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門鈴又響了兩聲，伴隨著某人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像是生怕她聽不見似的。
虞清揉著眼睛去開門，迎面撞上傅寒清似笑非笑的臉。
他手里提著兩大袋食材，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領帶松松散散地掛著，活像個下班回家的普通丈夫。
"睡得好嗎？"他挑眉，目光掃過她睡得泛紅的臉頰。
虞清下意識攏了攏睡亂的頭發："……你怎么這么早？"
"早？"傅寒清抬腕看表，"傅太太，已經六點半了。"
"誰是你太太！"虞清耳根一熱，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卻被躲開。
傅寒清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順手把西裝外套往她懷里一塞："掛好。"
虞清抱著還帶著他體溫的外套，雪松混著淡淡的煙草味縈繞在鼻尖。
她正發愣，廚房已經傳來塑料袋的窸窣聲。
"傅寒清！"她匆匆跟過去，"你別亂翻我家櫥柜！"
"我們家。"傅寒清頭也不回地糾正，從袋子里拿出火鍋底料，"麻辣和菌湯，吃哪個？"
虞清看著料理臺上琳瑯滿目的食材——鮮紅的牛肉卷、嫩綠的蔬菜、雪白的豆腐，甚至還有她最愛吃的蝦滑。
"……你都買了還問我？"
傅寒清正在拆蝦滑包裝，聞言抬頭："傅太太教訓得是，下次一定先請示。"
"你再亂叫！"虞清抄起抱枕砸他。
傅寒清輕松接住，突然湊近："那叫什么？寶貝？清清？還是……"他的氣息拂過她耳畔，"昨晚你哭著喊的那個？"
虞清瞬間從臉紅到脖子，轉身就要逃，卻被他一把摟住腰。
"跑什么？"傅寒清把下巴擱在她肩上，"幫我系圍裙。"
虞清掙扎無果，只好紅著臉給他系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腰腹的肌肉，立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這么害羞？"傅寒清故意在她耳邊嘆氣，"昨晚可不是這樣的。"
"你閉嘴！"虞清手忙腳亂地去洗菜，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傅寒清靠在料理臺邊看她，突然伸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水珠："虞總連菜都不會洗？"
"要你管！"
"不管不行啊。"傅寒清接過她手里的青菜，"娶回家的小祖宗，總不能餓著。"
虞清心跳漏了一拍，小聲嘀咕："誰要嫁給你……"
"嗯？"傅寒清假裝沒聽清，"傅太太剛才說什么？"
"我說——"虞清突然把濕漉漉的手往他臉上抹，"你煩死了！"
傅寒清也不躲，任由她鬧。
水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落在微微上揚的唇角。
窗外華燈初上，廚房里熱氣氤氳。
火鍋的香味漸漸彌漫開來，混著兩人的笑聲，將這個曾經冰冷的房子，一點點填滿。
夜色漸深，火鍋的余溫散去，傅寒清起身收拾碗筷。
虞清看著他熟練地將剩菜打包，動作利落地擦桌子，心里突然涌上一絲不舍。
"你……今晚要回去？"她裝作不經意地問，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沙發邊緣。
傅寒清抬眼看她，唇角微勾："怎么，舍不得我？"
虞清立刻別過臉："誰舍不得！我是怕你明天早上遲到。"
"哦——"傅寒清拖長音調，把擦桌子的抹布往水池一扔，"原來虞總這么關心我的考勤。"
虞清耳根發燙，抓起抱枕又要砸他，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放心，"傅寒清突然湊近，呼吸拂過她耳畔，"沈墨今晚回不來。"
虞清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剛給他發了份'緊急'合同。"傅寒清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沈墨的回復：「收到，今晚通宵處理?！?/p>
虞清瞪大眼睛："你偽造合同？！"
"怎么能說偽造？"傅寒清一臉無辜，"只是把下個月的洽談提前了而已。"他拇指摩挲她的腕骨，"順便加了點'特殊條款'。"
虞清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傅寒清，你這樣……"
"怕了？"他忽然低頭，鼻尖幾乎貼上她的，"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虞清呼吸一滯。
后悔嗎？她問自己。
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她突然意識到——從酒店露臺那次開始，她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誰怕了！"她故作兇狠地瞪他，聲音卻軟得不像話。
傅寒清低笑，終于松開她："行，那傅太太送我出門？"
虞清跟在他身后，看他慢條斯理地穿外套、換鞋，動作優雅得像在拍廣告。
門開時，夜風卷著涼意撲面而來。
"明天見。"傅寒清站在門口，突然回頭。
虞清愣?。?……明天？"
"忘了？"他挑眉，"傅氏的晚宴。"
虞清這才想起那張燙金邀請函。
她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傅寒清就突然傾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晚安，"他的笑意融在夜色里，"我的虞總。"
門關上的瞬間，虞清腿一軟，靠在玄關的墻上。
唇上還殘留著傅寒清的溫度，而手機屏幕亮起——
「對了，主臥的床單我換過了?！?/p>
「免得某個小混蛋做賊心虛睡不著。」
虞清把發燙的臉埋進手心。
這個混蛋……明明什么都看穿了。
沈墨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凌晨兩點的辦公室只剩他一個人。
電腦屏幕還亮著，顯示著傅氏集團發來的合同修改意見——密密麻麻的紅色批注，幾乎每一頁都有需要重新確認的條款。
他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點開和虞清的聊天框。
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昨天他發的「今晚不回去」。
手指在屏幕上停頓片刻，他打字： 「還在忙，餓不餓？想吃什么我給你帶?！?/p>
發完后，他盯著對話框看了幾秒，虞清的頭像始終沒有變成「正在輸入」。
沈墨皺了皺眉，又補了一句： 「之前的事，我們聊聊?！?/p>
消息發出去，依舊石沉大海。
他煩躁地扯松領帶，正準備打電話，助理卻匆匆敲門進來："沈總，傅氏那邊又發來新的補充協議，要求明早之前確認完所有細節……"
沈墨臉色一沉："他們到底有完沒完？"
助理戰戰兢兢地遞上平板："傅總親自打的電話，說如果今晚不處理完，項目就暫停撥款……"
"操！"沈墨一把將手機摔在桌上，"他傅寒清故意找茬是不是？！"
助理不敢接話，只能默默退出辦公室。
沈墨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手機——虞清依然沒有回復。
他點開朋友圈，刷新了幾下，突然手指一頓。
林妍十分鐘前發了一張聚餐照片，配文：「深夜放毒~」
照片角落里，一只白皙的手腕入鏡，腕間戴著沈墨再熟悉不過的卡地亞手表——那是他去年隨手丟給虞清的生日禮物。
沈墨放大照片，確認那確實是虞清的手。
而她面前擺著的，赫然是一盒吃了一半的麻辣小龍蝦。
他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撥通虞清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她可能睡著了沈墨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