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女子？”，五奶奶一臉好奇，等閑平民女子沖撞自己早跪下磕頭了，偏這丫頭跟沒事人一樣還請自己吃餅。
半夏忙回：“我住長山胡同，姓花，名半夏，今日武安侯府銀樓開業，惠民三日，金銀首飾收九成，翠玉八成五，所以我也出來沾沾油水”。
五奶奶撲哧笑道：“你倒實在，長山胡同的呀……走吧，正好我也一個人，陪我去銀樓逛逛”。
一聽長山胡同心下一動，上前直接挽了人。
半夏苦笑著點頭：“行，您稍等我一下，我告知同伴一聲，免得她們著急”。
五奶奶笑著松了手。
半夏擠進人群，見大妮正在攤子上挑的歡，招娣在一邊陪著，忙上前把胡餅盒子塞給招娣：“遇見個人，你們兩個先走吧，一會兒我自己回去，她也要買首飾讓我陪著”。
招娣接過盒子：“去吧，別瘋太晚”。
半夏應了一聲又擠出人群。
一出人群，五奶奶上前挎著胳膊往前走：“半夏沾了什么油水？”
半夏取出兩個銀鐲：“一個給祖母買的，一個是我的”。
五奶奶伸手接過仔細打量了一下，兩只十成銀的鐲子，一只盡顯端莊厚重，一只滿是靈動輕盈，雖同是銀質，卻各有千秋。
適合老婦的那只鐲子，鐲身寬厚，線條圓潤流暢。其上鏨刻著繁復精美的吉祥紋路，云紋繚繞間，蝙蝠振翅欲飛，寓意著福運連綿。蓮花綻放于銀絲脈絡之中，象征著高潔與祥和。
適合少女的那只鐲子則截然不同，精巧纖細，鐲身宛如一彎新月。以纏枝蓮紋為底，邊緣兩側點綴著小巧的蝴蝶和粉嫩的桃花珰。
一時間喜不自禁，抬手戴在右腕，腕上瞬間多了一絲靈動與華美。
“你的送我了”，笑著遞回一只：“可行？”
半夏硬頭皮點了點頭，收起祖母的鐲子：“姐姐戴著倒比我戴好看太多，果然是萬物有靈，活該是姐姐的，靈動美華生于腕間，幾分驚艷不俗”。
五奶奶連連點頭：“我也這么覺得……你讀過書？說起話來文縐縐的，我且愛聽”。
“讀過幾年，先生進京趕考便無人再教，自己也是四處亂看些閑書”，一提起先生心頭一絲惘然。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倒異常的和諧。
“你住長山胡同……離張超張公子隔多遠？”，五奶奶試探著問了一句。
半夏心頭一驚，這位美嬌娘一聽長山胡同才對自己生出幾分好感，怕是跟張二狗認識，這般親近自己頗有幾分愛屋及烏，這個孫子桃花倒旺，白瞎了美嬌娘。
斟酌一下故作沉吟，好一會兒苦笑著搖頭：“我沒見過張公子，聽祖母說他過了童生，識文斷字的，原祖上頗為富貴，只后來有些家道中落。如今一個四合院，他租了三戶房客，祖母說就在我家東院……再糟也比我家好，祖父死后祖母只留下正房，三房盡賣換了一頃地過活，我也只知這些”。
五奶奶點了點頭：“他倒不曾騙過我，可娶了妻？”
“沒有”，半夏笑道：“張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正值俊年，等閑女子也難入他眼”。
心下啐了口自己，瞎掰到想吐，一個無賴漢看慣花魁，平常女子俱是庸姿俗粉自然也入不得他的心。
五奶奶臉上一抹羞答答的神情讓半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不語。
走了近一炷香時間，二人進了銀樓。
二番再進，少了許多的驚艷，再貴重的東西看第二遍也就是那么回事。半夏全做陪襯，一朵紅花在前，自己自當做好綠葉的本份，不可喧賓奪主。
五奶奶買首飾的速度超乎半夏的想象，七貫錢死活給半夏買了個金墜子，三十貫自己買了支點翠的華勝，十二貫買了塊男子佩戴的墨玉佩。
全程不足一刻鐘出了銀樓。
一出銀樓五奶奶笑道：“勞半夏妹妹陪我一程，快回去吧，免得你祖母憂心，姐姐也坐車回府”。
半夏忙施一禮：“今日多謝姐姐照拂，可否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外面有府里馬車等我”，拍了拍半夏：“以后還會見面的，妹妹保重”，說完轉身融入人群，片刻后已經消失在人流中。
半夏眉頭緊鎖站立片刻，轉身又回了銀樓。
張二狗正在房中吃酒，孫婆子快步走進來：“公子，門外來了個女子找您，她說叫靈兒”。
“吧嗒”一聲，豬頭肉掉到地上，張二狗眼圈兒一紅忙起身往外跑。
孫婆子嘆了口氣：“造孽呀，浪蕩公子便愛有夫之婦，哎，這世道亂了套”，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
趙姨娘正在房中閑坐，蔣大一身丈青長袍走了進來，姨娘忙起身：“老爺來了”。
“嗯”，蔣大將人抱進懷里，取出只玉鐲子給戴上：“莫讓她看見，免她又爭風吃醋，為夫馬上去京城，今早藏在院子里這十車私鹽需趕緊弄走，免得這幾個眼尖的丫頭回來撞見。夫人此時在花嬸屋子里掩她眼目，你莫出去走動橫生枝節，這批私鹽一入京至少掙五百貫，到時候我多買幾個下人回來，你只管貌美如花，萬事再不沾手”。
“謝謝老爺疼我，老爺幾時回”，趙姨娘一臉不舍：“在外多小心些”。
“左右十日也回來了，這幾日少出屋子免吃眼前虧”，蔣大低頭親上香唇：“等我回來”，說完轉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工夫不大，十輛馬車陸陸續續進了院子里，又陸續離開。
花氏瞥了一眼外面：“大侄子領人這是干什么呢？”
蔣氏嘆了口氣：“同行競爭激烈，給幾個酒樓東家送禮唄，否則遍地是肉販子，人家憑什么用咱們的。那可不是小數，一天一頭豬是最少的，好時三五頭也是有的，一家送一車山貨，不給人家點兒甜頭早讓人撬過去了”。
花氏點頭道：“干什么也不容易……你怎么沒去銀樓逛逛，年輕輕的也學我整天困在宅子里”。
“三日呢，明天去，早點去人少，如今這時辰人正多，明天您陪著我去”，蔣氏咂摸咂摸嘴：“我也買兩件真的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