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時景行十年，向他告白了999次，今天他終于答應要和我在一起。但他有個條件，
要我替陶清婉頂罪。她醉駕重傷路人逃逸，被判三年。“婉婉要成為國畫大師的首席弟子，
決不能有任何污點！就三年而已，等你出來我會娶你，到時候誰也不敢議論時太太的過去。
”可是，國畫大師在昨天收我為首席弟子了，而且是唯一的。我想和時景行說清楚，
還沒張口就被他直接打暈送進牢里。失去意識前一秒，我聽見他說，
“如果不是婉婉把我從海里救出來......”我記得陶清婉根本不會游泳啊。
“不就坐牢三年而已，我又不是沒吩咐里面的人好好待你，你至于不理人嗎？
”我用手遮住太陽，瞇著眼努力適應刺眼的陽光后才看清身旁的人。是時景行。
他竟然會來接我出獄。與他相識這十幾年里，每次他主動找我都是為了陶清婉的事。
這次又是什么？難道他還要我再替陶清婉多受幾年牢獄之災？想起這三年陰暗的生活，
我控制不住全身發(fā)抖。后背似乎又痛了。一下又一下，痛且刻進了我的骨髓里。
當手被時景行牽住那一瞬間，我才從恐怖的往日里抽離出來。他捧著我的臉讓我看向他，
“我?guī)慊丶摇！笔鍤q的時景行同樣也對我說過這話。我和同學在山上露營走失了，
是他找到了我。他打著手電筒照射在害怕又饑餓的我身上，溫柔地朝我伸出手，“小瑤別怕，
我?guī)慊丶摇！蹦莻€時候我看到了我的光。十五歲的我聽到這話會笑著牽上他的手。
而現(xiàn)在的我，只覺得被毒蝎纏上。“我知道你心里有氣，
可成為國畫大師的首席弟子是婉婉唯一的夢想，她救過我，我必須滿足她的愿望。
”“當初我答應過你的就不會反悔。我們的婚期定在下月，你覺得怎么樣？
”我側(cè)目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色，察覺到時景行的視線，不得不轉(zhuǎn)頭看向他。四目相對。
這時綠燈亮起，他看回前方，嘴里在說著什么。我全都聽不見。我的雙耳早已失聰。高一時，
我把時景行從海里救回來后耳朵感染了細菌。有時我能聽見，有時不能。
為了不露出破綻讓他有負擔，我剪了短發(fā)遮住耳朵里的助聽器，還學了唇語。
此后我學習要比別人辛苦兩倍。而被時景行打暈的第二天，我徹底喪失聽覺。
明明在里面一整天我都安分守己，準時完成任務，到了晚上卻被人拉進廁所里。
她們把我的頭按進馬桶里，逼我喝馬桶水，還拿著輪流打。
她們打在我身上不顯傷痕但十分痛。最后她們再拿一桶冰水從我的頭頂潑下。第二天醒來，
我發(fā)了高燒，也徹底聽不見了。不知道時景行在說些什么，我只回了他一聲“嗯”。
反正對他來說我的意愿不重要。只有陶清婉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時景行詫異地打量著我。
他方才問結(jié)婚后是出去工作還是在家當全職太太。我回答“嗯”是同意哪個？當全職太太？
可他印象中我好像說過以后要當畫家的。時景行帶我回到他的別墅。
剛好我也打算回來拿走我的東西。“謝謝時總。”時景行聽到這稱呼非常不悅，
好像有一雙大手揪住了他的心，悶悶的令他無法忽視。“你叫我什么？
你以前都是喊我……”“阿景！”時景行還沒說完就被從里面跑出來的人打斷。
“阿景你帶小瑤回來啦，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陶清婉親昵地挽著時景行的手臂，
看向我時眼神里只有不屑與嫌棄。那眼神就和監(jiān)獄里的女看管看我時一樣。
窒息一般的壓迫從我的胸腔涌上，我又聞到了廁所的味道。鼻子里，嘴里，喉嚨里，
甚至胃里，全都是馬桶的味道。冷，好冷......口腔中血腥味溢出，
直到嘴唇被咬破我才慢慢鎮(zhèn)靜下來。盡管在來的路上我就猜想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
現(xiàn)在親眼見他們?nèi)绱耍业男倪€是會控制不住地痛。
我只允許自己這是最后一次因時景行心痛。今次過后，就當陌生人。
我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走回自己的房間。大四時我實習和學業(yè)兩頭跑，忙得低血糖暈倒。
時景行便提出讓我住在他的別墅里，他負責照顧我，還安排司機每天送我上下班。
那時我興奮得腦袋像被炸開花。他沒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們卻“同居”了。
我自作多情地以為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他就會同意我的追求。
結(jié)果撞破南墻換來的卻是替陶清婉頂罪。
我把所有與時景行有關的東西全都拿出來扔進火盆里，望著它們在火焰里慢慢化為灰燼，
我心上的枷鎖也一點點隨之消失不見。這次回來我是要拿走母親的遺物，
可我打開保險柜卻沒看到。知道密碼的除了我還有時景行。我打開房門準備去質(zhì)問他時，
陶清婉卻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她手里拿著的畫冊，正是我母親的遺物。“畫冊怎么會在你手上？
”我問出后才覺得自己傻。除了時景行給她的還能有誰。“還我！”我伸手要搶回來。
陶清婉自然不肯，爭奪間她推著我來到走廊盡頭。二樓走廊如開方式陽臺，
有欄桿護著以防掉下去，下面是花園里的大池塘。陶清婉瞬間有了主意，
把畫冊從欄桿下扔了下去，“好啊，你有本事下去撿。
”“不要——”我怔怔地望著飛出去的畫冊，毫不猶豫從欄桿跳下去。落地的剎那，
右手手心撞在尖銳的石頭，血液把旁邊的青草染紅。我顧不得疼痛，
立刻起身去池塘撈起畫冊。可畫冊早就濕透，里面的每一幅畫也被水破壞了。“媽媽，
對不起。”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唯一留下的東西。對不起，
沒能成為和你一樣厲害的國畫畫家。我的右手在被虐打中被毀了，已經(jīng)無力提起毛筆了。
“時景行你憑什么把我母親的遺物給陶清婉！”“她把畫冊從二樓走廊扔下去，
你要怎么賠我？”想到那本無法修復回原的畫冊，我沖到病房質(zhì)問他，還打了他一巴掌。
時景行本想好好和我說理，結(jié)果卻挨了一巴，語氣變得嘲諷起來。“婉婉不喜歡扔了就扔了，
死人的東西與其鎖在保險柜里不如發(fā)揮其最大的用處，要不是婉婉我還瞧不上這破爛玩意。
”死人的東西......破爛玩意......憤怒和痛同時爬上我心底，
時景行還真是知道怎么用刀捅我傷得最深。“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還奮不顧身跳進......”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助理打斷。“時總，陶小姐醒了。
”時景行著急離開，完全沒有留意到我的狼狽。流血的右手，凌亂的頭發(fā)，濕掉的鞋和褲子，
這些他根本都不在意。罷了，反正我要離開他，還管他關心什么呢。
我如行尸走肉般地走在醫(yī)院走廊，不小心撞到人。“江瑤？好久不見！
”看著眼前有點熟悉的人，我想了許久才認出他是我大三時認識的學長——宋星澤。
“你的右手怎么了？我陪你去包扎。”我本想說不用麻煩他，他卻堅定地帶我去，
如一塊磐石怎么也移不開。半小時后，等護士幫我把右手掌心上的傷處理好，
宋星澤撓了撓頭為難地看著我。“宋學長，有什么話你就直說。”“我沒別的意思，
就是......你的耳朵是不是聽不見啊？剛才和你說話時很多時候都不理我，
你回應我時一定會看著我，視線落在我的嘴唇上。”我愣住了。
他是第一個看出我耳朵有問題的人。我們相處只有短短半小時而已。“你別哭啊，
我嘴笨不會哄人，對不起都怪我亂說。”我擦了擦眼尾，笑著回他，“我沒哭！
就是有沙子吹進了眼睛。”這就是被關心被注意的感覺。“你們在干什么！
”時景行把我拉向他懷里。美好的氣氛被他破壞，我用力掙脫，他抓著我的手腕卻越抓越緊，
還強勢地把我拉進他的副駕。時景行這才注意到我右手包著紗布，
濃郁的藥味說明我的傷口挺嚴重的。“你手怎么了？”“不關你的事！
”時景行一想到我對他這么冷漠卻對別人笑，他的胸口就有一團火。
而結(jié)婚就是這團火的發(fā)泄口。“我們?nèi)ピ嚮榧啞！薄拔也辉敢猓?/p>
”出獄后我只想著遠離時景行和陶清婉，找工作攢錢，然后打官司還自己一個清白。
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要和他在一起。時景行不顧我的意愿，把我?guī)У搅嘶榧喌辍?/p>
“都說只要女人穿上婚紗就會想結(jié)婚的。乖，你先去試試，
今晚我會安排設計師手工制作一件全球獨一無二的婚紗給你。”我怕反抗會惹怒他，
只好配合。換上婚紗時，背后的拉鏈被卡住，我喊了服務員過來幫我。“我去幫她。
”時景行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我穿上婚紗的樣子，勾著笑走近換衣間。他剛打開門，
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專屬的手機鈴聲打斷。他頭也沒抬地關上門接陶清婉的電話。
可他只需望一眼，就會看到我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傷疤。“快看，劉大師來了。
”“清婉真有實力啊，能成為國畫大師的首席弟子。”望見陶清婉站在劉大師身旁的那一刻，
我才明白她非要我來參加宴會的目的。是炫耀。向我炫耀她實現(xiàn)了我的夢想，
而我卻永遠無法達到。“小瑤，我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老師。”“老師，
她就是我的好朋友江瑤。”“江瑤啊，我記得。”聽到最敬重的老師說記得自己，
我激動得心臟砰砰跳。可下一秒，他說出的話又把我打回地獄。“聽說她醉駕重傷路人逃逸，
清婉你還是少和這種人品差的人來往。”“我可不想我的寶貝徒弟被帶壞。
”我瞧著這些厭惡又虛假的嘴臉，覺得十分窒息。有那么一刻，我想把真相說出來。
可是沒有人會相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角落，任憑黑暗把我吞噬。等回過神來，
發(fā)現(xiàn)宋星澤站在我眼前。他背著光，我好一會才看清他在說什么，“我相信你的人品！
你一定不要自暴自棄。”對啊，當初劉大師已經(jīng)收我為首席弟子了，
要不是后來......我心里產(chǎn)生一個可怕的想法，這一切會不會就是陶清婉故意的？
突然，
打暈失去意識前聽到的話——“如果不是婉婉從海里把我救出來......”竟然是這樣。
當初我把時景行從海里救出來后暈倒在沙灘上，是陶清婉趁機替代了我。“陶清婉，
你就是藏在陰暗里偷別人東西的賊！”我步步緊逼，“時景行的救命恩人？
國畫大師首席弟子？真是好笑！”“我真后悔幫了你。”陶清婉在初三時轉(zhuǎn)來我的班。
她剛來時瘦瘦的矮矮的，經(jīng)常被別人欺負。是我揚言以后她由我罩著，拉她走進我的交際圈。
最后她竟恩將仇報。“幫我？”陶清婉不屑地呸了一聲，“他們只會喊我作江瑤的小跟班，
你知道那種惡心的滋味嗎？”惡心？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出聲。“真是又當又立。
被別人這樣喊覺得不舒服為什么不走出我的圈子，不就是舍不得我資助你的錢嗎？
你自己才最惡心。”“那又怎樣，現(xiàn)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連你也被我踩在腳下。很快，
時景行也會是我的！”陶清婉說完趁我不備，拉著我一起跳進人造湖里。等我醒來時，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手術臺上。“小瑤，清婉雙眼發(fā)炎導致失明，
醫(yī)生說她只有換了眼角膜才能重見光明。”“她未來還要畫畫，不能當一個瞎子。
這也是你欠她的，你放心以后我當你的眼睛。”時景行交代完便吩咐護士給我打麻醉，
我哭著拼命抓住他的衣袖。“高一那年是我把你從海里救出來的，看在我救過你一命的份上，
不要拿掉我的眼角膜好不好？”“我聽不見，沒了眼睛我要怎么活下去，我求求你，
相信我好不好？”再次醒來，
我感受到包著雙眼的紗布后明白到我的世界被時景行強行變成一片黑暗。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