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是村里出了名的神算子。但村里人都說他吝嗇，因為他從不給村里人算命，
只選擇性的指點一些外來人。被他指點過的人，無一例外都升官發(fā)財了。村里人看的眼紅，
不惜用我全家的命做威脅。終于，在我父親失蹤，母親精神失常后，為了我這個獨苗，
爺爺給村里人破了例……1.爺爺八十大壽那天，宅子外聚了很多人。
他們都是來給爺爺賀壽的，不過大多不是村里人。“黃老爺子，承蒙您指點，
我們慶江集團這次才能一口氣拿下這么大的項目?！薄澳烧媸巧窳耍f什么就是什么。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禿頂男子，正摸著自己的大腹便便，滿臉春風(fēng)。我記得他，
兩個月前曾經(jīng)來過一次，叫周豪強，是城里一個大集團的老總。之所以記這么清楚，
是因為這人很高調(diào)，出手也很大方?！鞍?，誰家的人這么大陣仗，難不成是上面的領(lǐng)導(dǎo)？
”“我們家那小子好像跟我說過，這車叫什么，勞斯什么斯來著，反正很貴，
他在城里都只見過一次，只有了不得的大人物才能坐。”“看這些車的方向，是去黃家的？
”當初周豪強的車隊駛進村子的時候，
十幾輛豪車整齊排列的陣仗第一時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在發(fā)現(xiàn)是來我們家的之后，
村民們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不滿。“黃老爺子可真是好福氣啊，
能跟這樣的大人物攀上關(guān)系，黃家怕是要飛黃騰達了。
”“難怪他從來不給我們這些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算，原來是看不上我們?！薄梆B(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也不想想他黃家剛搬來村子里的時候，我們幫了他家多少。”周豪強是來找爺爺算命的。
具體算了什么我不清楚，爺爺很抗拒我們接觸這些。父親曾經(jīng)旁敲側(cè)擊的問過，
還想讓爺爺幫我也算上一算。畢竟我是家里的獨苗，想來應(yīng)該不會被拒絕。
但結(jié)果卻被爺爺臭罵了一頓，甚至還用笤帚追著圍著院子打了一圈，
直到父親再三保證不提這事后，這才作罷。母親對此也頗有怨氣，不給村里人算也就罷了，
我可是家里的獨苗。但老爺子對此并未解釋什么，只一轉(zhuǎn)身就笑著把周豪強迎進了屋。
一同進屋的，還有周豪強手中拎著的一個黑色手提箱，看上去沉甸甸的。
父親母親曾私下討論過，那里面裝的似乎都是錢，這一箱就足有一兩百萬咧。莫說我們家，
整個村子一年到頭下來都不見得能賺到這么多錢。但奇怪的是，我從沒見過這些錢。
家里的生活一如既往，雖談不上貧困，起碼還有口飽飯吃，但也跟村里的其他人家一樣，
三五天都難得見次葷腥。這也越發(fā)坐實了老爺子吝嗇的名頭，說他都有那么多錢了，
居然都不肯給自己的孫子花一點。典型的守財奴，要帶著錢進棺材。2.當然，
這些話村民們也只敢私下里說說。頂多故意提高點音量，讓我和爸媽聽到，
卻是萬萬不敢在老爺子面前提起的。畢竟，他們還想著讓老爺子給自己算命呢。
前來祝壽的除了那些請老爺子算過命的富商豪強外，全村的人也都來了。
他們私下里對老爺子很是不滿，但一進了門，臉上就齊齊換上了諂媚之色?！包S老爺子，
俺是李二狗，去年阿吉生病的時候，還是我去幫忙叫的大夫哩?！卑⒓褪俏?。
李二狗這話雖然擺明了是在邀功，但也不是在胡說。去年年關(guān)的時候，我生了一場急病，
往床上一躺就燒到了41度，嚇壞了家里人。村子里條件落后，沒有衛(wèi)生所不說，
位置還偏僻，離著最近的鎮(zhèn)子都有十幾里遠。最后還是李二狗一路快跑去請來了大夫。
雖然他肯跑一趟是因為父親私下里給了他一千塊，那足足是我們家一個月的收入。
雖然那大夫最后只搖搖頭說了句無能為力，是我自己莫名其妙好起來的。說來也奇怪，
爺爺好像就是那時候?qū)W會的算命。也正因如此，自那之后，李二狗但凡上我家，
都會專門提一下這件事。目的大家也都清楚，無外乎想借此讓老爺子給他算命指點一二。
“切，不就是請了個屁用沒有的大夫嗎？”“當初黃家剛來村子的時候，
還是我?guī)兔镜膰鷫?。”趙家老二鼻孔里冷哼一聲，大搖大擺走上前來，
扒開李二狗的同時，從身后提溜出一個不大的麻布袋子?！包S老爺子，俺也給你祝壽來了。
”“這是我準備的壽禮?！闭f話間，他把麻布袋往地上一懟，兩只手探入其中撐了開來。
周遭眾人見狀全都好奇伸長了脖子。只見布袋之內(nèi)，竟是裝滿了紅紅綠綠的一堆票子。
幾個富商都愣住了。送錢的見多了，他們自己也送，
每次來找黃老爺子算命指點都會帶上一箱子錢。但這么送的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用麻布袋子來裝暫且不說，這錢的面額種類是不是太多了點？寥寥十幾張紅太陽下面，
一毛五毛一塊五塊，各色各樣，花花綠綠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老人家的收藏被拿出來了呢。噗嗤！有人沒忍住，當場笑出了聲來，
但大部分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場內(nèi)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
不同于富商們看笑話似的表情，在趙家老二提溜出那一袋子錢后，
其他村民眼中都露出了震驚之色。別看這些錢有零有整的，不怎么上臺面，
但一袋下來少說也有個幾千塊。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是絕大部分村民能拿出的所有積蓄了。
趙家老二的情況他們也是知道的，一下拿這么多錢出來，等于是壓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他要干什么？村民們彼此對視著，眼神都亮了起來?！包S老爺子，多的話我也不說了。
”“你們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們老趙家可沒少跟著幫襯?！薄拔抑溃羞@些富老爺在，
我這些錢你不一定看得上，但你放心，我趙老二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薄爸灰憧现更c一下，
等我以后飛黃騰達了，肯定忘不了你們黃家的好處！”3.趙老二是村里出了名的精明人，
從不吃虧的主。這次之所以狠下心，把自己所有家當都拿了出來，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他可都打聽清楚了，周豪強的集團原本都在倒閉的邊緣了，結(jié)果來找了黃老爺子一趟，
不僅公司死而復(fù)生了，聽說還接到了幾個了不得的項目。身價少說得加個0。這種好事，
憑什么一直讓外人占著？他這些天想了很多。老爺子能讓人飛黃騰達，卻不指點自己兒孫，
說不定是算命的有什么忌諱。這種事他以前道聽途說過一些，不稀奇。
但他們這些村里人應(yīng)該是不犯這忌諱的，之所以不給算，大抵是誠意沒給夠。就像李二狗，
求人算命，連像樣的禮物都不帶一件，全靠一張空口白牙，這叫什么事兒？
一句鄰里交情就想讓人家給你白出力，這不是做夢嗎！他就不一樣了，
不僅一次性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還許下了承諾。老爺子只要幫了他，
最后得到的肯定不比那些富商們給的少。再加上趙家以前對黃家的照顧，雙管齊下，
這事兒想不成都不行。趙老二嘿嘿笑著，配合上本就有點狹小的雙眼，看上去有點猥瑣。
我也以為他要成功了，變成村里第一個說服爺爺?shù)娜耍蠣斪訁s沒做出任何表態(tài)。
甚至都沒看趙老二和那個麻布袋子一眼，擺了擺手就起身朝屋里走去?！包S老爺子！
”趙老二急了，咬咬牙高聲道。“我趙老二這些年來也沒少照顧你們家吧，
鄉(xiāng)親們可都看在眼里?！薄艾F(xiàn)在我誠意也給夠了，為什么就不能幫我一把？”“幫誰不是幫，
你干嘛非要幫這些外鄉(xiāng)人！”他是真急了。這次為了拿出全部家當，
沒少跟家里那個婆娘吵架，昨晚更是動上了手。東西是他以壽禮的名義送出的，
即便沒辦成事也不好再拿回來。非要拿回來，自己以后在村里的名聲可就爛了。而比起這些，
更重要的是，他現(xiàn)在需要錢。需要很多的錢。送去城里讀書的混賬小子沾上了堵伯，
欠了一屁股債，還得著他拿錢過去贖人呢。人家可是放下話了，最多一個月，
還不上錢就打斷他兒子的兩條腿。那可是他老趙家的獨生子。眼看他說的話依舊沒起到作用，
趙老二干脆把心一橫，三兩步就沖上前去，攔在了老爺子前面。
離得最近的周豪強還想攔一下，但他一個錦衣玉食的集團老總，
哪里比得上常年賣力氣的莊稼漢子，一把就被推開了。“黃老爺子，
今天你必須給大家伙一個準話。”趙老二刻意用了“大家伙”這個詞，
把所有村民綁到了一起?！拔覀冇植皇浅霾黄鸷锰?，憑什么只幫這些外來的?！薄熬褪?，
老爺子，說到底你可是我們村子的人啊?！薄罢l發(fā)財不是發(fā)，我們村里的人富裕起來了，
你們黃家的日子難道還能差咯？”村里的其他人也圍了上來，苦口婆心的勸著。
他們都希望能開了這個先例。4.“夠了！”眾人七嘴八舌的開口，老爺子也忍不住了，
怒喝了一聲。人群瞬間安靜。我也被嚇了一跳，不由縮了縮脖子，長這么大，
還是頭一回見爺爺這么生氣。他的臉陰沉的好像能滴出水來，一雙眸子更是閃著莫名的寒光，
看得我渾身發(fā)冷?！鞍⒓阆然匚萑ァ！睜敔敳煊X到了我的變化，神色慕得緩和了兩分，
嘆口氣后，對我母親使了個眼色。母親帶著我匆匆進屋了。外面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不清楚，
只知道吵嚷聲一直沒停過，半夜的時候，甚至還有幾塊石頭從圍墻外飛來，砸破了窗戶。
“滾出我們的村子！”“黃家都是群白眼狼，沒人性的東西！”“當年你們就該死在村外面！
”叫罵聲不時傳來，母親捂住我的耳朵，面帶淚痕。父親則是坐在門框上抽煙，
一根接著一根，好半天后，他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去找了老爺子。“不然就幫他們算一算吧，
畢竟也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彼脑捴袔е唤z懇求。下午的事鬧的厲害。
因為老爺子一直不肯松口，甚至把這件事說死了，村民們都紅了眼。跟以往不同，
那時的他們還抱著幾分希冀，萬一老爺子突然想通了，隨便給他們算上一卦指點指點，
那可就是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但這份希望被斷絕了，他們也沒了后顧之憂。
各種難聽的話都出來了，有激進的甚至在壽宴上大鬧，砸了不少桌椅，
嚷嚷著要把他們趕出村子去?！斑€要我說多少遍，不給他們算是為了他們好。
”“這件事沒得商量！”老爺子氣呼呼的開口，一副決然模樣，但目光不時掃過墻外，
也跟著露出了幾抹憂色。第2天，?周豪強又來村里了。不過不是自己來的，
而是派了貼身秘書。跨著高跟，穿著黑絲襪，凹凸有致的身材行走在鄉(xiāng)野間，
讓不少老爺們兒都看直了眼。周豪強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村里的都是群蠻狠之徒，
又對他們這些富商嫉妒的很。昨天鬧事的時候就有兩個富商被打了。強龍不壓地頭蛇，
他也沒打算跟這些大老粗較勁，派秘書過來主要是通知一聲，如果愿意的話，
可以把我們一家接到城里去住。母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高興，
昨晚破窗而入的那些石子著實把她嚇到了。每個都有拳頭大小，力道十足，
要一不小心被砸到了，頭破血流都是輕的。她現(xiàn)在只想帶著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老爺子卻不同意。“誰都不準去，這里就是我們的家！”“老爺子，
村里人現(xiàn)在什么態(tài)度你不會不知道吧？”“你不肯給他們算也就罷了，惹不起我們躲得起。
”“難道你準備讓阿吉以后都讓他們欺負嗎？”父親這次也強硬了起來，聲音很大，
震的房梁都在嗡嗡響。老爺子還想反駁，但找不到話語，只能像只斗敗的公雞焉了下來。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回到了自己屋里。5.城里最終還是沒去成。
周豪強的秘書是沖著爺爺來的。說是報恩，但任誰都清楚，不過是為了讓老爺子離自己近些，
以后還有指點的機會。既然老爺子不愿去，他自然也不會浪費時間在我和父母身上折騰。
因為這件事，老爺子和父親接連吵了幾天。而在院墻外，那些村民也鬧得越發(fā)厲害了。
以趙老二的媳婦為首，十幾個婆娘幾乎每天都要到門口來罵上半天，
半夜丟進院子里的石頭也變得越來越多。“沒良心的東西，滾出我們村子！
”“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幫你們安的家?！薄拔覀兇宀火B(yǎng)白眼狼！
”叫罵聲隔著院子和窗戶依舊清晰可聞。母親摟著我悄悄抹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