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卻在新婚之夜,發現自己被整個村子當成了商品。
那個白天對我許下永恒諾言的男人,晚上卻冰冷地告訴我,
我只是他買來的最新一批“貨物”。1我叫林嵐,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我的丈夫叫陳彪,
他握著我的手,眼神里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整個永安村的人都來了,嗩吶吹得震天響,
滿眼的紅,是那種喜到發燙的紅。村里最年長的三公,顫巍巍地走上來,
從一個描金的紅漆木盒里,取出一條特制的紅繩手鏈,親手系在我的手腕上。
他渾濁的眼睛看著我,笑著說:“戴上咱們永安村的福繩,保佑你扎根在這里,
跟陳彪永不分離?!蔽倚χ乐x,心里甜得冒泡?;檠缟?,一個滿臉油光的男人喝多了,
端著酒杯就往我身上湊,一只手不老實地想摸我的腰?!靶履镒诱婵?,給哥香一個!
”我嚇得往后一躲,陳彪立刻擋在了我身前。我以為他會發怒,但他沒有。
他只是笑著拍開那人的手,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一件尋常事:“三哥,別鬧,我的貨色,
也是你能碰的?”那男人嘿嘿一笑,沒再糾纏。我心頭閃過一絲說不出的怪異,
但很快被陳彪溫柔的安撫沖散了。他說,山里人喝酒沒輕沒重,讓我別介意。鬧完洞房,
婆婆笑盈盈地走進來,要走了我的手機和身份證?!皪箥?,這是村里的規矩,
新媳婦第一個月,要斷了跟外面的聯系,才能安心跟婆家過日子。”她拍著我的手,
話說得親切,“斷了過去,才有未來嘛?!蔽矣行┆q豫,陳彪卻從身后抱住我,
在我耳邊輕聲說:“就一個月,我天天陪著你,不會讓你無聊的?!蔽倚帕?。
可就在這天晚上,我打開新房里那口沉重的紅木衣柜時,聞到了一股腐朽的霉味。
我下意識地在衣柜深處摸了摸,竟觸到一個松動的暗格。暗格被拉開,
十幾部款式各異的手機和一疊厚厚的身份證,像一堆垃圾一樣滾了出來。我的血,
瞬間涼了半截。每一部手機上,都纏著一根和我的“福繩”一模一樣的紅繩。我正渾身發抖,
陳彪推門走了進來。他看到散落一地的東西,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的漠然?!澳惆l現了?”他平靜地問,好像在問我“吃飯了嗎”。
“陳彪……這,這是怎么回事?”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走過來,蹲下身,
撿起一部手機,用那根紅繩在指尖繞了繞,然后抬起頭看我?!皼]什么,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他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再充滿陌生。“我們給的不是彩禮,”他輕聲說,“是貨款。
你不是我的妻子,林嵐,你是我家花錢買來的貨。”2那一晚,我沒有合眼。天剛蒙蒙亮,
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用盡全身力氣撞開房門,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沖向村后的那片深山。山路崎嶇,我的心跳得像要炸開。我不敢回頭,只知道跑,拼命地跑。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逃出生天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前方的路口,
是昨天婚禮上笑得最和善的王家大嬸。她提著一個籃子,看見我,
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嵐嵐,起這么早?。俊蔽疫€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走到我面前,
然后猛地將手里的籃子砸向我的頭。我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她走上來,
用腳踩住我的背,沖著村子的方向大喊:“人抓到啦!陳家的媳婦要跑!”我被拖回村口,
像一條死狗。陳彪站在那里,眼神冰冷。他手里拿著一根粗壯的木棍?!拔腋阏f過,
要你扎根在這里?!彼粗遥蛔忠活D地說,“看來,不打斷你的腿,你是記不住了。
”木棍帶著風聲,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左腿上?!斑青辍币宦?,我聽見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劇痛讓我瞬間昏死過去。再次醒來時,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腿上打著簡陋的夾板。
我被丟在一個院子里,像垃圾一樣。院子里,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瘋了似的撞著墻,
嘴里念叨著:“放我回家……我要回家……”她就是上一個逃跑失敗的“新娘”。
陳彪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個壯漢。他指著那個瘋女人,對我,
也對所有被趕來圍觀的“新娘”說:“看清楚了,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那兩個壯漢架起瘋女人,像拖牲口一樣將她拖到院子中央。她還在哭喊,還在求饒。
陳彪沒有一絲動容,他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的頭上。
血濺得到處都是。所有人都沉默著,院子里只剩下石頭撞擊頭骨的可怕悶響。
我看著那具漸漸不再抽搐的身體,感覺不到任何恐懼了。我心里的某些東西,
隨著那個女人的生命,一起死了。逃跑?不。我要他們,整個村子,都下來陪葬。
3腿傷還沒好,我就被拖進了村子的手工作坊。一股刺鼻的化學品和木料混合的氣味,
幾乎讓我窒息。作坊里,幾十個和我一樣被拐來的女人,正麻木地,
機械地打磨著手里的工藝品。她們是活著的鬼魂,眼神里看不到一絲光。
我被分配到一個角落,每天的工作就是給打磨好的玉器拋光。監工是個獨眼龍,脾氣暴躁,
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毒打。我忍著,我看著,我記著。我記下每一個看守換班的時間,
記下他們的習慣,記下作坊里每一個工具的位置。一周后,我有了我的第一個計劃。
在獨眼龍經過我身邊時,我“一不小心”打翻了手邊一整桶滾燙的桐油,不偏不倚,
全澆在了他的腳上。獨眼龍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嚎,整個作坊瞬間大亂。我的目標,
是墻角那間主管辦公室。我看到過,主管每天都會用里面的電腦和外界聯系,
那是他們唯一的數字命脈。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獨眼龍身上,
我一瘸一拐地朝辦公室挪去。可我失敗了。作坊的主管,陳彪的親叔叔,像一頭警覺的豹子,
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我。他沖過來,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地?!安婚L眼的東西,還想偷懶?
”他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拖到所有人面前,罰我去清理這些天積攢的所有廁所的嘔吐物。
那天,我在惡臭中,一邊吐一邊干活。但也正是在主管的辦公室里,在他盛怒的間隙,
我用指甲,從他桌上劃拉下來幾張空白的賬頁,藏進了袖口。晚上,在所有人熟睡后,
我躲在尿騷味沖天的廁所隔間里,用白天從地上撿到的一小截鉛筆芯,在賬頁的背面,
寫下了第一個名字。李梅,女,二十三歲,被毆打致死。這是我用我的眼睛,
記下的第一筆血債。4我把寫好的賬頁用布條緊緊包好,
藏在廁所最里面一個隔間的沖水箱后面。那是我最危險的秘密,也是我活下去唯一的支撐。
這天夜里,我借口拉肚子,又一次來到這里,展開賬頁,用那截快要磨平的鉛筆芯,
記下白天新來的兩個女孩的名字。就在我收起賬頁,準備塞回墻縫時,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隔間門口。是紅姐。那個在作坊里最沉默,
沉默得像個死人的女人。我們四目相對,我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她看到了,
她一定看到了。她的目光越過我,落在我手上那張寫滿字跡的紙上。我攥緊了那張紙,
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準備拼死一搏。她卻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深深地,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悲哀和……一絲被掩藏得很好的陰霾。然后,
她默默地轉過身,消失在了黑暗里。一整晚,我都在地獄里煎熬。她為什么不告發我?
是想等一個更好的時機,把我賣個好價錢?還是……她另有圖謀?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在這里,信任是奢侈品,而我一無所有。第二天,在作坊里,紅姐趁著監工不注意,
和我擦肩而過。她的手飛快地往我手里塞了一個東西,冰冷而堅硬。我低下頭,
那是一根被打磨得無比鋒利的骨錐。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殺出去。”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是試探,還是陷阱?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賭。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我捏著那根骨錐,
徑直走到了主管面前。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高高地舉起了手里的骨錐?!笆?!救我!紅姐她瘋了!她把這個給我,讓我跟她一起殺人,
我不敢……我只想好好干活,我不想死??!”我哭得撕心裂肺,
把一個被嚇破了膽的懦夫演得淋漓盡致。主管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讓人把還沒反應過來的紅姐拖了出去,當著所有人的面,打斷了她的一只手。而我,
因為“忠誠”,得到了獎賞。主管把我從拋光的崗位上調開,
讓我去負責清理燒壞的窯渣和碎瓦片。那是全作坊最臟最累、沒人愿意干的活,
也是監控最少的角落。這,正是我想要的。當天下午,我在一堆廢棄的碎瓦片里,
找到了一片邊緣像刀一樣鋒利的碎瓷。我用布條小心地包好它的下半部分,緊緊地攥在手心。
冰冷的觸感,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這才是我的武器,一個由我自己,
用背叛和算計換來的武器。5我的計劃,需要一個完美的時機,一個足夠大的混亂。而混亂,
需要用血來點燃。我的目光,鎖定了那個脾氣暴躁的監工。他們都叫他“瘋狗”。
他是所有監工里最殘暴,也最愚蠢的一個。我攥著藏在袖子里的碎瓦片,
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他正在檢查一批剛燒制好的花瓶,我走到他面前,拿起一個花瓶,
裝作仔細端詳的樣子?!肮罚才淇催@么漂亮的東西?”我輕聲說,聲音不大,
卻剛好能讓他聽見。“瘋狗”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那只沒瞎的眼睛里,
迸發出了兇殘的光?!靶≠v人,你他媽說什么?”我看著他,忽然笑了。我舉起手里的花瓶,
當著他的面,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說,”我一字一頓,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你這條狗,臟了我的眼睛!”他徹底被激怒了?!隘偣贰迸叵鴽_過來,
一把揪住我的頭發,把我狠狠地摜在地上。他沒有用棍子,而是用那雙穿著硬皮靴的腳,
一腳一腳地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的背上。劇痛讓我幾乎要昏厥過去,但我死死地咬著牙,
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他在發泄,也在炫耀。他抓著我的頭發,像拖著一條破麻袋,
在整個作坊里拖行,向所有人展示著他身為監工的權威。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任由他拖著我,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我在計算著距離,計算著角度。
當他把我拖到堆滿了即將裝箱的工藝品貨架區時,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就在他抬腳,
準備再一次踹向我的瞬間,我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像一顆炮彈一樣,蜷起身子,
狠狠地撞向了身后的那排貨架。我用我的脊梁,我的骨頭,撞向了那根最關鍵的支撐。
“轟隆——”一聲巨響,仿佛山崩地裂。第一排貨架倒了,像多米諾骨牌一樣,
撞向了第二排,第三排……數不清的瓶瓶罐罐,那些他們賴以為生的昂貴工藝品,
在刺耳的破碎聲中,如下雨般墜落,摔成了滿地齏粉。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這片狼藉,看著躺在廢墟之中,渾身是血的我?!隘偣贰币层蹲×?,
他似乎沒想到,一個他眼里的螻蟻,竟然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毀滅性。我躺在地上,
大口地喘著氣,喉嚨里全是血的甜腥味。我成功了。我用我這一身傷,這一身血,
為我的計劃,換來了最完美的,也是最致命的混亂。6混亂,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唯一機會。
“瘋狗”的慘叫和貨架倒塌的巨響,讓整個作坊的空氣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作坊主管,陳彪的親叔叔,
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咆哮著沖向我,想先把我這個罪魁禍首控制住。而陳彪,
則第一時間沖向了被毀的貨架,查看那些最昂貴的貨品損失。他們的注意力,
都被我吸引在了倉庫的內側。沒有人注意到,在靠近倉庫大門的外側裝貨區,
負責發貨的工頭“四叔”正急得滿頭大汗。運貨的物流卡車司機早已等得不耐煩,
正在一下下地按著喇叭。四叔看到了里面的混亂,但他更怕耽誤了最大客戶的交貨時間。
他做出了一個致命的決定——先把門口這板已經打包好、準備發走的貨先裝上車,
免得等會被老板遷怒?!斑€愣著干什么!”他沖著幾個裝卸工大吼,
“把門口這板‘梅花’的貨先給我裝上去!快!”我躺在地上,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亮了。
就是它!那板貨上,正是我盯了許久的、印著三朵梅花標記的木箱!
趁著主管和陳彪還在廢墟里暴跳如雷,我像一條被碾碎的蛇,用盡全身力氣,
朝著裝貨區爬去。碎瓷片割破了我的手掌和膝蓋,但我感覺不到疼。
就在裝卸工用推車把那板貨推向卡車的瞬間,我終于爬到了。我用抖得不成樣子的手,
從懷里掏出那份血書,死死地塞進木箱的縫隙里。然后,
我舉起那塊一直攥在手心的鋒利瓦片,閉上眼,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大腿。溫熱的血,
瞬間涌了出來。我將手掌浸入自己溫熱的血泊中,然后,在那尊潔白無瑕的玉觀音臉上,
留下了一個無比清晰、無比刺目的——血手印。“啊!血!
”一個年輕的裝卸工看到了我的舉動,嚇得怪叫一聲。這一聲尖叫,
終于讓遠處的陳彪回過了神。他猛地轉過頭,看到了正在被推上卡車的貨板,
看到了在貨板邊、渾身是血的我。他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