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黑夜愈發深沉,悠悠的笛聲如絲線般飄來。透著幾分孤寂,撓得本就輾轉難眠的沈沐云心頭發癢。
她不由自主地尋聲而去,不知不覺來到一處懸崖邊。月色勾勒出一道熟悉的背影,顧淵。
“這么晚,顧國公,還有興致擺弄這笛子?”
“今日議事,李將軍提議火攻蠻族營地,太子卻主張正面強攻。你怎么看?”
顧淵放下笛子,語氣平淡,卻隱隱帶著幾分試探。
沈沐云微微一愣,雖從未親臨戰場,可從小父親常把行軍打仗之事當作故事講給她聽。低頭沉思片刻,條理清晰地說道:“火攻之法,雖能速戰速決,可風向變幻莫測,一旦風向逆轉,火勢反噬,便會前功盡棄。”
“依我之見,可以先放出風聲,佯稱我軍將用火攻,引得蠻族全力加強防火戒備。待他們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防火上時,我軍再集中優勢兵力,從他們自以為最安全的側翼發起突襲,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如此或可大破敵軍。”
顧淵聞言,終于側眸看向她。
“還算聰明。”
三日后,邊關的戰鼓轟然擂響,戰事如燎原之火般瞬間爆發。
營帳內,沈沐云來回踱步,眼神中滿是焦慮,每一刻的等待都似煎熬。
直到暮色開始籠罩大地,天邊泛起昏黃,秋兒才氣喘吁吁、腳步踉蹌地沖進營帳。
“姑娘,打贏了!咱們打贏了!”
秋兒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揮舞著手臂,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真的?太好了!” 沈沐云原本緊蹙的眉頭瞬間松開,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可下一秒。
“不過,太子殿下率軍沖鋒時,被敵將偷襲,挨了一劍。好在最終勝利了。” 秋兒的補充卻讓她的心又懸了起來。
沈沐云剛要脫口詢問傷勢,腦海中卻猛地浮現出秦止曾經對自己的種種傷害。
她緊咬下唇,心中冷冷想著:他就算死,也是罪有應得。
戰事平息后的營地,彌漫著戰后的疲憊與些許安寧。沈沐云來到營地外,尋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躺于樹下。
微風輕柔地拂過,撩動她的發絲,試圖安撫她那被仇恨與糾結填滿的煩亂內心。
當她起身準備離開時,一轉身,竟發現秦止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
身著月白色錦袍的秦止,原本華貴的顏色此刻卻襯得他臉色毫無血色,愈發顯得蒼白如紙,身姿也因傷病而有些搖搖欲墜。
沈沐云心頭一緊,下意識地避開秦止投來的目光,語氣冷淡得如同寒霜:“太子殿下病重,應當臥床休養,不該在此吹風。”
秦止卻仿若未聞,他艱難地向前邁出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沙啞:“沐... 薛姑娘,你的簪子。”
說著,緩緩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支溫潤的玉簪,正是當年沈沐云珍視無比、卻不知何時遺失的那支。
看著那支簪子,沈沐云心中五味雜陳。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語氣決絕。
“丟了吧,如今對我而言,它不過是個無用之物。”
她決然轉身,抬腳欲走,身后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
沈沐云急忙回頭,只見秦止已單膝跪地,身體因痛苦而蜷縮著,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臉色愈發慘白如死灰。
“主公!” 陸鳴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沖了上前,手忙腳亂地攙扶起秦止,臉上滿是焦急與擔憂。
“來人,快去請大夫!快!” 陸鳴一邊大聲呼喊,一邊努力穩住秦止搖搖欲墜的身體。
太醫神色匆匆趕到,湊近榻上昏迷的秦止,只一眼,便眉頭緊蹙,滿臉無奈地輕輕搖頭。
沈沐云的心瞬間懸到嗓子眼,目光下意識掃向秦止袖口,那兒滲出的血跡暗沉詭異,并非尋常的鮮紅,而是透著中毒特有的紫黑色。
“他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