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老頭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盯著,林清越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看?給你就拿著,哪這么多廢話。”
林清越從小被田芳云打怕了,在外人跟前唯唯諾諾,伏低做小。
唯獨(dú)在陳老頭這才會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她一開始也不敢放肆。
是陳老頭一點(diǎn)點(diǎn)的引導(dǎo)她、改變她。
可惜,前世被田芳云奴役,謙卑刻進(jìn)了她骨血,嫁給陸傾凡后,她再度丟了自我……
“因為要嫁人了?”陳老頭突然丟掉手里的肉干,還啐了一口。
“怎么著?給老頭子我送最后一頓飯來了?”
林清越,“你怎么知道?”
“大隊里誰不知道?”陳老頭看她的眼神,充滿失望和無力。
他大約是這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希望林清越清醒的人。
只是,他改變不了她的命運(yùn)和選擇。
林清越才知道,田芳云昨晚就把她給女兒找了一門好親事的事兒傳開了。
明里暗里的給自己塑造五好母親人設(shè)。
“我確實要結(jié)婚了,不過這婚事,跟你想的不一樣。”
看著陳老頭變臉,林清越心頭涌起一股暖流。
“我想什么了我?你愛咋咋地,拿著你的東西給我滾,老子不想看到你。”
陳老頭脾氣向來不好。
一開始林清越纏著他,想偷師的時候,差點(diǎn)被他噴飛。
熟悉后發(fā)現(xiàn),他是典型的嘴硬心軟。
“一點(diǎn)解釋都不聽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那我真走了?”
“滾滾滾,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林清越嘆口氣,真轉(zhuǎn)身滾了。
氣得陳老頭胡子都翹上額頭了。
想狠狠踩一腳地上的肉干發(fā)泄,又舍不得,氣沖沖撿起來狠狠咬了幾口。
嘴里罵著,“老子就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是一個人的日子不夠自在,還是活的太舒服了?一把年紀(jì)還自討苦吃,氣死活該。”
他狠起來,自己都罵。
沒走遠(yuǎn)的林清越努力揚(yáng)起下巴,四十五度望天。
一雙杏眸跟路邊樹枝上的綠葉一起,都染上了晨露,潮濕一片。
許久,屋內(nèi)罵聲停止,只剩一陣嘆息。
林清越也收拾好心情,再次入內(nèi)。
“老頭,選擇結(jié)婚,是為了徹底擺脫惡魔的掌控。”
“你信我,我比誰都清醒。”
“最多一年,最**個月,我會來接你去城里,你一定照顧好自己。”
陳老頭抬眸瞥了她一眼,顯然不信。
林清越笑,“過去的林清越已經(jīng)死了,以后,我是林.鈕鈷祿.清越。”
陳老頭僵了一瞬,狠狠咬一口肉干,罵,“口氣不小,要是食言,老子做鬼也纏著你。”
“就怕你慫。”她笑得明媚又張揚(yáng)。
身后,清晨第一縷陽光打在她瘦弱的身軀,為她鍍上一層金光。
“我老頭子就不知道慫字怎么寫!”
陳老頭罵的雙眼濕潤,眼角的晶瑩折射著晨光,金子一般閃耀。
林清越?jīng)]回家,跟陳老頭一起去了一趟山里。
昨天那一叢蘑菇,經(jīng)過一天光和熱的滋養(yǎng),又長大了一些。
林清越采了一部分,留了些小的,交代陳老頭過兩天再來。
一路上,她絮絮叨叨,叮囑了陳老頭很多。
尤其強(qiáng)調(diào)要戒酒,雪天不能亂走。
陳老頭不耐煩的叫嚷,“叨叨叨,小李飛刀都沒你能刀。”
“知道了知道了,兩只耳朵都聽到了。”
“又不是生離死別,就不能少吃點(diǎn)鹽?看你給閑的……”
可他嘴角卻壓抑不住的上揚(yáng),連眼尾的皺紋都舒展了。
林清越跟陳老頭一邊斗嘴一邊往深山里走。
時不時彎腰,摘點(diǎn)兒野菜或草藥。
路過一處小溪流,林清越讓陳老頭坐下休息一會,自己去溪邊洗把臉。
林清越下去用手掬起山泉水喝了幾口,洗了臉。
起身時因為低血糖,身子踉蹌一下,整個人掉進(jìn)了溪水里。
嚇得陳老頭顧不上罵人,手忙腳亂就要下去撈人。
林清越卻激動的趴在溪水中叫,“小溪里有東西。”
陳老頭聽到她中氣十足的聲音,松了口氣,“不就是沙子?難不成這荒山野嶺還能有金子?”
“趕緊給老子起來。”
前些日子下了好幾場暴雨,小溪淤積了厚厚的沙。
林清越?jīng)]搭理他,在沙子里用力扒拉起來。
三分鐘后。
濕漉漉的林清越跟陳老頭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盯著跟前四四方方的生銹鐵皮盒,大眼瞪小眼。
陳老頭說對了,林清越不僅在小溪里挖到了金子,還挖到一盒。
盒子不大,A4紙大小,里面鋪了一層絲綢和絨布。
絨布里面,赫然是十個大大的金元寶,每個大約半斤重。
不僅如此,綢布里還包著一枚成色十足晶瑩剔透的翡翠玉佩,以及一個帝王綠手鐲。
“咋整?”林清越咽了一口口水,表情有些麻木。
陳老頭立刻用絨布包起里面的東西,一骨碌放進(jìn)林清越的背簍。
罵,“什么咋整?你撿的就是你的,趕緊放好,把這盒子處理掉。”
嘴上罵的兇,可他手也是在抖。
他活了六十年,還沒見過這么多金子。
兩人手腳麻利的往鐵皮盒放了些石塊,蓋好,在旁邊挖了個大坑埋進(jìn)去。
忙完,已經(jīng)滿頭大汗。
兩人也不繼續(xù)進(jìn)山了,一邊喘氣一邊往山下走。
“你記住了越丫頭,這東西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尤其是田芳云和你未來老公,你回去之后,把它們藏好。”
“換錢的時候,最好把元寶融成條狀,避免有特殊標(biāo)識我們沒發(fā)現(xiàn)。”
“不要一次性全拿去換,多跑幾次,多換幾家店。”
“那玉佩和鐲子暫時別拿出來,以免惹事上身。”
回去路上,換陳老頭絮絮叨叨念了一路。
林清越不停點(diǎn)頭。
內(nèi)心卻隱隱不安,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送陳老頭回了家,林清越低著頭邊走邊沉思。
她覺得那玉鐲很熟悉,似乎前世也曾見過。
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直到快到家,遇到一身白色碎花連衣裙,看起來明媚又嬌俏的林婷婷。
林婷婷身上背著小背簍,戴著有蝴蝶結(jié)的草帽。
不像去干活,更像是來郊游的。
見林清越渾身臟兮兮,身上都是沙子雙腿全是泥。
林婷婷眼底閃過鄙夷,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姐姐今日結(jié)婚,怎么還去山里?”
“習(xí)慣了。”林清越隨口回答。
林婷婷笑得明媚,“姐姐如此辛勤勞作,妹妹要多向你學(xué)習(xí)才是。”
“聽說這山里遍地是寶,我還沒見過。云姨說帶我去山溪邊走走,一會兒謝家來人,姐姐記得讓他們等等,我們晚些才回。”
林清越腦子里忽的閃過什么,猛地僵在原地。
是了!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