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渡口回望:玻璃器皿里的倒影窗外,初夏的陽光慵懶地鋪灑在陽臺上,
空氣中浮動著金銀花的淡香。心蕓放下手中溫熱的咖啡杯,
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木質桌面劃過一道無形的弧線。人到中年,時光仿佛有了重量,
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又在某個不經意的閑暇午后,輕盈地飄散開來,引著她逆流而上。
站在歲月的渡口回望,才驚覺時光早已不是那條平靜流淌的小河,而是洶涌的刻刀,
將生命無聲無息地雕琢成另一番模樣,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目光落在書架一角蒙塵的相框上——照片里,二十出頭的她,
扎著高高的、略顯毛糙的馬尾辮,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站在一排排锃亮的玻璃器皿前,
笑容青澀,眼神里盛滿了初入社會的懵懂與對未知世界的好奇。
那是她人生的第一個坐標:市食品廠中心實驗室,一名小小的食品檢驗員。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帶著消毒水、培養基和一絲若有若無食物腐敗的混合氣味,
瞬間淹沒了她。那段被玻璃瓶罐包圍的歲月,那個被同事們戲稱為“小迷糊”的自己,
還有……那個如同投入平靜心湖的石子,漾起圈圈漣漪,卻又最終沉入水底的,
名叫林陽的少年。(二) 玻璃之城:初遇與刺鼻的日常五年前,心蕓拖著簡單的行李,
懷揣著忐忑與一絲對新生活的憧憬,走進了食品廠厚重的大門。實驗室,
是她想象中的科學圣殿,整潔、嚴謹、充滿智慧的光芒。現實很快給了她一記溫柔的耳光。
那是一個充斥著冰冷玻璃和刺鼻氣味的世界。
燒杯、量筒、錐形瓶、移液管……各種透明的、形狀各異的器皿森然陳列在實驗臺上,
在日光燈下反射著無機質的光芒。
空氣中永遠彌漫著福爾馬林的刺鼻、培養基的微酸、蛋白質腐敗的隱約腥臭,
還有各種化學試劑難以言喻的混合氣息。
工作內容更是枯燥得令人窒息:日復一日地取樣、稀釋、培養、滴定、記錄數據。
那些在她看來毫無生氣的瓶瓶罐罐,里面盛放的不僅是待測的樣品,更是日子的單調重復。
“哎喲,又皺眉了?我們的心蕓同志今天又跟哪瓶牛奶過不去啦?”隔壁工位的王姐,
一個四十多歲、嗓門洪亮、笑容爽朗的大姐,總是第一個發現心蕓的小情緒。
王姐是實驗室的“活寶”兼“定海神針”,對心蕓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格外照顧。
心蕓癟癟嘴,放下手里正在記錄的筆:“王姐,你說這工作多沒意思啊!
整天跟這些瓶瓶罐罐打交道,聞著這些怪味兒,一不小心還會被強酸強堿嚇一跳。
我學的知識都用不上,感覺像個高級雜工。”她忍不住抱怨,
聲音里帶著年輕特有的嬌憨和對理想落差的失落。“傻丫頭,”王姐走過來,
熟練地拿起心蕓剛配好的培養基聞了聞,“這每一滴液體,每一個數據,
都關系到老百姓吃進嘴里的東西安不安全。怎么沒意思了?意義大著呢!慢慢來,
等你上手了,就能品出里面的門道了。”她拍拍心蕓的肩膀,力道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暖。
枯燥的日子,因為有了這群包容的同事而有了溫度。
他們像對待自家小妹一樣縱容著心蕓偶爾的小矯情。她會因為實驗重復次數太多而噘嘴,
會在午休時纏著王姐講廠里的八卦,甚至會在不小心打碎一支昂貴的比色管時,
嚇得眼眶泛紅,手忙腳亂地收拾碎片,生怕被嚴厲的主任發現。“哎呦我的小祖宗,
別慌別慌!”王姐總是第一時間沖過來,利落地幫她清理,壓低聲音安慰:“碎碎平安,
碎碎平安!我剛來的時候比你笨多了,打碎過一整套培養皿呢!主任訓了我半小時,
扣了我半個月獎金!你這點小場面,毛毛雨啦!”她的安慰像一劑特效藥,
總能瞬間撫平心蕓的驚慌。就在這樣看似平淡無波、充斥著玻璃反光與化學氣味的日子里,
一個身影闖入了心蕓的視野,為這單調的底色添上了一抹生動的亮色。
(三) 闖入者:白大褂下的陽光他叫林陽。不是實驗室的人,
而是廠里技術部新來的年輕工程師,負責生產線設備的維護和優化。
因為實驗室經常需要配合新產品研發做小試和中試,
他時不時會過來送樣品、溝通參數或者查看實驗數據。第一次注意到他,
是在一個沉悶的下午。心蕓正對著顯微鏡觀察菌落形態,眼睛發酸。實驗室的門被推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走進來。他穿著和大家一樣的白大褂,但不知為何,
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格外挺拔利落,仿佛那不是工作服,而是某種制服。
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徑直走向主任辦公室,步履輕快,帶著一種年輕人特有的蓬勃朝氣。
“主任,這是新生產線調試后的第一批酸奶樣品,麻煩安排做一下常規和益生菌指標檢測。
”他的聲音清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北方口音,在安靜的實驗室里格外清晰。
心蕓忍不住抬頭望去。他側對著她,鼻梁很高,下頜線清晰流暢。大概是剛從車間過來,
額前的碎發有些汗濕,隨意地貼在飽滿的額角。最讓她心跳漏了一拍的是他的眼睛——很亮,
像夏日午后被陽光曬透的溪水,清澈又帶著暖意。他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來,心蕓像被燙到一樣,趕緊低下頭,假裝專注地盯著顯微鏡,
臉頰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燙。“好的,小林,放這里吧。”主任的聲音傳來。林陽放下樣品,
又和主任簡短交流了幾句。離開時,他的目光似乎又在心蕓低垂的腦袋上停留了一瞬,
嘴角好像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門關上了,實驗室恢復了安靜,但心蕓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
顯微鏡下的菌落仿佛都變成了模糊的色塊,剛才那雙明亮的眼睛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嘖嘖,技術部新來的小林,挺精神一小伙子,是吧?”王姐湊過來,壓低聲音,
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心蕓的臉更紅了,小聲嘟囔:“王姐你說什么呢……”“嗨,
小姑娘家家的,害什么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王姐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聽說還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呢,人挺踏實,就是有點……軸,認死理兒。”林陽的出現,
像一顆投入心蕓平靜心湖的石子。他每次來實驗室,都成了心蕓隱秘的期待。
她會在他進門時,
假裝不經意地整理一下鬢角的碎發;會在聽他認真講解設備參數對樣品可能產生的影響時,
努力裝出聽懂的樣子,其實大部分心思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會在接過他遞來的樣品時,
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微涼的手指,瞬間心如擂鼓。
(四) 糖分的秘密與破碎的玻璃他們的交集,始于一次關于“甜度”的意外。
廠里研發一款新的風味酸奶,林陽負責調試設備參數保證粘稠度和風味穩定。
心蕓則負責檢測不同批次樣品的糖度和酸度。林陽送來了幾批小試樣品,
要求精確測定還原糖含量。心蕓嚴格按照標準操作,滴定、計算。
但連續幾個批次的檢測結果都顯示糖度偏低,與研發部門設定的目標值差距不小。
她反復核查,步驟沒錯,試劑也沒問題。她拿著報告單,
鼓起勇氣走向正在和主任討論問題的林陽。“林…林工,”她的聲音有點發緊,
“這幾批樣品的還原糖含量測定結果都偏低,比目標值少了大概0.5個百分點。
我重復做了三次,結果都一樣。是不是…設備參數設置或者原料配比有問題?”林陽轉過身,
眉頭微蹙,接過報告單仔細看著。他認真的樣子讓心蕓更緊張了。“偏低?
不應該啊……”他沉吟著,“設備是我親自調的,糖漿泵的流量參數核對過好幾遍。
原料配比單我也看了,沒問題。”他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直視著心蕓,
帶著探究:“檢驗員,你確定你的檢測方法沒問題?特別是滴定終點判定?
”他的質疑讓心蕓瞬間有點委屈,但更多的是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我確定!
嚴格按照國標GB 5009.7操作,終點判定標準色比對過,沒問題!
要不…您看著我做一遍?”她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目光。林陽愣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有點怯生生的小姑娘會這么“剛”。他隨即點點頭:“好。
麻煩你再做一次,我在旁邊看。”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而專注。心蕓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取樣品,稀釋,加入試劑,加熱,冷卻,每一步都做得一絲不茍,
動作比平時更加沉穩流暢。林陽站在一旁,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銳利地跟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觀察著溶液顏色的變化。當溶液呈現出標準終點顏色時,
心蕓正要記錄讀數。林陽突然開口:“等等!”他湊近了一點,指著錐形瓶,
“你看這個淡藍色,是不是比標準色稍微深了一點點?我覺得還沒到終點。
”心蕓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加速,定了定神,仔細對比:“林工,按照標準,
這個藍色是可以接受的終點范圍。再滴下去,就過了,結果反而會偏高。”她的語氣很堅持。
“標準范圍也有區間,我認為這個藍色偏深,意味著亞甲基藍指示劑的還原反應還沒完全,
糖分沒被完全氧化,所以測出來值偏低。”林陽也很堅持,他的理論依據聽起來很充分。
兩人就這個微妙的色差爭論起來,一個堅持操作無誤,一個懷疑終點判斷。
聲音不知不覺提高了,引來了王姐和其他同事的圍觀。“哎喲,你們兩個小年輕,
為了個藍色吵得面紅耳赤的,至于嘛!”王姐打圓場,“心蕓,你就按林工說的,
再滴半滴試試看?”心蕓咬著唇,帶著點賭氣的成分,拿起滴定管,
小心翼翼地又加了半滴標準滴定液。奇跡發生了!那原本偏深的藍色,
瞬間褪成了更接近標準卡的、極其清澈的淡藍色!實驗室里安靜了一瞬。
心蕓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一直紅到耳根。
她剛才還那么篤定……巨大的尷尬和挫敗感涌上來,眼眶瞬間就濕了。
她覺得自己像個固執己見還被打臉的傻瓜。“對…對不起林工,
是我看錯了……”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恨不得立刻消失。慌亂中,她手一抖,
正在清洗的、剛才用來加熱樣品的那支細長的試管,“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瞬間粉身碎骨!
玻璃碎片四濺,在日光燈下閃著冰冷刺眼的光。空氣凝固了。心蕓看著一地狼藉,
又看看自己闖的禍,剛才強忍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她覺得自己丟人丟到家了,不僅在專業上出錯,還笨手笨腳打碎了東西。她蹲下身,
手忙腳亂地想收拾碎片,指尖卻不小心被鋒利的玻璃邊緣劃了一下,血珠立刻冒了出來。
“別動!”一聲低喝。林陽一個箭步沖過來,蹲在她旁邊,一把抓住了她流血的手指。
他的動作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但握住她指尖的掌心卻溫熱干燥。
心蕓被他的動作驚得忘了哭,呆呆地看著他。“有創可貼嗎?或者消毒棉球?”林陽抬頭,
急切地問旁邊的王姐。他的眉頭緊鎖,眼神里沒有責備,只有純粹的緊張和關切。“有有有!
”王姐立刻反應過來,跑去拿醫藥箱。林陽小心翼翼地捏著心蕓的指尖,不讓她再碰碎片,
語氣放緩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怪我,剛才語氣太急了。這點色差,
經驗不足確實容易看錯,不全是你的問題。別撿了,小心再傷著。
”他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和掛著淚珠的睫毛,聲音又軟了幾分,“疼嗎?”心蕓搖搖頭,
又點點頭,心里五味雜陳。委屈、尷尬、羞愧,
還有一種被他如此近距離關心而產生的奇異悸動,攪合在一起,讓她說不出話。
王姐拿來碘伏和創可貼。林陽很自然地接過,先用棉球蘸了碘伏,
動作極其輕柔地擦拭心蕓指尖的小傷口,然后撕開創可貼,仔細地幫她貼上。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動作卻異常小心,仿佛在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好了,這幾天別沾水。
”他松開手,站起身,又恢復了平時的沉穩,“碎片我來收拾。主任那邊……我會解釋的,
就說是我沒拿穩樣品碰掉的。”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真的去找掃帚和簸箕了。
王姐在一旁看著,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拍拍心蕓的肩膀:“看吧,我說什么來著?
碎碎平安!而且啊,這玻璃碎得……嘖,值了!”心蕓看著林陽低頭認真清掃碎片的背影,
指尖上他觸碰過的溫熱感還未散去,包裹著傷口的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和麻癢,
而心底那點朦朧的好感,卻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瞬間暈染開一片更深的顏色。
(五) 發酵的心事與午后的便當那次“糖度風波”和“試管事件”后,
心蕓和林陽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見面時,心蕓不再只是偷偷臉紅,
而是會鼓起勇氣主動打招呼。林陽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溫和的笑意,
偶爾還會開一兩句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心蕓開始留意他的一切。她知道他喜歡在午休時,
一個人溜到廠區后面那棵老槐樹下看書,看的都是些厚厚的機械原理或者控制論方面的書。
她知道他白大褂里面,總喜歡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條紋T恤。她知道他打完籃球后,
會一口氣喝掉大半瓶礦泉水,喉結滾動,汗水順著脖頸滑落,
帶著一種蓬勃的、健康的男性氣息。她還知道,
他特別喜歡吃王姐偶爾帶來分享的自家腌的醬黃瓜,每次吃到眼睛都會滿足地瞇起來。
少女的心事,如同實驗室培養皿中的菌落,在適宜的溫度和環境下,悄然滋生、蔓延。
心蕓開始期待每一次他來實驗室。她會偷偷對著小鏡子練習微笑,
會提前準備好他可能需要的數據表格,會在他講解設備原理時,聽得比任何時候都認真,
只為了能多和他交流幾句。一次午休,心蕓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做了件“大事”。
她看到林陽又拿著書走向老槐樹。她深吸一口氣,
出媽媽早上給她準備的、還溫熱的雙層飯盒——里面是她特意省下來的紅燒排骨和清炒蝦仁。
她像做賊一樣,心跳如鼓地走到樹下。林陽正靠著樹干看書,陽光透過樹葉縫隙,
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他抬起頭,看到是心蕓,有些意外,
隨即露出笑容:“心蕓檢驗員?找我有事?”心蕓的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她把飯盒往前一遞,聲音細若蚊吶:“那個……林工,我媽做的,
帶多了……我吃不完……你…你要是不嫌棄……”話沒說完,她就想把飯盒塞給他然后逃跑。
林陽愣了一下,看著那個印著小碎花的飯盒,再看看心蕓快要埋到胸口的腦袋,
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溫暖的光芒。他沒有推辭,伸手接了過來,指尖不經意擦過心蕓的手背,
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顫。“謝謝。”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很真誠,“正好餓了,
食堂的菜今天看著沒胃口。”他打開飯盒,濃郁的飯菜香飄散出來。“哇,看著就很好吃!
你媽媽手藝真好。”他拿起心蕓準備好的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里,滿足地咀嚼著,
眼睛又習慣性地瞇了起來,“嗯!好吃!”看著他吃得香,
心蕓心里的緊張瞬間被巨大的甜蜜取代,比自己吃了還開心。她挨著他旁邊的草地坐下,
雙手抱著膝蓋,假裝看遠處的廠房,眼角的余光卻一直偷偷瞄著他。“你也吃啊。
”林陽把飯盒往她這邊推了推。“我…我吃過了。”心蕓小聲說。其實她根本沒吃午飯,
但此刻的幸福感早已填滿了她的胃。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只有林陽咀嚼的聲音和樹葉沙沙的輕響。氣氛有些微妙的曖昧,空氣仿佛也變得粘稠起來。
“上次……謝謝你幫我解圍。”心蕓打破了沉默,聲音依舊很小。林陽咽下嘴里的食物,
轉頭看她,眼神清澈:“小事。其實該我道歉,是我太較真了,害你緊張才打碎試管。
你后來……手沒事了吧?”他看向她貼著創可貼的指尖。“早沒事了。”心蕓把手縮了縮,
心里暖暖的。“那就好。”林陽笑了笑,又夾起一個蝦仁,“對了,你做的那個還原糖測定,
后來我又去查了資料,也跟研發部確認了。其實你的判斷在那個臨界點上,也不能算完全錯。
是我經驗主義了,總覺得設備沒問題,問題就一定在檢測端。”他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問題。
心蕓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個,還自我檢討,心里對他的好感又蹭蹭往上漲。“沒有沒有,
還是我經驗不足,得多學習。”“互相學習。”林陽看著她,眼神溫和,“你做事很認真,
也很細心。那次你堅持自己的看法,雖然結果證明判斷有偏差,但那種堅持的勁兒,挺好的。
搞技術的,有時候就需要一點‘軸’。”這句帶著肯定和理解的“軸”,像一顆糖,
瞬間在心蕓心里化開,甜得她暈乎乎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樹影婆娑,
飯盒里的飯菜香混合著青草的氣息,還有身邊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這一刻,
在心蕓的記憶里,被鍍上了一層永不褪色的金邊。她甚至覺得,實驗室那些刺鼻的氣味,
似乎也變得不那么難以忍受了。(六) 遠方的召喚與未送出的禮物然而,平靜的漣漪之下,
暗流早已涌動。心蕓年輕的心,
終究無法完全滿足于這方寸之間的“玻璃之城”和一份朦朧的、似乎看不到未來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