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完課的研究生跟著我進辦公室，攬住我的腰，“導師，幫我看看論文，嗯？
”我軟著身子推拒，“都畢業了多久了，還玩這套。”顧哲淵聲音低沉，“對你，
怎么玩都不夠。”這些年，他早就把這檔子事摸透，沒多久我就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顧哲淵在打電話。那邊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淵哥，
你還真的要和你導師領證啊？”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只不過是發朋友圈哄一哄，
一個練習工具罷了，你們還當真了？”“是是是，兄弟們都知道呢，
柳韻寧才是我們唯一的嫂子。話說嫂子也快回國了，
要是還帶了個洋男友...”男人輕笑一聲，“無論她在外面遇到過誰，
我都會讓她知道東亞人和東亞人才最和諧。”對面傳來心照不宣的笑聲，“還得是淵哥會啊，
特意找了一個從國外回來的極品姐姐練手，能把姐姐都征服了，這技術肯定練得不錯吧？
”顧哲淵應了一聲，“我會給韻寧最好的體驗。”那邊一下哄笑起來。我翻身把臉轉過去，
將眼淚擦到枕頭上。怕將我驚醒，顧哲淵低聲笑罵了幾句就把電話掛斷了。被角動了動，
熾熱的氣息從身后傳來。顧哲淵像以往那般在我身邊躺下，拿著一本書輕輕地翻著。往常，
他的體溫會讓我無比安心踏實。可如今，我卻覺得如墜冰窖。顧哲淵是我的第一批研究生。
那時我剛從國外回來，還沒完全適應這份新工作。幸好與學生們年齡相差不大，
相處不算太困難。而顧哲淵，是我第一眼就注意到的男生。無他，少年張揚又帥氣，
朝氣蓬勃。任誰都會多看幾眼。我沒想到他會如此熱烈地追求我。可他是學生，我是老師，
對他完全沒這種心思。為了拒絕他，我謊稱自己有男朋友。他卻找著各種各樣的理由，
一天說這個知識點聽不懂，一天說那個論文要改。我氣憤地罵他占據了我所有私人時間。
他反倒是得意了，“老師，你根本就沒男朋友，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少年笑得陽光燦爛，
我一瞬被晃了眼。終究是敗下陣來。那之后他幾乎是天天黏著，像一條大狗。
同居后更是變本加厲，黏人又霸道。總是不依不饒地問他好不好，棒不棒。我被鬧得暈暈的，
下意識順著他的話答。他確實很好。得到少年滿意的笑和熱情的回應。現在才恍然，
怕是他以為我交過外國男朋友，暗自做著比較，只為讓自己的心上人有更好的體驗。醒來時，
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眼皮還有些腫，昨晚哭太久了。一邊冰敷，一邊在書架深處翻找。
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那是我準備的，給顧哲淵的求婚戒指。在國外多年，
我多少也變得主動大膽，計劃著向相戀三年的愛人求婚。不過現在，沒有必要了。“你好，
是戒指回收處嗎？我要賣戒指。”剛掛了電話，另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若若，
羅薩教授的邀請考慮得怎么樣了？愿意加入他的課題組嗎？”“姑姑，我愿意的，
下周三我就過來。”門忽然被打開，露出顧哲淵的身影。“你剛剛再說什么，是要去哪？
”他有些緊張，眼巴巴地看著我。每次想讓我心軟時，他就是這副表情，屢試不爽。
我一愣神，下意識想回答，話到嘴邊才想起來要改口，“沒什么，是課題組有個會。
”顧哲淵似乎松了一口氣，抱著我的腰抱怨道，“怎么都放假了還要你回去上班？
”“就不能陪陪我？”我撇過臉，掩藏住自己臉上的不自在，“這不是天天都陪著你嗎？
也不嫌膩？”他將臉埋在我的頸間，無比自然道，“怎么會膩？姐姐，
你都不知道你多讓人著迷，讓我永遠都看不夠。”情話信手拈來，若不是我知道了真相，
怕是會醉在這話里。垂眸掩飾住眼底的譏誚和自嘲，我輕輕問，“真的嗎？你愛我？
”顧哲淵愣住，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這么直白地向他確認心意。哪怕是當初在一起時，
我都不曾那么問過。很快，他自然地接話，吻落在我的頸側和唇邊，“當然，
誰會不愛姐姐呢？”到底，他沒有說出我愛你三個字。我也知道他的答案了。我伸手推開他，
“不是說好去爬山嗎？再磨蹭就要到中午了。
”顧哲淵黏黏糊糊地抱了好一陣才去換衣服出門。太陽并不大，但山路不好走。
顧哲淵美其名曰要鍛煉身體，抄了一條近路。一路上他顯得很開心，似乎在期待什么。
他去洗手間時，我在他手機上看到了答案。“淵哥，今天柳韻寧可就要回國了，
你怎么還帶著你導師去爬山啊？”“我怕她多心，影響我見韻寧。
”“這次爬山她至少會歇個好幾天，到時候我帶韻寧跟大家一起聚聚。”“高還是淵哥高，
兩邊都安排得妥妥的。”顧哲淵回來了，我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面無表情道，“走吧。
”大概是趕著要去接人，顧哲淵走得有點急。被他拉著，我沒留意到腳下的石子，一個踉蹌。
顧哲淵及時將我扶住，沒摔到地上，卻還是崴腳了。額頭冒出了冷汗，臉色也變得蒼白。
顧哲淵扶著我坐到一塊大石上，“先別動，我檢查一下。”他正彎著腰，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不是電話短信，而是一則APP通知。“您所關注的航班將提前兩小時到達，
最新到達時間為15:46分。”顧哲淵一下站起身，面色難掩激動。面對我，
他調整了表情，語氣焦急道，“姐姐，我家里人有點事情，現在必須走。
”“等我回來再補償姐姐。”沒等我回應，他已經迫不及待離開了。我垂著眸子，
等著那股鉆心的疼過去。再慢慢起身，拄著登山杖，一點點挪下山。到醫院時，
腳已經腫得不成樣子，手臂上也有好幾道劃痕。
顧哲淵帶我走的近道有很長一段都沒接到平坦的大路上，我摔了好幾跤才走出來。
護士一邊擦藥一邊提醒道，“你打電話叫人扶著你回去吧，免得等下不好走。
”我拿出了登山杖，“我用這個就可以了。”“那怎么行？叫個熟人保險一些，
要是摔了還要再受罪的。”我無奈地搖搖頭。在國外生活了十年，家人朋友都在那邊，
一直盼著我過去發展。回國這幾年，同事也只是點頭之交。細數下來，
好像真的沒什么可留戀的了。最后是一個好心的清潔阿姨將我扶出了醫院。正要打車，
卻看到斜對面商場走出來的一男一女。是顧哲淵，他手里提著大大小小購物袋，
身旁的女生大喇喇地挽著他的胳膊。看到我，顧哲淵明顯愣住了，朝我這走來。我想離開，
但車還沒來，只能停留在原地。“阿淵，這人你認識？腳還綁著繃帶，一瘸一拐的，
好可憐哦。”察覺到自己失態，顧哲淵揚了揚唇角，解釋道，“這是我研究生導師。
”他的目光落到我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腳上，語氣關切，“老師，你沒事吧？需不需要幫忙？
”那女生也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隱隱有幾分打量。我拒絕了，“不用，有人來接我。
”女生直接拉著顧哲淵離開，“走啦走啦，人家很明顯是有老公來接的。”顧哲淵反駁，
“我導師還沒結婚。”女生狐疑，“你怎么知道？該不會是喜歡她吧？好呀顧哲淵，
兄弟我幾年沒見，你就有心儀對象了？”兩人漸行漸遠，顧哲淵的聲音變小了，“怎么可能？
她比我大三歲，老女人一個。哥們我還是喜歡年紀相仿或者小點的。”眼前的車燈有些模糊，
我像缺氧的人般大口吸氣。過去，我也因為兩人的年齡差而猶豫，
也用過三年的差距拒絕過他。當時的顧哲淵卻不以為意，“三年又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磚。
老師快讓我抱抱。”曾讓我怦然心動的話，原來也不過是謊話中微不足道的一句。坐上車，
還沒到家，就收到了顧哲淵的短信，“姐姐，剛剛那個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
”“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同時發來的還有準備畢業這屆學生的信息，“老師，
咱們的畢業聚餐你可一定要來啊！！！”緊接著是地址和時間。
看著那一連好幾個祈求狀的表情包，我一時失笑，答應了。不巧的是，
聚餐上竟然有顧哲淵和那個女生柳韻寧。學生高興地招呼我坐下，
“剛剛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師兄和他女朋友，反正大家都認識，正好一起吃飯。
”柳韻寧舉著酒杯笑盈盈道，“岑老師，我敬你一杯。”“聽說您才31歲，
就已經能當我們老師了。”“我現在25歲，希望六年后能有您這樣的成就。
”我心不在焉地將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而柳韻寧的酒被顧哲淵奪了過去，“女生不要喝酒，
我幫你喝。”柳韻寧抱歉地看了看我，小聲對顧哲淵說，“你老師也是女生。
”顧哲淵不假思索道，“她跟你不一樣。”飯后，有人提議要去包廂唱歌。我正要離開，
有學生央求，“老師，這可是畢業聚，下次再聚都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了。”就當是告別了。
等出了國，怕是沒有機會再和他們見面了。微醺的眾人開始點情歌對唱。
先抽中的人是顧哲淵，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柳韻寧。兩人深情對唱，
一直與顧哲淵稱兄道弟的柳韻寧似乎也意識到了對方的心思，臉色染上了紅暈。
就在兩人即將抱在一起時，一首歌結束。眾人的起哄聲中，顧哲淵拉著臉紅的柳韻寧坐下，
兩人貼得極近。下一輪，酒瓶子對向了我。有男生自告奮勇地舉手，“老師選我，
我愿意和老師唱情歌！”顧哲淵沉了臉，“你是老師，怎么能和學生玩這種游戲。
”柳韻寧轉了轉眼珠，“也不能饒了別人的興致，就讓老師喝酒吧。
”顧哲淵自然不會反駁柳韻寧的話，哪怕他知道我的酒量并不好，
也只是冷眼看著我一杯又一杯地喝。等散場時，我已經頭暈目眩，幾乎站不起身來。
顧哲淵過來扶我，電話鈴先響了，“阿淵，我有點頭暈，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顧哲淵沒有掛電話，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便快步離開。“你在這等等，我等下回來送你。
”可他沒有回來。我是被服務生送到醫院的。胃出血，差點被嘔吐物嗆到窒息。
在醫院的這幾天，顧哲淵發了一條消息。“臨時要出差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
”同樣是這幾天，柳韻寧幾乎每個小時都要發一條朋友圈。“他說，玫瑰我拿才嬌艷。
”“他說，我的微笑比這漫天煙花更美。”“他說，要同淋雨，要共白頭。
”最后的一張圖是兩人交纏的手臂，曖昧旖旎。“他說，會溫柔對我。”字句如刀，
戳得生疼。發送了最后一條短信。我關掉手機，拔掉手機卡。該登機了。顧哲淵，再也不見。
聚餐當晚，顧哲淵就忐忑地和柳韻寧告白了。他很小心，給了柳韻寧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考慮，
也能接受對方不同意的后果。但柳韻寧下一刻就同意了，激動地抱住他，
“我也喜歡了你很久。”擁住心儀的女生，他本該高興的，可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或許是期待太久了，得到時反而沒有太大起伏。他茫然地想，明明懷里有人，
為什么會覺得空落落的？下一刻他就被柳韻寧扯住了臉。“想什么呢？樂傻了？
”他回過神來，“在想要帶你去哪玩，畢竟出國了那么久，回國了肯定要多逛多吃的。
”“可以啊，懂我！”實際上，這還是他觀察岑安若得知的。每個大大小小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