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有?！倍判l國仔細回憶了一下，依舊搖頭。
“你吃那么多，嘴里沒感覺啊？”卓阿咪松開林韻音，站到一邊。
那坡寨世代都種草藥，調配出來的藥效果特別好。唯一的問題，就是氣味，都各有各的難聞。
難聞到，病不太嚴重時，大家都還是讓她整點西藥片算了。
卓阿咪解酒藥味道，也是十分惡劣，有時候人還沒吃，一聞就全吐了，也就不用吃解酒藥了。
搞得剩下一大包，裝在包里臭臭的，她也煩。
反正吃多也不要緊，她昨天一氣之下，就把剩下的，直接一股腦全塞顧衛東嘴里了。
顧衛東臉色發青，“我只是問問?！?/p>
“就非得我下藥，就不能是你不要臉？”卓阿咪歪著頭，冷哼一聲。
顧衛東和林建軍對視一眼。
對著女同志，他們也不知如何解釋。
“所以，你們兩個怎么會那樣？”卓阿咪冷臉看著他們，將林韻音的質問，原路奉還。
林韻音氣得渾身發抖，沒有說話。
顧衛東臉色青黑，盯著卓阿咪的臉，一字一句，問得非常清楚：“你真的只有這個藥？”
卓阿咪氣急，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顧衛東，那你報公安吧?！?/p>
“我卓阿咪為什么一定要纏著你！”
“還有你們！既然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從今天起，愛找誰看病找誰，少來煩我！”她說著話，脫下自己挎著的藥箱，猛得扔在地上。
“來！都看看啊，還有什么藥？”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要在這里一次又一次被懷疑？
村里人聽見卓阿咪發火，就有些慌了，紛紛看著村長。
村長也慌了，忙著撿起箱子：“我們沒有懷疑過你啊，你別沖動啊！”
“行了，今天的事，必須給我個說法！”卓阿咪看著村長和支書，表情十分難看。
她不發火，他們得講點道理?。?/p>
“搞破鞋可不行，得游街吧。”“我們大隊可不能有這種敗類?！薄鞍阉麄內舆M牛棚里。”周圍人聲嘈喳，一時間恨不得，把兩人踩進泥里！
身后的曲扎上前，一腳踹在顧衛東肚子上，顧衛東倒地，捂著肚子，蜷縮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曲扎轉頭看著林韻音，直接用槍頂在她腦門上。
“不要……”林韻音驚恐抬頭，滿臉淚水，癱在地上。
最后，還是李建軍站了出來，抬高了他的槍管，伸長脖子，對著卓阿咪喊：“阿咪，這個事情興許有誤會，組織會給你個說法，還是不要動私刑了！”
他畢竟是支書，總不能眼睜睜看兩人被打死。
她走到林韻音面前蹲下，掐住她下巴，逼迫她看著蜷縮著的顧衛東，一字一句說得清楚：“那個男人我送你了，說謝謝吧?！?/p>
林韻音嘴唇顫抖，嗓子發緊：“謝謝?！?/p>
卓阿咪笑著點點頭，起身看著李建軍：“軍哥，我給你面子，人我放開但……”
她剛想說這件事算了，依瑪么上前，一把捂住了自己崽子的嘴，不讓她出聲。
李建軍松了一口氣。
“結婚的事情作廢，別動什么小心思。”依瑪么看著林建軍，眼里帶著些警告，說完拉著卓阿咪，就要離開了。
卓阿咪剛想說什么，就被瞪了一眼，閉上了嘴。
“實在對不起，我會去處理的?！崩罱ㄜ娦挠痔崞饋?，點點頭。看著氣勢洶洶的曲扎，往后讓了讓。
曲扎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顧衛東勉強撐著地坐起來，死死盯著卓阿咪，可卓阿咪經過他，卻沒他一眼。
他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裙擺。
曲扎裝作不經意，一腳踩在他手上，還在地上用力輾了輾。
顧衛東哀嚎出聲，林韻音著急爬過去，拉著曲扎褲腿，小聲哀求：“別這樣……”
曲扎低頭看著林韻音，眼神兇惡，轉身離開。
卓阿咪想跑，生死攸關！
可直到寨子門口，依瑪么都不放手，揪著她耳朵，往自己房間里拖：“阿媽怎么教你的！這就是你選的臭狗屎？”
“阿媽，你松開，我真的不喜歡他了??！”卓阿咪哼哼唧唧。
依瑪么手一松開，她立刻跑到了椅子后面。
她看著依瑪么彎著腰四處亂翻，卓阿咪表情得意，被揉亂的前額發都翹起一個小角，一晃一晃的。
“阿媽別找了，沒有竹條的，我昨天都扔火里燒了。”
依瑪么背對著卓阿咪，半響沒有動靜——
卓阿咪臉上一慌，小小聲試探著，喊著了一聲：“阿媽……”
依瑪么轉過頭，粗糙帶著高原紅的臉頰上，掛著清晰的淚痕，垂著自己的心口哽咽：“你如果不想嫁人，可以和我說，為什么要這樣？”
一想起那個男人說的話，她就恨不得提起獵槍，一槍崩了他。
卓阿咪臉色發白，慌忙上前抱住了阿媽，臉上慌亂無措：“阿媽，對不起我錯了。”
她那天確實是賭氣，可搶婚那天，她看上了顧衛東也是真的。
依瑪么嘆口氣：“阿咪，你覺得曲扎怎么樣？”
卓阿咪往依瑪么懷里鉆了鉆，抱住了她的腰，像是小時候一樣窩在阿媽懷里：“太黑了，我喜歡白的，可不能比狗屎差。”
【干嘛非要嫁人啊?！?/p>
卓阿咪看著偶爾冒出的彈幕，悄悄撅嘴，她也是不想結婚才賭氣去知青點搶人，可現在不行，她還有事情要做。
可不嫁人她就是個孩子，阿媽不會放心她離開。
知青經常抱怨，他們坐了三天的綠皮火車才到省會，又坐了四天汽車才顛到了縣上，最后手腳并用爬兩個小時山，才終于到那坡村。
可她最遠只去過縣城，她不認識路。
依瑪么嘆口氣，表情有些難過。
“阿媽，我長大了，你別擔心我。”卓阿咪說的肯定，其實也沒底。
她看了顧衛東的書，可依舊想不出首都的模樣。
但不出去，她怎么保護那坡寨，她一定可以保護阿媽的。
后來卓阿咪，每每回想自己下決定那天，都有點丟臉，那時她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天下第一土包子，就知道莽。
十九歲卓阿咪，沒見過火車，一心只想嫁個人去首都，勸勸火車。
讓它千萬，千萬別開過來。
“阿媽你放心吧?！弊堪⑦涑槌龈觳蚕胪庾?，一抽，沒有抽動。
卓阿咪頭皮發緊，看著那根小竹條，腿四處亂蹬：“阿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