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清被嚇壞了。
“霍上將,您…您還好嗎?”
他現在也顧不上避嫌,拼盡全力把昏過去的霍遲掀翻到床上,顫巍巍地伸出手過去探測他的體溫。
一摸嚇一跳。
霍遲的額頭燙得像個小火爐一樣,高燒到最起碼40度,即便是一直避之不及的沈正清都開始擔心他燒壞腦子,從而帝國會損失一位赫赫有名的頂級將領。
“霍上將?”
叫不醒人。
沈正清趕緊爬起來去點開自己的通訊器,也不管丈夫是不是還在門外守株待兔,他咬牙,毫不猶豫地撥出軍區醫院的緊急聯系電話。
趁等待的時間,沈正清又在口袋里摸出下午剛買的針劑。
給自己補了一針抑制劑。
霍遲這種身份的人,在醫院就診擁有絕對的優先權。
沈正清撥打出電話后僅用了十分鐘,就有兩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面色凝重地涌入房間。
沈正清提前全副武裝好,戴上口罩和黑框鏡,遮住紅得滴血的雙頰,連后頸的腺體也用信息素阻隔貼貼得嚴嚴實實,保證泄露不出一點味道。
他乖乖地站在角落里。
看醫生在霍遲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針粉色的不明藥劑。
沈正清猜測應該是信息素抑制劑之類的。
醫生打完針后,又突然轉身看向他。
年長些的醫生明顯怔愣了一下,目光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什么想法,但是最終是沒說出口。
醫生話鋒一轉,詢問沈正清:“先生,霍上將剛剛服用過片狀抑制劑,請問您清楚內情嗎?”
沈正清一頭霧水,如實地搖頭:“我不知道,是有什么異常嗎?”
“上將對抑制劑有嚴重的過敏反應,他一向是不會碰那些東西的,而且重要的是…今天并不該是霍上將的易感期,很有可能是被人意外誘導了易感期。”醫生擰著眉心,從健康角度出發他對霍遲的舉動非常不贊同,轉而又詢問身邊陷入自責的沈正清,“您是上將的伴侶嗎?”
沈正清聽到前半句愣了一下,他下意識聯想到今天的種種異常,心里有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沈正清對著醫生擺手否認道:“我不是,我們只是朋友。”
“抱歉,我以為上將只會帶伴侶進入內室這樣的私密空間。”醫生禮貌地笑笑,交給他一個小藥盒,“這里面是我調配好的藥,會緩解過敏癥狀,您可以根據上將的癥狀來調整劑量給他服用。”
沈正清愣愣地接過來:“…好的,謝謝。”
但是醫生并沒有離開,而是瞇起一雙眼睛,視線落在他的側頸上反復打量。
突然冷不丁開口詢問:“對了…您現在是在發情期嗎?”
沈正清心里空跳一拍,趕緊摸了摸脖子。
手指摸到抑制貼被衣領摩擦得翹起來的一個小角,嚇得他臉色蒼白,趕緊用手掌按壓藏好,以防信息素外溢。
醫生看他局促小心的模樣忍不住彎起眼角,聲音也柔和了幾分,像是慈祥的長輩。
“您放心,我沒有惡意。”
“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如果您和上將的信息素契合度足夠高的話,您的安撫類信息素會比藥品的作用更為顯著。”
“信息素還可以讓他退燒嗎?”
沈正清一直知道信息素可以舒緩伴侶的情緒,卻完全沒想到還可以治病?
醫生笑著搖搖頭:“雖然沒有直接作用,但是搭配我們研發的特殊藥劑使用,會非常高效地促進身體恢復,也就是為什么大部分的將領更傾向于和高契合度的伴侶結婚。”
戰場上刀劍無眼,娶一個高匹配度的伴侶在家以備不時之需,再不濟,也會留一個高匹配的情人在身邊,這算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醫生說得隱晦。
但是沈正清能明白更深層次的含義。
他表面上裝得云淡風輕,似乎被這項先進的技術驚訝到:“好神奇,我第一次聽說信息素還有這樣的作用。”
醫生和他聊的投緣,看他又是霍上將的朋友,心里的戒備也放下不少,笑著搭腔道:“是啊,普通醫院是沒有權限使用這樣的藥品的,否則Omega的處境將岌岌可危,所以帝國也不會向群眾大肆普及。”
沈正清:“那會對Omega的身體造成傷害嗎?”
醫生沒直說:“其實任何情況下透支使用信息素,都會影響身體健康。”
沈正清只覺得心底沉悶悶的。
腦袋里的思緒不由得飄蕩到四年之前。
他意外救過在戰場上受過重傷的宋晏舟,男人在虛弱的狀態下很依賴自己和自己的信息素,他就24小時不離不棄地陪伴在病床邊,事后宋晏舟為了報恩,甚至執意地要將自己迎娶進門。
男人不嫌棄自己是低等星球的平凡Omega,也不嫌棄他沒有光鮮的履歷和漂亮的臉蛋。
沈正清歡天喜地地以為,兩個人是在朝夕相處之間生出了感情,是這份真心情意支撐著宋晏舟拋棄所有的不平等阻礙,與他成為夫妻。
可是婚后的生活卻無時無刻地提醒自己。
這都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
原來,宋晏舟或許并沒有兩分真心。
突然被撕開的真相幻化成了一把尖銳的刺刀,猝不及防地捅進了身體,將他這些年的所有期待和自欺欺人攪得血肉模糊。
沈正清獨自神傷了許久都回不過神。
直到身邊人冷不丁開始說話。
“霍上將的狀態,不太好。”醫生鎖著眉心,突然嚴肅出聲,打斷了沈正清的傷感,噩耗降臨,“他的身體已經產生了抗藥性,普通的藥劑對他沒有作用,導致現在的情況比剛才還要糟糕,我們得立即將他帶走急救。”
沈正清瞬間慌了神:“怎么這么嚴重啊!”
他剛來的時候霍遲只是易感期。
是在宋晏舟離開以后,霍上將的身體狀況才急轉直下,難道是他為了面對宋晏舟的刁難,才不顧安危地特意吃下了讓自己過敏的藥。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導致的嗎…
醫生:“您是霍上將的朋友,方便隨行來醫院照顧他嗎?”
沈正清被心里的道德束縛,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垂眸望著床上痛苦到擰著眉心的男人,重重地點了下頭:“去!我跟你們去。”
至于以后要如何面對宋晏舟的質問…
隨便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