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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月光替身 小福星a 19897 字 2025-06-13 21:4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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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澤的白月光林薇為了芭蕾夢遠走異國。>他選中了播音系的我,

只因我低頭畫畫的側臉像極了她。>兩年間,他送我的永遠是林薇最愛的向日葵。

>直到林薇載譽歸國,他攥著三年前的舞票徹夜未歸。>我冒雨取走所有行李,

只留下一枚枯萎的向日葵書簽。>他紅著眼質問:“替身不該乖乖等著嗎?”>后來,

他的兄弟沈硯為我策展,拍下我的畫作。>顧承澤在拍賣會上嘶吼出天價。

>沈硯卻輕笑舉杯:“顧總,這幅《燃燒的向日葵》的靈感,來自你燒掉的那些分手信。

”---美院那間廢棄的畫室,空氣里永遠浮動著一種陳腐又奇異的甜香,

是松節油、灰塵和陽光炙烤舊木頭混合的味道。我坐在窗邊的舊畫凳上,指尖沾著炭粉,

小心地在畫紙上描摹著窗外一株蓬勃的向日葵。陽光穿過蒙塵的玻璃,

斜斜地切割出一片跳躍著微塵的光柱,恰好落在我低垂的眉眼和握著炭筆的手上。

鉛筆劃過粗糙紙面的沙沙聲是我世界里唯一的旋律,直到另一個腳步聲,

帶著一種與這慵懶空間格格不入的冷硬和精確,踏碎了這片寧靜。那聲音停在門口,

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驟然落下。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逆著光,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深灰色的高定西裝像是第二層皮膚,妥帖地包裹著寬肩窄腰的身形,

勾勒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光線太強,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細節,只感覺一道目光,

沉甸甸的、帶著審視的意味,如同冰冷的探針,毫無顧忌地落在我的臉上,

尤其是我低頭的側影方向。那目光并不輕佻,反而有種近乎研究的專注,

專注得讓人心底發毛。時間仿佛被那目光粘稠地拉長了。幾秒鐘的死寂后,他邁步走了進來,

锃亮的皮鞋踩在老舊的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叩響,每一步都敲打在我驟然繃緊的神經上。

他停在我畫架前一步之遙,視線越過我,落在我筆下那朵還未完全成型的向日葵上,

停留了片刻。然后,那目光才緩緩抬起,重新落回我的臉上,

焦點似乎在我的眉眼鼻梁間逡巡,帶著一種要將人看穿的穿透力?!安ヒ粝档模?/p>

”他的聲音很低沉,質地像打磨過的大理石,平滑卻帶著涼意。我喉嚨有些發緊,點了點頭,

握著炭筆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泛白:“是?!彼麤]有自我介紹,

目光最后定格在我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唇角,那里殘留著一點炭粉的灰痕。幾不可查地,

他點了一下頭,仿佛確認了什么。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極復雜的情緒,

像是穿過漫長時光的隧道,終于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光亮,

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距離感。他沒再說話,轉身離開,如同他突兀地闖入一樣。

那冷硬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只留下畫室里被攪動的塵埃和陽光,

以及我胸腔里一顆兀自狂跳不已的心,還有一絲莫名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來。

那場畫室的偶遇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漣漪很快被日常的喧囂淹沒。

播音系的功課排得密不透風,

練聲、吐字、稿件分析、即興評述……日子在聲帶的震動和唇舌的翻飛里滑過。

我幾乎要以為那只是一場午后的幻覺。直到一周后,

一個包裝得極其精美的巨大花束被送到我宿舍樓下。絲絨般的深綠色包裝紙,

優雅地裹著一大捧蓬勃怒放的花朵。不是玫瑰,也不是百合。是向日葵。

碩大的、金燦燦的花盤,朝著四面八方伸展著熱情的花瓣,

在午后的陽光下流淌著純粹的、幾乎灼目的金色光芒。它們被精心地簇擁在一起,

每一朵都像是剛從田野里采擷而來,帶著陽光的味道和生命的熱烈?!巴?!蘇晚!誰送的呀?

”室友的驚呼引來周圍一片艷羨的目光??ㄆ呛啙嵉陌咨?,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英文花體字:“To Su Wan.” 落款處,

是一個龍飛鳳舞的中文簽名:顧承澤。那個名字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

讓周遭的喧囂瞬間安靜了幾分。我抱著那沉甸甸的、幾乎要抱不住的巨大花束,

金黃色的花瓣蹭著我的臉頰,柔軟又帶著微癢的觸感?;ㄊ罅?,擋住了我一部分視線,

周圍同學好奇打量的目光像細密的針,扎在我身上。宿舍里沒有合適的花瓶,

只能找來一個巨大的水桶,把這熱烈得有些霸道的金色瀑布安頓進去。它們占據了書桌一角,

像個闖入者,強勢地宣告著某種存在。顧承澤的名字和他這個人一樣,帶著一種天然的光環。

顧氏集團的繼承人,財經雜志封面的??停贻p、英俊、財富驚人,

是無數人仰望卻遙不可及的存在。而我只是一個還在為期末作業發愁的播音系大三學生。

這束昂貴的向日葵像一個謎題,更像一個燙手的山芋。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送花給我,

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但向日葵明艷的色彩和蓬勃的生命力,像帶著某種魔力,

一點點驅散了那日在畫室里他帶來的冰冷審視留下的不適感。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金色的花瓣上,反射出細碎的光斑,跳躍在宿舍有些陳舊的墻壁上,

竟也帶來一種奇異的、不真實的溫暖。接下來的日子,向日葵成了宿舍里固定的風景。

它們的花期比想象中更長,凋謝幾朵,很快就有新的、同樣熱烈燦爛的一束被準時送達。

每一次,都是同樣的包裝,同樣的卡片,同樣的簽名:顧承澤。

沉默的向日葵攻勢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終于,在一個周五的傍晚,我剛走出教學樓,

就看到了那輛停在林蔭道旁、線條冷硬流暢的黑色賓利。車窗無聲降下,

露出顧承澤棱角分明的側臉。他轉過頭,視線精準地落在我身上?!吧宪?。

”依舊是那種簡潔到近乎命令的語調,沒有詢問,沒有寒暄。我腳步頓了一下。

周圍同學投來的目光更加密集,帶著探究和驚訝。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猶豫只在瞬間,

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車內彌漫著一種清冽的木質香調,和他身上的氣息一樣,

冷靜而疏離。車子平穩地匯入車流。他沒有看我,目光落在前方擁堵的道路上,

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存在的定理:“播音系畢業,出路窄,天花板低。

顧氏集團旗下新成立的媒體文化公司,需要一個形象氣質佳、聲音條件好的發言人,

起點不低?!蔽业男拿偷匾惶_@無疑是一個對播音系學生來說極具誘惑力的橄欖枝。

他遞過來的,不僅是一份工作,更像是一條通往完全不同階層的、鋪著紅毯的捷徑。

“為什么是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這才微微側過頭,

視線掃過我的臉,最終停留在我的眉眼之間。那目光依舊帶著審視,

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幾秒鐘的沉默后,他薄唇微啟,聲音沒什么起伏:“你合適。

”車子最終停在市中心一家格調高雅的西餐廳門口。水晶吊燈折射出迷離的光暈,

銀質餐具泛著冷光,侍者穿著筆挺的制服,動作優雅無聲。顧承澤替我拉開椅子,

動作標準得如同禮儀教科書。他點餐,詢問我的口味偏好,語氣禮貌而周全,

挑不出任何錯處。他甚至在我說話時,會微微側頭,做出傾聽的姿態。一切都很完美。

完美得像一場精心排練過的演出。只是,在整個晚餐過程中,他的目光,

總會不經意地、長久地停留在我的臉上。不是看我的眼睛,而是我的側臉,

尤其是我低頭切牛排或者端起水杯的時候。那目光深處,藏著一種我無法解讀的專注,

仿佛在透過我,看向某個遙遠的、只有他能看見的影子。當侍者端上餐后甜點時,

一小碟精致的覆盆子慕斯旁,點綴著一朵新鮮的、小小的向日葵花瓣。那一刻,

心底那點被精致晚餐暫時壓下的不安,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漣漪無聲地擴大。

我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眼神卻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模糊而遙遠。

那句“你合適”,像一枚冰冷的回形針,輕輕別在了我心頭隱秘的角落。

顧承澤的“追求”模式固定得如同精密儀器。昂貴的餐廳,私人畫廊的展覽開幕,

偶爾是包廂里一場頂級的音樂會。每一次約會,都像一場高規格的商業會晤,

地點、時間、流程都經過精確計算,無可挑剔。而每一次,我收到的禮物,無一例外,

都是向日葵。有時是巨大的花束,有時是永生花的擺件,甚至有一次,

是一枚鑲嵌著細碎鉆石的向日葵造型胸針,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

“薇薇最喜歡向日葵,她說那是追逐太陽的花?!币淮卧诋嬂?,

他站在一幅色彩濃烈的抽象畫前,目光落在畫布上跳躍的金色色塊上,忽然開口,

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薇薇?林薇。這個名字像一根細小的針,猝不及防地刺了我一下。

這個名字,

天才芭蕾舞者”、“顧承澤大學時代的白月光”、“為加入世界頂級舞團遠赴重洋”的標簽,

早已是A大流傳甚廣的傳奇。我沉默著,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胸前那枚冰冷的鉆石向日葵胸針。

原來這無處不在的金色花朵,從來不是給我的。它們承載的,是另一個女孩的喜好,

是另一個女孩在他心中留下的烙印。而我,只是恰好出現在他視線里,

又恰好擁有幾分相似輪廓的一個載體。畢業后,

我順理成章地進入了顧氏集團旗下的星熠文化傳播公司,職位是總裁辦媒介專員。

工作內容圍繞著顧承澤展開——撰寫他的對外發言稿,安排媒體采訪行程,

處理與他相關的輿情信息。這讓我得以更近地觀察他。在辦公室里的顧承澤,

比約會時更加冷峻,決策果斷,甚至有些嚴苛。下屬遞上的文件稍有疏漏,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只需淡淡一掃,無形的壓力便足以讓人額頭冒汗。匯報工作時,

他習慣性地身體微微后仰,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紅木桌面,

發出規律的、帶著審視意味的輕響。整個總裁辦,

氣氛常常安靜得只剩下空調的低鳴和他手指叩擊桌面的噠、噠聲。同居的決定,

似乎也是他精密計算后的一步棋。市中心頂級公寓的頂層復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衣帽間里迅速填滿了當季新款,

梳妝臺上擺放著昂貴的護膚品,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周到。他回家的時間并不固定,

有時深夜帶著一身酒氣和冷冽的夜露,有時徹夜不歸。但無論多晚回來,

他總會習慣性地走進臥室,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一會兒我的睡顏。起初我以為他是看我,

直到有一次,我并未睡著,只是閉著眼假寐。黑暗中,我清晰地感覺到他溫熱的指尖,

帶著一絲夜風的涼意,極其輕柔地拂過我的眉骨,順著鼻梁的線條緩緩向下,

最后停留在我的唇角。動作凝重得如同觸碰易碎的珍寶。

“薇薇……”一聲模糊的、帶著濃重睡意和無限眷戀的低喃,如同驚雷,

炸響在寂靜的臥室里。那兩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瞬間凍結了我全身的血液。我僵在被子里,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指尖的溫度還停留在我的唇邊,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生疼。

原來每一次深夜的凝視,每一次輕柔的觸碰,對象都不是“蘇晚”。我只是在沉睡時,

被當成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一個可以暫時寄托思念的容器。黑暗中,我緊緊咬住下唇,

嘗到了鐵銹般的腥甜,將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酸澀硬生生咽了回去。替身的身份,在這一刻,

被這聲夢囈無情地釘穿,冰冷刺骨。日子在這種冰冷的認知里滑行,像走在結了薄冰的湖面,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膽。

向日葵元素——玄關的永生花、客廳的藝術掛畫、甚至餐巾紙上的暗紋——都像無聲的嘲諷,

提醒著我的位置。直到那個普通的周三下午。我正對著電腦屏幕,

反復修改一份明天顧承澤出席行業峰會的發言稿。手機屏幕毫無預兆地亮起,

推送了一條本地文化新聞的標題,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沉悶的空氣:“國際芭蕾巨星林薇載譽歸國!

攜舞團重磅劇目《吉賽爾》開啟亞洲巡演首站!”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驟然停止跳動了一瞬。指尖冰涼,我幾乎是顫抖著點開了那條推送。高清的新聞圖片里,

林薇站在聚光燈下,穿著簡單的練功服,身姿挺拔如白天鵝的頸項。她微微仰著頭,

側臉的輪廓線條流暢而優美,下頜到脖頸的弧度,竟與我有著驚人的神似。然而,

睛里的光芒卻截然不同——那是經過頂級舞臺淬煉后的自信、強大和一種對事業純粹的熱愛,

灼灼生輝,銳利得幾乎能穿透屏幕。她不是溫室里的花朵,她是翱翔九天的鷹。

新聞稿里反復強調著“載譽歸國”、“巔峰之作”、“芭蕾女王”。每一個字都像小錘,

敲打在我緊繃的神經上。顧承澤的反應比我預想的更快,也更……失控。當晚,他沒有回家。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像人間蒸發。我枯坐在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的城市燈火明明滅滅。手機屏幕停留在和林薇新聞相關的頁面,指尖冰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從深夜到凌晨,再到天色微明。那扇沉重的入戶門始終緊閉著。第二天,

我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去公司。總裁辦的氣氛異常緊繃,助理們個個噤若寒蟬。

推開他辦公室厚重的木門,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混合著宿夜的酒氣撲面而來,嗆得我喉嚨發癢。

顧承澤靠坐在他那張寬大的辦公椅里,昂貴的西裝外套皺巴巴地扔在一邊,領帶扯松了,

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線條緊繃的脖頸。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眼下一片深重的陰影,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頹廢和疲憊,像是經歷了一場耗盡心力的大戰。

然而,最刺眼的,是他緊握在右手里的東西——一張邊緣已經有些磨損、微微泛黃的紙片。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我也能清晰地辨認出,那是一張芭蕾舞劇的票根。上面印著的日期,

赫然是三年前,林薇離開前夕。他就那樣死死地攥著那張薄薄的、承載著過往時光的票根,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我,

那眼神空洞又迷茫,像迷失在濃霧中的旅人,

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屬于他和林薇的驚濤駭浪。他甚至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或者說,

他此刻的眼里,根本容不下“蘇晚”這個符號。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堵住,

連呼吸都帶著痛。我默默地放下需要他簽字的文件,指尖冰涼地劃過光滑的桌面,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轉身離開時,帶上了那扇沉重的門,也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門內,

是他沉淪在舊夢里的廢墟;門外,是我搖搖欲墜、早已千瘡百孔的替身牢籠。

那張發黃的票根,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終于徹底捅破了我自欺欺人的最后一點幻象。原來,

無論過去多少年,只要林薇出現,我蘇晚,

就永遠只能是那個隨時可以被抹去的、蒼白的影子。壓抑的空氣如同凝固的膠水,

沉甸甸地糊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窒息的滯澀感。顧承澤徹底消失了。

公司里見不到人影,公寓冰冷得像一座豪華的墳墓,手機屏幕永遠沉默。

只有娛樂新聞和財經版塊,像不知疲倦的擴音器,

薇的消息:顧氏少東豪擲千金包場頂級芭蕾舞劇《吉賽爾》首演;顧承澤深夜現身頂級會所,

密會載譽歸來的芭蕾女神林薇;顧林兩家或將強強聯合?

舊情復熾引猜測……每一張偷拍的照片里,顧承澤的身影都圍繞著那個光芒四射的林薇,

他的側臉線條似乎都柔和了幾分,眼神專注地落在她身上,那是我從未得到過的凝視。

公寓里安靜得可怕。巨大的落地窗外,A市的夜景璀璨依舊,霓虹燈勾勒出冰冷的天際線。

我蜷縮在客廳冰涼的意大利真皮沙發里,懷里抱著一個靠枕,

視線沒有焦點地落在對面墻上那幅巨大的、用金箔拼貼出的向日葵抽象畫上。

金色的碎片在燈光下折射著冰冷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不是顧承澤,

是閨蜜小雨發來的微信鏈接,標題觸目驚心:《獨家!顧少夜宿林薇香閨?

芭蕾女神公寓燈亮徹夜!》配圖是深夜時分,林薇所住高檔公寓樓下,

顧承澤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靜靜停駐,車窗緊閉,像一頭蟄伏的獸。

拍攝時間顯示是凌晨三點。最后一絲微弱的火光,被這張照片徹底澆熄。

心口那片麻木的荒原上,終于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呼嘯的寒風灌進來,

帶著毀滅一切的冰冷。原來,替身不僅要在正主歸來時識趣地退場,還要在對方需要時,

成為他們舊情復熾的完美背景板,甚至連“等待”的資格,都顯得那么可笑。

我慢慢地站起身,動作僵硬得像生了銹的機器。沒有開燈,借著窗外城市映進來的微弱光線,

走向臥室。巨大的衣帽間里,掛滿了顧承澤讓人送來的當季衣物,

昂貴的面料在昏暗中泛著幽冷的光澤,像陳列的奢侈品。梳妝臺上,

那些瓶瓶罐罐的奢華護膚品,還有那枚被我摘下后隨意丟在角落的鉆石向日葵胸針,

都蒙上了一層冰冷的塵埃。我沒有帶走任何一件他買的東西。只從衣柜最深處,

拖出了自己當初搬進來時那個小小的、有些磨損的行李箱。它沉默地立在那里,

像一個被遺忘的舊友。我打開它,里面空空蕩蕩,

只放了幾件屬于我自己的、洗得有些發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

還有幾本播音專業的書籍和筆記。收拾的過程機械而麻木。幾件簡單的衣物,洗漱用品,

筆記本電腦,充電器……小小的行李箱很快就裝滿了。最后,我的目光落在書桌上。

那里壓著一個透明的水晶鎮紙,

下面壓著一枚已經干枯蜷縮、失去所有金黃色的向日葵花瓣書簽。那是很久以前,

他某次送的巨大花束里掉落的,我隨手夾在了書里。不知何時,它被壓平,

變成了一個脆弱的、褪色的紀念品。我拿起那枚書簽,枯黃的花瓣薄如蟬翼,

輕輕一碰仿佛就會碎裂。它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像一個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和意義的符號。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璀璨的霓虹,像一幅支離破碎的印象派畫作。雨聲越來越大,

敲打著玻璃,也敲打著我空蕩蕩的心房。我拖著那個小小的行李箱,走到玄關。

換下腳上柔軟的拖鞋,穿上自己那雙舊的小白鞋。冰冷的皮革觸感透過薄薄的襪子傳來。

沒有回頭,沒有留戀。我最后看了一眼這間奢華卻冰冷的牢籠,然后,

將手心里那枚枯萎的向日葵書簽,輕輕地、輕輕地放在了玄關冰冷的云石臺面上。

枯黃的花瓣在深色的石面上,脆弱得不堪一擊。打開門,

濕冷的空氣裹挾著雨水的腥氣撲面而來。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瓢潑大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單薄的衣衫,緊貼在皮膚上,刺骨的寒意直往骨頭縫里鉆。

頭發黏在臉上、脖子上,雨水順著發梢、臉頰不停地往下淌,模糊了視線,

也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行李箱的輪子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出沉悶而孤單的滾動聲,很快就被淹沒在滂沱的雨聲里。

我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艱難卻無比堅定地,將自己從這片金色的廢墟里剝離出來,

走向未知的、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模糊的前路。公寓的門在身后沉重地關上,

隔絕了那片虛假的金色牢籠。雨水冰冷刺骨,卻奇異地帶來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拖著小小的行李箱,我茫然地站在深夜的雨幕里,

A市的霓虹在水汽中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團。家?那個承載著父母期望和嘮叨的小城,

此刻像一個遙遠的、褪色的夢。回去意味著什么?憐憫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試探,

還有那些關于“攀高枝失敗”的竊竊私語……不,我不能回去。

口袋里的手機被雨水浸得冰涼,屏幕沾著水珠。我抹了一把臉,指尖顫抖著劃開屏幕,

冰冷的觸感直抵神經。通訊錄寥寥無幾,

目光最終停留在那個備注為“沈先生”的名字上——沈硯,

顧承澤那個在藝術圈風生水起的發小,僅有的幾次碰面,

他看我的眼神里沒有顧承澤那種冰冷的審視,反而帶著一種藝術家特有的、饒有興味的觀察。

沒有更好的選擇。指尖懸停片刻,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按下了撥號鍵。

聽筒里傳來單調的嘟嘟聲,每一聲都敲在緊繃的心弦上,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脖頸,

冰得我一個激靈?!拔??” 電話接通了,沈硯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

帶著一絲被吵醒的慵懶和慣有的漫不經心。喉嚨干澀發緊,雨水嗆得我咳嗽了一聲,

聲音嘶啞破碎:“沈先生……抱歉打擾您。我是蘇晚。我……需要一份工作,什么都可以。

我……沒有地方去了?!?每一個字都像從砂紙上磨過,帶著狼狽的濕漉漉的氣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只有嘩啦啦的雨聲灌滿耳膜?!拔恢?。

” 沈硯的聲音清晰了些,言簡意賅,沒有多余的詢問。我報出了路邊便利店模糊的地址。

電話掛斷,只剩下忙音和鋪天蓋地的雨聲。我拖著箱子躲進便利店窄小的屋檐下,

濕透的衣服緊貼著皮膚,冷得牙齒都在打顫。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我以為那通電話只是絕望中的幻聽時,兩道刺目的車燈穿透雨幕,

精準地停在了便利店門口。車門打開,沈硯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走下來。他沒穿正裝,

一件深灰色的羊絨衫,頭發微亂,顯然是從床上匆匆趕來。

他看到屋檐下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像只被遺棄流浪貓的我,

鏡片后的桃花眼里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隨即被一種深沉的、若有所思的神情取代?!吧宪?。

”他聲音不高,帶著不容置疑。傘面傾斜過來,為我擋住了冰冷的雨水。車子駛向城東。

最終停在一個由老廠房改造的藝術區,一棟有著巨大玻璃幕墻的建筑前。

“硯·今”畫廊的招牌在雨夜里散發著冷調的光。沈硯帶我穿過空曠安靜的展廳,

空氣中彌漫著松節油、木框和塵埃混合的獨特氣味。最終打開一扇門,

是一個小而整潔的套間,顯然是畫廊附帶的休息室或員工宿舍。簡約的原木家具,

巨大的書架堆滿了藝術畫冊,靠墻擺著一張舒適的沙發床。“先住這。浴室有熱水。

”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語氣平淡得像在安排一件展品的存放,“工作的事,明天再說。

”他把一套干凈的毛巾和一件寬大的、顯然是男式的灰色衛衣放在沙發上,“干凈的。

”說完,他轉身帶上了門,沒有多余的安慰,也沒有好奇的追問,

只留下滿室寂靜和劫后余生的冰冷空氣。熱水沖刷著冰冷的皮膚,帶走雨水,

卻帶不走心底那片刺骨的寒。換上那件帶著淡淡皂角香和陌生木質調氣息的寬大衛衣,

我蜷縮在沙發床上,疲憊像潮水般涌來,卻毫無睡意。窗外,雨聲漸歇。黑暗中,

顧承澤攥著那張舊票根的眼神,林薇在聚光燈下挺拔的身姿,

還有那輛停在深夜公寓樓下的黑色賓利……無數畫面在腦海里瘋狂閃回、切割。最后定格的,

是玄關云石臺面上,那枚被雨水遺忘的、枯黃蜷縮的向日葵書簽。

在“硯·今”畫廊的套間里安頓下來,

像一頭受驚過度的小獸終于找到了一個暫時避風的巖縫。沈硯沒有立刻給我安排具體工作,

只讓我熟悉環境。畫廊的氛圍和顧氏集團截然不同。

沒有锃亮的皮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冷硬聲響,沒有無形的低氣壓,

空氣里飄浮的是舒緩的鋼琴曲、咖啡香,以及畫框木料和油彩的獨特氣息。

穿著隨意的策展人、助理們低聲討論著布展方案,藝術家模樣的訪客對著某幅作品凝神沉思。

一切都顯得松散、自由,甚至有些漫不經心。

沈硯大部分時間待在他那間堆滿畫冊和藝術品的辦公室里,或者外出。他很少主動找我,

偶爾在展廳遇見,也只是點點頭,鏡片后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一瞬,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卻并非顧承澤那種冰冷的穿透,

更像是在評估一件蒙塵藝術品的底色。我的“工作”最初只是打雜:給來客端咖啡,

整理畫冊資料,幫忙打掃一下展廳角落的浮塵。一次,一個助理臨時請假,布展人手不足,

我站在梯子上,有些笨拙地試圖調整一幅中型畫作的位置。畫框比想象中沉,我咬著牙,

手臂微微發抖,角度總也調不正?!白笊辖牵偬Ц邇晒?。

”沈硯的聲音忽然在安靜的展廳響起。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梯子下面,

雙手插在米白色休閑褲的口袋里,微微仰頭看著我,語氣平淡。我一驚,手一抖,

畫框差點脫手?!皠e慌?!彼锨耙徊?,穩穩地扶住了梯子,“手臂放松,用腰腹的力量帶。

”他的指導簡潔直接。在他的指揮下,那幅畫終于穩穩地掛在了最佳觀賞位上。他退后幾步,

瞇著眼看了看效果,點點頭,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幾天后,

一份簡單的勞務合同放在了我面前。職位是“畫廊助理”,薪水不高,

但足夠我在這個城市勉強生存。沈硯的指尖點了點合同:“試用期三個月。

別讓我覺得看走眼。”他嘴角似乎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眼神卻沒什么溫度。

生活似乎被按下了緩慢的重啟鍵。白天在畫廊做些瑣碎的工作,晚上回到那個小小的套間,

巨大的書架成了我唯一的慰藉。我翻看那些厚重的藝術畫冊,從古典寫實到抽象表現主義,

色彩和線條構成的世界暫時隔絕了現實的冰冷。也是在那些畫冊里,

我重新找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悸動——繪畫。某個深夜,結束工作后,

套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窗外是藝術區寂靜的夜色。鬼使神差地,

我翻出了自己那個小小的行李箱,從最底層,

摸出了幾支早已干硬的炭筆和一疊泛黃的速寫紙——那是大學時代遺落的碎片。

對著書架上翻開的一本梵高畫冊,那濃烈到燃燒般的向日葵,我用干澀的炭筆,

在粗糙的紙面上,笨拙地涂抹起來。線條生硬,明暗混亂,早已荒廢的手藝顯得無比拙劣。

但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卻像一種久違的自我對話,一種沉默的宣泄。

畫紙上扭曲的向日葵,不再有顧承澤強加的金色光芒,

只有炭筆留下的、粗糲而壓抑的灰黑痕跡。套間的門鎖輕微響動。我一驚,

下意識地想用畫冊蓋住那張糟糕的涂鴉。沈硯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他的目光掃過桌面,落在那張被我匆忙遮掩卻仍露出一角的炭筆向日葵上??諝饽郎艘凰?。

我窘迫地低下頭,臉頰發燙,像個被抓住作弊的學生。他走了過來,沒有看我,

而是直接拿起了那張涂鴉。

鏡片后的目光專注地落在那些粗糲、扭曲、帶著明顯痛苦掙扎痕跡的線條上。

他的指尖拂過畫紙上被炭筆用力刻畫而微微凹陷的地方,那里幾乎要被筆尖戳破?!皯嵟?,

”他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藝術家特有的敏銳,“還有…燃燒。

”他抬起頭,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不再是之前那種評估的審視,

而是一種發現礦石般的光亮?!澳銓W過?”“很久以前…在美院畫室…畫過一點。

”我聲音很低,幾乎聽不見。沈硯沒再追問,只是把那張涂鴉輕輕放回桌上,

仿佛那是一件值得研究的半成品。他把手里的牛皮紙袋遞給我:“下個月有個小型聯展,

主題‘新生’,缺幾幅有沖擊力的架上作品。試試?”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我手邊干硬的炭筆,“工具在隔壁儲藏室,自己去拿。畫材算畫廊的,畫不出來,

從你薪水里扣?!彼脑捪褚挥洷拮樱樯⒘四屈c自憐自艾。沒有安慰,沒有鼓勵,

只有最直接的、近乎殘酷的“試試”。牛皮紙袋沉甸甸的,里面是展覽的主題說明和要求。

我看著桌上那張丑陋的涂鴉,再看看沈硯轉身離開的背影,

一股久違的、混合著不甘和某種倔強的熱流,猛地沖破了心口那片冰封的荒原。

儲藏室里堆滿了畫框、顏料、畫布和各種工具,像一個塵封的寶藏庫。

我找到一塊繃好的小畫布,幾支便宜的油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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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3 21:4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