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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新娘的姐姐在我的直播間連麥時理直氣壯:“我妹收了8.8萬彩禮后逃婚,

彩禮已經(jīng)給弟弟結(jié)婚用掉了,律師您能把她抓回來成不?”她背后貼著大紅喜字,

那是用妹妹換來的弟弟婚房。我瞥見桌上露出半張高考準(zhǔn)考證——照片里的女孩眼神倔強(qiáng),

總分619。“買賣婚姻?逼她結(jié)婚?”我冷笑掐斷直播,“你這是在買賣人口!

”當(dāng)晚#黑心律師怒懟扶弟魔#沖上熱搜。三天后,我在城中村找到躲藏的妹妹,

她手腕全是淤青:“律師姐姐,錄取通知書到了…可他們說女孩子是賠錢貨,

讀書沒用...”我反手把彩禮轉(zhuǎn)賬記錄拍在逃跑新娘的弟弟婚禮現(xiàn)場:“這錢算借款,

現(xiàn)在立刻還!否則我以買賣人口罪起訴你們?nèi)遥 逼聊挥蚁陆堑闹辈ビ嫊r器,

猩紅的數(shù)字跳動著:00:03:12。彈幕池里一片死寂,只有零星幾個“???

”和“剛來,主播律師?”飄過。我調(diào)整了一下頸后的麥克風(fēng),對著鏡頭露出職業(yè)性的微笑,

聲音平穩(wěn)得能當(dāng)尺子用:“感謝‘法海無邊’送的小星星。好,

下一位連麥咨詢的朋友是…‘為弟籌錢姐姐’。”連麥接通的聲音像指甲刮過黑板。下一秒,

一張臉猛地懟滿了整個直播分屏。女人大概三十出頭,顴骨很高,

皮膚粗糙帶著常年日曬的暗沉,兩頰卻突兀地暈開兩團(tuán)廉價的腮紅。她嘴唇涂得鮮紅,

像剛啃過生肉,眼神卻焦躁地閃爍著,透著一股被生活壓榨過頭的精明和蠻橫。“喂?喂喂?

是律師嗎?能聽見不?”她的聲音又尖又急,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像破鑼。“能聽見,

請講。”我盡量讓語氣溫和,盡管她油膩的頭發(fā)絲幾乎要穿透屏幕扎到我臉上。

她舔了一下那過于鮮艷的嘴唇,語速快得像打機(jī)關(guān)槍:“律師,是這樣!我親妹!剛高考完,

滿十八了!我們家給她說了門好親事!男方家條件不錯,是個技術(shù)工,

就是…就是人長得敦實點、個子不算太高,但實在啊!人家二話不說,

爽快給了八萬八的彩禮!八萬八啊!”她激動地豎起手指比劃著,指甲縫里嵌著黑泥。

背景虛化得不夠徹底,能清晰看到她身后土黃色的墻壁上,

貼著一個碩大無比、紅得刺眼的雙喜字剪紙,俗氣的金粉在昏暗的光線下反著光。“錢呢,

我們家都收了,也用了。”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說著,語速更快,“主要是給我弟辦婚事,你看,

這不,喜字都貼上了,就等辦事了!結(jié)果呢?我那個沒良心的妹妹!收了人家錢,

高考一結(jié)束,卷了鋪蓋,跑了!招呼都沒打一個!這不是坑人嗎?

這不是把我們一家子架在火上烤嗎?”她的唾沫星子仿佛隔著屏幕都能噴過來。

彈幕池瞬間活了,被一片“?????”和“臥槽”淹沒。“律師,你給評評理!

”她身體前傾,那張涂脂抹粉的臉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畫面,眼睛死死盯著鏡頭,

像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你得幫我們!第一,這錢,她跑了,

彩禮是不是得退給人家男方?八萬八一分不能少!第二,她人跑了算怎么回事?

你得幫我們想想辦法,把她給我找回來!這婚,她必須得結(jié)!收了錢不辦事,

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她一個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有屁用?能當(dāng)飯吃?

早點嫁人安穩(wěn)過日子才是正經(jīng)!律師,你懂法的,快告訴我們怎么弄她回來!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充滿了理直氣壯的貪婪和一種令人作嘔的控制欲。

直播間彈幕徹底炸了:“我耳朵瞎了???賣妹妹給弟弟結(jié)婚???”“八萬八?

你妹是牲口嗎明碼標(biāo)價?”“2025年了還有這種事?快報警啊!律師快懟她!

”“這姐姐臉上那兩坨腮紅是吸了妹妹的血涂上去的吧?”“技術(shù)工‘敦實’?

怕不是又矮又胖吧?心疼妹妹…”“高考完就跑?妹妹干得漂亮!快跑!千萬別回頭!

”……我胃里一陣翻滾,強(qiáng)壓著那股惡心感。目光在她那張咄咄逼人的臉上掃過,

試圖尋找哪怕一絲屬于親情的溫度。沒有。只有赤裸裸的算計和急于甩掉麻煩的焦躁。

我的視線下意識地移開,掠過她油膩的頭發(fā)、刺眼的腮紅,落在她身后那張大紅喜字上。

那紅色像凝固的血。就在她激動地拍著桌子,唾沫橫飛地強(qiáng)調(diào)“八萬八一分不能少”時,

她胳膊肘不小心碰倒了桌角一個倒扣著的舊搪瓷缸子。“哐當(dāng)”一聲輕響。

搪瓷缸子滾落一旁。下面壓著的東西露了出來。是一張紙。確切地說,是半張紙。

被缸子壓住了一角。露出來的部分,是標(biāo)準(zhǔn)的高考準(zhǔn)考證大小。

上面貼著的一張照片異常清晰。照片上的女孩很年輕,可能剛過十八歲。

頭發(fā)簡單地扎成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眼很清秀,但嘴唇抿得緊緊的,

透著一股遠(yuǎn)超年齡的倔強(qiáng)和隱忍。尤其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瞳孔很亮,

像蒙著一層水光的黑曜石,此刻正直直地“看”著屏幕,也“看”著我。眼神里有茫然,

有恐懼,但深處,卻燃燒著一小簇不肯熄滅的、近乎悲壯的火苗。照片下方,

打印體的表格里,清晰地印著幾行信息。姓名欄被搪瓷缸子壓住了,只露出一個姓氏的偏旁,

像“陳”或者“鄭”。但旁邊,“總分”那一欄后面的數(shù)字,毫無遮擋,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猛地燙進(jìn)我的視網(wǎng)膜:619。六百一十九分。一個足以叩開頂尖大學(xué)大門的分?jǐn)?shù)。

一個凝聚了無數(shù)個挑燈夜讀夜晚的證明。一個女孩試圖用知識改變命運、掙脫泥潭的希望。

現(xiàn)在,它被隨意地壓在冰冷的搪瓷缸子下,像一張廢紙。旁邊,

是那象征著用她血肉換來的、刺目的大紅喜字。“律師?律師你聽見沒?倒是說話啊!

”屏幕里的女人還在聒噪地叫嚷,那張涂著廉價口紅的嘴一張一合,

“趕緊教教我們怎么把那死丫頭給弄回來!收了錢想跑?門都沒有!她生是人家的人,

死是人家的鬼!這婚……”“退彩禮?”我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

毫無預(yù)兆地切斷了她的喋喋不休。直播間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我盯著屏幕上那張錯愕又理所當(dāng)然的臉,盯著她身后那個用妹妹的鮮血染紅的“囍”字,

盯著那張準(zhǔn)考證上女孩倔強(qiáng)而絕望的眼神。胸腔里壓抑了一整晚的巖漿,

終于找到了噴發(fā)的出口。“逼她回來結(jié)婚?”我的嘴角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砸向屏幕,“呵。”我身體微微前傾,靠近麥克風(fēng),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力量,清晰地穿透網(wǎng)絡(luò):“你這種行為,本質(zhì)上就是在買賣人口!

懂嗎?買賣人口!”沒有給她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

甚至沒有看彈幕池里瞬間爆發(fā)的山呼海嘯——無數(shù)“!!!!!!”和“律師姐姐牛逼!!!

”像瀑布一樣刷過。我的手指快如閃電,精準(zhǔn)地戳在直播軟件的紅色“掛斷”按鈕上。

“嘟——”刺耳的斷線音效響起。分屏里那張涂脂抹粉、驚愕扭曲的臉?biāo)查g消失,

被黑屏取代。世界清靜了。只有我直播間的主畫面還亮著,

右下角的計時器卡在00:04:58。彈幕徹底瘋了,密集到根本看不清任何字句,

只剩下瘋狂滾動的彩色光帶。我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觥?/p>

剛才強(qiáng)行壓下的怒火此刻在四肢百骸里沖撞,燒得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麻。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那張準(zhǔn)考證上619分和女孩倔強(qiáng)的眼神,

交替在我眼前閃回,像幻燈片,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抱歉各位,”我重新坐直,

聲音恢復(fù)了冷靜,但那份冷意并未退去,“今天的咨詢就到這里。

涉及到潛在的人口買賣和脅迫婚姻,已嚴(yán)重違法,超出普通法律咨詢范疇。我需要整理一下。

大家們…散了吧。再見!”我甚至沒等觀眾反應(yīng),直接關(guān)閉了直播。屏幕瞬間全黑,

映出我自己模糊而疲憊的倒影。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只有電腦主機(jī)風(fēng)扇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無聲地流淌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變幻的光斑。我閉上眼,

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買賣人口。這四個字在我腦海里沉甸甸地壓著。那女孩,才十八歲,

高考619分……她的人生才剛剛鋪開畫卷,就被至親當(dāng)作貨物,標(biāo)價八萬八,

賣給了所謂的“敦實”技術(shù)工,只為了給另一個兒子鋪就婚姻的紅毯。

那張貼在土墻上的紅雙喜,此刻在我腦海中扭曲變形,像一張咧開的、貪婪的血盆大口。

“叮咚!叮咚!叮咚!”手機(jī)像垂死掙扎般瘋狂震動起來,提示音連成一片。我睜開眼,

拿過手機(jī)。屏幕亮得刺眼,鎖屏界面已經(jīng)被各種APP的推送通知徹底淹沒。

微博圖標(biāo)瘋狂閃爍,后面跟著一個血紅的“爆”字標(biāo)簽:#黑心律所怒懟扶弟魔# 爆!

知乎熱榜推送緊隨其后:熱榜第一:如何看待某律師直播中痛斥“賣妹彩禮”事件?

抖音推送也不甘示弱:速看!律師直播怒掛咨詢者:“你這是在買賣人口!

” 完整錄屏流出!微信更是炸了鍋。

律所工作群、大學(xué)同學(xué)群、甚至八百年不說話的親戚群,

消息都在以每秒幾十條的速度瘋狂刷屏。置頂?shù)暮匣锶死蠌埖膶υ捒蛏希?/p>

鮮紅的未讀數(shù)字不斷跳動,已經(jīng)累積到了99+。我點開老張的對話框。

【張明遠(yuǎn)(合伙人)】:林盼兒!!!!!你搞什么飛機(jī)!!!直播錄像現(xiàn)在全網(wǎng)飛!!

電話被打爆了!!董事會那邊都驚動了!你知不知道這影響有多壞?!“黑心律所”?

這帽子扣下來我們還做不做生意了?!立刻!馬上!給我滾來律所!現(xiàn)在!立刻!

后面跟著一連串憤怒咆哮的表情包。我面無表情地掃過,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頓了一下,

最終一個字也沒回,直接鎖屏,把手機(jī)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咚”的一聲輕響。

世界并沒有因此而真正安靜。那些喧囂的標(biāo)題,女人尖刻的聲音,

女孩準(zhǔn)考證上沉默的619分,還有那刺目的紅雙喜,在我腦海里交織碰撞,嗡嗡作響。

黑心律所?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近乎自嘲的冷笑。

如果維護(hù)一個被至親當(dāng)作貨物買賣、被剝奪了受教育權(quán)利的女孩是“黑心”,那這心,

黑得坦蕩,黑得其所。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晚上十點十七分。我重新點亮屏幕,

關(guān)掉直播軟件的后臺。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然后點開了本地存儲盤。憑著模糊的記憶,

在一個專門存放直播錄屏備份的文件夾里,找到了今晚的文件。

文件名是一串自動生成的日期數(shù)字。雙擊。視頻播放器彈出。進(jìn)度條開始走動。

熟悉的開場白后,那張涂著劣質(zhì)腮紅的臉再次出現(xiàn),

聒噪而貪婪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回蕩:“……八萬八啊!

……死丫頭跑了……婚必須得結(jié)!……”我拖動進(jìn)度條,

精準(zhǔn)地停在了搪瓷缸子被碰倒的瞬間。畫面放大,再放大。聚焦在那張露出半截的準(zhǔn)考證上。

照片上的女孩,馬尾辮,光潔的額頭,緊抿的唇線。那雙眼睛…隔著屏幕,

隔著冰冷的數(shù)字信號,我仿佛依然能感受到那份被絕望包裹的倔強(qiáng)。目光下移。

總分:619。清晰無誤。我截下了這個畫面。然后,打開瀏覽器,

進(jìn)入全國高考成績查詢系統(tǒng)的官方頁面。猶豫了零點一秒,

我在姓名欄敲入了一個最常見的姓氏“陳”,

在省份、城市、考生號等信息全部留空——這顯然無法查詢。我的目的不是這個。

我死死盯著查詢按鈕旁邊,幾乎被忽略的一行灰色小字提示:“*遺忘準(zhǔn)考證號或考生號,

可嘗試通過身份證號后六位及姓名進(jìn)行模糊查詢(僅限部分省份試點開放)*。

身份證后六位?我立刻切回那張截圖。準(zhǔn)考證的右下角,被搪瓷缸子壓住的部分,

隱約能看到一行印刷體的數(shù)字尾部。雖然模糊,但結(jié)合格式推斷,

極有可能就是身份證號的后幾位!我瞇起眼,將截圖放大到極致,銳化處理。

屏幕上只剩下像素點,但那幾個被壓住一半的數(shù)字輪廓,在反復(fù)比對和推測后,

逐漸清晰起來。最后三位:**3X7** (X代表模糊無法完全確認(rèn)的數(shù)字,

但范圍可以鎖定)。前三位完全被擋住。但身份證號后六位是有地域規(guī)律的。

我迅速調(diào)出全國身份證號地域代碼對照表。結(jié)合直播中女人那濃重的地方口音特點,

約可見的、貼在土墻上的那種特定風(fēng)格的化肥廣告掛歷……范圍迅速縮小到幾個相鄰的縣市。

鎖定區(qū)域代碼,再加上這后三位數(shù)字**3X7**,可能的身份證號后六位組合,

從幾百種銳減到幾十種。我拿起手機(jī),點開一個塵封已久的微信群。

群名是“老刑偵-江湖救急”。里面都是當(dāng)年在公安大學(xué)培訓(xùn)時認(rèn)識的各地刑警兄弟,

如今散落在天南海北。【林盼兒】:@全體成員 十萬火急!撈個人!

疑似被逼婚離家出走的剛成年女孩,高考619分!可能流向本市或周邊。

手里只有她身份證號后六位模糊范圍:區(qū)域代碼+3X7(X暫不確定)。

有戶籍系統(tǒng)權(quán)限的兄弟,

幫忙篩一下今天或昨天剛滿18歲的、高考分?jǐn)?shù)在610-630區(qū)間、姓‘陳’(暫定,

但大概率)的女孩!重點是查她有沒有在本市或鄰市車站、旅館的臨時登記記錄!救命!

信息發(fā)出,石沉大海。群里靜悄悄的。這個點,估計大部分人不是在值班就是在補(bǔ)覺。

我盯著毫無反應(yīng)的屏幕,心一點點往下沉。時間每過去一秒,

那個叫“小雨”的女孩(我下意識地在心里給了她這個名字)的危險就多一分。

她的家人、那個付了八萬八的“敦實”技術(shù)工,甚至可能還有專門吃這碗飯的“找人”行當(dāng),

恐怕都在瘋狂地搜尋她。一個剛滿十八歲、身無分文、可能連手機(jī)都沒有的女孩,能躲多久?

一種無力的焦灼感攥住了心臟。我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上單調(diào)的格柵燈光,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619分…她的未來本該在明亮的大學(xué)校園里展開,

而不是在某個陌生男人的土炕上,在無止境的生育和勞碌中枯萎。

“嗡嗡嗡——”手機(jī)突然在掌心瘋狂震動起來!不是消息,是來電!

一個歸屬地顯示為鄰市的陌生號碼。我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接通:“喂?”“林律師?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略顯急促的男聲,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本地口音,

“我老周,刑偵支隊的,剛看到群消息!你要找的人,有眉目了!”“快說!

”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繃緊了。“按你那后六位范圍篩,再結(jié)合年齡和高考分?jǐn)?shù),

整個符合條件的人不多!重點鎖定了一個,陳望娣,哦不,系統(tǒng)登記是陳望娣!

跟你推測的區(qū)域完全吻合!就是她!身份證號后六位是****37!昨天剛滿十八!

高考成績查到了——619分!一分不差!”老周語速飛快,信息像子彈一樣射過來。

“最關(guān)鍵的是!”他喘了口氣,“就在大概一個小時前!系統(tǒng)里彈出一條關(guān)聯(lián)記錄!

是城西老汽車站附近的一個‘平安’小旅館!用這張身份證登記了一個單間!

登記時間顯示是晚上九點半左右!”城西老汽車站!平安旅館!一個小時前!

這幾個地名和關(guān)鍵詞瞬間在我腦海中構(gòu)建出清晰的坐標(biāo)。

那是城市邊緣典型的“三不管”地帶,魚龍混雜,廉價旅館林立,管理混亂,

是很多外來流動人口和暫時隱匿行蹤者的首選落腳點。“登記人確定是她嗎?”我追問,

心臟狂跳。“登記系統(tǒng)里只錄了身份證號,沒照片比對。

但時間點、地點、年齡、分?jǐn)?shù)全部對得上!不是她還能是誰?”老周語氣篤定,

“而且登記信息顯示只住一晚!林律師,你得快!她家里人肯定也在瘋找!那地方太亂,

一個年輕小姑娘單獨待著太危險!我這邊馬上把旅館具體地址和老板電話發(fā)你微信!

”“明白!太感謝了老周!”我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客氣啥!

趕緊去!注意安全!”老周掛了電話。幾乎是同時,微信提示音響起。

老周發(fā)來了一個定位和一串手機(jī)號碼。

定位清晰地指向城西一片被舊廠房和棚戶區(qū)包圍的街區(qū),

“平安旅館”四個字像黑夜里的一個坐標(biāo)。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車鑰匙,

旋風(fēng)般沖出辦公室。走廊的聲控?zé)舯晃壹贝俚哪_步聲接連點亮,又迅速熄滅在身后。

深夜的律所空無一人,只有我奔跑的聲音。電梯下行。手機(jī)再次震動。不是老周。

屏幕上跳動著三個字:張明遠(yuǎn)。我直接掐斷。現(xiàn)在,

沒有任何事情比找到那個叫陳望娣、考了619分、卻差點被八萬八賣掉的女孩更重要。

車子咆哮著沖出地下車庫,匯入深夜稀疏的車流。我猛踩油門,

朝著城市西邊那片被燈火遺忘的角落疾馳而去。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

模糊成一片流光溢彩的虛影。我的大腦卻異常清晰,只有一個念頭在轟鳴:快一點!

再快一點!在她被那些吸血的親人、被那個“敦實”的買家找到之前!

城西的景象隨著車輪的前進(jìn)而迅速褪去繁華。

高樓大廈被低矮破敗、墻面斑駁的自建房取代;明亮的櫥窗變成了卷簾門緊閉的小商鋪,

門口堆放著垃圾和雜物;寬闊的馬路縮窄成坑洼不平、污水橫流的小巷。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垃圾發(fā)酵的酸餿味和劣質(zhì)油煙混合的復(fù)雜氣息。

按照導(dǎo)航七拐八繞,終于在一個堆滿廢棄輪胎和建筑垃圾的巷子口,

看到了那塊搖搖欲墜、霓虹燈管缺了一半的招牌——“平安旅館”。招牌下面,

是一扇油膩膩的玻璃門,里面透出昏黃的光。我把車隨便塞在巷子口一個勉強(qiáng)能停的位置,

推門下車。深夜的冷風(fēng)卷著垃圾特有的氣味撲面而來。

巷子深處傳來幾聲野狗的吠叫和男人醉醺醺的咒罵聲。

旅館前臺縮在樓梯拐角下方的一個小隔間里。

一個頭發(fā)花白、眼皮耷拉、穿著褪色老頭衫的男人正歪在躺椅里看一臺雪花點亂閃的小電視。

聽到腳步聲,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掃。“住店?”聲音像破風(fēng)箱。

“找人。”我快步走到前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但不容置疑,“大概一個多小時前,

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來登記,叫陳望娣。住哪個房間?”老頭渾濁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警惕地打量著我:“你誰啊?找她干嘛?我們這要保護(hù)客人隱私的。”話雖這么說,

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攤在油膩桌面上的那本紙質(zhì)登記簿。我心里冷笑,直接掏出手機(jī),

點開那張被我放大的準(zhǔn)考證截圖,屏幕幾乎懟到他眼前:“我是她姐姐!家里有急事!

看見沒?她身份證號是不是這個?****37?她高考完跟家里鬧別扭跑出來了!

家里人都急瘋了!快告訴我房間號!”照片上女孩清晰的面容和身份證尾號顯然震住了老頭。

他看了看屏幕,又狐疑地看了看我,似乎在比較眉眼間的相似度(鬼知道哪里像)。最終,

他撇了撇嘴,手指在登記簿上劃拉著,含糊地嘟囔:“嘖,現(xiàn)在的孩子…真是…三樓,

最里頭那間,308。動靜小點啊,別影響其他客人。”“謝謝!”我一把抽回手機(jī),

轉(zhuǎn)身就沖向那狹窄、陡峭、散發(fā)著濃重霉味和劣質(zhì)消毒水味道的木質(zhì)樓梯。

高跟鞋踩在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上,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三樓。昏暗的走廊,

墻壁上的綠漆剝落得厲害,露出底下灰黑的底色。頭頂?shù)陌谉霟艄芙佑|不良,滋滋地閃爍著,

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鬼魅一般。最盡頭那扇門,門牌上的“308”數(shù)字,

有一個“8”字缺了一角。我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fù)狂跳的心臟和急促的呼吸。

樓道里混雜的氣味令人窒息。我抬起手,盡量控制著力道,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門內(nèi)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頭頂燈管滋滋的電流聲。

我又敲了三下,稍微加重了一點力道,同時壓低聲音:“陳望娣?是陳望娣嗎?開開門,

別怕,我不是壞人。” 我頓了頓,補(bǔ)充道,“我是…我是那個在直播里…幫你說話的律師。

林盼兒,林律師。”門內(nèi)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死一樣的寂靜。我的心懸了起來。難道找錯了?

還是她已經(jīng)…走了?或者更糟,被提前找到了?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再用力敲門或者直接找旅館老板拿備用鑰匙時——“咔噠。

”一聲極輕微、帶著遲疑的門鎖轉(zhuǎn)動聲響起。門,被拉開了一條不到十公分的縫隙。

一張蒼白、瘦削、寫滿了驚惶和極度疲憊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后面。是準(zhǔn)考證照片上的女孩!

但真人比照片更瘦,臉頰凹陷下去,眼下是濃重的青黑。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地散在肩頭,

身上套著一件明顯不合身、洗得發(fā)白的寬大T恤。她的眼睛,

那雙在準(zhǔn)考證照片上倔強(qiáng)得像黑曜石的眼睛,此刻卻像受驚過度的小鹿,充滿了血絲,

瞳孔因為恐懼而微微放大,死死地盯著我,充滿了審視和極度的不信任。

“你…你真是那個律師?”她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是我。

”我立刻點頭,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溫和而堅定,同時飛快地掏出律師證,打開,

隔著門縫遞到她眼前,“林盼兒,正規(guī)律師。你看,這是我的證件。

我在直播里看到了你姐姐,還有…你的準(zhǔn)考證。”聽到“準(zhǔn)考證”三個字,

女孩的身體明顯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眼中瞬間涌上一層絕望的水光,嘴唇哆嗦著,

幾乎說不出話。“別怕,陳望娣,”我放輕了聲音,像怕驚飛一只脆弱的蝴蝶,

“我是來幫你的。相信我,好嗎?讓我進(jìn)去說?這里不安全。

”女孩的目光在我的律師證上停留了幾秒,又抬起,死死地看著我的眼睛,

似乎在拼命分辨其中的真?zhèn)巍?謶趾颓笊谋灸茉谒壑屑ち医粦?zhàn)。幾秒鐘的沉默,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終于,她眼中的戒備松動了一絲,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抓著門框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門縫,緩緩地擴(kuò)大。我側(cè)身閃了進(jìn)去。

房間狹小得可憐,除了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一個掉漆的床頭柜,幾乎再無落腳之地。

墻壁發(fā)黃,墻角洇著可疑的水漬。

空氣中混雜著霉味、灰塵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廉價香皂氣息。

唯一的光源是床頭柜上一盞瓦數(shù)極低的白熾燈泡,光線昏黃而慘淡。

女孩像受驚的兔子般退到床邊,身體緊繃著,雙臂不自覺地環(huán)抱在胸前,

一個充滿防御的姿態(tài)。她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在我身上,充滿了不安。“坐吧。

”我指了指那張唯一的、鋪著薄薄一層廉價化纖床單的單人床,自己則靠墻站著,

盡量不給她壓迫感,“能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從頭說,別怕。

”小女孩(陳望娣)沒有坐,她依舊站著,身體微微發(fā)抖。昏黃的燈光下,她瘦得驚人,

寬大的T恤像掛在衣架上。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只有她壓抑的、帶著哽咽的呼吸聲。

“他們…他們早就收了錢…”她終于開口,聲音像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絲,

“八萬八…那男的給的…錢一到手,

就給我弟買了新摩托車…還有…還有新手機(jī)…家里墻上…貼的喜字…”她猛地吸了一口氣,

巨大的悲憤讓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瞬間哽住,“那是我…是我換來的!用我…換來的!

”淚水終于決堤,洶涌地沖出眼眶,在她沾滿灰塵的臉上沖出兩道狼狽的痕跡。

她胡亂地用手背抹著,卻越抹越多。“高考前…他們就不讓我去學(xué)校了…”她抽噎著,

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多書也是別人家的人…說那男的…老實…會…會疼人…嫁過去…就…就等著享福…”“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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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3 22:5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