咱們公社中學(xué)都沒開毛熊語課!"
"我聽著也像,但太快了沒聽清..."
蘇曉梅站在一旁,手里的竹籃散發(fā)著誘人的肉香,但她的心思已經(jīng)完全不在食物上了。
她望著李鐵柱消失的方向,心跳如鼓。
"他到底是什么人..."蘇曉梅喃喃自語。
李紅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曉梅,你跟他熟,知道他怎么會毛熊語嗎?"
"我...我也不知道。"
蘇曉梅搖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困惑又好奇的神色,"前天晚上他救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像村里人說的那樣..."
張建軍冷哼一聲:"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說不定是從哪個下放的老教授那學(xué)來的只言片語。"
但沒人理會他的酸話。
知青們?nèi)齼蓛傻赜懻撝@個突然"開竅"的社員青年,言語間多了幾分敬意。
蘇曉梅默默回到廚房,小心地打開荷葉包。
兔肉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曉梅,快嘗嘗!"
周小蘭湊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肉塊。
蘇曉梅夾起一塊肉,輕輕咬了一口。
鮮美的肉汁在口中爆開,她差點感動得哭出來——下鄉(xiāng)半年多,這是她第一次吃到葷腥。
"好吃嗎?"李紅眼巴巴地問。
蘇曉梅點點頭,突然做了個決定:"大家一起嘗嘗吧。"
"真的?"幾個知青驚喜地圍上來。
"嗯。"
蘇曉梅微笑著把肉分成小塊。
......
夜深了,知青點的燈光一盞盞熄滅。
蘇曉梅躺在炕上,腦海里不斷回放著李鐵柱背誦《毛選》時沉穩(wěn)的聲音,還有那句神秘的毛熊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